<p class="ql-block"> 赵锦河</p><p class="ql-block"> 夜已沉寂，我却辗转反侧。伴随着连绵秋雨在耳旁不断响起的还有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旋律。今年的十月十四号是上甘岭战役发起七十周年的日子。我的父亲当年以15军45师135团1营参谋长代理1营长的身份随部参加了这次震惊中外的战役。作为一名志愿军的后代，几十年来，我无数地次聆听过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对那场残酷厮杀的描述，也无数次地被父辈们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所感动。更加深刻地激发了我要全面了解这场战役的强烈愿望。这些年来，我如饥似渴地翻阅查询所有有关上甘岭战役的文章以及回忆录，不放过任何一部网络上的有关影视。就是想顺着这样的路径和思绪走进父辈们的视野，重新回到那炮火纷飞的战场，重新体验父辈们当年拼死一搏、豪情万丈的英雄精神，去探寻那一直被美军百思不解的战争真相！所以，我怀着敬仰、激动的心情希望能以一篇叙文向英雄们致敬。虽然我不能清晰讲述这样一场伟大的战役的来龙去脉，不能详细描述错综复杂的战斗线索，不能去复原六个星期鬼神变色的凄厉战场，更不知道怎样仰望无数英烈们那不朽的忠魂。而只能通过父亲生前的零碎叙述，去讲述我所了解的上甘岭战役。</p> <p class="ql-block">每次说起当年的战场，沉默良久的父亲挂在嘴边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惨”！多次的网络查阅以及拜读老英雄们的回忆文章，当年战场上所显现出的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让我对战场的残酷和惨烈震惊不已！从1952年10月14日开始到11月25日结束，上甘岭战役一共历经了43天。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先后调集投入了6万兵力，集中了300多门以上大口径重炮，170多辆坦克，出动作战飞机3000多架次，对志愿军45师两个连防守的597.9和537.7这两个大约3.7平方公里的山头阵地前后倾泻炮弹190余万发，炸弹5000余枚；其火炮的密度超过了二战最高水平，火炮的密度达到了惊人的每秒落地6发。</p> <p class="ql-block">如此猛烈的炮火，使得志愿军防守的上甘岭阵地山头平均被削低了两米。曾经坚硬的岩石早已变成了虚土。昔日的青山也已经寸草不生。战后的阵地上，随手抓一把土就能见到弹片和弹壳。</p> <p class="ql-block">为了抵抗美军的进攻，志愿军15军45师先后投入27个连队，前后有16个连队打光重建；45师134团8连即著名的“特功八连”，更是先后打光5次重建，全连伤亡的人数近1000人，最初的八连无一人生还。在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十五军第45师连级干部的伤亡率达到65%，班长以及副班长的伤亡率几乎是100%。有五千余名志愿军烈士永远倒在这两个阵地上，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找不到一块肋骨。</p> <p class="ql-block">中国人民志愿军投入的兵力有15军、12军等共4.3万余人，炮兵部队有75毫米以上口径火炮114门。志愿军也将各类火炮集中使用，先后发射40余万发炮弹，在单位火力上创造了自己的最高纪录。在战役最艰苦的时刻，45师师长崔建功向秦基伟军长保证：“一号，请你放心，打剩一个连，我去当连长，打剩一个班，我去当班长。只要我崔建功在，上甘岭还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p> <p class="ql-block">说起当年的坑道战斗，父亲常用的另一个字就是“难”！坚守上甘岭高地的战士们状况非常困难。