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升初中了，我就没在读书，那一年分产到户，我们家一共分了十几亩水田。</p><p class="ql-block">父亲蹲在门口，抽着用纸卷的老旱烟，皱了皱眉头。狠狠地说了一句，小老丫头，书别念了，以后和我伺候这几亩地吧。我不情愿的说，我不，我就不。父亲拿起树棍狠狠的打了我几下。我倔强的也不躲开。任泪水流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娘在身边心疼的说，你就不知道躲一下，你就不知道躲一下。</p><p class="ql-block">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p><p class="ql-block">我没有学上了，我沮丧，我恨、又有什么办法。兜里一分钱也没有，十三岁的我默默忍受着命运对我的不公。</p><p class="ql-block">那个夏季，我在水田里顶着烈日，一遍遍拔起地里的野草，汗水湿透了衣裳。口喝了，就喝从家里用瓶子装的自来水。望着天边飘逸的白云，展翅的白鸟，我的梦却飞不起来。</p><p class="ql-block">不经意秋天来了，稻田里满眼的金黄。可是我的希望在哪里。</p><p class="ql-block">那一年秋收，家里没有牛和马拉稻谷，</p><p class="ql-block">我和父亲用推车把那些稻子推回了小队的场院里。</p><p class="ql-block">看到了教我的班主任老师，老师问我，你怎么没上学，我低着头，默默的不做声。老师对父亲说，老人家，你得让孩子上学，才有出息，不是这么小就让她干这样的体力活。</p><p class="ql-block">父亲也就敷衍的嗯了几句。没在吭声…</p><p class="ql-block">到了拖谷的时候，因为我个子矮，不能上机器脱粒，家里人就让我挑稻穗。那一天天刚下完雪，脚踩在积雪上，因为穿的一双单鞋子，冻的直跺脚…</p><p class="ql-block">年前父亲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买件衣服，剩下一年的零花钱，没有着落。看着天空又下起了雪，心里特别的冷。那双帆布鞋，脚尖漏了一个洞，我用黑线把它缝起来，只是格格不入。</p><p class="ql-block">过年那天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我跟着哥哥活了点面，勉强的把饺子包上了，过年吃饺子，年年有…</p><p class="ql-block">第二年春天，生活还是继续。父亲买了一头母牛，早上我更有活干了，还要牵着那老黄牛去小河边吃草，那天下着雨，我披着一块朔料布，光着脚，在小河边水草中走着，水蛭爬上了我的脚面，允吸着我的血，我吓得一哆嗦，赶忙跑上来岸。</p><p class="ql-block">那一年除了种地，父亲又在离家门口不远的新挖沟里面下起了渔网。</p><p class="ql-block">我又多了一个活了，截到螃蟹和鱼的时候，早上天刚濛濛亮，就去离我家十五里地的胡家早市，把螃蟹和鱼卖给天津老贩。争着和老贩讨价还价，就差一毛钱也要等等。</p><p class="ql-block">从集市上回来，吃口饭就去河边看网浦。那头老黄牛也争了气，生了一个小黄牛，我这一天除了看牛看网浦、在南坡上消磨着我的少年时光。有时候一个人害怕，也会爬到那棵大柳树上，东张西望。幻想着这是我的天下…只是整个南坝，几乎看不到有人来，父亲要黑天才来换我。</p><p class="ql-block">最开心的是星期天，邻家小杨丫会陪着我去玩一天-</p><p class="ql-block">到了冬天父亲就会用很多土把河水截起来，中间下一个大鱼塞子，即使水面结冰了，鱼儿也会顺流跑进塞子里。截到的鱼和虾，母亲挑好后，我把它送去貂厂卖。就这样日复一日。</p><p class="ql-block">只是那年快过年的时候，哥哥把嫂子娶回来了，我寻思以后我会好起来，会少干活了，我的心思却抵不过我的命苦。</p><p class="ql-block">隔年开春种地插秧，哥哥和嫂子在一面，我自己一面，谁到头了就会直直腰，我拼命的让自己学会快插，只为到头了直直腰…</p><p class="ql-block">一个风大的早晨，胃疼的不行，也没吃饭，窝在炕头不愿意起来，不一会儿就昏昏睡了过去…哪里来的药只有挺着。</p><p class="ql-block">到了星期六，大姐回家来了，拿来了三九胃泰，我吃了药，好起来了。最喜欢大姐回家，每次回来都会带些肉 或是排骨，虾啥的，姐姐疼我，我也喜欢她，</p><p class="ql-block">到了冬天我也会从家里捞几棵酸菜，拿点家里母鸡下的蛋，花四毛钱坐车去找她。</p><p class="ql-block">外甥只比我小七岁，也会粘着我。每次去姐姐家，姐都会带我去澡堂子洗个热水澡。干干净净，虽然是农村的孩子，可是我还讨姐家邻居喜欢…</p><p class="ql-block">87年小侄女出生了，父亲向捡到一块宝，天天放在怀里哄着，窗户上的挂钩上的篮子里更是塞满了好吃的，可那里的每一个也不属于我，我就像一个邻家女孩。</p><p class="ql-block">不招父母的疼爱…</p><p class="ql-block">没有钱花了，趁着三伏天家里地还不需要干活的时候，也会去那冰棍</p><p class="ql-block">一天能挣十几块，存起来，买些生活用品…</p><p class="ql-block">我又会出去捡些矿渣铁，矿渣铁一斤八分。就这样我度过了少年艰苦的每一天。</p><p class="ql-block">十八岁了，个头还是一米五几，也没长高，</p><p class="ql-block">夏日里的太阳，把本来蜡黄的小脸，晒的更黑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着那些不想干的活计，有时候猫在被窝里也会哭鼻子。妈妈只会安慰我，好好干活，肉肥汤也肥…</p><p class="ql-block">十九岁的秋天，雁字南飞，我一如既往的愁怅，我没有翅膀，我飞不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天家里正用牛车拉着稻子，我手里拿着稻捆，正往车上装姐姐在岸边喊我，回家吃饭了。那天中午饭菜好丰盛。姐姐告诉父亲，不让妹妹在干农活了，她给我找了一个服装厂，让我去做衣服，那年冬天，我和姐姐邻家的几个女孩，来到了友谊出口服装厂，刚开始来了我人生打工的旅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