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念母恩

何灵

长女忆强母

今天，这个世界上最坚强，最爱的女人生日，六十岁生日。我的妈妈，已入花甲之年，人生太匆匆，人生亦漫长。

其实暑假我们就开始计划老妈的生日，做着各种攻略，想带着一家人去个好地方做短期旅行，静静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而今天，周三，开学之初，一年级新生报到。而老妹，怀着孕远在长沙，抛开忙碌的教学事务，一早一晚实在难以奔波。在我们两难之际，妈妈永远是那个大爱我们的，她知道我们的忙碌无奈，早早就说“这个生日我就让你爸带我到外面走走逛逛就好了，你们中秋节再回来一起过，不用在意，就把它当做平常的一天就好了”， 我和妹妹，愧疚，感动，感恩，默默继续我们的工作与生活。在这特殊的时刻，唯用文字感恩一个平凡母亲的伟大。

印象里人生花甲岁有些垂垂老矣，印象里的母亲仍当是坚毅刚强的女汉子，她很强，总是要强，性格顽强，却又很能勉强。

我没有见过外公外婆，连爸爸也未见过，所以小时候我们家的传统佳节很多时候都是在家里或去大舅家过，有时候听到小伙伴们说他们在外婆那里获得许多关爱，我总是心生羡慕的，都说隔代亲，老人对孩子总是特别宠爱，我们连喊外婆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面对父母平铺直叙的爱。所以我经常笑着对他们说一定要保重身体，要让我的孩子喊他们很多年很多年的外公外婆，也许作为父母的我们有些刚直，希望外公外婆可以带给孩子多一份柔软，所以为了你们疼爱的外孙孙女儿，希望健康长寿。

妈妈很要强。她身上集合了中国传统农村妇女的很多特点，是困苦中的坚韧，是辛劳的春燕，是一条蜿蜒在我心海的河。

听妈妈说过几次外婆，好像外婆是知识分子还是文工团的，那个年代响应号召知识青年下乡，时代的洪流总是会碾压上一部分人，于是在乡下遇到了相貌堂堂的外公，于是很快结婚生子，娇小的外婆十年生五个，也许是过密的生产严重损耗身体，也许家境过于贫寒，总之外婆的身体日渐虚弱，妈妈作为家中长女很早就承担起了家务和照顾四个弟弟妹妹的任务，没几年外婆走了。后来外公因为患出血热而误作感冒治疗也撒手人寰了，那年妈妈十三四岁，彻底成了家中老大。后面的细节我听得有些零碎，只知道因为生活不得不把最小的妹妹过继给只有儿子的亲姨妈家，有一次她去姨妈家看妹妹，见到妹妹在姨妈家和表哥表弟们相处并不好，在泪光中姐姐牵起了妹妹的手，带回了家。从小就撑起了一个家，妈妈受过的苦和痛在我的认知世界里也许就是管中窥豹。

后来，妈妈经介绍人认识了刚退伍回来的爸爸，爸爸虽个子不算太高，但五官英俊，一表人才，是个阳光型青年。看来妈妈私底下也是个颜值派呀。妈妈因为家境困苦上学虽不多，但理性有主见而能干，里里外外大都是妈妈在操劳，印象里小时候大多是爸爸在家带娃，妈妈出工挣工分，调皮淘气的我没少吃老妈的“竹笋炒肉”，村里的小朋友来我家都会有些怕我妈妈，妈妈的严格令人望而生畏。家里妥妥的严母慈父。

那时候计划生育严，生儿只准一个，生女可以两个，但要进行结扎，但母亲疼了一天一夜生完第一胎我之后不久就果断上环了，也许是生活如此艰辛，也许是生孩子太过痛苦，想着一个足矣，奈何父亲“死缠烂打”并许诺不论二孩是男是女都由父亲去结扎。后来我看到妈妈大着肚子，被邻居们调侃着爸爸妈妈以后只会爱弟弟不会爱我的话后我大哭起来，爸爸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要妹妹，我怕弟弟咬人。好吧，如我所愿，是妹妹。爸爸也实现了他的承诺。也没有少我俩孩儿一丁点儿的爱。

那个年代妈妈因为没有生儿子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人的挖苦，因为我和妹妹不会像男孩去抓鱼挖泥鳅丰富晚餐，不会挖土挑水，也不会在农忙时节帮忙抬动力，我大多只能在家做些力所能及琐碎的家务，还做不好，毕竟我那时候特淘气，还仗着体弱多病，有些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以为是女孩儿的特权。如果我们家吃鱼泥鳅，那一定是妈妈去抓的，印象里妈妈要比爸爸能干。

小时候的我很淘气，没少惹妈妈生气，没少挨老妈的揍，妹妹倒特别听话，学习也好，没少给妈妈长脸，每回期末领通知书的时候妹妹那大红花和奖状一拿回来时妈妈脸上也是乐开了花的，原来妈妈笑起来很好看。妈妈“重妹轻姐”，心理极度不平衡，日记本里可能还写下过怨恨，后来长大后的很多年，妈妈说有一次她整理我房间看到我写的那些文字，她坦诚地说着自己对我当时行为的气愤，对我淘气的无奈，但从没有真的讨厌我，哪个母亲会真的讨厌自己的孩子，当我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此刻我真的完全理解妈妈当年的气愤，我也想象到母亲看到我当时在日记本里记录难过的或怨愤的稚嫩文字时是多么伤心，即使知道那是孩子一时的情绪宣泄，也不会会真的跟孩子去计较，但那一瞬间的痛苦呢， 时隔多年为人母的我体会到，所幸我们彼此多年后笑着说出来，然后彼此理解，释怀。

