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军营相遇(第一部)

依弘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5月是庄里盛花期,路边花坛里各种各样的月季花挂满枝头,有粉红的,有深红的,有黄色的……一丛丛,一簇簇,在绿叶的映衬下,个个开得争芳斗艳,姹紫嫣红。记得第一次看到月季花是在军医学校,(我生长在北大荒,那里冬天气温会下降至零下30°,已经超过了月季的耐寒极限,我也就无缘看到这么娇艳的月季花),每天上课通往教学楼道路两旁的花坛开满了五色缤纷的月季,形成一道独特耀眼的风景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军营生活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除了几个偶尔见面的战友外,大多名字想不起来了,样貌更是差不多忘记了。算起来倒已经三十多年,真是吓人一跳。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缝间的事。可年轻的时候总是急迫盼望日子过得快点,日子却缓慢地流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一直想要写写亲历军营生涯,那是我青春的一部分,里面有我走过的痕迹和很多尘封已久的往事。人是不能同时享受青春和感悟青春,所以到了不惑之年才能读懂仓促的青春,也才敢写与青春有关的故事。在军营我遇到很多个性迥异、家庭背景不同、自身条件不一的年轻人,我们在一个集体里生活。有人善良真诚,有人热心豁达,有人善妒自私,有人敏感多思。从中你能感受到人性的温暖和善良。同时,也会感受到人性的残酷和阴暗。人生就这样,你总会遇到行行色色的人,她们也许好也许不好。你也许被善待、认可,也许被孤立、抛弃。谁辜负了谁,谁伤害了谁,其实到最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无论你现在生活的风生水起也好,还是用尽所有的力气都没过好这一生,都变成往事,往事又过去了。淡了的淡了,忘了的忘了,不愿想的就不去想,不愿忘的就留在记忆里。这一生兜兜转转还是会和懂你的,惺惺相惜的良人再遇见,再重逢。人生苦短我们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吧。</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丹东四道沟师部</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忆里87年冬的那天,气温骤降,落了一场雪,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鞋子走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放学回家路上被西北风吹得哆哆嗦嗦,寒风呜呜地穿透厚棉袄往骨缝里钻。进了家,暖气拂来,我舒服得长出一口气,被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温暖。往常,家里此刻正好饭菜上桌,菜盘和饭碗里升往天花板的热气使家里满是暖意。今天进了家,冷冷清清,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我不由朝着厨房喊了一声:"爸,妈"。没人应答,走进厨房,看见父亲正忙着炒菜。我冲着父亲嚷嚷道:"爸,饭好了没,饿死了。"父亲扭头瞅了我一眼也没回答,脸色平静继续翻炒锅里的菜。我随手翻了翻橱柜,没发现没什么好吃的,就剩几个凉冰冰的馒头,转身回到客厅,打开电视,静等热乎饭菜上桌。不一会父亲端着热菜从厨房出来,冲我喊:"小红,菜好了,自己去盛饭",感觉父亲声音里分明有几分欢悦的成分。摆好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父亲突然喜盈盈看着我问:"想当兵吗"。我迟疑了一下,马上急切地说:"当然想,我能当兵"?父亲轻轻咳嗽一声,缓缓地说:"今年征兵给你报名了,刚接到县武装部的通知,后天就去哈尔滨省武装部参加体检"。喜悦来的太突然,我惊讶地张大了嘴。人生常会有一个时刻,似乎是突然之间,转变来临。这种转变不仅指境遇,还有未来的命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军校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对于当兵,还有女兵神气的制服我有着与生俱来的喜欢。隔壁班有个女生去年应征入伍,穿着精神的军装回校,我羡慕的不得了。能当女兵,实在机会难得。今天这个消息让我心情大好,一个晚自习人在教室,思绪却在千里之外进行着匪夷所思的奇遇。环视坐满人的教室,鸦雀无声,大家压着头都在专心自习。想到就要告别题海沉浮、昏天黑地高考补习班的日子,高兴的想雀跃欢呼,在心里开始憧憬传说中斑斓神秘的军营生活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要走的那天雪住了,世界晶莹剔透,一派太平盛世的样子,明亮的让人觉得进入共产主义。空气被雪沾洗得极新鲜干净,伸出舌头便能品到几丝香甜。没有专门的送别仪式,母亲如同往日一样做好早饭,我穿上当时认为最好看的一件粉色有暗花涤纶罩衣,套在我的对襟花棉衣上,去奔赴未知的前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和父亲坐了一天的绿皮火车,终于走在哈尔滨繁华宽阔的大街上。傍晚,华灯璀璨的大街,满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步履匆匆的行人。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在橘红色路灯下,散散漫漫落下,给人有种又浪漫又梦幻的不真实感。我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土包子"的我来说,感觉哈尔滨如同高不可攀的“人间天堂”,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精致高档,我对这精彩的世界是没有抵抗力的,满眼满心都是仰慕。为了找到一间便宜的旅馆,父亲带着我在市区的人流滚滚中穿梭,像是逆流而上的孤独旅人。真正走进这座城市街道后面又是另一番景象,随处可见低矮的平房,千家万户也是柴米油盐。怎么看起来跟我的家乡差不多,有的地方甚至还不如我生活的农场好,瞬间打破了我原本对大城市的“心理滤镜",自卑、落差消失了,心理平衡了许多。终于在省军区附近找到一家便宜的小旅馆安顿下来,夜深了,从旅馆结了薄霜的窗户可以看到这个城市隐隐约约的点点灯火,还可以听到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想起离家时的斗志昂扬,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起个大早去体检,省军区是典型的部队大院,道路笔直,俄式建筑物规规矩矩,方方正正,我和父亲穿过院子,走进一幢大楼,楼里很气派、明亮。周围都是军人,个个精神,气宇轩昂。在等待抽血的过程中,有个女军人从我面前走过,人长的很标致,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戴着一顶棉帽子,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垂在脑后,又飒又美,像极了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美人,我暗想要是真能当成女兵该多好呀。还没羡慕完,就轮到我抽血,觉得自己心跳陡然加速,紧张得脑子里胡思乱想:去当兵的事在家乡都传遍了,万一体检过不了关,被退回去,那我该怎么办?我被退回去后还能不能去上“补习班”?稀里糊涂地跟着父亲跑了几个体检科室,总算体检完了。体检合格,拿到体检结果的那一瞬间,竟觉得泪意往眼睛里冲,鼻子酸酸的,可能太渴望当兵,属实内心有点小激动。体检通过以后,和父亲继续办理各种政审材料,从旅馆到武装部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辛苦劳累自不必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人生剧本里,卢姐像一道光在此时出现,她让我平淡无奇,甚至有点晦涩暗淡的人生有了些许色彩。说起来卢姐是我们这届五个女兵的贵人,人生的引领者,她从众多应征入伍的女兵中把我们挑选出来,给了我们当空军的机会和施展各自能力的平台</span> ,<span style="font-size:22px;">开启了我们瑰丽人生之旅。由于时间过去太久,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和卢姐如何相识,就记得父亲偷偷指着卢姐告诉我:她是丹东空军部队来征兵的,如果能被她选上就好了。父亲想让我去卢姐所在空军至关重要的原因是空军和陆军总部女兵太多了,考学名额有限,竞争会很激烈。而且陆军只有三年服役期,没等轮上考学就该退伍了。女孩子多,难免会因为生活小事生出些龃龉,非常不利于个人的成长进步。空军服役期4年,女兵少机会多,发展空间会更大……"在部队当过兵的父亲当然能理解卢姐良苦用心,也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就很想让我跟着卢姐走。记得卢姐当时穿着上绿下蓝空军制服,戴着军帽,军帽下面部的轮廓被清晰显现出来,清秀文雅,远看有股英俊的妩媚。近距离和卢姐沟通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舒服,她待人诚恳礼貌,热情善良,完全没有一丝骄横轻狂、盛气凌人的样子。卢姐问了我家庭和个人情况,我生性不是个胆怯的人,和卢姐说话交流也还到位、流畅。当问到我为什么要当兵时,我如实回答:"父母都曾当过兵,耳濡目染,从小立志当兵。还有一个理由我高考没考上,想上军校改变自己的命运。在快离开哈尔滨以前,我接到被选上的通知,欣喜若狂,终于圆了我热切盼望参军入伍的梦。</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卢姐多年后谈起当年接兵的往事还记忆犹新,那次接兵是她十八年军旅生涯中难以忘怀的一段经历。那年她才三十二岁,对部队生活充满憧憬和热爱。领到接兵任务,师长亲自交待,让她一定带几个好兵回来。师长说:“为什么你刚把孩子从老家接回来,孩子又小,却让你去接兵呢?因为选来选去都觉得你最合适,只有你能胜任这个任务。"她是带着这样的嘱托来到哈尔滨的。卢姐也是从地方应征入伍,她深知接兵重要性,为了给部队挑选素质好,文化程度高的女兵,她慎之又慎,谨之又谨,千挑万选,优中选优。可是她想选的武装部不给,不想要的武装部非要给,为此吵翻了天。武装部的战友扬言我们哈尔滨伺候不了你,你到下面县里去选吧。面对这样困境,她依然遵从自己的初心,坚持定兵原则,最终选择了我们五个人。卢姐自豪的说:“几十年过去,当年首长交给的任务,我完成的很漂亮!你们这几个优秀的种子,个个气质出众,都是好样的,是咱们部队大院一道亮丽的风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定兵完成,父亲很快接到武装部的电话,让去领军装。这时哈尔滨已经天寒地冻,每次出门都要全副武装,父亲怕我受冻,就自己一个人冒着零下几十度严寒去的。傍晚,窗外天都漆黑,路灯也亮起来了,父亲还没回来。我如坐针毡,一会站在窗口巴望,一会做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翻翻书。又过了好久,父亲才喜笑颜开一个肩膀扛着军需品,一支手拎着晚餐回来,看着眉毛结着霜,手指被冻得僵硬的父亲。瞬间莫名有种酸楚,眼眶微微发热,我下意识赶紧低头喝水,一口一口咽下酸楚和感动。然后假装开心翻父亲带回来的军需品,岔开话题。​记得有棉布军衣军裤一套,军用棉衣棉裤一套,军用大头鞋一双,驼绒棉军帽一顶,棉被一床等。我迫不及待试穿,对着旅馆的玻璃左照右照,虽然只能看到自己穿上军装模糊不清的样子,还是很开心,满目都是对未来崭新部队生活的渴望。