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宗.英武山

一阶苔痕

云南的师宗县有个英武山，原名鹦鹉山、又叫菌子山，据说，山上生有千年杜鹃和各类奇异的花卉。为了盘活这份资源，从2010年开始，师宗县委县政府倾力推出了一个“千花会”活动。活动的举办地是五龙壮族自治乡——一个距县城50多公里、群山环绕的小镇。3月24日，是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三月三民族文化节”，为了一睹这个节日的盛况和传说中的千年杜鹃，我利用公休日，独自一人，目标明确地来到了师宗县。顶着烈日的炙烤，我在喧嚣的五龙乡看过盛大的开幕式以后，又乘车返回县城住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后，本打算吃完早点再到英武山赏花，结果，正在公路边寻觅小吃店的时候，一辆面包车戛然停在我的身旁。大概看我背着挎包一副旅游者的闲散状态吧，女司机探头向我问道：“是去五龙（乡）吗？”我随口应道：“是呀！”“上车嘛！”女司机诚邀道。“你要多少钱呀？”我问。“十块钱嘛！”女司机用浓重的云南方言答道。十块钱，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屎块前”。我见车上只有一名乘客，料她不会只拉我们两个人，便故意问了一句：“马上就走吗？”不想，她竟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上来就走了！”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赶到景区吃早餐。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女司机倒也没说谎，也没兜圈子，启车后径直向五龙方向驶去，只是开的比较慢，并不停地在路旁的人行道上左顾右盼，希望能最后兜上个把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即将离开城区的时候，还真有一个中年男子挥手将车拦了下来，托司机向五龙捎一些证件之类的东西。问到价钱时，女司机毫不客气地又来了一句“屎块前”。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面包车捎东西，不论大小，跟拉一个人的价钱是一样的啊…… 英武山景区有两个入口，一个在罗平县与师宗县交界处，而另一个距师宗县城不远，全程只有18公里。 行驶了大概20分钟的样子，司机将车停了下来，对我说：“到了，从这里进去就可以了。”付过车费道过谢后，我拎起挎包走下车，站在路旁向四外观看起来。这是离县城较近的那个入口，坐落在江召公路旁边。原以为会象其它景区那样人来人往、商贩云集。可是，到了近前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要说旅馆、饭店，就连摆地摊的都没有。唯一的商业活动，就是路旁一个残疾人经营的一个小小的的食杂店。吃饭的希望破灭了，没办法，我只好花高价买了一瓶营养快线，并一边付款一边向老板打听进入景区的路径：“老板，到菌子山里面还有多远？”“13公里！”“啊？这么远啊？！”这个距离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连忙问：“有公交车吗？”“没有！”老板摇了摇头。“那，怎么进去呀？”我追问道。“只能包车进去！”老板说。我看了看空荡荡的道口，问：“哪儿有车？到什么地方包车？”老板再次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失望地走出食杂店，燃起一支烟，在路口思索开来。菌子山，是单位周边我尚未涉足过的几个景点之一，到了门口不进去，感觉都对不起自己，有违本人驴行千里的风格。想到此，我一咬牙：走着进去…… 从路牌上得知，这是一条贯穿英武山和凤凰谷两大景区的公路，全长大约30公里左右，整条路段完全是在崇山峻岭中穿行，路上很清静，鲜有行人，偶尔会有一、两辆运沙料的汽车或拖拉机隆隆驶过。我这人对于新环境有着天生的好奇，平时乘坐汽车、火车的时候，窗外的景色就像一帖粘合剂，无论身体多么疲惫，眼睛多么酸涩，总是舍不得把目光收回来。走路观光时，则经常因为东张西望不注意脚下弄的趔趔趄趄。因此，虽然没有旅伴，但一路的风光完全可以驱散所谓的孤独、 ……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候，在公路下方的一条小路上，一个30多岁的男子弓着腰向公路上走来，男子个儿不算高，穿一件灰突突、脏兮兮的中山装，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拄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竿。 我停了一下脚步，等他上来后，开始一边走一边和他搭讪起来。 “小兄弟到哪儿去？” “到前边买药！”男子看了我一眼，清澈的目光中透着和善与信任，没有丝毫戒备。接着，他有些好奇地反问我：“你到什么地方去？”“我要到菌子山。很远吗？”虽然已经从食杂店老板嘴里知道了路程的远近，但出于对商人的信任危机，我还是想证实一下真伪。“14公里！”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像对那里十分熟悉。虽然两人报出的里程相差1公里，但至少说明食杂店老板还算靠谱。男子有些奇怪地问我：“咋不坐车？”“咦？不是说这里不通公交车吗？”这下轮到我奇怪了。“那就短一辆车嘛！”他说。（土话当中，“短”就是“截”或“拦”的意思）。“能短住吗？”我笑着问。“能的！”他十分肯定地答道。我们有一搭无一搭，一边闲聊一边并肩行走着。“你在哪里工作？”我问。“哪有工作，种地嘛！”他笑着回答。“农闲的时候都出去打工，你怎么不去？”我又问。“没有技术，什么也做不来，出去做什么！”他淡淡地答道。我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人的习性不同，追求就不一样。游走天涯、闯荡江湖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一种生活的情趣，乐此不疲。但更多的人却认为这是一种折磨，难以忍受。对他们来说，可能固守田园、安享慵懒时光才是生活的最高境界。……转过两道山弯，前方公路两侧出现了一个大约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寨。