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九月五号,历史让我们这辈子忘不了的日子⋯

Wei

<p class="ql-block">回眸/文:Wei</p><p class="ql-block"> (每年九月五日,是上山下鄉背井离乡的纪念日子,五十几年..每當今日:总是想吐几言⋯)</p><p class="ql-block"> 下弦月从盆地小山包的灌木丛中哆嗦地爬上夜空,給这个小山村罩上一絲微弱的亮光。</p><p class="ql-block"> 他,就坐在这土屋的窗边木板枱旁,痴痴地向墨黑的天空凝望。入夜,万籁俱寂,连星星都困了,他却睡意全无。</p><p class="ql-block"> 桌枱上躺着一纸:录取通知书。</p><p class="ql-block"> 久盼的消息呵, 盯着這輕如毛卻重如山的紙,无喜无悲。几个月来的压抑似乎化开了,聚焦的眼神凝视着,神魂已经飞出窗口⋯</p><p class="ql-block"> 时空里,为了这次录取名额,一场场的爭论在冲荡。虽未见刀光剑影,却是咄咄逼人,声声刺骨。 高大尚的再教育,左右着评定表現。</p><p class="ql-block"> 三百天的出工率,倒春寒烂泥田的冰凌,炎日下赤膊泡在六六六杀虫粉尘里。双抢,打谷机日夜在嗚咽,稻芒披身,禾叶的锐锯在全身画上江山美图,十几小时弯身插秧,十六歲少年成驼翁。</p><p class="ql-block"> 这位知青的表现够好了!</p><p class="ql-block"> 墙报宣传栏,激昂的口號文采飞扬,醒目的插圖,扎短辮的小妞站在大队部土屋里,身边陪衬的是一位似笑非笑的戴草帽赤腳壮男:咱妞,真的扎根,农村嫁革命!</p><p class="ql-block"> 誰誰谁被排斥,谁谁谁又回到领頭之位。原來,受教育者不必背条章,但是需要背負几瓶二锅头!</p><p class="ql-block"> 纯情的他泥腳未洗,一心搞文宣壁报效命,心中甘之如饴。无怨无悔,自觉投身接受再教育的熔炉中。</p><p class="ql-block"> 這塊留下刻骨銘心记忆的土地啊,那条冰冷的河,那烂泥沒腰的田,那小山丘的蟻窝;那晒谷场轰鸣的风车,那養豬场满地的跳蚤,那野山的權木燃材;还有那小實驗室里,千辛万苦培育出的白木耳紅木耳,當年竟为生产队创收上萬!還有還有,培育了5406細菌肥料几十萬斤⋯⋯</p><p class="ql-block"> 表現够好了,但命运却長了骨刺!</p><p class="ql-block"> "海外关系"!轻飘几字,毫无知觉的被哪只手塞进档案。突然一击,希望來了个倒栽䓤,原来檔案里埋了雷!</p><p class="ql-block"> 那些个黑沉沉之夜,他蹲浸在生产队仓库边的水田里,浑身透湿,通宵达旦守护,就為捍卫集体财产,阻止偷稻⋯⋯这城里来的娃表现不错,想要阻止偷稻,可功亏一篑!這可叹,可悲,可怜又可笑的飢餓中的阶级斗爭教育,如此現實呵!反对声中,雷炸了,后果来了:表现不够⋯</p><p class="ql-block"> 神魂在飄荡⋯</p><p class="ql-block"> 是该让天堂的老父高兴了!</p><p class="ql-block">记得那一年,是那一只大手,把一个半百老人,推到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武平大禾山中,去宣道它的光辉。</p><p class="ql-block"> 那年,收到光荣的当山区工作组组長的老爹的消息,于是辗转班車四次,手足并用,终于抵达大禾公社所在地。乍到时阳光明媚,可跟着就走进浓雾,一路向天走!山路崎岖,百草灌木丰茂,四个钟头后才走出浓雾,见到了頭山村的阳光,也见到穿着短褲背心的曾經的校長老爹,他正在晒谷场上劳作,尝试当别样工作組的滋味。老爹,嗨,俺中舉了!&nbsp;</p><p class="ql-block"> 也是這一年,他作为工农兵学员走进财经学科校。