生活就像万花筒,你以为只是轻轻扭动一下,其实里面已经变化万千,换了一个世界。</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卢生慧大姐去哈尔滨招兵时,在松花江畔的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要离开哈尔滨去丹东部队的那个下午,我们五个人第一次在蓝天宾馆聚在一起,那是属于我们五个人的初相识。从这里开启了我们人生中梦寐以求的从军之路,这是岁月的一个标记,纪念碑似的存在。五个人陆陆续续到达宾馆的,都换上崭新的军装,剪了短发,背着行李,意气风发。刚见面都很陌生腼腆,说话也是有些拘谨小心,偶尔目光相撞时,会微怔一下,对视几秒,彼此咧嘴笑笑,这笑意算是打招呼。不过相互都很热情,同龄人还是很快能找有利谈兴的话题,过了没多久就熟络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第一个见到的是牟玥玲。我们都是外地的,赶到宾馆更早些。其实早在办理入伍手续的过程中,远远看见过她和她父亲的身影。记得她身边老是簇拥很多人,鞍前马后为她办这跑那,风光无限。让形只影单的我好羡慕,暗暗揣测,她父母是人缘好呢?还是位高权重?感觉巴结的人好多。当时牟玥玲扎了一个马尾辫,穿了一件修身的米色风衣,围了一条色彩艳丽的围巾,眼睛是带了梢的杏眼,眉是浓密的,鼻梁很纤巧,整体看起来是纤纤弱弱、清秀可人标准的女学生模样。这次看到剪了短发的她,总感觉不如长发好看,没有之前灵动,显得人呆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牟玥玲话很少,轻声细语,不是很活泼,一群人在一起,不太能听到她的声音。不过要是熟悉了,她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她淳朴厚道,做事一板一眼。有时候爱钻牛角尖,犟起来,有点孩子气。只要给与她足够的尊重,其实是好相处的。她有些敏感脆弱,动不动就流泪。她和我一样是高考落榜生,都来自小县城,相同的境遇让我和她变得比跟别人亲厚起来。年轻时候总是这样,两个人有共同点会让彼此心很快贴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牟玥玲柔柔顺顺的,说话总带着腼腆的笑意。☞</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个见到是刘威明。见她的第一眼感觉很惊艳,这是一张让人很难忽视的容颜,黑山白水一般的眼睛,如同勾画过的浓眉,曲线秀致的鼻子,乌发红唇,白皙的皮肤,姣好高挑的身段,她的样子,如完美的工笔画一般,不能增减半分。无论走或坐,都是挺直了腰杆,有种舞蹈演员的范,微微抬着下颌,或许她知道美丽就是一个女孩与生俱来的资本,而她当之无愧地拥有这样骄傲的资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生活中她很有自制力,把自己欲望藏的很深,把情绪控制的很好。表面上内敛沉静,其实也有活泼风趣的一面,只是她不想锋芒毕露,极力掩饰。她讲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情绪饱满,热情洋溢,感觉一定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可你真要靠近她,她会很谨慎小心,与你保持适当的距离,像块薄荷糖,甜度适宜。我作为女生,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样又乖巧又会保护自己的女孩更让人喜欢。她也是来自小县城,有一段我们三个小地方出来的人员顺理成章走的很近,分开后,不知道什么缘故,慢慢有些疏离了。女生之间的友谊,都是一阵一阵的,亲一段,疏一段。</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威明,她老是带着蓬勃向上的笑容。☞</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吕红梅是和她母亲一起来的,模样很打眼,其实她说不上十分漂亮,五官很和谐,没有一处不熨帖,不舒服的,有种小家碧玉的好看。脸上一个大大的酒窝,让她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俏皮,加之她举止大方,性格活泼可爱,直率外向,挺讨人喜欢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红梅来自省会哈尔滨,是部队子弟,父亲因公去世,母亲比较宠溺。她难免有点小个性,小傲气。她个性很鲜明,锋芒毕露,要是和你讲到某些不开心的事情,或某个人得罪了她,她会按捺不住情绪,咬牙切齿,大骂出声,如同那个人就在眼前。即使有些小小的脾气,仍然不掩她的好强能干,率真努力,乐于助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吕红梅年轻时非常水灵,满脸胶原蛋白,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面颊上浮现一个漂亮的酒窝,又甜美,又灵动。☞</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后一个见到是刘陈晶,她独自来的,感觉她对当兵这件事司空见惯,就是简简单单一次出行,全然不似我们哭天抹泪搞得隆重。她留着齐耳短发,圆圆的脸,白白胖胖,凤眼狭长,鼻梁尖挺,双唇俏薄,五官分开来看都不算特别出众,可组合在一起,却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的美有点伶俐精明,活泼可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晶个性有善变的一面,平日都是乐呵呵的,落落大方,也很随意潇洒。有时候会突然尖锐起来,具有攻击性。她交友广阔,实则心气极高,鲜少与深交的人引为至交好友。她聪明敏捷,风趣幽默,懂得察言观色。有时候感觉她心眼多都不是凡胎所生,有时又觉得她没心没肺。她生性豁达开朗,遇事从不钻牛角尖,不太难相处。她和红梅都是省城哈尔滨的,又都是部队大院子弟,得天独厚的优势让她们两个人一见如故,一见面就唧唧咕咕,聊的热火朝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个小县城的识趣给她们两个留出单独空间。我们五个人,对外是一个大团体,对内自然而然又形两个小帮派,时而五个人结伴而行,时而两个或三个人分散聚拢,也不影响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友情看起来全无道理,可当你置身事外来看。凡事都有迹可寻的。大多数人在人群中寻找与自己相似的灵魂。而有一部分人则会喜欢上拥有自己渴望却缺失的那部分特质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陈晶年轻时候婴儿肥的脸蛋和现在有着很大的区别。☞</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五个新兵蛋子和卢姐在亲人目光的簇拥下坐上了火车,临上车父亲不放心,还在哼哼教导我。火车启动了,父亲的身影和他殷切和担忧的神情渐渐走出我的视线,我从心底里竟然生出一丝轻松来,我怕看到寒风凛冽里父亲身影孤零零的印在空荡荡的站台,我怕看到火车慢慢启动时父亲隔着窗户急切寻找我时期待的目光,这份父爱对于当年稚嫩的我来说太沉重了。火车疾驰着,繁华喧嚣的世界从我眼前一掠而过又一掠而过,火车掠过田野,掠过山川,掠过河流,窗外的景色不断在变化,连绵不绝,没有尽头。刚获得新的景色,紧接着就失去,而失去之后更新的获得又来了,告别和迎接在瞬间完成,急促地吞吐着离合的悲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穿着崭新的冬装,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军帽,脚上穿着大头鞋规规矩矩相对而做。拥挤狭小的车厢里,到处都塞满了人,空气浑浊,灯光昏晦,喧声迭起。卖零食的乘务员推着装满杂货的推车挨车厢叫卖着“啤酒、饮料,瓜子、花生”,让人挤人的车厢变得更拥挤,那些无座站在中间过道的乘客,最不镇定,刚有个落脚的地方,推车过来,就要避让。这样的嘈杂的环境很容易把人的离愁别绪无限放大,被伤感、难过消极情绪占据。卢姐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脸色在炽光灯下显得很苍白,五官有一种线描的效果,接兵工作劳神费力,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会。牟玥玲倚着车厢的玻璃低头抽噎,也不做声,小牟看着好说话,可并不容易哄,大伙任由她独自宣泄自己思家的情绪。刘威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尽管她克制的很好,眉宇间的郁郁不乐还是瞒不了人。红梅和小晶心不在焉看着窗外,偶尔低声交头接耳着,几个小时之前她俩还不认识,彼此都是陌生人,现在稔熟的像老同学。我内心其实是有点喜悦,是那种暂时逃离自己角色身份,摆脱肩上责任的欢喜兴奋。好不容易摆脱父母的监管,告别酷刑一样的高三生活,像笼子里的小鸟,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在外扑腾一会翅膀,独自面对世界,有些厌倦之前枯燥的生活,对即将开始的军旅生涯充满了期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火车行驶不多远,卢姐可能怕气氛太沉闷压抑,主动和大家攀谈起来,红梅,小晶反应快,也健谈,有问必答,聊家庭,聊这些日子的见闻,将内心东西尽兴表述出来。小牟、威明和我都是好听众,也是好配角。没有问我们问题时,就默默听她们讲话。有涉及我们的话题,就认真诚恳回答。随着聊天越来越放松,威明也会在恰当的时候和红梅,小晶打趣调侃,你一句,我一句,暗中配合,使得欢乐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年轻人的忧郁是短暂的,本来就是活泼开朗的人,原先的矜持不过是暂时的,这会儿精气神重新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趟火车走得很慢,隔一会到个站点,小停片刻,不紧不慢、晃晃悠悠行驶着。越走山明显多了,火车开始频繁穿越隧道,车厢里忽明忽暗,从短暂的黑暗到灯火通明,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黑暗中待得越久,才能感受到光的刺眼和珍贵。我们好奇这列火车到底要穿越多少隧道,于是一起数,一个、两个……我们数到一半就放弃了,只有小晶坚持数完,她说全程大概经过三十八个左右的隧道。旅途过半,车厢里的乘客所剩寥寥无几,有些空荡荡。列车广播播放着八十年代的歌曲,歌声在每节车厢荡漾。红梅和小晶看大家都有点饿了,懂得人情世故的他俩,热肚热肠,赶紧拿出家人精心准备的零食让卢姐和我们品尝。我们也效仿她俩拿出自己的零食和大家分享。大家一边吃,一边说话,气氛和谐融洽。红梅、小晶和卢姐挨着近,越聊越热乎,只顾着和卢姐热络,将我们这边的观众忘了。我们也在这欢乐的气氛里各自熟悉起来,讲话开始分解成“一小撮”“一小撮”的。说着说着,小晶不知道怎么说起她母亲,不觉触动心事,又红了眼圈,讲话的声音哽咽起来,方才的机灵劲突然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不争气的眼泪,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我们几个人,也忍不住跟着落泪。</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夜渐渐深了,舟车劳顿一天的我们越来越困了,于是,在晃动而震颤的车厢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睁开眼火车快要驶入丹东市区了,工厂,楼房,街道……越来越近,越来越具体,终于停靠在丹东站,这个我从来没有落足过的小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我们在月台整齐列队,跟着卢姐,走出长长的站台。