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龙经典作品鉴赏—情感小说《长痛与短乐》

农民作家 顾兴龙

四年前，为了偿还父亲因沉迷赌博而欠下的高利贷，供自己疼爱的弟弟读完大学，二十二岁的叶永丽走投无路，背井离乡来到了上海谋生。先前由于家庭的贫困，叶永丽只读到了初中毕业，便一直辍学在家养猪种地。

叶永丽文化水平不高，身材却是高挑，长相也是温婉可人。找工作四处碰壁的她阴差阳错，被黑中介骗到了郊区的一家足疗店做学徒工。勤快的她学了半年后已然手法熟练，想到现有的收入也仅仅只够维持，便和同事跳槽到市里的一家会所做了“小姐”。一次，在接客的过程中偶遇一位珠光宝气的大师，经过其一番点拨，叶永丽顿感开悟。

辞去工作后，她整整花了三个月跟随大师去庙里读书健身。接着凭借精致的妆容和性感的身材，经大师多次引荐，叶永丽进入了模特圈，成为了一个名媛。期间接触到了很多达官贵人，甚至还和不少明星同桌共饮。

转眼间四年过去，叶永丽的弟弟读完了大学，父亲的赌债也还完了。长期在灯红酒绿中纸醉金迷的她渐渐感到身心俱疲，下定决心要远离现在的圈子，回到老家过平静的生活。她剪短拉直金色秀亮的卷发，去美容医院做了微整形，注销掉了现用的电话号码和微信，花钱找关系改换了身份证姓名……

自认为一切处理妥当后，叶永丽买了一堆名贵的礼品和靓丽的衣服，租专车回到了久违的苏北老家。回到家和亲友相聚时她热泪盈眶，感慨万千，特意找人将家里翻新装修了一下。经媒人撮合介绍，与市里的一个小伙子丁晓相识并相爱了。

丁晓家境殷实，高高瘦瘦的他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非常斯文。研究生刚毕业，便在一家国企做网络工程师。恋爱期间，当丁晓问起叶永丽过往经历时，叶永丽谎称自己原来是在上海服装厂里打工，吃了很多苦也学到了很多经验，后来自己开工厂做服装外贸赚了些钱。这两年因为疫情反反复复，外贸一直不好做，这才决定回乡发展。丁晓被她励志催泪的创业故事打动，双方好感不断加深，很快坠入了爱河，不久便领了结婚证。

起初，两人婚后生活很甜蜜，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怀上孩子。结婚时间长了，双方矛盾日益增多，常为要孩子的事吵架。

一次夜里亲热时，叶永丽突然抱怨丁晓体力不行，说其实自己一直一点感觉都没有……丁晓不曾受过这种打击，听后倍感失落，默不作声地蒙着被子哭了。

这天下班后，丁晓像往常一样走到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看到车上的广告小卡片，本想随手丢掉，低头猛然间看到“重振男人雄风”几个字后，他停顿一下叹了口气。确实，为了给叶永丽更好的生活，他长期加班熬夜，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做起那个事也是力不从心。为了重拾自信，他带着小卡片悄悄来到男科医院进行检查，医生只道他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他心里满是困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的是三个月后，叶永丽怀孕了，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

有了孩子之后，两人关系缓和融洽了很多。丁晓看起来精神焕发，更加卖力地工作，不久晋升为单位的小主管。叶永丽则和丁晓母亲在家带孩子，闲余就刷刷短视频。

叶永丽喜欢跟着一些视频模仿学习，无聊的时候就开一开直播。她做这些原本只为了打发时间，可没曾想到，发了几条美颜后的个人视频，直播互动一个星期后，账号竟拥有了2万多粉丝。

叶永丽在每条视频里，看到了大量赞美自己的留言。满心欢喜的她意识到网络主播是个好的时代机遇，于是把孩子交给婆婆带，自己开始学习直播带货技巧。凭借着自己清纯可爱的打扮及新颖的视频文案，粉丝与日俱增，她摇身一变成了网红，日收入达到两千多。

人一旦轻松有了钱，欲望随之就多了。叶永丽开始和网络上的朋友去酒吧蹦迪，抽烟酗酒打麻将，甚至常常夜不归宿。丁晓只要一管她，她便扬起头质问道：“我花自己的钱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的自由。你个怂包，起早贪黑地干嘛去了？”丁晓无力反驳，默默地抽了半包烟。

随着粉丝越来越多，带货收入越来越高，叶永丽立志要做一个大网红，渐渐把时间和经历都放在视频拍摄制作和粉丝互动上。她和丁晓的话越来越少，晚上丁晓想和她亲热时，她又回绝道：“没看到我正在忙呢，你自己解决不行啊？脑子里成天除了那事，就不能有点精神追求吗？”身心疲惫的丁晓听后沮丧不已，渐渐感觉遇到叶永丽竟是人生痛苦的开始。

