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悲伤的消息总是来自秋天,我无法相信丽这么年轻就会病故,但告知我的人极其可信,她也是丽的朋友,不至于开这种玩笑,我仍然心存侥幸,在千里之外打电话寻找熟悉丽的人,试图证实这个消息有误,但无情的现实告诉我: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p><p class="ql-block"> 我认识丽是2000年,她是公司一个最普通的业务员,个子大概只有一米五几,身材比例恰到好处,碎花衣、牛仔裤、白网鞋,乌亮的头发不是双辫便是马尾,眼眸如水,面色清秀,从内心到外表都是那么纯净,完全没有都市女性的脂粉气息,我甚至从未发现她穿过裙子和高跟鞋,款款走来,步履轻盈,从容优雅。</p><p class="ql-block"> 更具魅力是她的声音,纯正标准又带稚嫩雅趣的普通话,清脆如银铃作响,她是本地人,我曾问她为何不说方言,她说湘北方言太杂且难听,我笑她说话都出污泥而不染。</p><p class="ql-block"> 唯一的缺陷可能是那张扁扁的小嘴,发笑时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而在我眼里,那虎牙是她玲珑之美的极致。</p><p class="ql-block"> 在员工花名册上我得知她26岁,未婚。</p><p class="ql-block"> 一次开早会,我讲当下就业很不容易,自已曾去应聘茶楼服务员遭人拒绝,我问大家是什么原因?</p><p class="ql-block"> 全场冷寂,当目光碰到丽,她竞站起身来说:“我是老板也不会要你,太年轻,怕出亊。”当时满堂喝彩,我知道她在救场,内心一阵悸动。</p><p class="ql-block"> 类似救场的亊无数次出现,她业绩不好,有时甚至连续两个月为零,但任何团队活动她都不缺,而且她似乎时刻在洞察我的一举一动,眉目相触她便心领神会,恰到好处地帮助我调动氛围。</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又发现她早上总是第一个来,然后在我办公室静静的坐上一会,我们很少说话,偶尔我会阴险地逗她一笑,目的是想看看她那两颗精致的小虎牙。</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里,办公室以外,我们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呆过,但彼此的默契是那么的温暖。有一段时间,我感到她如果离开了我的视线便有些落寞,她也时常在我面前满脸绯红,显得羞涩和不安,但我们都懂得克制,我大她十岁且已成家。</p><p class="ql-block"> 公司组织了一场新年晚会,我做主持,她没有节目,一个人从头到尾端坐在观众椅上,晚会结束,大家意犹未尽,轮流拍照留念,她碎歩走到我身边,轻声说要和我单独合影,我当时注意到她披一条齐腰长的红围巾,后来她把照片放大了送我,我又注意到照片上的她脸红似胭脂,左手牵着了我的胳膊,活灵活现小鸟依人,以致于我觉得这照片太过暧昧,怕家人误会,找了个自以为最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后来照片不知所踪,肠子悔断。</p><p class="ql-block"> 两年后我离开,丽最后一个来送我,没有半句语言,望着我轻轻抽泣,那泪珠,晶莹剔透,一串串落下。</p><p class="ql-block"> 又两年后,我偶然翻到她的电话号码,思绪万千,拔了过去,寒喧过后问她成家没?她说已经结緍,先生是一位大学老师。</p><p class="ql-block"> 听罢高兴,终于名花有主,且非市井俗人,我一直认为只有文化水平稍高的人才能与丽相配,但还不放心,又问:帅吗?</p><p class="ql-block"> 她答:像你。</p><p class="ql-block"> 我一怔,电话嘎然而止,从此再未联系,谁知一别竟是永远……</p><p class="ql-block"> 2021.10.25于防城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