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秋风

小闫

<p class="ql-block"> 柴门秋风</p><p class="ql-block"> 已近仲秋,原野里树木和庄稼仍然一片生机。晨曦,几缕阳光穿过云雾洒落在豫西大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p><p class="ql-block"> 一只花公鸡从草丛里钻岀来,时不时引颈高吭几声,打破了几家庄户人的宁静。</p><p class="ql-block"> “咕咕,咕咕",王婶推开柴门,把一瓢苞谷撒了一地,花公鸡和母鸡们飞也似的跑过来,霎时间,啄了个净光。一阵秋风带来几丝凉意,她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望着眼前的小院若有所思。</p><p class="ql-block"> 这所坐北向南由土坯砌起围墙的小院,王婶曾经生活过四十个春秋。如今她年近八十,又回到阔别多年的家。那天,当她走近家门口,一种莫名的忧伤与失落。离走时门口亲手栽下的两棵白杨树,如今已合抱粗了,树下那块昔日经常吃饭打坐的大青石早已布满了青苔 。锈迹斑斑的门锁,几近腐朽的柴门,在风霜雨雪的侵蚀下尤显沧桑。唯有土墙上耐旱的仙人掌还是郁郁葱葱,繁密茂盛,就像绿色的守护神十余年如一日默默无闻,坚守如初。</p><p class="ql-block"> "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可不是吗,由于家庭的变故,十多年前,孤身一人的她不得已改嫁到县城来,而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从没忘过。而老天也似乎给她开了个玩笑,宿命又回到了原点。那时候她身体硬朗,勤快又干净利索,不仅能洗衣做饭还伺候着带病的老人。她细心、周到,对老张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没多久,老张的全家都欣然接受了她。物欲横流的社会,人情往往就像一张薄纸。老了的王婶,时常有病,身体每况愈下,渐渐力不从心。张家人似乎认为揽下一个天大的累赘,动不动还对她恶言厉色。终有一天,他们竟把王婶赶岀了家门。无奈,失意,彷徨再次笼罩在她的心头。</p><p class="ql-block"> 命运就像一粒散落的种子,有时候它能破土而出,顺势而为;有时候却不能茁壮成长,甚而会夭折在生命的萌芽中。早年大锤叔先她而去,留下她和龙儿孤儿寡母,家里的重担全靠在她一个女人身上。那时候虽说劳累,但觉得日子过得很充实,因为有龙儿在就是她的底气,她的奔头。她幻想龙儿长大结婚生子的那一天,自己抱着白胖孙子享受着天伦之乐,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美满!她把一切心思都给了这个家,因为它才是最温暖最值得依靠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为了给大锤叔续点香火,王婶含心茹苦倾其所有,早早就给龙儿操办婚事。龙儿结婚那年,王婶不到五十,她的生命迎来了短暂的曙光。龙儿聪明能干,媳妇朵朵也乖巧懂事,俩人恩恩爱爱,形影不离。看着一对年青人那么甜蜜,王婶的心像熨斗熨过一样舒坦。此刻她更加努力,她的孙子梦就在眼前,小两口已成为她的精神寄托、生命的全部。然而娇生惯养的龙儿却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使王婶长久的期望砌底化成了泡影。</p><p class="ql-block"> 想起龙儿,王婶的心在滴血。那年冬天,北风吹的正紧,大锤叔把路边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婴抱回了家。经过他们的悉心照顾,小家伙终于转危为安。王婶膝下本无儿女,二人把他视如已岀,又给他取个吉祥的名字"龙龙"。“龙"寓意着富贵呈祥,王婶祈望他早日成才,如龙腾飞。上学期间龙儿很优秀,成绩一向超前。为供龙儿上学,大锤叔俩鼓足了劲没日没夜的干,他们省吃俭用,把泥土里抠来的一分一厘都用在了龙儿身上。90年,龙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河南郑州大学,消息一岀,全家乐开了花,小山村也像炸了锅。这一年,大锤叔因长期风寒加上积劳成疾,也走到了生命的终点。</p><p class="ql-block"> 大学三年,雁去雁回。王婶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熬过多少不眠的夜。可喜的是,龙儿毕业已安排到市事业单位工作,邻村的朵朵姑娘也与龙儿喜结良缘。</p><p class="ql-block"> 幸福似乎是那么美好,而幸福却又是如此的短暂。随着龙儿事业的发展,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慢慢地他开始自高自大,空目一切。他不仅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还嗜赌成性。亲戚朋友们渐渐对他疏远起来,朵朵也含泪离他而去。单位领导几次训诫他都置若罔闻,最终只能忍痛割爱。王婶的苦口婆心,反遭他一双冷眼,干脆来个“老死不相往来"。三年后,龙儿竟混到沦落街头无人问的境地。再后来,龙儿便在这地球上"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当年健康的王婶已是满头白发,那佝偻的身子远远望去像一个大大的问号,那满目疮痍的脸上似乎写着一个大大的"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