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青春：军校学员赴老山前线参战纪实4 1984年8月，我作为军校学员，奉命赴老山前线代职实习，被编入32师工兵营1连。8月21日23时，我突然接到连队紧急通知，叫我立即到师部作训科去受领任务。我急忙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在黑夜中匆匆奔赴师部，到达后，副师长给我下达指令，于明天早上随师长刘玉尊去94团（在老山主峰），任务是检查指导工事构筑和防炮防雷措施落实情况。第二天清晨，我准备好必备的装备后，7时去师部报到，8时跟随刘师长向老山主峰开进。 32师师长刘玉尊我们一行5人，除刘师长和驾驶员外，还有司令部作训科的一个参谋，政治部保卫科的李干事，共同乘坐一辆挂着伪装网的北京吉普车，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北京吉普。车子沿着盘龙江西岸道路前进，刚过钢桥不远，就盘山而上，由于这段一直到南榔的道路大部分暴露在越军的火力之下，因此，在暴露面全部架起伪装网进行遮盖。一路上，道路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由于昨天我连刚搬到新的驻地，新驻地就在河沟边上，流水哗啦啦地响，我被吵得整夜睡不着，今天车子又晃来晃去，头昏脑胀，非常难受，渐渐地就模糊过去了。当我被车的晃动震醒时，我们已经到了半山腰上，我向窗外一看，顿时被眼前景色震撼了。这是一座雄伟秀丽的山，从山脚通往山顶，一条新开辟的军用道路蜿蜒而上，仰望山巅，只见云雾缭绕，不见天日，俯视山下，只见沟壑纵横，森林密布。越往上走，就穿过了重重云雾，不经意间，天空突然打开一道天窗，云消雾散，在茫茫的绿海中，一片片白云漂浮其间，恰似人间仙境。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车子驶到了公路的尽头，我以为老山主峰到了，但下车后才知道公路只能修到主峰的下方，要上主峰还得步行一段路程。刘师长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空白茫茫一片，能见度较差，就坚定地说：“上主峰阵地去，这么大的雾，敌人不会炮击我们。”我们一行沿着交通壕上到主峰阵地。 【刘玉尊师长（右）和师参谋长杨子谦（左）在研究敌情，后为师作训科长陈代明】踏上老山巅峰的那一刻，我心情激荡，充满着无尚的骄傲和自豪！这是一座正在吸引着全世界眼球和牵动着亿万中国人民之心的山。我们来前线实习，就是冲着它而来的，如果这次实习没能亲临这座山的主峰，那是多么的遗憾啊！今天我期盼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怎能不感到万分的荣幸呢！老山主峰海拔1422.2米，东边可控制八里河东山和那拉船头通道、口岸，南边可俯瞰越南老寨、清水以南至河江省会广大地区，西边与扣林山等诸要点连成屏障，北边可通视我国麻栗坡县境纵深广袤区域，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历为兵家必争之地。主峰上，堑壕、交通壕纵横交错，各类掩体、弹药洞、物资洞、猫耳洞等各种防御工事密集配置。在堑壕的外侧，还能看到干枯的断手残肢挂在树枝上，见证了此地的战斗曾经多么惨烈！整个主峰及东、南、西各防御支点已被我军牢牢控制。坚守老山前沿阵地的官兵是十分艰苦的，他们吃住都在掩蔽部或猫耳洞里，日夜提防越军的反击和偷袭，随时都会牺牲生命。在战斗的间隙，他们也可看书报、写家信、记日记，用空炮弹箱和空罐头壳种些兰草和小花，过着不同寻常的战地生活。最艰难的可能是炊事班的战士，他们要下到深沟去取水做饭，做好后还要背着饭菜沿着陡峭的山坡送到阵地上，日复一日，十分不易。 【32师师长刘玉尊在曼棍洞旁的野战医院前留影】刘师长是一位硬朗的中年人，年纪大概不到50岁，身材高大，不苟言笑，让人敬畏。早上上车时，他对我说第一句话是严厉地问我：“你的枪保险关了没有？拿来这里摇摇晃晃的。”