丁素排长,王永龙连长,王雪岩早已在出口处等着,她们一拥而上热情的帮我们拎包,拿行李,带着我们上了停在车站外面的解放卡车。没等反应过味来,晕头转向的又坐几十分钟卡车就到达四道沟师部。此时已是后半夜,连队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干净的宿舍和整洁的床铺。炊事班精心做了四个菜,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面等着我们。热乎乎的饭菜刚下肚,小晶心窝里一热,鼻子一酸,不由落下了泪来。我们也都眼泪汪汪的了,饭堂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排长看这情景不对,赶紧喝住道:"别哭了,快吃饭。"小晶不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没事人一样和排长攀谈起来了。估计排长也没想到小晶情绪转变的这么快,还有点不适应,哭笑不得嗔怪道:"一会哭是你,一会笑也是你"。从我们下车到达场站全程都有连里领导陪护,这些细微小事散发着满满的温暖,让刚踏入军营,看什么都陌生,内心忐忑不安的我们,感受到来自部队官兵的热情和呵护。</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部队女兵是珍稀动物,我们这批兵,大概是每批女兵都会特别受到官兵对我们的“热情洋溢”,无论走到那,永远都会有一张张热情的脸庞在面前出现。他们好像对我们的姓名、籍贯、年龄、家庭情况早都打听清楚了,比我们自己都知道。有时候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会碰到几个老兵油子,可能想吸引女兵的注意,不免虚张声势,故意阴阳怪气说:"知道吧,这都是今年新招的女兵,都是黑龙江的,看着也不咋地。那个高个的是谁谁,那个矮一点是谁谁……"说完冲着我们挤眉弄眼。这个时候红梅会用胳膊肘桶桶我们,小声告诫道:"不要理睬他们"。然后我们目不斜视,继续走路,假装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这时候保持缄默是聪明少女的选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恍惚记得卢姐带我们几个去向不同首长汇报工作,这个阶段很休闲,很随意,生活惬意度让我惊讶。映象特别深刻一次是到浪头场站。听说首长要接见我们,我们也是手忙脚乱,神情紧张,拘谨地随着卢姐走进营长办公室。营长一身戎装端坐在椅子上,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坚毅的目光,英俊儒雅中透着威严,很有气派。看到我们进来,他满脸笑容起身迎接,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原本美好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间打了折扣。笑意使得一脸的威严顿时破功,气质变得有些憨直,个子比我预想中矮不少。卢姐把我们的情况依次介绍一遍,这是刘威明,这是吕红梅,这是刘陈晶……。他津津有味听着,没开口说话,只是用他的眼神将我们每个人都巡视了一遍,然后目光越过我四个人,锁定在威明身上,毫不掩饰一个男人对漂亮女人的欣赏。我们正视着首长的目光,等待着打量完毕的结论。他把目光从威明身上收回,再移到我们身上,平均分配,然后面带笑容地对我们说:"我和你们是老乡,也是黑龙江人,部队就是你们的家,有什么困难,记得和我说,在部队你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讲话很诚恳接地气,没有像其他首长一样打官腔,后面他又介绍了一下营里的基本情况。我们刷刷站在他对面,听得晕晕乎乎,还是毕恭毕敬傻笑着聆听完他的讲话,只入耳不过脑。讲话完毕,卢姐带头鼓起掌,立刻掌声一片。首长接见结束,我们鱼贯而出,出了门,大家脸上的笑意才得以卸下来。我忍不住疑惑,悄悄地问威明:"他怎么坐着看着又高又帅,一站起来又矮又挫"。威明看着我困惑的样子,坏笑地说:"因为腿短身长,造成的错觉"。随后我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扑哧"都笑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哒_哒_滴哒_滴_哒",进入军营的第一个清晨,我们是被悠长嘹亮的起床号从甜美的睡梦中唤醒的。虽然很乏,很困,还是咬牙一跃而起。穿衣,整理军容……一气呵成,不敢有一丝懈怠。转头再看看她们几个,睡眼朦胧的小牟正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腰带还没扎。爱美的威明还忙里偷闲对着镜子梳她的齐刘海。小晶、红梅动作迅速,已经站在楼口焦急地等我们了。我抓起小牟的帽子,压低声音催促道:"快点"。她边系腰带,边扣着衣服,我们几个人结伴,慌里慌张冲向操场,集合在队伍里。丹东冬天的早晨六点钟天还没大亮,星星点点,黑蒙蒙的,寒气阵阵袭来,冻的人直打哆嗦。这是我们五个新兵第一次参加连里集合,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有点兴奋,也有点不知所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伴随着清脆洪亮的口令声,全体指战员整齐做着动作。王永龙连长笔挺站在队伍面前,用威严的目光从左至右环视了一下全连官兵,肃静了几秒,他向全连简短介绍我们,宣布我们成为二连的一员。我们几个还没有正规集训,还不懂军姿的动作要领,但都以军人的姿态要求自己,动作也还干脆利落,傻模傻样站在队伍里喊着响亮的口令,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队伍精神抖擞地走出营区,向郊外跑去。刚跑出去没多远,小晶就在我后面憋着笑小声喊我:"小田,你的帽子带反了"。我们刚到部队还没有发领章、帽徽,羊剪绒棉帽前后很容易混淆。刚才慌乱中跑出来,迷迷糊糊戴反了,出了一个洋相,我急忙将帽子戴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学校我们也没有经历过体育锻炼,几公里跑对于我们耐力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渐渐有点体力不支,步伐凌乱,落在队伍的后面。我中途几次有点想放弃,跑着跑着突然腿又一软,差点一条腿跪下,撞到前面的威明。她回头关心的问:"怎么了",我歉意地说:"可能缺钙,腿发软",她小声回我:"我也跑不动了,坚持"。于是我咬紧牙关坚持跑回营区。那时候出操,特别冬天对于一个贪睡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总感觉觉不够睡,特别盼望休息日可以睡个囫囵觉。那时候只是畏惧,被动的执行出操任务,其实出操是生产标准军人的第一步,残酷无情地粉碎新兵们的自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连长是我到部队见到的第一个领导,所以记得很清楚。他个子不高,有点驼背,走路时总爱勾着头。长了一张标准的娃娃脸,有时候脸上还会透着一丝羞涩,身材不是很健壮,按说这样体型不能算作标准的军人身材,但他军容严整,身上的军装收拾得有楞有角、干干净净,常言道浓缩的都是精华。他说话语速很快,干脆利落。连长是军事干部,在基层连队军事干部提拔的快,他的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他个子虽小,手下管着近百十号兵的吃喝拉撒,战备值班,军事训练等一大堆事情都要管,担负的任务很重。那时他年轻工作劲头足,挺想干出一些成绩,所以事必躬亲,很有精神头。他脾气比较急躁,遇到他看不惯的事,说翻脸就翻脸,摆出一副严肃面孔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有时还会骂上几句。这种高声厉色的神情与平时嘻嘻哈哈的连长判若两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出操完毕,赶紧回到班里漱口、洗脸,整理内务。老兵手把手地教导我们整理内务,压被子、取线、掐楞、捏角,被子叠成方块,有棱有角才算合格。个人脸盆、牙缸、牙刷、毛巾如何摆放,也都有整齐划一的明确要求。内务整理完毕,又集合队伍前往食堂吃早饭。记得有次吃饭前我刚好内急,请假去厕所,老兵可能想树威,故意刁难不准假,我也没有胆量和她撕破脸皮,只好憋着。可是心里很不服气,眼泪不争气流下来。和我关系比较近的小牟替我愤愤不平,偷偷向排长告了一状。听说老兵挨批了,我的委屈也烟消云散,还挺感念小牟在我困难时的仗义执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排成一纵队,沿着笔直的小路向食堂出发。途中我的鞋不知道被后面谁踩掉了,急忙跑出队列提鞋。只听到老兵大声说:"以后出列要报告"。我内心一阵慌张,红着脸快步跑回队伍。到了饭堂要列队唱歌,唱歌不张嘴不行,唱不齐不行,声音不洪亮不行。一边是饭菜飘香,一边是饥肠辘辘,一心想填饱肚子,唱歌难免敷衍了事,老兵发现了,会加唱一首歌。小晶低声嘟囔:"这是要饭歌"。我好奇的问:"干嘛要唱歌",红梅回说:"让饭有个思想准备",本来有点压抑的气氛,倒是因为大伙的出言无忌,稍稍活跃一下。到了食堂人头攒动,都有序排着队。我们内心充满好奇与新鲜,东看西瞧,把食堂就餐的男兵尽收眼底。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围做在一起,饭菜热气腾腾的,滋生出一股类似亲情的气氛。桌上食不言,大家都着低头,只听一片稀哩呼噜的吃喝声。偶尔抬起头,看见小牟心不在焉,估计吃的零食还没消化完。威明是细嚼慢咽,小晶、红梅估计是饿了,大口大口,吃的兴致勃勃。用完早餐,洗好餐具,走在冬日斑驳稀疏的阳光下,出操的疲惫消失的无影无踪。人是愉悦简单的,那份高兴劲儿,从心里往外冒,洋溢在身体各个部位,我们小声喳喳喳的说笑不停。"队列里不要说话″老兵人几次大声喊话,我们才安靜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接下来军事训练就开始了,我们女兵单独在师部大游泳池里进行训练。为什么选择在游泳泳池呢,一是为了避免外界干扰,二是防寒。我们第一科目的训练是站军姿,走队列。刚开始大家觉得新鲜好奇,热情和积极性都很高。"向右看齐要保证在立正的基础上,上体要保持正直态"。“脚尖注意下压,脚掌与地面要保持平齐,离地面约25厘米......”。“小臂注意里合,不要外撇,不要打到旁边人……”马军敏是我们的教官。她不断强调站军姿和走队列要领,一步一动分解示范,七十五厘米步伐步步精准,踢腿挥臂纵横一线,我们跟着一天又一天反反复复练习着枯燥乏味的走路动作。当初对连长、老兵每一个细节的不放过很不理解,后来才渐渐明白:老百姓转变成合格的军人,就是从最基本的走路走出来的。一切行动听指挥,铁的纪律养成离不开队列的熏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当然训练中不乏许多趣事,可能是天妒英才,小牟平常走路还可以,一到队列中,只要马军敏一喊齐步走,她左臂左腿就会齐刷刷出鞘,走成了顺拐。马军敏只好让小牟一个人出来单练,越单独拎出来练,就越紧张导致手足无措,然后就是可怕的循环。走路顺拐没纠正过来,最后小牟连跑步都顺拐了。王连长来看我们训练,冲着小牟着急大声喊:"小牟,你又顺拐了"。为了纠正小牟顺拐,王连长煞费苦心,决定手把手教她。他耐着性子说:"小牟,你跟着我走",连长认真在前面走,小牟诚恳跟在后面,走的很好。接着向后转,小牟在前,连长在后。连长实在低估了顺拐的力量,他不知道每一个顺拐人都有一个"倔强"的灵魂。虽然他练习很多年正步,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被他前面的小牟成功带顺拐了,两个人同手同脚,画面简直太滑稽。队列中不允许动,更不许笑,我们强迫自己忍着不笑,可实在忍不住,还是在一旁"哈哈哈"爆笑。现在再回忆起那时的训练,小牟不仅牺牲自己拖住马军敏教官,为我们换来一丝喘息的机会,还给我们枯燥乏味的训练带来了无尽的笑声和快乐。