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我小学毕业等待升入初中。不知怎么回事,暑假是那么长,有近三个月。</p><p class="ql-block"> 一天,姥爷对我说:喜子(我的小名),去药厂做工去吧。我姥爷是医药公司的职工,有条件让职工子弟做一些零活。</p><p class="ql-block"> 药厂在城东十里外的郊区。</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妈妈早早起来给我用大油、鸡蛋炒了大米饭。大油加葱花炒出的大米饭很香很诱人,是我经常向往的好饭。</p><p class="ql-block"> 在药厂,光头、身穿毛料中山装、脚踏礼服呢休闲鞋、操着一口山西忻州口音的经理(我估计可能是私方经理)给我们分配了任务。</p><p class="ql-block"> 和我一起做工的都是一帮十几岁的小学生、中学生,都做着各种杂活。</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拣杏仁。坐在粉碎机传送带的两边,快速地把杏仁检出来。捡的多少决定了你的工资的多少;</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去清理医疗器械仓库。把一件件损坏的器械挑出来,把受了潮的温度计、药盒、量筒量杯、试管药架拿出来晾晒。这是按日算工资;</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去中药房帮着做药。这是我第一次看着怎么做中药丸子的:十几个男女孩子,洗净了脚,站成一排,踩着配好药料的胚子。药胚子每被脚踩一次就翻一个个,直到踩实。最后拿出来像墙一样架在布满薅草的热炕上发酵。这可能就是六十年代中药丸💊的生产过程;</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还去晾中药材。把受潮的中药材如藏红花、甜甘草、各种参类搬到外边,晾晒一天,下班前再搬到库房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每天下班,我都要走十多里的路程。很少有学生骑自行车回家的。</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我下班赶上了大雨。雨下的很急,天也快黑了。我没有雨具,只得借药厂一条麻袋,披在身上,冒雨前行。</p><p class="ql-block"> 路上的小草小花都被雨水打的东倒西歪、耷拉了脑袋。沙土路上积满了雨水,我穿的胶鞋也随着急促的脚步呱唧呱唧地作响——鞋里也灌满了雨水。</p><p class="ql-block"> 突然,我发现,身边铁道的那边却没有下雨,天气晴朗霞光万道。南边下雨北边晴天,真是百米不同天,一日分四季!</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我走到了路边不远的城墙下,我出于孩子的新奇和顽皮,就一脚一脚沿着城墙的砖磋向上攀爬。眼看要爬到垛口,突然,由上而下飞下一块砖头。虽然没有砸在我的头上,却吓得我魂飞魄散。后来才知道城楼里边是省政府机关。难怪!</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我下班回家。我四下寻觅着,想要找寻一块椭圆、青绿色的花岗石。</p><p class="ql-block"> 秋天到了,家家都要腌些大白菜、胡萝卜、芥菜等以备冬天食用。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p><p class="ql-block"> 终于,在一片石滩里找到一块合适的压缸石。我双手抱着它,一步一步挪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我贪玩了。我跑进了城墙里的瓮城。那里常有解放军实弹打靶,孩子们常捡子弹头做炮枪玩。我也想趁此机会捡几个弹头。结果,还没捡到弹头,有人就关闭了城门,几个孩子再也出不去了!</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哭着喊着涌到了城门洞,使劲砸门。最后,还是解放军叔叔打开了城门,放我们出来。但是,子弹头全部上缴了事。</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我结束了一个月的打工生活。光头经理给我们发了工资。我是十八元。</p><p class="ql-block"> 下班后,我没有贪玩,没有看花,没有逮蛐蛐和蚂蚱,没有去小河边打水漂,没有踏着枕木沿着铁道线走,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p><p class="ql-block"> 妈妈拿着十八块钱微笑,眼里含着泪花!</p><p class="ql-block"> 而我呢,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草于二零二二年九月三号午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