我当时就像被泼一盆冷水一样，浑身难受，羞愧难当。我到部队后第一次陪首长出行，什么规矩都不懂，也没有任何人提示过我。从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我一直思量着这趟上前沿要带的物资，生怕遗忘可能用得着的东西，所以，把一个背囊塞得鼓鼓囊囊的。对于带不带枪（冲锋枪）的问题我也迟疑过，带吧，东西太多太重，不好保管怕丢失；不带吧，上前沿阵地不带武器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掂量再三还是觉得带上把稳。到了师部集合后，我才知道自己带的东西多了，冲锋枪是可以不带的，因为李干事他们带的是手枪，我当时还没配手枪呢。然而，师长的这番话也顿时让我头脑清醒，整个行程格外小心谨慎，生怕言行举止出错挨批。由于公路才修通不久，车子越往上走，驾驶员对道路越不熟悉，到岔路口时不禁要问一下往什么方向走，师长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地说：“你们司机应该熟悉道路，怎么来问我们？”还重复了几遍，我们坐在后排的3个人都不敢吱声。看来，师长凡事都是对事不对人！只要他认为不对的，不管什么人都不客气。到阵地上检查工事构筑和防炮防雷措施落实情况时，他走到哪里基本都批到哪里，说话直接，不留情面，下边的团、营、连干部毕恭毕敬听他训示。看来，师长这一趟上来心情并不轻松，内心压力很大啊！ 【32师师长刘玉尊在老山前沿阵地检查】检查完主峰阵地后，我们到94团团部去听取汇报，团部安扎在主峰东侧的北坡上，用竹子在陡坡密林间搭建几个竹楼，远看像一个苗族山寨。老山虽然炮声隆隆，但却吸引着很多文化人登临采风，自从今年8月14日主峰道路通车后，前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今天我在94团团部的一个竹棚里还遇到了军旅作家乔良，他见我背着背囊，头戴钢盔，肩背冲锋枪，全副武装，看似刚上阵地的新人，就主动与我打招呼，并自我介绍说：他是作家乔良，与几个军旅作家来老山前线体验生活。他跟我聊了一阵，见到我手里拿着一根探雷针，就问我探雷针的使用方法，进而追问探雷器的构造和使用方法。8月23日早上起床后，我感觉山上空气非常清新，呼吸十分舒畅。抬眼望去，云海之上，满山青翠，炊烟袅袅，流水潺潺，好一处人间胜地。我想如果这里改造成旅游风景区，长沙的岳麓山也不过如此。上午我们检查1营和2营防御阵地。我们检查的第一站是54号阵地，这个阵地当时由4连的两个步兵班防守，排长在此坐镇指挥。这个阵地有一个步兵班的防御示范工事，由师工兵科副科长亲自指导，由师工兵营工兵连1班和其它骨干共同构筑，任务刚刚完成。检查完54号阵地后，我们到1营营部吃早饭。接着，检查2连防守阵地。2连阵地的防御工事问题就比较多了，师长干脆在该连阵地的一段比较安全的交通壕内停止脚步，站立着与陪同检查的94团干部开展互动，询问了解有关情况，通报近段部队被炮弹地雷杀伤情况，指出前沿部队目前阵地管理存在的突出问题，并对当前的作战行动、阵地管理和工事构筑作出安排部署。 下午我们到1连的防御阵地去检查。1连驻守在主峰南侧下方的几个重要前沿阵地上，去1连阵地路途难行，还要经过敌炮火封控区，当然不能让师长过去，由我们3人前行。我们跟随向导从山顶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行进，其间经过敌炮火封控地段时边观察边跑步前进，到了连指挥所后，连队的干部都很激动，紧紧握手，争着给我们汇报情况，我切身感受到了上级领导到下级检查的荣耀和责任。这里离越军阵地已经非常近了，肉眼都能看清对面越南的村庄和裸露的前沿阵地，我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对面越军阵地，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一个越军露头，看来他们也怕被爆头啊。【未完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