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作品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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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尔瑞（原江苏省广播电视局调研员）

龟 情 侣

（ 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老想弄个宠物养养，丰富一下生活，但又不知养什么是好。以前养过芙蓉鸟，虽然叫得好听，但吃的小米壳子到处飘，难以打理，还烦心被雀鹰叼走；又想养只猫或狗，听说要像养小孩子一样来伺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同学建议说，乌龟好养，一年只需喂养七八个月，一俟天冷就冬眠了，无需照料。于是就有了养龟的经历。

那是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初，夫子庙的花鸟宠物市场十分繁荣。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各种宠物任你挑选。在一个龟鳖小店里，我选中了只水龟。称了一下：1.2斤，是个雄性。店主是个小姑娘，她说，这龟可能有五六十岁了。对于龟来说，这个年龄还是个小青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虽然是民间的传说，但百年龟并不稀罕。1954年在洞庭湖捕到的一只水龟，背上刻有“乾隆十二年放生”的字样。乾隆十二年即1747年，至少已活了200多岁。细看我买的这龟，壳后边缘有个小圆孔，由此判断，此龟原是野生的，后经人拴养再流转到龟鳖市场。为使龟住得舒服，我特地从瓷器店买了个大号的高脚青花盆，每天喂以小鱼虾、瘦肉等。龟生活得倒也自在。别看乌龟平时动作迟缓、笨拙，可追起活食泥鳅来却异常灵活。养的时间长了，龟对人也产生了信任感。把它从水里拿到阳台地上爬，居然还到室内逍遥散步，傍若无人，偶尔还停下来看上一会电视。古人说龟有灵性，此话不虚。我怕它沾上泥巴爬回家，只要在它爬进门前呵斥一声，下次再爬到门槛时就识相地调转头出去。尽管精心照料，龟还是不太喜欢被困守在缸里，老想挣扎着往外爬。我寻思，是不是一只龟太寂寞呢？再说这龟也老大不小了，决定再买个雌龟给它做伴。这样也好拴住它的心不再往外爬。

这龟的学名叫黄喉拟水龟。因其色偏黄，也称黄龟、黄喉水龟、金石钱龟等。除乌龟外，黄喉水龟原本是我国淮河以南地区分布最广的国产龟。可悲的是，因其有较高的食用、药用和观赏价值，目前只能在龟鳖店里才能见其踪影，而雄性龟更为稀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又买了只同品种的雌龟。这只雌龟个头虽小，但长得漂亮，活泼健康。可是，当把它们放在一起“同居”后，麻烦事就来了。单身已久的雄龟忽见天上掉下个龟妹妹，即刻穷追不放。而雌龟不知是认生还是什么原因，掉头就逃，死活不从。一连几天，不管白天还是夜里，打闹得龟缸水花四溅。为防闹出“命案”来，只好把它们分缸养。后来经查资料才知道，雌龟要到6岁后才性成熟方可交配，而我买的这只雌龟才约4岁多，难怪它如此的不解风情呢。就这样断断续续过了两三年分居的日子，又把它们放到一起养。这次“复婚”的效果大为不同，两个就像久别的情侣，亲热异常。雌龟从此再也不拒绝雄龟的爱意，再也听不到它们两个的打闹声了。上午吃饱后，两个一起伸长脖子，展开四肢，晒晒太阳。有时还来个叠罗汉，雌龟爬到雄龟背上，完全是一对亲密的情侣。但龟毕竟是动物，是畜牲，同样经不起利益的诱惑。每当喂食时，凡先给雌龟的，雄龟都毫不留情地从它嘴里夺过来，自己享用。情侣之情在蝇头小利面前荡然无存。

忽然有一天，只见雌龟变得焦躁不安，在水里不停地划着四肢，奋力要往外爬的样子。这是要干什么呢？于是就把它拿到阳台的地上任其爬行。发现它室内室外到处跑，急急匆匆的像是找什么。最后它停在阳台花盆与墙之间，像是要向上爬。傍晚时，又忽然发现它不见了，再一找，它居然已爬到了长茶花的大花盆里，正在用后爪奋力地掘土呢。从电视《动物世界》得知，这是准备下蛋。看到这一幕，感人极了！这是母性的巨大力量！我这栽茶花的大盆有35cm高！它是怎样爬上去的呢？细看才发现，花盆旁有个暂存的铁丝网。它就是利用这个作阶梯爬上去的。刚才看见它像似在爬墙，就是它已嗅到了适合产蛋的盆土。晚上用手电再看，它已经掘了个很深的洞，正在下蛋呢。已两个了。只见蛋如蚕茧，玉色晶莹。《养龟手册》上讲，龟蛋的孵化期要85天左右，且要温度保持在25度以上。看来，期待这对情侣的后代能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在中华民族5千多年的文明史中，特别是在元代以前的4千多年，人们一直把乌龟与麟、凤、龙并称为四灵。而麟凤龙是虚构的神兽，只有龟是真正存活于世间的。可见其被赋予崇高的文化内涵，是神灵、长寿和祥瑞的象征。不仅帝王将相对龟顶礼膜拜，平民百姓也都希望沾上龟的灵光。他们或将神圣名贵的事物命以龟名，或将龟用于人名、地名、书名、赋名之中。曹操的名诗《龟虽寿》，文化人无人不知。唐代有个大文豪就叫陆龟蒙，还有叫李龟年、张仁龟的，等等。连黄帝部族都认为自已是龟的传人。古代的崇龟之俗可见一斑。受中华龟文化的影响，日本直至现代仍对龟很是推崇。姓氏里有龟田、龟井、龟谷等等。延及后世，虽然崇龟之风渐趋衰败，近代人把乌龟俗称为王八、龟儿子、龟孙子、缩头龟等，都是粗俗难听的骂人话，但其正能量的文化影响却逶迤不断。“龟龄鹤寿”就是人们寄寓的美好企望。还有的夸有钱有地位的姑爷称为“金龟婿”等。这也是不少人把龟当作吉祥物的一个重要因由。可以预见，随着人们对祖国传统历史文化的日趋重视，龟重出江湖，再次登上荣誉宝座也是极有可能的。

春夏秋天，是龟生长的时节。几乎每天都要喂食，要换水。应该说这是件烦事、累事，但也是件乐事。用当下流行的话说，哥养的不只是龟，是快乐。

（本文载于2019年江苏省广电总台《周讯》副刊 ，2022年5月下旬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