表面阵地全被美军的密集炮火炸毁，战士们只能在山坡反斜面修建坑道，屯兵其中，美军炮火一停，马上从坑道里出来，再把美军打下去。敌人占领表面阵地后，对驻守坑道的15军战士采取筑垒封锁、石土堵塞、轰炸爆破、断绝水源、施放毒剂和烟熏等毒辣手段，妄图消灭坑道中的志愿军。在上甘岭坑道坚守的日子里，因敌人的封锁，坑道里水源经常性断绝。战士们常常数天喝不到一口水，嘴唇都干得裂口出血。1号坑道在最初的第九天，就完全断水了。15军45师摄影员回忆：“坑道里被炸得一直在掉土，没有任何亮光，空气混浊。坑道里大小便不能及时处理，烈士的遗体不能及时掩埋，硝烟味、硫磺味、血腥味、屎尿味弥漫在坑道里，让人窒息。坑道里最缺的是水，压缩饼干根本就咽不下去。有的时候甚至要喝尿，但因没水喝，尿也很少啊……有一个坑道，10多名战士直到饿死，还端着冲锋枪守在坑道口。”</p> <p class="ql-block">坑道里的粮食供应也非常困难。十五军军长秦基伟集中全部机动费用，到平壤紧急采购了2万多个苹果，四十五师党委发出号召：谁送进坑道一篓苹果者，记二等功一次。一直到上甘岭战役打完，没有一篓苹果能够冲进封锁线。由于美军火力封锁严密，送苹果的战士几乎全部牺牲。一位送弹药的战士在滚进坑道前，看到阵地上到处是苹果，随手抓了个苹果揣在怀里，一骨碌滚进坑道。老英雄张计发和“一个苹果的故事”就发生这里！</p> <p class="ql-block">最惨的是最靠前的7号坑道，我军竭尽全力也送不进去东西，十几天来，运输人员先后全部牺牲在路上了，该坑道共有17人连续11天没有得到任何食物和滴水，都因饥渴而生生牺牲掉了，最终该坑道只有6人在连指导员的带领下冒险成功突围.....。说起当年的战斗英雄们，父亲总是伸出大拇指“他们都是神”！在上甘岭战役中，参战的15军、12军等志愿军部队涌现了大量的战斗英雄和功臣。在这次战役中，涌现出了以身体堵住敌人机枪眼、为冲锋部队打开道路的特级英雄黄继光；有双腿被打断仍坚持指挥战斗、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滚向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排长孙占元；有在全班战友伤亡情况下一人坚持阵地战斗、击退敌军40余次冲锋、消灭敌人280余名的“孤胆英雄”胡修道；有在生命最后一息用自己身体连接被炸断的电话线、保证了指挥联络畅通的通信英雄牛保才；爆破班长伍先华，身中数弹，顽强爬进敌军坑道，拉燃导火索，滚入坑道，与40多名敌人同归于尽。最让我震惊的是《决战朝鲜》一书中关于黄继光烈士牺牲时的描述：黄继光拖着受伤的身体重重地扑向了高地上最后一个敌军地堡的枪眼。指导员冯发庆在美军机枪被堵住的那一瞬，撕心裂肺呼喊着冲上地堡，往里面扫射了整整一百多发子弹，抱住了胸腹被打了个海碗般窟窿的黄继光。连长万福来惊异地看到，黄继光身上扑上地堡前的七处弹伤竟无一处流血，连地堡前都没有一丝血痕，这位英雄战士身上的血在最后一扑前早已流干了。他是完全靠意志力和使命感完成这惊天地的壮举的！”这就是中国的钢铁战士！每读这段时我就忍不住泪流满面。</p> <p class="ql-block">事后统计，十五军在整个上甘岭战役中涌现出来的以特级英雄黄继光为代表的三等功臣以上的战斗英雄共有12347人，占十五军总人数的27.5%。虽然上甘岭战役早已过去70年，但透过文字和视频图片再现当年那段摧人泪下的场景，我依然被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所感染；依然为上甘岭那触目惊心的被炸成一片焦土的场景而震撼；依然为英雄们无所畏惧、坚守阵地的气概所感动；更为那让人回肠荡气的英雄场景而激奋！当年英勇奋战的志愿军英雄很多早已牺牲、过世，幸存下来的也进入了古稀之年。而我们的国家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人再也没有衣食之忧、劳作之苦，在世界上昂首挺胸、踌躇满志。富裕起来的我们绝对不能忘本！铭记英雄业绩，传承不朽精神就是我们的责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