这天上午，叶永丽正在家里拍摄鸡汤视频，她声情并茂地念着:余生不要再与烂人纠缠计较，只要当你足够优秀努力，你将配得上更好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咚咚咚”地响起来了，原来是县里的水电工郑雄伟来给她的家庭直播间安装挂壁式音响。

郑雄伟这人生的高大魁梧，透过衣服便能看出一身黝黑健壮的腱子肉，干起重体力活儿很麻利。叶永丽身高也有一米七，但此时站在郑雄伟面前，却显得小巧依人。郑雄伟在安装音响时，眼神就没离开过叶永丽丰满动人的身体，时不时地让叶永丽给搭把手。就这样，两人眉来眼去开起了玩笑，互生好感认识了彼此。这天之后，一有空就约对方出去玩。

两人本以为这样子苟且偷摸会相安无事，然而一切在丁晓和叶永丽的结婚纪念日这天发生了突变。这天丁晓早早与领导打了招呼提前下班，特意买了蛋糕和鲜花回家，一切只为给叶永丽一个惊喜。

谁知，丁晓带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家后，发现叶永丽并不在家。看到孩子和自己母亲在嬉戏玩耍，便问了母亲。母亲说永丽下午有事出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母亲说完，丁晓满心期待，亲自上厨做了一桌叶永丽喜欢吃的菜。快到晚上七点时在餐桌上燃起了蜡烛，拿出珍藏的红酒，盼着叶永丽快快回来，一起度过浪漫的结婚纪念日。

天色已晚，见叶永丽迟迟不归，丁晓拨打了她的电话，结果一直无人接听。他心里不免担心，就出门在小区里寻找叶永丽。遇到一个散步的宝妈告诉丁晓，她下午看到叶永丽神情怪异地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车走了。

此时，丁晓心急如焚，打开了手机关联查找功能，发现叶永丽手机的定位竟是在县城里的一个小旅馆。顿时他脸色阴沉下来，回家匆匆拿了一样东西，开上车便奔向了县城。

半个小时后，丁晓导航来到这处偏僻的旅馆。进店后赶忙翻出叶永丽的照片，焦急地问老板有没有见过此人。前台告诉她说叶永丽下午和一个男的在这边开了214号房间，丁晓听罢便匆匆上楼寻找。

丁晓快走到房门口，已然听见房间里传来男女之间的苟且呻吟。怒火冲天的丁晓满脸涨得通红，一脚踹开了房门。

丁晓先是拽住那男人的头发，把他从叶永丽的身上揪下来，然后疯狂地用拳头捶打他。刚刚还在畅快淋漓地做着云雨之欢的两个人慌了神，听到丁晓怒吼的声音不敢作声，郑雄伟下床后使劲挣脱缩到了墙角。

接着丁晓一把掀掉被子，瞪着叶永丽光溜溜的身子咬牙切齿。他一手拽紧叶永丽的头发，一手死死掐住她脖子，紧接着狠狠地抽了她几个嘴巴子。

“叶永丽啊，叶永丽，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这么寂寞难耐，你去找鸭子呀？干嘛害人？”丁晓指着叶永丽咆哮道。

“好啊，郑雄伟，你个混蛋，我把你当老实人，你玩我老婆！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完了。”丁晓转身有对着郑雄伟说道。

此刻叶永丽头埋得很深，泪水挂满了脸上，一句话都没有讲。丁晓掏出手机对着赤身裸体的两人拍起视频，边拍边愤怒道：“好啊，快活啊，干别人的老婆爽啊，都不用做安全措施。”

就在丁晓大骂这对奸夫淫妇的时候，叶永丽突然抬起头，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大喊起来：“你个垃圾，废物！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见到此状，默不作声的郑雄伟也振振有词地附和道：“丁晓，永丽跟着你能幸福吗？我给了她做女人的快乐。” 说着一把搂住叶永丽到自己的怀里。

郑雄伟话还没说完，丁晓已是火冒三丈，两眼充血。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对着面前的郑雄伟疯狂捅刺。叶永丽见状目瞪口呆，鞋都没穿便跑向屋外，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郑雄伟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慢慢地倒在血泊中。丁晓也跪倒在一旁，嚎啕大哭起来。

警察随后赶到，带走了神情呆滞的丁晓。经过法院审判，丁晓犯故意杀人罪成立，根据情节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并将其房产进行拍卖，用于赔偿郑雄伟一家。

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任凭田地里寒风凄厉，叶永丽都会带着孩子跪在一处坟前。她的容颜已经憔悴，心里痛得好似在滴血，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