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归期的爱

记忆的回迁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把自己的一生掰开两瓣儿的话,前半生充当父母手中的宝,后半生上演子女心中的灯。</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我是她在奶奶庙求来的孩子,不过当时求得是带把儿的,结果生出来又是一个丫头片子,可见奶奶庙的观音为了业绩也会糊弄人。记得那年过六一,我哭闹着就想买双筒袜,她拿着笤帚疙瘩追着打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薄情,甚至薄过了蚊子的翅膀。我哭着找不到调的时候,怪天怪地,甚至怪奶奶庙的缘分,唯独想不到怪那个特殊的年代。</p><p class="ql-block"> 日月太好打发,秋风荡来漾去,地里的萝卜青了又青,红薯红了又红,母亲的头发染了又染。我要去外地念书,她就不在骂我了,唠叨也少了,可能是因为丫头片子长成了“千斤大小姐”。学校要放假,母亲就提前里里外外的打扫卫生,扯下被褥套换成干净的,藏起锅灶上用旧了的抹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闺女领回女婿了。</p><p class="ql-block"> 夏季的夜里,她为我掌死了很多的只专门叮人腿和脚心的蚊子;冬日里,她在热炕上常给我备一个小褥子坐垫,省的我硌脚来回倒换坐姿。</p><p class="ql-block"> 当我回家变成了回娘家后,她便又开始唠叨我不会过日子。一边埋怨我太浪费一边给我摩托车上绑满了蔬菜瓜果。我受到的赞誉和委屈很少和母亲提及,她隐约能感知到,于是变着法地问,但我也不会说,她又骂我:“鬼里鬼气的,从小自己就主意多!”</p><p class="ql-block"> 我曾下定决心不与作为农人的母亲探讨什么是自由的灵魂、什么是高贵的孤独和什么是人生的意义.......在她眼里生活就是日子,靠谱的人花样不多。我无法怪罪她的思想,因为我在玉米地里除草被晒得满脸通红、稻子地里薅稻子被蚊子咬一身疙瘩、喂鸡时雨鞋被叼成洞洞鞋的时候也顾不上思考这些。</p><p class="ql-block"> 直到我也混成了母亲,关于我对母亲的爱依然是索取,用一句歌词形容很贴切: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p><p class="ql-block"> 后来母亲病了,后来母亲走了,只留下她的拐棍和轮椅闲置在那里……生活什么都有了,却没有了唠叨我的娘。</p><p class="ql-block"> 遗憾无法说,惊厥心一缩!</p><p class="ql-block"> 像小时候放电影一样,我从自己口齿不清的童年开始回忆,那时候有父母在,没有惆怅,没有想念的人,也没有躺着躺着就掉下的泪。那是人生再好不过的地方,村庄炊烟竖起,天空燕子飞过,偶尔几声狗叫,偶尔孩子哭闹......记忆的回迁,总把我带入幼年的美好。想起那些早已腐烂的梦时,盼望长大这件事,真正凑近了沉重的没法说。</p><p class="ql-block"> 多少个日夜我和记忆纠缠在一起,只要一想到我现在是个没妈的孩子,就感觉自己是一股不知道该吹向哪里的风,死命摇着一颗没枣的树。</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坚持久了,就变成了坚强。坚强是一个赞美的词,我不愿意这样夸自己,翻开被赞美的对象,有哪个不是鲜血淋漓?忧郁是高贵的,我一个农村人也不适宜。我只要一平米的孤独,把它揉成长度几十年的路,等我挥霍光这自由再去向生活自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