也许是我亦为人妻，为人母，同样作为女人我和母亲有了更多的相似的人生经历，才能明白当年的很多事，才能更理解她，更心疼她。后来我们长大离开了家，高中一月一回，大学半年一回，再到工作，能长时间待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少，母亲也变得越来越温柔，龙应台说过父女母子一场，就是目送着孩子不断远行，我们的远行让母亲多了柔软的挂念，想起了我生两个孩子时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来帮忙带大我的两个孩子，我总是在笑话老妈带我和妹妹时总是那么暴躁，一不小心我们就会吃到“竹笋炒肉”，带孙女孙子时却千般柔情万种耐心全然用尽。也许，这是生命的淬炼吧，年轻时生活繁忙性情却张扬，等时光匆匆过，转眼老妈的脸上已有纵横沟壑，两鬓有些斑驳，眼角亦有风霜，背影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挺拔，可老妈心境越来越平和，也许看遍了世事，尝遍了酸甜苦辣，一切皆过眼烟云，便是顺应天命，安然生活的好时光了，我总觉得她们此刻平淡的日子泛着光。

我总对老妈说，只要健康，就是咱们最好的时刻，没有了从前超负荷运转的生活压力，女儿们生活也算稳定，无需太过挂牵，从前为家为孩子们生活，现在要学会为自己而活了，希望我的老妈能真正学会愉悦自己。

想想我走也过了一些的地方，读了一些的书，经历了一些的事情。人至中年，偶尔在夜空里会回忆起那年我淘气时跑到家里后山山顶上风在耳边刮过时俯瞰远处的我家的情景，我明白了当初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这座山是我的。

我的母亲就是那一座坚毅而柔软的山。

世上只有妈妈好，原来只觉得片面，此时想来，妈妈是天，天大的包容，妈妈是地，是无上的承载，有妈妈在，天地自大，我心自宽！

二女怀慈恩

为母则刚。

姐姐说，作为老大，小时的她总会觉得妈妈的凶只对她，而我能享受到妈妈的慈爱，因为我乖巧，听话，但事实上，小时候回忆起妈妈，棍棒也是常事，更让我记忆犹新。比如大夏天轻信大伯母玩笑，说穿夹克棉袄毛衣超漂亮，于是真的傻傻在六月天穿着厚服出去炫美，然后热得脱光光回来，妈妈赏我一顿暴打；因为偷钱买零食，说谎说钱掉到河里被螃蟹夹走，回来跪扁担，品尝“竹笋炒肉”······傻傻的我也总是惹怒妈妈，最后屈服于她是淫威之下，变乖巧，变正直。现在想来，棍棒的效果也确实不错，妈妈的严厉可怕又有用。而在这个家庭里，爸爸唱白脸，妈妈扮黑脸，其实，委屈的还是妈妈，这也许是为母则刚的另一种诠释吧。

严母亦有慈。

2019年5月20日，我生下了女儿，她瘦小，营养严重不足，一月黄疸二月痛，三月肠绞痛······不怎么吃奶，不怎么睡觉，总是哭哭闹闹，从白天一直到黑夜，回娘家住的那段日子里全村都知道我有这样一个超级难带的女娃。那段时间，我抑郁狂躁，无力不安，总觉得这个孩子是来报仇的，幸亏有妈妈，从产后开始，每天清洗我的伤口，坚持给我做月子餐，凌晨四五点就把孩子领走，抱着到村里转悠，只为让我安静地睡，我就还像一个孩子一样汲取母亲的爱。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想起我的出生，我开始真正理解妈妈。

我出生的时候也是不吃不睡，哭过100天，还被封为“哭神”，那个时候的妈妈，没有享受外婆一天的照顾，月子里也没有长辈为她操持关心，当大家对我这个爱哭难带又是个女孩看笑话的时候，她心里有痛。当全世界保持与你保持冷漠，只有你一个人搂抱着女婴，哄着女婴吃点米汤，静静期望孩子健康长大，这要有多大的慈与多伟大的爱才能撑过那段艰难的岁月。曾抱怨过妈妈不够温暖慈爱的我，在很多年后，在咨询师的催眠下，看到母亲用布兜背着小小的我上山砍柴，背着我做事轻轻与我说话的情景，我泪流满面，母亲的粗糙里，真的有我太多忘却的慈，至此，我不再羡慕别人有个温柔的妈妈。

我才开始真正悟事：妈妈是个苦差活，那些不为人知，无可奈何的苦与痛，怨与愤，悲与伤，那些难以成眠的白天与黑夜，那些挥汗如雨混着委屈泪水后默默硬抗的黑夜与白天，那些被岁月无情侵蚀的倦痛的身体与心灵······我能体会到的，仅有万分之一！

平凡的妈妈默默地走过那段艰苦岁月：当久病的外婆为她们煮一顿饭，她心怀感恩；寒冬腊月打着赤脚在冰上挑担子为年幼的弟妹多挣一张饭票的心满意足；嫁给一贫如洗的父亲白手起家的无怨无悔；怀着孕顶着大肚子担担子打谷子直到生产还拼命搞双抢的坚毅耐劳；在我们成人后为我和姐姐带孩子的温柔忍耐；花甲之年日渐平和的乐天知命······

妈妈，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虽然没办法回家及时为您庆生，但作为女儿我们会在今后的日子里多怀母恩，用您喜欢的方式多尽孝！感恩您！爱您！愿您每一天都健康快乐常在，笑口常开，喜乐安康，福寿绵长！

2022年8月31日星期三

岁月无情催人老，

转眼又是花甲人。

八月天气好心情，

甲子花开往上升。

今日作陪简单化，

来日笑容度余生。

福如东海常流水，

寿比南山不老松。

—— 老爸八月初四晚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