简直就像天上降下的一道光,照亮了那些暗淡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参加完军事训练,还要参加政治思想教育。一个强身健体,一个入脑入心,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主内的就是汤春晴指导员,晚饭后,指导员会把我们召集到学习室进行思想教育,一起学习军人条令条例,保密守则等等。指导员是南方人,比连长年长些,个性沉稳老练,带兵经验丰富。他不算是一个严苛的领导,很少高声呵斥我们,大多数他都是面带微笑,情绪平稳,表面看起来很随和真诚。没有架子,他喜欢和我们拉家常,会了解我们爱好特长,有时候还和我们一起玩,打扑克,下棋,学习室里呈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可是谁勤勉谁摸鱼谁是谁非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时候遇到违反规定的事情,他的目光会变得非常严肃锐利,所以在他面前我们不敢有丝毫放松。我们所属二连,是青椅山场站和浪头场站通信连与原空二军直属通信营的一、二连整合在一起的男女兵混编连队。指导员说:"连里人多,距离师部又近,在师领导和机关眼皮底,有个风吹草动,师政委就知道。所以在管理、教育方面责任重,压力大。不过也有有利的方面,组织活动积极性高,男女搭配能督促大家的进取心,都不甘心落伍。好在我和连长两人十分团结,都懂得自我克制,相互支持。在没有副职的情况下,相互配合,带领全连官兵一起努力,连队由后进变为先进。至今为止,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与连长的友谊仍然十分深厚。由于两人都要强,又很团结,客观上起到了相互监督、相互促进的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晚饭后我们还会列队到连部参加晚点名。男兵女兵座位是分开的,没点名前,气氛很活跃,闹哄哄的。我们几张新面孔,引来男兵非常浓烈的好奇心,有大胆的男兵直接扭头看,夸张的高谈阔论,吸引注意力。还有脸皮薄的,假装回头和后排的战友窃窃私语,借机瞄一眼。我们端正笔挺坐着,每张稚气的面孔在暖黄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辨。连长喊到“点名”时,“唰”的一声全体成立正姿势,周围鸦雀无声。照列会前一支歌,报数,点名,连长点评今日连队战备、内务等一日工作、生活情况。那时青春懵懂,正是荷尔蒙波动的阶段,对异性会悄悄关注,那些关注都只是停留在外表上,哪个帅气,哪个五官漂亮,晚点名结束后我们会在一起品头论足。连里很忌讳男兵、女兵接触,一个连朝夕相处,男女还是有界限的,没有到自由说话的地步。如果哪个男兵和女兵走的近,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全连业余时间最热门的谈资,被扣上"谈恋爱"的帽子,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起出操、晚点名,我们新兵对连里很多面孔熟悉,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于是私下里偷偷给他们起外号。我记得有个男兵给我映象很深,瘦瘦,像只机灵的猴子,身上有股玩世不恭的味道,痞帅痞帅的……,我们聊天聊到他时,就用"小猴子"代替,很多年后才知道他叫刘海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几个同龄人住在一个房间,学习、生活、锻炼都在一起,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很快混熟了。虽然走得近,其实并没有深交,每个人都保守着自己的秘密。晚上熄灯后,宿舍里5个女孩子就像喜鹊闹枝似的,叽叽喳喳开起了卧谈会。女生天生喜欢八卦,不只是因为嘴碎,也是对生活太有兴趣。红梅和小晶是引导话题的绝对主力,经常可以从谁睡觉打呼噜了,谁训练的时候出糗了,谁又收到家里来信了,谁唱歌跑调了,谁一下子吃了几个炸馒头干……但凡一点小事,都能成为谈资。我很喜欢热闹,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也不过是一些浮面上的话,但是我在旁边听着却深深地感到愉快。威明偶尔插几句,话不多,通常言辞极具机敏和幽默,表面是不动声色,甚至十分严肃认真和恳切,骨子里却调侃了一切。威明和小晶擅长模仿,她们模仿最成功的地方是能抓住每个人的特点并将其放大,做到形似,神也似。那叫一个绝。尤其模仿连长,他走路姿势、说话语气,他一双长着纤长浓密睫毛的大眼睛不停卡巴卡巴的动作,每说一句话就要卡巴好几下,还有连长一般不是坐在椅子上的,是缩在椅子里,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此时,我们总是被她们逼真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沉闷的气氛一下就被点燃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临睡觉前还有一个固定项目,就是躲在被窝里偷吃零食。怕被排长查寝发现,又难以抗拒的美味诱惑,吃之前会竖起耳朵先听听走廊里的动静,没有动静后,才会蹑手蹑脚走到内务柜前,取出零食吃。如果走廊里有声音,我们赶紧相互提醒,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紧绷的弦才放松,各种凶猛的声音澎湃而出,最后我们带着对美食的恋恋不舍,同时又心满意足地睡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连部分战友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就是记忆里那个连长王永龙,头老爱微微前倾,一张娃娃脸,眼睛清澈而闪闪发亮,一说话就忽闪忽闪着长长睫毛,其实当年连长比我们年长不了几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连长王永龙。</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导员汤春晴。(1986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导员汤春晴。(1988下半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女兵排排长叫丁素,在满溢阳刚之气的营院中,是很亮眼存在。她身材高挑,长相是清丽的,疏眉淡眼。细长的眼梢甩上去,也不是吊眼。笑起来会先弯下去,再挑起来。她个性挺飒的,外向直率,乐观泼辣,敏锐果断。她有很好的军事素质和业务能力,工作中挺有自己的态度。对我们要求严格但也很关心照顾我们。休息日,会邀请我们到她家吃饭,那时候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两手空空就去。排长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可口的佳肴,平等的和我们一起畅聊。她比较关注我们的成长,善于发现我们每个人的优点,给我们提供实现自己价值的舞台。排长在我们几个里面,对红梅和威明的偏爱更多些,某个瞬间我深藏的骄傲还是会被伤到,但我们对她还是心悦诚服。她有少女活泼热烈的一面,依然记得雪后的一天,营区真像是披上了一层银装,显得十分宁静而美好。排长兴奋地带着我们总机班在营区拍照,至今还记得当时欢喜激动的场景,穿着崭新肥大的军装,戴着羊剪绒棉帽,一张张年轻灿烂的笑容,在雪与光的映照下定格。</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连里还有个姓秦的排长,很年轻,短暂出现在我们的新兵生活里。他一开口说话带着浓厚类似唐山味的地方口音。他身材颀长笔挺,不苟言笑,英俊的外表下却透着一股冷酷的狠辣劲。有一天下午他突然单独把我从学习室叫出来,我们两个就站在师部狭窄的楼道里。他沉着脸,神情严肃地对我说:"你的材料有问题"。当时部队政治环境暗流涌动,这个消息对于我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来说是绝对是五雷轰顶。我愕然看着他,委屈而慌乱挤出一句:"哪不对了,排长"。他带着一股冷漠神情审视着我,没有说话,然后把握在手里的材料摊开,指着某个地方对我说:"这里没有章"。我朝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还是不清楚问题在哪,一脸无辜地嘟囔了一句:"都这样吧",随后他具体说的什么,我都选择性遗忘了。只记得,我焦急地给家里写了封信,和谁都没说,和谁也不敢说,一个人独自煎熬,在惶惑不安中度过了好几天。等父亲寄来了一份证明材料,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我的生活又回到原先的轨道,中间的上下周折,也随着事情的解决烟消雾散,如同做了一场噩梦。若干年后我反复在想,他是故意针对我吗。好像不是,那时候左倾思想,他承担的角色需要严谨认真吧,这样想心里会舒服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期还有个叫陈晓芳的副连长,国字脸,长相很憨厚。眼睛很大,清清澈澈,就是眼神有点散。有次连里组织大家滑旱冰,当时的旱冰鞋还是四个轮子。我们女兵大部分是第一次滑,双腿根本不受控制,歪歪扭扭地勉强能站起来,还是控制不住整个身体的晃荡。陈排长看我们不会,从旱冰场的中心洒脱的滑过来给我们示范,他很耐心,认真讲解轮滑要点,"在保持身体原地不动的基础上,向身体的一侧横向蹬出该侧的腿,蹬出的腿要蹬直,此时一定要保持身体的重心……"他话还没讲完,平衡没掌握好,一个趔趄,四仰八叉重重摔倒在我们面前。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脚滑,不停的倒腾,刚起来结果重心不稳,又是"扑通"一跤。我们强忍着笑意把他扶起来。他讪讪地,忍着疼痛想保持体面又无能为力的那一幕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丁素排长☞<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陈晓芳副连长和他儿子。</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新训和话务员岗前集训是同时进行的,担负部队通讯保障任务的话务兵,最基本的业务素质是要记住几百个电话号码、话务用语、各种番号、代号。学习的过程中每周一小考,考试合格才能上岗,压力很大,真的是到哪里都躲不开学习考试。最开始背诵时,想记住一串串枯燥,繁复的号码和信息很艰难,一边永不停歇地背记,一边是马不停蹄地忘记。只能白天背,晚上背,无论是在学习室还是在宿舍,号码本形影不离,走路吃饭都对号码念念不忘。慢慢用心琢磨,就琢磨出门道了,通过联想记忆,规律记忆,对答记忆,很快就能记住很多号码,番号,代码,晚上睡觉前脑子里再把背过的捋一遍,温故而知新,就能完全熟记于心了。脑功确实有快有慢,对数字敏感的,可以靠最强大脑。背的慢,刻苦训练,“勤能补拙”。为了能第一批光荣上岗,都很拼,谁也不认输,谁也不想落后。经过层层考核,我们得以如愿,拥有属于自己的工号,顺利上岗实习。各种的焦虑,也随着上岗偃旗息鼓。红梅的工号是18,威明是19,我是20,小晶是21,小牟是22,拥有工号之后面临着自己独立值勤。这个阶段的话务训练枯燥又磨人,也很锻炼人。我感觉自己对数字敏感性、记忆力、反应能力都得到了极大提升。有时外出看到号码下意识就想记住。我们中的红梅后来还代表三十师去沈空参加比武,最终在比武中过关斩将,力拔头筹,荣立三等功,这是后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第一次走进指挥所的总机房,感觉总机房很干净、气派。只见立式台面上到处是红灯闪绿灯亮(标志着来电话和已挂断电话的信号。电话铃声此落彼起,机台前几个老兵肩并肩一字排开,娴熟应答,运指如飞,瞬间完成电话转接。