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桃李精品散文】第913期 || 支喜梅《​​​​大漠胡杨》主播：孔祥会

雨叶子

大漠胡杨

文／支喜梅

是谁，用生命的壮美和孤独伫立成独特的风景？是谁，用千年不死的生命坚守着贫瘠的土地？具有大漠符号意义的树，一枝一叶见证着沧海与桑田。今生，我如果爱上了一棵树，那一定是胡杨。

胡杨，具有惊人的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能力，是地球上较早的物种之一，顽强生存繁衍于沙漠之中，蔓延至今，且生机勃勃。在西北之南，胡杨是极其普通极其寻常的固沙防风树木。天空下，沙漠、河流、湿地、胡杨相互交织，雄武豪迈，大气壮阔。胡杨和我生活在一个平行的世界里，记录着桑梓情深的岁月。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与胡杨紧密相连，在它的身旁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期。留在时间褶皱里的儿时欢乐嬉戏，都隐于时光深处的胡杨林。胡杨，成为我人生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在我心目中，胡杨不惧酷暑严寒，无畏风沙侵袭，是棵赋予了父性的树。因为有它，荒漠戈壁清贫的底色上，洋溢的是冷峻的温情和粗粝的爱意。我与胡杨生长的地方根深蒂固，门前屋后高大的古胡杨树，田野道旁人工种植的大片胡杨林，无数个日升月落与我们一起迎接四季轮回。寒风中，它举起灰绿的嫩叶点亮春的希望；骄阳下，它扯开浓密的绿荫撒播清凉；秋高时，绚烂的黄叶是阳光洒下的金色音符；隆冬里，它的树干残骸，提供大量过冬的柴薪。胡杨树如同父辈护佑我们茁壮成长。胡杨林，经年累月注视着这里世世代代居住的人们，见证着这片土地日新月异的历史变迁，用坚韧不拔的身躯为大漠戈壁围起生命的摇篮。

这里是生命与自然战斗的战场。荒芜的大漠里，胡杨为了减少水分的蒸发，近于奇迹般地变形着生命形态适应环境。生长在幼树嫩枝上的叶片狭长而细小，形似柳树；壮年的胡杨，叶片又变成卵状菱形或三角形，犹如梧桐；老龄的胡杨，叶片为椭圆形，边缘有缺口，好像枫叶。胡杨把根紧紧扎在脚下瘠薄的土地，高大粗壮的身躯，静默无语却豪气万丈。

冬天，叶子落尽的胡杨林，沉寂的只是时光，不是灵魂。大漠狂风猎猎，树干仿佛被大风拧干了，裂开的皱褶，干裂的身躯，透出一股质朴、苍劲的顽强。岁月的沧桑，历史的斑驳在它身上清晰可见。老树叶子干枯，磨难在枝头上被晾晒成坚强。树干虬曲，树洞朽空，即使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躯体，也用最后的力量点燃英雄迟暮的黯淡。干枯的躯体如雕刻岩石千奇百怪的造型，演绎着死而不倒的精彩，成为生命壮美的勋章。

生命真是神奇而顽强，有低谷更有辉煌。大部分植物生命的极致是花朵的繁盛，而胡杨却是仿佛有了灵魂的金黄的叶子。等远方的秋色醒来，秋风韵满枝叶，胡杨林就被秋阳涂抹得璀璨而辉煌，金黄蓬蓬勃勃地在阳光下闪耀。一种生命的力量，正从枝叶中袭来，活泼的生命与大漠混融一体，组合成激情壮观的金色海洋。深秋，造型奇特的胡杨林，色彩鲜活浓厚，与大漠、河流一起演奏澎湃的乐章，描绘磅礴的图画。金黄色的构图干净而简约，却具有长江万里的气概，扣人心弦的力量。

斑斓在风中摇曳，叶子密集而飒飒有声。飞旋如蝶的落叶，已经习惯了生命的荣枯，被风吹来裹去，曼妙舞姿有一种野生的轻灵和哲思。胡杨林拥有的生命浓度，朴素、沉静而又博大、丰富。行走在秋天的胡杨林里，感受原始生命的律动和张力。这是秋天在大漠奔放，豪迈粗犷，气韵深厚，却不失细腻。唯美画卷的秋景，生命辉煌的视觉震撼，一眼千年。

深秋时节，天地间透射着从古至今的凉意，与此时胡杨林金黄的暖色形成强烈的对比。空旷无边的荒野里，那是一种何等的蓬勃向上的英雄气魄。我看见铁骨铮铮、凝重苍劲的胡杨林，以自己的生存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园。它的坚持，它的守望，凝固成大漠的脊梁，立体的光辉形象，锁进了时光里。我看见苍茫的大地上千年伟岸的身影，沉默而又铿锵有力的生命，造就出一方新天地。粗壮的胡杨，神韵犹如古庙铜钟。挺拔的胡杨，雄姿好似千年佛塔。这是一个百折不挠的灵魂，坚韧而顽强的固守着千年不变的信念。这是大自然历经千年风霜雪雨，在荒漠里写就的经典名著。

胡杨不仅是一种平常的植物形态，更是一种深刻的精神记忆。大漠的胡杨与天地连接，与自然连接，那浩瀚的气势和精神气质如同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们，何其广阔，何其深远。

沙漠上的胡杨，时刻无不在我心底泛起爱的涟漪和油然生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