男子有些歉意地笑着说：“我到了，不能陪你走了！”接着又说：“你就一直沿着这条路走就到了！”“好，知道了，谢谢你啊！”我点点头，挥别了憨厚热心的男子，又迈步向前走去。大约走了3公里的时候，在一处坡道上，后边忽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我回头一看，一辆黄绿相间的农村小公汽正吃力地向我驶来。不是不通公交车吗？这辆车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来不及思索，急忙向司机摆了摆手。车上已经座无虚席，女司机似乎也不想停车，不过，也是出于公共汽车多拉一个多赚一个的本能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停在了我前面。并大声问道：“你到哪里？”我快走了两步，把住车门，象个落水之人一样，唯恐错过这根救命的稻草。“你的车是到菌子山吗？”我问。“是！”女司机肯定地点点头。“多少钱呀？”我又问。女司机想了一下，说：“十块钱！”（听上去还是“屎块前”）。我向车里张望了一下，问：“还能坐下吗？”“挤一下嘛！”女司机轻描淡写地说。此时，哪还敢挑三拣四，我只好拉开车门，在后排委出一角坐了下来。车上坐的基本都是黑黑瘦瘦的农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彼此熟悉的程度看好像是同族，至少也是一个村的人。望着车外上坡下岭、迤逦而行的山路，想象着徒步行走的劳顿，我在心里暗自庆幸了一番。行驶了大约20分钟的样子，汽车停在了一道设有栏杆的大门前。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到了英武山景区！我活动了一下身体，做好了下车的准备。可是，女司机并没有发话让我下车，兀自探出头与守门员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守门员听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岗前抬起了栏杆。女司机按了下喇叭，一踩油门，将车拐进了景区。是不是把我忘了？担心被拉过站，我急忙提醒道：“小师傅，是不是到景区了？”女司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车，大声说：“是呀！这就是菌子山了。”说是说，却依然没有停车的意思。看来是准备把我拉到景区的核心位置吧？！我思忖着，索性不再问什么。但对女司机的责任心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份由衷的感激。“你坐我的车省钱了，连门票都不用买了！”女司机忽然象想起了什么，转了一下头，向我打趣道。“是吗？门票要多少钱一张？”我好奇地问。“我们当地人要40块钱，你们最少也要50吧！”女司机答道。“哦！”我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其实，既然出来旅游，门票和车票永远都是第一计划内的支出，如果挖空心思节省这点钱的话，那就干脆不要出门，躺在家中睡大觉，肯定会节省的更多。因此，我对捡到的这点小便宜并没感到多么欣喜。车在水泥铺筑的观光路上又行驶了将近7、8分钟的样子，这才在一座门岗前停了下来。女司机转过头对我说：“你在这里下吧，出了大门你就进不来了。”“好！”我应了一声，走下车，付了车费，并向女司机道过谢。然后，调整了一下方向，便开始信步观看起来。 在汽车通行的这条主干路的两侧，毫无规律地分布着许多岔路口，每个路口都用巨石或木牌标注着该景点的名称。什么万花泉、醉红林、野花箐、千年鹃、猕猴湖、春暖花开、牧羊谷等。我在岔口站了一会儿，而后，就近走进了标有“野花箐”的小路。野花箐，顾名思义，应该是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可是，四顾之下，除了满目苍翠和一地落英外，我始终没见到一朵鲜花。路的两侧，林木茂密，绿茵重重，弯弯曲曲的小路就在这浓荫中吃力地向前伸展着。也许美景会在最后一刻出现吧。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快步向前走着。转过一道山弯，前方突然又出现了一条岔路，并且路口没有任何标志，让人不知何去何从。对于我这类糊里糊涂不记路的主儿来说，最安全最可行的方法就是直线行进，一条路走到黑。可是，当来到坡顶的时候，向山下一看，我真的是悲催了。只见路的尽头是一座小桥，而过了小桥又分出了一道岔口。望着两条背道而驰的小路，凭着我不发达的记忆，我实在不敢再向前走了，只好暗自叹了一口长气，无可奈何地原路返转了回来。第二个路口通往“万花泉。走进去，是一面宽阔起伏的的山坡，因没有树木，形成了一片平坦的草场，可是，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干旱的缘故，所有的小草都已枯黄，给人一种凋零后的萧瑟和谢幕后的凄凉。不过，矗立在路旁的一座黄色小木屋和木屋旁一群跳舞的年轻人，却起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不但给这片草地带来了动感和生气，也仿佛让人一步迈进了晚秋中的欧洲田园。与这片枯草地不同的是，不远的山坡上，却是林木茂盛，苍翠欲滴。在茂盛和苍翠之中，间歇点缀着或红或绿或粉或白的树丛，如同一幅油画，色泽鲜明、五彩斑斓，令人胸臆顿开、心旌摇曳。走过草滩，踏着碎石满地的山路，我一边不停地摄取着两旁山麓的风光，一边向山谷的纵深处前进着。但，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我也没发现那个令人浮想联翩的万花泉。最后踏进的是“千年鹃”景点，在这里，总算见到了一树鲜花，多多少少弥补了我的失望之感。 （在景区道口那家食杂店购买的营养快线还没等喝就弄丢了，而景区内又没有卖食品的，我等于是一天都水米未进）。菌子山景区观光其实很单一，除了观看茂密的植被外，似乎再没有可以观瞻的地方。千年杜鹃和马缨花的确令人瞩目，但因为连续干旱的缘故，不但花开的少，而且花期也特别短。3月3，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可放眼望去，能见到的花朵十分有限。唯一让人流连忘返的是这里的幽悠、静谧和异常清新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