师傅王雪岩指着如同屏风般的长条总机台,告诉我和小晶:这是指挥、长途……临近的还有载波房等等,分工细致明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王雪岩是我和小晶两个人的师傅,86年兵,她身材娇小玲珑,长着一张娟秀的娃娃脸,一双月牙眼睛很有特点,一笑起来,水波荡漾,映花映柳,倒也别有种活泼动人之处。人看上去很随性,一点没有老兵的威严,我心里慢慢放下先前的戒备。看得出来雪岩是在一个被众人关爱着幸福宽容家庭长大的孩子,也许就是这样的家庭环境,才让她性格里多了一分不管不顾的孩子气。师傅告诉我们:"上机实练需要具备脑功、眼功、手功、耳功同时配合、缺一不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相当于师部的“114”查号台,用户会随时向我们索要号码,而我们必须立即回应。因此,要对所有的电话号码烂熟于胸,倒背如流,这就是脑功。口功要掌握话务员的基本用语和普通话,如“请”字当头,“好”字结尾等。手工要求在接听、应答的同时,快速、准确地插、拔塞。耳功既要能听音辨人,又要练就“顺风耳”,要在嘈杂的电流声里,辨别远方说话的内容。最初,师傅让我坐在副机台上,头戴耳机仔细观摩。看着她熟练操作、沉着应对,煞是羡慕。过了几天,我们正式上机值班了。我头戴耳机,正襟危坐。师傅坐在副机上监督、指导我。我用颤抖的手拿起塞子插进第一个来电的孔眼里并自报家门:“20,请问你要哪里?”对方报上所要地名、单位,我只顾听,哪里还顾得上“四功能四同时”呀。几个回合下来,手里积压了一摞,台面上到处显示来电的闪灯,甚至还有告急的“碰碰碰”敲击声。我一下子慌了神,拿起塞子向台面上亮灯处使尽插去。师傅让我下来冷静一下,只见她口里轻声细语、手上轻拿轻放,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我给积压下来的来电。</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丹东是边境城市,有战备任务。话务员并不能直接参与作战指挥,但通过我们手中的一根根电话线却可以把各项指令传达到各地及其指挥所,保证了各项飞行训练和飞行任务。有时候,从指挥所穿梭般往来的电话中,从作战参谋急促而命令的语气里,我们经常能听出“有情况!”。每当这时,我们就会像接到无声的战斗号令一般紧张严肃,全力保障线路畅通,保证指令的及时传达。一个班值下来常常口干舌燥、头昏脑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部队机房要24小时有人值班,因此女兵们就必须要三班倒。一般情况下,女兵们分主、副班,分别是白班、夜班。最难熬的是上夜班,机房有明确规定:“值班不准打瞌睡”。那时我们年轻,内心还是个孩子,正直贪睡贪玩的年龄,白天休息不好,晚上特别容易疲劳。因此,尽管上有规定,下有监督,困极时,直挺挺地坐着就能睡着了。有一次夜班,不小心就迷糊了,又突然惊醒了,睁开眼发现有红灯闪烁,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不是战备紧急电话。</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连里不允许男兵女兵谈恋爱,怕谈恋爱影响到日常军营训练和战备值班。十八十九的青年男女心中,谁没有些暗涌的暧昧情绪。不能堂而皇之恋爱,那就偷偷摸摸私聊,不打瞌睡的彻夜长聊。但一旦话务员私聊被暴露在阳光下,轻则连领导会滔滔不绝义正言辞批评教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恋爱的几大危害后果都阐述一遍。如果当事人还置若罔闻,完全无动于衷,该干嘛干嘛,重则会受到纪律处分。不管连里如何严防死守,荷尔蒙分泌过多,精力充沛的男兵女兵还是会偷偷摸摸私聊的。连长为了掐断青春的骚动,也为了保证服务质量,会对我们话务保障进行抽样监听录音,如果话务员与用户通话之间存在私聊和服务态度问题,就会在周讲评时提出严肃的批评,这也给话务员造成了很大思想压力。记得有次讲评,回放通话录音,录音里放的都是屡禁不止男女私聊,连长指着女兵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说说,强调了多少回,部队禁止谈恋爱,你们不知道啊?这样会影响你们的前途懂不懂?……",我们坦荡看着连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承想录音放到最后竟然是我和小牟同男兵在吵架,我俩臊的脸像调色盘一样,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谁也没有辩解。我有点沉不住气,偷偷扯扯小牟的袖子,意思怎么办?小牟抿着嘴,一声不吭,连表情都没变过,一副要扛到底的模样。讲评到我们这,连长清了清嗓子,我心往下一沉,以为他要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我们两个。谁知连长轻描淡写说了句:"小牟和小田你们以后要注意服务态度",我俩不禁都松了一口气。连长在私聊问题上大概耗费太多口舌和精力,效果一般,他有点挫败感,好像丧失训话的热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事情这样的,有一天晚上我和小牟是值主副班,有个男兵闲来无事,用外线给2号总机打骚扰电话,要求和我们聊天。开始我和小牟还比较有耐心,也用规范的话务用语礼貌回复:“您好,这不是我们的业务。”他继续死缠乱打,厚着脸皮说个没完,无奈只能挂断他的电话。他又打进来,我们再挂断,反复几次。我俩失去耐心,焦躁起来,火气没压住直接和他吵了一架。我们心想,你不是非常想聊天,给你接到火葬场,让你好好聊,一生气就把他的电话接到火葬场去了。之后,我们还带点做坏事的小激动,沾沾自喜。</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接下去的日子就是在这样波澜不惊的忙碌中度过,在宿舍的时间很少,基本是来去匆匆,大部分时间都在值班。我的工作不好也不坏。没有出色到让连里领导青睐,也没有坏到让连里领导重点关注,在宿舍和同龄兵友好相处。也有个别老兵看我小小的不顺眼,我也不愿意得罪她,顺着她的台阶下,也没闹什么大意见。默默无闻看起来和高中时并无太多不同,我习惯在班里像个隐形人一样,而且乐于如此,唯一区别心里有着属于自己那份小小的盼望,期盼考军校的日子快点到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段时间我和师傅雪岩相互陪伴,渐渐亲厚起来,这份友谊延续到今天。看上去我和雪岩天差地别,实际上我们的性格却不尽相同,我们都生性浪漫热情,与人有善,崇尚自由,不愿意被束缚,骨子里都是文艺青年,也有一些锐利的东西。雪岩外表乐观开朗,活泼任性,内心实则敏感倔强,自尊心强。我们会分享生活的甜蜜以及对于未来的憧憬,从不谈隐私。我们之间没有女人间都具有的微妙的攀比、竞争、嫉妒。这份友谊其实还带点"谢谢"的成分,那时,我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孤立无援,连我都要不知道我自己了,又经历青春期的种种不安、焦虑、迷茫、卑微,在努力让自己发光的过程中。却会有一个人知道,了解我,理解、欣赏、帮扶我,让我获得了人际的温情,不够坚强的灵魂得到慰藉。所以在我经历过种种成长磨难后,很珍视这份友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一直有些疑惑雪岩不是两个徒弟,小晶?厚我薄她?不能呀,相比小晶的性格更讨喜,平时不管是对谁,都笑嘻嘻的,嘴就像摸了蜜一样甜,什么好听的挑什么说,哄得师傅心花怒放。她眼里还有活的,老是能抢着干,是个小机灵鬼。最近和小晶聊,才恍然大悟,那个阶段小晶和小牟去浪头学习了。如果小晶留在四道沟是不是这段师徒情深的故事要改写呢。在恰当时间,遇到对的人,才能有不期而遇的友情。年轻气盛,老是认为有足够诚意,加倍努力,万事皆有可能。经历变了,才会明白有些事情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无能为力,人都被握在无形的巨手中,巨手就是命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转眼一段时间过去了,我对部队严苛的训练、严明的纪律和规章基本适应了,走路也有些老兵的味道了。部队的生活的确是严格的,严格的不允许有自我,但是青春的热情是锁不住的,我们也会想办法制造出一些快乐,也算是苦中作乐。有天周末,红梅和小晶洗澡去了,宿舍里只剩下小牟、威明和我三个人,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威明把窗帘拉上,顿时屋里有了幽秘的情调。我们赖在床上,漫无边际聊着天。开始上机后,真正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若遇上什么事情需要一个人倾听,总是能想到彼此。我们入伍发的被很多人称为一身绿,三面红65式军装。这身军装我也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冬装裤子实在是太肥大了,裤腰一抓一大把废布料,身材瘦一点儿的穿着那裤子,就像打锣的,走起路来直咣当,关键冬天直往里灌风。所以在营区周边应运而生改裤子裁缝店。小牟说起山下有家裁缝店挺不错的,给老兵改过的军裤挺合体的。我们都来了兴趣,约好下个休息日一起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我从床上探起身想喝口水,视线落在她俩的头上,发现短发都变长发了。猛然想起来,自从到了丹东还没剪过头发,于是我翻出剪子兴致勃勃打算给她俩剪头发。我不知哪儿来的底气,从来没给别人剪过头发,自信满满就觉得能剪好。我给威明设计齐刘海娃娃头,给小牟设计的是运动风短发。我准备第一个给小牟剪,小牟急忙摇头:"我可不做试验品",她对我的手艺完全没有信心。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威明,威明看我意兴阑珊,挣扎地说:"不能太短啊",我信誓旦旦保证,她勉强坐上椅子配合我。我很热心做这些事情,比如:掏耳朵。我得愿以偿,朝着小牟示威地扬了扬下巴,小牟倚着被子笑眯眯看着我。头发没我想象中好剪,威明的头发很厚,剪子老打滑。突然一剪子下去,刘海没剪透,捎带把她的眉毛剪了点。我赶紧停住手,稍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剪子滑了。"威明安慰我说:"我眉毛浓,剪了几根,完全看不出来,剪吧"。看她不介意,我也放下心,安心专注剪头发,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气氛越来越好,威明话也多了,她讲起她去牙科看牙发生偶遇的一件事情。威明是个讲故事高手,经过她对各个细节的描述,把整治疗牙齿过程中遇到一个多情牙医的故事展现在我们面前,讲述的极为真实细腻,简直是情景再现。她淡淡地娓娓道来每个细节,我们两个听众反响很热烈,不停的问东问西,就想挖点猛料。有时她在矫正牙齿细节上铺垫太多,脱离我们关注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主题,会立刻打断她,将话题拉回来,不依不饶的追问:"他长帅?","他后来给你写信了吗","他知道你当兵了吗"……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转眼已经到了傍晚,夕照透过窗帘缝隙短暂照进宿舍里,屋里有一时金光灿烂,转眼间灰黄下来,进入暮霭,屋里却有一丝暖意生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1988年岫岩发生了地震,辽宁各地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预测丹东和岫岩处于一个地震带上,连里人心惶惶,因为那时大部分建筑都是不抗震的。我第一反应是师部大楼太老了,会不会塌了。然后有一瞬间,闪过了如何逃生的念头,心里盘算着总机机房在一楼,跑的快只需要十几秒钟,要是跳窗户可能更快,几秒……那一段时间睡觉的时候都不敢脱衣服,晚上要在窗台上倒扣个空酒瓶子,如果发生地震了,瓶子倒了会发出声响,我们就可以逃生。