</p><p class="ql-block"> 神魂依然在漂荡⋯</p><p class="ql-block"> 弟兄们,先一步离开了,谢你们一路相伴!相伴的还有那饿的滋味和青春期的空虛。忘掉那月夜甘蔗田里的偷偷摸摸,到底尝到天赐甘蔗的止饥甜味;忘掉那溪水滩共举小枪射距賽,那策鸟腾飞的青春期爽劲;哈哈,青春之鳥!忘掉那一路笑语一路喧哗⋯⋯那年轻的岁月呵,多芬胺在分泌,荷尔蒙在爆棚,只要脚下有路,胃中有物,别无他求!阿军,阿乐,阿生,六九年乡村石头滩上,青春运动会的冠、亞、季军们,你们还好吗?</p><p class="ql-block"> 神魂继续在小山坳的夜空漂荡⋯</p><p class="ql-block">还记得离开家乡火车站之夜,是黑色的。解放牌卡车在崎岖不平的山道喘行。路,是灰色的;尘,是土黄的。抵达那个小山村,才看到田是翠绿的,小草带露珠;才看到炊烟袅袅,小鸭浮田,小狗摆尾,桃园一片!几度晨夕,油灯昏黄,孤枕无眠,夜寒催醒⋯⋯而今可以离开了,泪中有悲,泪中有乐⋯悲喜无言⋯月圆,心神靜安。</p><p class="ql-block"> 月将圆,神魂不必漂荡,归家了!</p><p class="ql-block"> 无需將这趟经历敍述,不需去回忆是怎样来到这山坳里,也不去记那曾經被甘蔗叶割破的伤痕有几多,不再记住被斧頭劈上的脚背疤痕尚存,不去忆那八月炎日下,赤膊在六六六粉尘中浑身挥汗,不再去悲她他的分手情殇⋯宽容吧,仁者⋯</p><p class="ql-block"> 还是无法制止神魂产生的情愫,無法按捺心頭騰升的野恋,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緒啊!</p><p class="ql-block"> 木板床后的老鼠,正放肆的在开迪斯科舞会,舞者们,不知乐极生悲吗!善良的房东老人,在悄然落泪中,举起了木棒⋯</p><p class="ql-block"> 神魂不漂了,但游魂永是那麼孤單⋯</p><p class="ql-block"> 幸好他已经明白:生活不需眼淚!</p><p class="ql-block"> 背上肩包,里面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走下土楼。</p><p class="ql-block"> 一碗香粥,一碟青菜,一碟咸菜,还有,一碟微微冒烟的不再跳舞的老鼠肉⋯⋯房东为他饯行。</p><p class="ql-block"> 别了,这个小山坳;別了,善良的房東送行的眼光;別了,这六年零五天⋯⋯</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我们,龙岩地区武平县东留公社新联大队石下垻生产队</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俺⋯</p> <p class="ql-block">当年主心骨大哥⋯</p> <p class="ql-block">乳臭未干的小不点⋯</p> <p class="ql-block">同在石下垻的另一伙同学,如今各奔东西⋯二位长眠在那块土地⋯(前面美篇:尘封往事)</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家,如今人去楼空⋯</p> <p class="ql-block">这河⋯欢乐⋯悲伤,⋯它仍静淌⋯</p> <p class="ql-block">此文从这屋里流出⋯</p> <p class="ql-block">为了这岁月和印迹,忍不住再辅次这几张尚存之像⋯只为已经走了的伙伴⋯</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后重返⋯河水依然⋯</p> <p class="ql-block">青翠依然⋯</p> <p class="ql-block">老屋尚存⋯</p> <p class="ql-block">结束了,这些将永远封存的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