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失去的乐园

木鱼

从睡梦中醒来，天刚蒙蒙亮，没有睡回头觉的习惯，便翻身起床，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这本《渡边淳一精典作品集》，虽然阅读过好多次了，但其细腻的心理描写、超然的文学魅力和独特的异国情调，引人入胜，令人爱不释手。这一整天的时间，完全沉醉在渡边淳一《失乐园》的喜怒哀乐之中。

《失乐园》讲叙了一对中年男女，为挣脱无爱婚姻的束缚，逐渐沉溺于婚外情而无法自拔，最终共同走上不归路的凄美哀伤故事。

55岁的男主人公久木祥一郎，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因事业不顺心，与妻子感情不合，心似槁灰，精神萎靡；女主人公是37岁的松原凛子，医学院教授的妻子，长期承受工作狂丈夫的冷漠，生活在无爱的婚姻之中，浑浑噩噩，苟且度日。

久木和凛子，都是有家庭的人，但都厌弃各自的婚姻，俩人邂逅相识后，两情相悦，惺惺相惜，难以抵御情欲的诱惑，一发不可收拾，双双陷入婚外情的漩涡。两个情感饥渴而偷食“禁果”的男女，从相识到相爱，忽视社会道德，背叛婚姻，抛弃家庭，与情人秘密幽会同居，偷偷摸摸地享受情爱性欲的愉悦。

他们虽有精神的共鸣及感官的愉悦，自以为找到了人生中最为满足的幸福感，但是内心却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毕竟各自的家庭及社会舆论，不会容忍他俩挑战家庭伦理，跨越道德底线。

人生乐园难容偷情之人。久木和凛子的举止，遭到亲人的疏离和世人的白眼，众叛亲离之下，他俩除了拥有畸形的情爱之外，几乎沦为一无所有，被逐出了人生的乐园。在社会伦理道德的高压拷问之下，他俩始终喘不过气来，想不出接下来的路又该如何走：若要返回乐园，就必须放弃有悖伦理的私情，然而他俩已经为情深陷而不能自拔，尽管深知执迷不悟，必定“会下地狱的”，却一条胡同走到黑，不愿改弦易辙。为终结这难堪的情史，最终无奈选择了为爱殉情，双双牵手走向死亡。

他俩将氰化钾投入葡萄酒，在性爱至高潮时，久木率先含了一口毒酒，咽下一部分，然后将嘴里剩余的酒注入凛子的嘴中，两人在毒性发作时紧紧地相拥死去，以至僵硬的尸体最后无法将其分开。这对深爱着的恋人，企望用双双殉情方式来证明，死亡对于他俩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让对方永远属于自己，让他们纯粹的爱化为永恒。

久木和凛子的爱无疑是真挚执着、炽热缠绵的，也许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灵与肉相通的人，也许这段充满激情的爱是他俩人生的满意句号，遗憾的这是背离伦理道德的婚外情，为世人所不齿，为世俗所不容，以个人渺小的力量去对抗巨大的道德规范，这无疑是蚍蜉撼树，螳螂挡车。久木和凛子背叛婚姻，当然有其无爱婚姻的原由，但错误地选择不道德的爱，并最终上演殉情的悲剧，这无疑是自作罪孽，自食其果。

当婚外情到了无路可走之时，也许唯有死才是最好的解脱。有人为他们痴迷激越的爱所感动，声称他俩失去的是一个现实的没有快乐的乐园，而得到的是精神上的永远相伴。我想，在感动于他俩刻骨铭心之爱的同时，更应看到他俩在世俗中无奈的挣扎和失去乐园的痛苦。在踏上不归之路时，他俩似乎表现得义无反顾，似乎可以用纯粹的爱去与死亡抗衡。其实，他俩的内心无疑是绝望的，也在留恋生命，所以才会在生前发出那声感叹：活着太好了！

众所周知，理想的爱与现实的爱是有距离的。在婚姻中，随着岁月的流逝，任何轰轰烈烈的爱情终会归于平淡，失去往日的浪漫和缠绵，如果觉得乏味就拈花惹草、红杏出墙，移情别恋，追求新欢，千万要警惕这是一条不为伦理道德所允许的路。

婚姻之路难免碰碰撞撞，一切创伤只能靠婚姻中的双方自己去修复，好则合，不好则散，如果希望用婚姻之外的激情去寻求刺激和疗伤，不仅是对婚姻的不忠，也是违背社会道德的，其结果只能是饮鸩止渴，玩火自焚，永远失去自己的乐园。这也算是读《失乐园》的浅显感悟吧。

渡边淳一被媒体誉为日本现代情爱文学大师，他的文笔细腻直露，意境幽怨动人，逻辑严密，条理清晰，能把奇妙的心理活动与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刻画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一个已经让人写滥的婚外情老套故事，在他的笔下，却成为一部梦幻与现实、灵与肉、欢乐与痛楚相互交织的震撼心灵的杰作，不愧为渡边淳一最为经典、影响最为深远的一部作品。

读《失乐园》稍有微言的是，也许国情不同，也许作家风格所致，渡边淳一大师把女性心理及性心理刻画得至细至微、活灵活现，亦把男女之间的性爱写得过于直白露骨，不过并不至于让人觉得龌龊下流，仍不失为一本可读的好书。《失乐园》1997年发表后便迅速窜红，在日本文坛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还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并被改编为同名电影和电视剧在日本风靡一时，1997年还获得法国戛纳电影节金奖。

（写于2007年1月）

文：木鱼原创 图：选自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