每天都在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什么观察气象,观察天气云彩的变化,观察动物的变化等等。有天半夜倒立的瓶子不知道怎么就倒了,听到声响,我们都以为是地震,以紧急集合的速度起床,蹿出房间,一打听才知道是场虚惊。回到房间一个个惊魂未定,吓的脸色煞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面面相觑。这时楼道里不时还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跑下去又跑回来。小牟直直看着我们,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要给我妈留封遗书",刚说完就啜泣起来,大家异常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安慰,房间里弥漫着悲伤的情绪。然后各怀心事,在忧心忡忡中睡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之后的几天我都是提心吊胆,每天带着赴死的心去值班。心中两个声音不停在争斗厮杀,如果地震了,我该做什么?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还是坚守岗位把消息传递出去?一个声音在说:我人生正在嫩尖上,要是牺牲了,埋葬于此,父母连我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会不会很伤心。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不能逃跑,当逃兵,父母会蒙羞,要把消息传递出去,救援能来的更早,更快一些。两个声音据理力争,搞得自己心力憔悴。后来连里启动地震救援预案,我们不住在大楼里,都转移到通讯车上值班,这时感觉危险系数小很多,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最后我没有成为把岗位站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的英雄女战士,也没有成为贪生怕死的逃兵。我没有扮演成我读过那些小说里的人物,还是那个普通人,不像别人那样坚强,有韧性,也不像有的人那样冷静、理智,还不像有的人那样聪明、圆滑,就是想积极向上,一个怕被别人落下,有时候大大咧咧会犯些小错误,遇到困难不懂得怎么去应付,弄得满身伤痕,满心疲惫的人,积极努力认真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王雪岩师傅☞</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雪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指导员汤春晴和连长王永龙。(1988年上半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雪岩和刘陈晶在总机班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牟玥玲和吕红梅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陈晶和吕红梅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春节将至,部队春节的仪式感很强。连里在加强节日战备执勤的同时,开展了丰富多彩的文体娱乐活动。首先组织没有值班的官兵观看了丹东市歌舞团文艺演出,衣袂飘飘、形神兼备的舞蹈让人耳目一新。歌手演唱的歌曲悠然婉转、深情款款。整台晚会精彩纷呈,高潮迭起,带来强烈视觉上的刺激和艺术上的享受。这样高水平的演出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晚会结束,月光照得小路白花花的,投下我长长的影子,我把帽子耳朵放下来,双手深深地插进外衣口袋,一个人沿着回宿舍的方向有走着,在这柔和亲切的月色中,仍感到意犹未尽,还沉静在刚才的美好回味之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接下来,连里要举办春节晚会,每年连里都会从新兵里选拔一些特长傍身的人才,为演出增添色彩。我们新兵里威明善舞,红梅能歌,她们全力以赴筹备连队的春节晚会。红梅一人表演了两个节目,手风琴独奏和演唱《血染的风采》,威明领舞《血染的风采》,我们三个没有任何才艺的女兵和几个男兵在后面蹄哩秃噜伴舞。虽然就是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我们每天还是会兴致勃勃地赶来排练节目,排练的生活肯定比在连队值班好很多,也自由很多。排练间隙,主角们和参演的男兵热火朝天地讨论舞台表演细节,想方设法提高节目质量。我们几个打酱油也是兴高采烈聚在一起聊天嬉笑。2016年我们再次聚会,红梅还是演唱这首歌《血染的风采》,整个人在篝火旁容光焕发,熠熠生辉。我吃惊问小牟:"红梅嗓音这么好,太专业了,之前怎么没听她唱过",小牟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小晶抢白我说:"红梅新兵的时候就唱过了,你忘了"。那时我们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由于身心的内部是活力充沛的,注意不到外面世界,其实那场演出谁演什么,演的怎么样完全忘记了,或者根本就没注意到,只关注到自己的内心是欢喜愉悦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每年过年,师里季副师长都会邀请总机班的女兵到他家里一起包饺子,让战士感受到家的温暖。季副师长和爱人就像家里的长辈,很朴实亲切。到了季副师长家,大伙不拘束,很随意卷起袖子投入包饺子的盛宴,各自干着手上的活儿,有的和面、有的拌馅、有的擀饺子皮,边包边聊,欢声笑语。很快一碗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就上桌了。吃着香喷喷的饺子,大家相视一笑,对家的思念便化作一齿留香。走时,季副师长又给值班的话务员装了两饭盒饺子。我们吃饺子的同时,还顺便近距离追了一回星。季副师长的女儿是丹东歌舞团演员,有一阵活跃在中央电视台。原本知道他女儿漂亮,见了本人还是挺惊讶她的美艳。简直像从电影银幕走下来的女主角,她的美不是家常的,属于浓颜系。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师领导也会带着水果、坚果纷纷前来女兵宿舍慰问,并到总机班给大家拜年,有着浓烈的“军味”的春节很快就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期间,我还参加了师部在浪头场站主办的新闻报道培训班。培训班邀请师部干事就新闻写作做了专题辅导。干事根据自己多年从事新闻写作、现场采访经验,结合连队工作特点,从新闻写作基础知识、新闻采写技巧、写稿容易出现的问题、发稿前注意的事项等四个方面做了深入浅出的剖析和讲解。还就如何提炼新闻主题、提高新闻敏锐度等技巧进行了分析和讲解,有范文实例,有身边案例。这个学习班总共十来个人,由各连选拔上来,可说是连里的精英。除了我一个新兵蛋子女兵,他们都是一年以上的老兵,在新闻报道方面,已经有了实战经验。并且,一无二致的,还显示出了思想和文字上的水准。这样,才可能被选拔来参加这个培训班。而平庸的我,所以能来这里,不是有文采,是连长或指导员推荐的,可能他们知道我喜欢读书,我也就好吃好住地偷几日懒。</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4月丹东的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莺啼燕啭,百花盛开。迎春花率先开放,混凝土的城市本来是没有鲜明的颜色,此时,满街的鹅黄色,却有了一种明丽的影调,清新又靓丽,让人炫目。接着樱花、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轮番呈现出浅红、橘红、浓粉、雪白等层次分明的艳丽色彩,到处是姹紫嫣红,绚烂斑斓。军营远处的山影也由黛色变为翠绿,四周围的树木都是嫩绿的。风里面,是夹着草叶子的青香气。阳光,也变得瑰丽了,尤其是傍晚时,彩霞布满天空,有七八种颜色在交替变幻。这一切,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热闹的气氛,人心也变得活跃了。那时我们五个人各忙各的,小牟和小晶在浪头学习,红梅失去了小晶这个陪伴,一反常态,就像一只孤雁,老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要么在宿舍躺着,要么去值班。我和威明要是碰到一起休息,会沿着营区边缘的羊肠小道散步。小道绕着山,弯弯曲曲一直蔓延到山上的对空台。我们走在春天的斑驳阳光下,微风拂面,小路两旁树木绿意葱茏,枝叶掩映间,不时传来阵阵啘啭的鸟鸣,自然幽静,惬意怡情。让你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春天慢慢变的万般美好,我们彼此的心情也是轻盈和悦的,说说笑笑。山上还有一个抗美援朝女战士墓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庞,她始终微笑着看着我们。我母亲也是她这个年纪参加的抗美援朝,更觉得要为她做点什么,每次走过她的墓前,我会细致地把墓碑擦拭一遍,用手轻轻抚摸,再采些小野花祭奠忠魂。生命不过是一场记忆,因为我的记住女战士还存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人随春好,春与人宜,在这个美好而温暖的春天里,我苦苦等待的一纸调令,也随着春天如期而至。临走之前排长叫我到家里吃了顿便饭,特意为我饯行。我想当时的表现一定是木讷,傻傻的,实则心存感激。那时不太会把内心波澜起伏转变成情感丰富的语言表达出来。记忆定格在,排长抱着孩子送我到门口,一脸灿灿笑容的画面。再见!亲爱的战友,再见!火热的军营,再见!美丽的丹东。</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2016年连里要组织战友聚会,在得知聚会的消息后,内心有些期待。从我离开丹东,和她们还没有见过面。我们散落在不同城市,安居打拼,生活步履阑珊。我很想见见多年未曾见面的她们,听听她们们的声音,看看她们的模样,重拾往日的欢笑。其实这二十九年,我们还是偶尔有联系的,不过仅限于电话里浅淡的问候,往来间歇很长,也不时能得到她们的各种消息。知道红梅生了重病,用常人无法想象顽强的毅力与病魔做着斗争,和命运抗争,现在身体情况逐渐好转,能够参加这次相聚。这次聚会的机会确实来之不易,我们约定要在丹东好好玩玩,饱览一下丹东风光旖旎,领略灵秀丹东的独特魅力,弥补一下当兵时候的遗憾。</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坐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花团锦簇五光十色的大街,往事像化了冻的春水,源源不断的涌来,渗入我的身体,我的心里充满了亢奋和激动,也略有些紧张不安。到了报道大厅,第一个见到的还是小牟,她是从聚会现场跑出来迎的我,将我带进去。从前那个娇嫩柔弱、稚气未脱的小女兵,气质已经成熟了许多,穿了一身套装,俨然职业女性的模样,落落大方。虽然衣着形象上比当兵时期成熟稳重不少,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说不清的味道,依稀还是我记忆中在学习室沉思的模样。小晶远远看见我俩一脸惊喜跑过来,她穿了一条碎花裙子,早已褪去少女时期的微胖,变得娇俏可人,平添了几分干练气息。我打趣道:"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啦",小晶嘻嘻一笑:"我十八"。小牟抿着嘴笑,补了一句:"小晶现在是大美女"。我们说话间,红梅也走到我们身边,几道目光同时打量着她,我有点吃惊红梅的变化,头发因化疗剪的很短,由于药物激素和病痛的折磨,使得她看起来有些浮肿,原来身姿苗条,水灵俏皮的她不见了,容颜骤变,判若两人,很让人唏嘘。她的精神看起来还是很好,完全不像一个重病人。我们几个没有显出久别重逢多少惊讶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仿佛这样的重逢完全在意料之中。这时有个气质硬朗阳刚,皮肤偏黑,脸上的轮廓很深,相貌出众的男子走到红梅身边粲然一笑,温和看着我们。我猜出他大概就是红梅的爱人,我笑着和红梅说:"红梅,你不介绍一下","哦"红梅回过神来,连忙为我们介绍,"这是苏勇,我爱人",我微笑致意。苏勇柔和的说"你是小田吧,老听红梅提起你",我点点头,半开玩笑道:"我是我们中最后认识你的吧"……我们五个人在嘈杂的聚会现场饶有兴致聊起天。威明因为部队有规定,不能参加这次战友聚会,我们都觉得遗憾。刚开始彼此稍有点拘谨,小心翼翼的,似乎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等吃过晚饭回到房间,都卸下伪装面具,当年真实简单的我们又回来了,轻松自然地一起回忆总机班来来往往的女兵们,说起那时候可笑可爱的故事,相互谈了在离开日子里各自的遭际与命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聚会在隆重有序,热烈欢快的氛围中进行,现场始终洋溢着温馨和谐。聚会由战友中颇有威望的丹东老兵曲晓霞主持。她简要回顾了二连的历史,盛赞在部队期间和退伍之后,战友们历久弥坚的深厚友谊。小舞台的屏幕上,播放着每个人在部队时的照片,看到一张张青春绽放的面孔,情感的闸门顿时打开,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让人动情感慨。晚宴丰盛精美,肥美的海鲜,都是丹东战友赶早采购来的,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我们。其实聚会还没开始,微信群里不少活跃分子就耐不住,互相调侃,不时插科打诨,稳重睿智的默默点个赞,大家热聊不断,早已把聚会的气氛炒得火热,这欢腾气氛,像过节似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第一个活动是重返四道沟老军营,一睹老部队的今日风采,再寻那昔日的印记。接着游览鸭绿江景区,在鸭绿江边,在“鸭绿江断桥”的铁路桥上合影留念。后乘车一路东行前往河口景区,错过河口桃花盛开的季节,赶上漫山遍野硕果累累。这里就是歌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的创作地。夜色初至,音乐响起,灯光摇曳,篝火点燃。红梅倾情演唱的一首《血染的风采》正式拉开了篝火晚会的帷幕,军歌合唱、诗朗诵、街舞battle……一个个精彩纷呈,现场沸腾起来了,喝彩、掌声、欢笑不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愉快的笑容。欣赏完歌舞表演,大家手牵手,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将气氛推向了高潮,大家纵情欢闹,铺天盖地的口哨声、欢笑声响成一片,大家终于寻找到一个感情宣泄的出口。在稠厚的篝火背景之下,现场呈现出一种油画的暖色调,美妙的光和影使得男男女女的面容比实际要美一些,看上去柔和,饱满,有光芒的,是快乐的。一生中能有几个这样的夜晚,一辈子能有几回不想说再见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太单调、太不易,不停息的奔波,工作的艰辛,生活的劳累,让人疲惫、焦灼,需要放松 ,相互抚慰。这就是很多战友辗转多地,不远万里也要赶来赴约原因吧。篝火渐渐熄灭,战友们带着澎湃的激情,意犹未尽的散去。晚会结束后,战友又三五成群自由组合成各自的小集体,在房间里继续聚会。</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三天登上游艇,在江面宽阔,水流平缓的鸭绿江上欣赏中朝两岸风光。游艇划开滑如鉴的水面,载着满船的欢声笑语行进。凉爽的风儿扑面而来,两岸绮丽的景色尽收眼底。朝鲜近在咫尺,岸边的景色、村庄、劳作的男人、女人清晰可见。大家纷纷拿起手机,笑逐颜开地拍照。聚会就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道不尽的回忆,开不完的玩笑,散不去的笑声,照不够的合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连里的聚会超过预期圆满的结束了,很短暂,很美好,很浓烈,很不舍。最后丹东的战友将我们相继送走。她们从始至终都一直陪伴,忙里忙外,任劳任怨。其作为令人钦佩,其情谊感人至深。我们都要回到各自生活的家庭和事业中去。战友情让这麻木的世界多了份美好,我们在这里也获得太多的感动,满满的能量,披上铠甲继续在成人的世界里打拼。</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依依不舍和战友们告别完,收拾情绪,迫不及待地开始只属于我们五个人期待已久的丹东周边游之旅。这次,我们计划的旅行方案是,第一站去集雄、险、幽、奇、秀于一身的凤凰山风景区,第二站在具备理疗效果的五龙背温泉休整一天,最后两天打卡大鹿岛,晨观日出,品尝各种各样的海鲜。为了旅途方便,我们在丹东花一千块钱租了一辆车越野车,五个人把一辆汽车挤得满满的。五人旅行团,分工明确,司机是苏勇和小晶,他俩替换驾驶,红梅是替补。苏勇还负责攻略、行程规划、食宿安排及摄影拍照。这趟旅行付费、记账由小晶负责。我和小牟是专职打酱油,旅行团里的VIP,我们力所能及做到的就听从安排,服从命令,不恃宠而骄。相比苏勇的驾驶技术更娴熟老练,大部分时间都是苏勇在开车,我们四个人安全放心坐在车里,七嘴八舌唠一些平常却实际的话,嘻嘻哈哈的,兴致很好。聊累了,或者闭目养神,或者漫不经心看看窗外不停向后流逝的景色解闷。苏勇专注开着车,在公路上正常平稳行驶着,突然迎面一辆大货车极速飞驰而来,为了避免危险,苏勇急打方向盘避让大货车,我们不由自主得剧烈倾斜了身体。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红梅指着刚过去的的车忍不住骂了一句:"太可恶了,开这么快,还逆行"。又对着苏勇嚷嚷道:"你能不能小心点,差点翻车,心脏病要被你吓出来了",脸上顿时结成霜,没有一点笑闹的意思。说实话,看她这个样子,我们略微感到些许尴尬,从后视镜看到苏勇挤出笑容,倾身将手覆在红梅放在椅背上的手,柔声说:"别担心,我会注意的",红梅一把把他的手甩开。苏勇叹了口气把手收回,语气淡淡的说:"谁想到它会逆行呀"。我们赶紧打圆场地说:"这个司机素质太差,咱小心点,别和这种人生气"。后来才发现俩个人有争执,苏勇往往都选择让步、息事宁人,或者“左耳进,右耳出"。他理解生病妻子无处安放的情绪,红梅平白无故的发脾气也是心中有底,她知道苏勇会包容、理解她。能想象的出苏勇陪伴红梅治病这些年的艰难和不易。要安抚好妻子郁闷、焦虑……面对死亡恐惧等各种情绪,一年四季无休无止往医院跑,手术、陪床、检查、拿药。每天定时给红梅按摩腿,还要花着心思为妻子做营养餐,知道红梅依恋自己,一有空闲就陪红梅散步散心。一边还要努力的工作,他的工作还不是普通工作,是飞行工作。本来事业一片光明,为了妻子都放弃了。我想他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是因为心里有爱吧,心中有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苏勇和红梅。</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到了凤凰山已经是中午,山下的美食街也没有什么美食,每个人要了碗朝鲜冷面简单补充一下能量,吃饱喝足就开始爬山。凤凰山的名字是来源于其山势,形状看上去特别像是一个展翅欲飞的凤凰。午后的凤凰山景区十分寂寞,外面没有可以遮挡的树木,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到身上,略略热烈了点,人简直要"融化"了。拍了张合影,快步到了景区内,里面茂密的绿荫,遮住了强烈的阳光,我们几个并肩走在山间林荫小道上,潺潺流水,清凉的山风阵阵吹来,凉丝丝的。景区外是酷热,景区内是清凉。过了凤凰广场,山路有点狭窄,陡峭,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往上爬。考虑到红梅身体状况,我们决定做缆车直接到老牛背再爬,这样错过一半的景致,却以另类的方式领略凤凰山风景区的纵深幽壑之美,奇峰怪石尽收眼底,山上植被繁盛,壁峭如劈。到了老牛背,我们建议红梅原地休息,可能怕扫了大家的兴,或者怕自己落单,红梅执意要一起爬山。她是个要强的人,不愿意被当做病人对待,这对她的自信心是个挫伤。上山的时候,她的体力还可以,能跟上我们的速度。下山的时候,速度明显降下来。稍不小心就会落下她,好在有苏勇寸步不离陪着。我们边走边看,边看边拍照,爬山的乐趣就在路上。很快过了天涯海角直接去牡丹泉坐车下山。凤凰山上还有庙宇,古刹林木森森,宝相庄严,进入庙堂,让人心不由得也沉静下来。庙堂香火旺盛,虔诚善男善女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烟雾缭绕。虔诚跪拜的都是些可怜人,如果现实得遂人愿,谁会来此拜佛许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爬完山回到五龙背温泉宾馆,身体是又累又乏,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坐缆车和区间车,没走多少路,还是有全身酸痛的感觉,我们几个轮流冲个热水澡驱散一天的疲乏。我第一个冲完澡出来,看见小晶把皮箱里的衣服都掏出来,胡乱堆在床上。再把放置在床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放回箱子里。小牟懒洋洋躺在被子上看手机,一言不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奇怪地问:"小晶,你这是干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小晶站在地下,头也不回的说:"我的泳衣找不到了","哦,找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小牟从床上坐起来怂恿道:"穿上展示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走过去,拎起她的泳衣,也随声附和道:"穿上,让我们看看好不好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我们的撺掇下,小晶欣然穿上了泳衣,没想到小晶的身材居然很好,凹凸有致。小牟举着手机从床沿跳下来,要给小晶拍照。小晶很配合,模仿模特妖娆的神态,动作摆出各种搞怪opse。还一连声问:"怎么样,好不好看,好不好看"。我笑着说:"好看,模特没有技巧,全是自信"。我们笑声闹声传出了门外,飘荡在走廊里,住在隔壁房间的红梅听到我们这边热烈的谈话,也跑过来凑热闹。看到这场景,又想起五个人住在集体宿舍的日子,中间隔着几十年的记忆一点点地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就到五龙背温泉泡澡。五龙背温泉水质细腻如脂,淡绿似玉。里面设备先进,可以游泳、冲浪、桑拿、体疗等。红梅、小晶会游泳,在泳池深水区比赛游泳,俩人动作娴熟舒展,大方潇洒。我和小牟不会游泳,也没有老老实实泡澡,而是好奇的把场馆内各个游乐设施都尝试了一下。一会红梅和小晶也加入进来,我们一起玩最刺激的冲浪、高空滑梯,尖叫着、欢笑着过了一回奢侈的童年,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放肆的玩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鹿岛,是一座孤悬在海外的岛屿,位于鸭绿江入海口,是中国海岸线北端最大的一个海岛,素有“黄海明珠”的美誉。我们乘坐气垫船抵达的大鹿岛。下船后,坐大巴车沿着狭窄弯曲的黑色沥青盘山公路上岭下岭穿行。离开了闹市,耳根唰的静下,只能听到路边山林里传出小鸟的啁啾声。车前有雾,时浓时淡,清晰可见一片雾飘过来,模糊了视线,再又飘走了,像行驶在仙境。车子局促转了几个弯,眨眨眼就到提前预定的民宿,民宿是带院子的二层小楼,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客厅。我想在二楼一扇窗看看海岛的风光,望出去却是一片新式民宅连绵红色的屋瓦,只见夕阳的光里面,有很多飞翔回家的鸽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岛前月亮湾沙滩浴场一字排开有很多民宿、酒店、宾馆,通通是坐北朝南面朝大海。老板的饭店也在这,晚饭我们边享受美食,一边枕海听涛。此时的海水特别静,夕阳的余晖洒满大海,海水像金色的绸缎,在灿灿的夕阳下骄矜地波动,充满了诱惑。饭后,我们穿着拖鞋,在柔软的沙滩上散步,远处的大海滚动着细浪,连绵不绝,节奏均匀,没有穷尽,一排一排推进的涌来,冲到脚上,不时浸没脚面,顿觉凉爽、舒适。海水又褪去,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月亮湾沙滩上有一个凸入海中叫金龟园的小山,将沙滩分成东月亮湾浴场和西月亮湾浴场。傍晚,浴场岸边民房霓虹灯五彩缤纷,灯光倒映在海中,交相辉映,很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天为了看日出,苏勇早早带着我们到海边选了个最佳位置。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在一片静谧之中,能听到的就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堤岸的声音,我们吹着清凉的海风,焦急等待日出。一会儿,东方浮起了一片鱼肚白。接着,天边的云变红了,出现了一片片艳丽的彩霞。慢慢地,红彤彤巨大的太阳在大海深处缓缓升起,墨蓝色的大海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艳丽夺目,红日的光辉和大海的深邃交织。不一会儿,霞光悄然退去,弥散在空气里。每一次日出都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充满了朝气、希望和光明,正如你我的人生一样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苏勇拿出相机咔咔为我们拍了好几张照片,留下珍贵的纪念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上午我们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月亮湾浴场前面的环岛公路,由东向东骑行。一面是海天一色的大海,成群的海鸥和白鹭在海岛上空盘旋,密密麻麻的渔船停靠在港湾里等待扬帆起。我们骑骑停停,辽阔无边的大海就在眼前,海风吹来,海面像天空一样,给人静止与凝固的感觉,风使人停顿在一个全身飞扬的状态。你的思绪被风吹散,烟消云散,心中空荡荡。你的视线溶化于深不可测的蔚蓝之中,看海原来是什么都不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鹿岛村志写的甲午海战史实,壮怀激烈。1894年9月17日黄海海战中,邓世昌舰长指挥“致远”舰勇敢战斗,在战舰受重创侧倾的情况下,全速撞向日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旗舰“吉野”,不幸鱼雷发射管被敌击中,舰体爆裂沉没,同全舰200余名官兵一起壮烈殉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大鹿岛的最后一个晚上,民宿老板为我们准备一桌丰盛的海鲜大宴,服务员自是殷勤地七大盆八大碗把菜陆续端上来,这几天海鲜吃的够够,都不着急吃,天南地北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经过几日的近距离相处,审视,我们之间也比前几日更了解,更亲密了些,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而且许多观点不谋而合,相谈甚欢,比在部队的时候还要好,还要融洽。由于谈的随意,记不住聊什么了,只记得红梅攀谈的兴致异常高昂,吃到一半带着动情的目光,端着酒杯对我们说:"为我们二十九年后还能重逢干杯"。我不胜酒力,也知道她的病不能喝酒,试图劝她说:"咱们都是自己人,用饮料代替酒,意思一下好了"。小晶和小牟也随声附和:"是,红梅你少喝点"。踌躇间红梅把酒喝了,只见她放下杯子,看着我们认真坚持地说:"今天不喝酒,将来会后悔的。我破例一次,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有这样的心情,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我冷眼旁观红梅,她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眉毛舒展开,眼睛灼灼发亮,嘴角上扬,灯光从她的斜后方照过来,给她的轮廓镶上一条夺目的光边,使她看起来没那么锋利,很柔和。我心里想她要是没病多好,那么年轻有朝气的一个人。红梅话说到此,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不好再推脱,我们纷纷举起酒杯。喝了酒,话也都稠了,声音也高了,小晶讲起我们离开日子里部队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们都已听得出神,我想:她是个豁达的人啊!已经透彻了似的,很多命运转折的故事她能不动声色叙述出来,不带一点情绪。叫人佩服,却让人不敢多想。这样快乐和睦的气氛是令人陶醉的,舍不得散去,吃到很晚。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每一日,都是快乐而留恋的一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凤凰山合影。</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要走的最后一天晚上威明才和我们联系,其实我很期待见到她,漫漫在心里搜索在丹东的记忆,都有她在。丹东的日子我俩相处的时间最长,分开后也从来没有断了联系。她说最近部队工作很繁忙,脱不开身。为尽地主之谊,特意订了一家邻临近鸭绿江的饭店,可以边吃饭边欣赏江景。和威明再见面分外亲切,可以把中断几十年的故事再续了起来。她依然十分姣美,眼睛又大又亮,眉毛又密又黑,但整个人却不如以前生动明媚了,皮肤有些暗沉,我心里不由得感慨还是年纪大了。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说客套话,只有她说起我们之前的趣事,浮起笑靥,往昔的威明才回到眼前,可是转瞬即逝,又沉寂下来。和威明告别后,我们沿着鸭绿江岸散步,不时有微风从江面上吹来,凉爽,宜人,鸭绿江水在无边的夜色里喧嚣而去,看不清它的倩影,只能听到奔腾的声音,一路向西……</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聚会结束,各自埋头在日复一日工作、生活中。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之间的感情更好了,联络比之前频繁。有时候,周末还没起床,红梅就会把大家叫醒,在小群里视频零零碎碎聊天,谈论三十周年聚会的具体细节。还想像这次一样,环绕黑龙江省来次旅游,后来觉得身体吃不消,改成在蓝天宾馆聚会。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来年,距离聚会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期间听说红梅的病情一天天地加重了,而且有了恶化的趋势,没过多久就再次住进了医院,我们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明澈如水,知道这次住院可能再也出不了院,有一天,她把一家人拍的写真集,发到我们的微信群里,平静且悲观的说:"有一天我走,给你们留个念想,想我的时候看看。"这话听着让人痛断肠了。照片中的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极具感染力的笑容,阳光俏皮。之后红梅在群里沉寂一段时间,有天苏勇突然更新一条动态在群里,宣布红梅走了。看到这个消息,虽然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挺愕然的。眼前浮现起当初我们五个人穿着肥大,不太合体的军装,笨拙走在四道沟军营路上的情景,心想多少岁月过去了呢?不由得感慨命运的强悍,它想让你生你就生,想让你死你就死,想让你长命百岁你就长命百岁,想让你百病缠身你就百病缠身。命运不会回答你为什么,只会让你接受这些既定的事实。红梅走了,我们因不是至亲的人,所以对生活造不成什么改变,可心里还是为她感到痛惜。她是在生命力最蓬勃,最通达,最富理性的四十不惑的日子没的,还没到知天命的年岁,却被病魔强夺走生命,中途夭折,那个做事果断,好胜心极强,脾气有些急躁,热情直爽,认真努力的红梅,就这么永远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超越自身局限的过程,这就是命运,任何人都是一样,在这过程中我们遭遇痛苦、超越局限、从而感受幸福。所以一切人都是平等的,我们毫不特殊。 ——史铁生 《病隙碎笔》</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阿里郎饭店合影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鹿岛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焦急的等待日出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日出的美丽可以治愈一切的不美丽。</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身后的这座被冠名为“鸭绿江断桥”的铁路桥,在抗美援朝战争伊始,是中方交通运输的主要通道。美军飞机多次对其狂轰滥炸,1950年11月8日将其彻底炸断。问世百年长近千米的这座大铁桥,断头处的残钢乱铁和桥身上的累累弹痕,显现着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状貌,见证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重返军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河口码头,是燕红桃的生产基地,还是歌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的创作地,以及电视连续剧《刘老根》的拍摄地。</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鸭绿江发源于长白山,是因江水的颜色得名的。碧绿澄莹的江水,犹如雄鸭脖颈般莹绿,据此称其为鸭绿江。作为中朝两国的界河,却并不以主航道为分界线,而是以岸为界,江面自由航行。隔江即是朝鲜的新义州市。农舍、岗楼、车辆、行人……清晰可见。对岸田野庄稼遍地,我国这边林木满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五个从蓝天宾馆同样的起步,经过同样的岁月年轮,为追逐梦想同样的不懈努力,度过不一样的芳华,历经不一样的人生蜕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感谢人生路上有你们,你们是我成长过程中的不竭动力和坚实后盾。你们的生活使我能够注意到,在我的生活里,哪一些是真实的,哪一些是有意义的,而哪一些是虚假的,哪一些又是无聊的。(未完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