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 觉醒 奋斗 (周建本)

姜德成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前 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周进(周建本)是我老家十三岁就参加革命的三哥,是铁军中走出的新四军老战士,在2021年2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奉献的一生,我们无比怀念三哥周建本,愿他一路走好。与已故的大姐和兄长及亲人们相聚一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家庭成员的聊天记录中,三哥外孙女的聊天记录简短概括了他的一生。为此我把他转载于此,作为对三哥周建本的深深的悼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纪念三哥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奉献的一生,我同时把三哥活着的时候,化了整整十年时间写就的回忆录《危难·觉醒·奋斗》特转载于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姜德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1-10-17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危难 觉醒 奋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往事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七年至一九三九年十二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周建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零零三年整理</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概 要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以东条为首的日本军国主义者,继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侵占我国东三省后,又发动了一场最野蛮的、最残酷的、最血腥的、灭绝人寰的战争,企图呑併全中国。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中国人民开始了全面的伟大的抗日战争。但是在国内,对于抗日战争存在着两条道路、两种前途的斗争。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坚决抗日的中坚力量,进行着坚决的抗日战争:而国民党蒋介石、顽固派,则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政策,破坏抗战,对八路军、新四军制造“磨擦”,企图削弱之,消灭之。抗日战争的整个过程,也是两条路线针锋相对的斗争过程,我的童年、少年,就是在这两条路线的斗争过程中渡过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前两年在淮南敌后蒋占区逃亡、飘泊、流浪,目暏日寇践踏国土,焚烧村庄,残杀同胞,眼见国民党上下官吏,署民族存亡于不顾,乘国难之际,压榨民众,发国难财,吮吸民脂民膏,积极反共,对敌妥协,制造“磨擦”,极力利用日伪之力,妄图达到削弱、消灭坚决抗日的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六年,即我的少年,在党的引导下,在大姐大哥的带领下,走上光明之路,参加新四军,投入了伟大抗日战争的洪流,在日、伪、顽的夹击中,反“磨擦”、反“扫荡”,在血与火战斗中磨砺成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危难、觉醒、奋斗》(上),是对抗日战争前两年的回忆。参加新四军时,我尚不足十三周岁,对许多事物尚不能了解它的底细,自然不能反映当时的全面情况,但这决不会影响我们从一个侧面来了解新四军,为什么能在极其艰苦、险恶的条件下,在日、伪、顽的夾击中,仍有无数爱国志士、知识分子、青年学生,不硕国民党的阻拦,追捕,参加到新四军的队伍中来,为挽救民族危亡,为劳苦大众的解放而英勇战斗。 </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危难 觉醒 奋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童年)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军大举进犯我国河北省宛平城外的芦沟桥,我国军民奋起反抗,爆发了伟大的抗日战争,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即“芦沟桥事变”。当年八月十三日,日寇又以重兵进攻我国最大的城市上海,梦想灭亡全中国,激起了全国人民的一致奋起,开始了全面的抗日战争。但是由于蒋介石在战前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在大敌在前,又“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政策,使日冠得以长驱直入,祖国大好河山一片片沦丧,平民百姓一批批流亡他乡。 </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也不例外,爬的爬,抱的抱,拉的拉,上车找了一个车角落,相互偎依在一起坐下。外婆定了定神说道:“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我们上了车啊!”,谁知大家刚刚静下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站在敞棚车前,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向车上的人挥着指挥刀大声吼道:“这列车是送我们去前线的,你们也要去前线吗?……”话音未落,车上人一阵惊慌,匆匆地跳下车来,乱糟糟地到各处重新找车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向人多的地方去找,没走两步,我发现手中的包裏丢在了原先的车上,急急忙忙地要到原来车上去找,外婆一把拉住了我锐:“别找了,别找了,那是我的寿衣(注: 寿衣,在解放前,老人为自己准备辞世后穿的衣服,称寿衣,也称老衣。)出去逃难,还不知死在那个烂泥坑里,带着也是个累赘了,随它去吧。”于是老老少少互相搀扶着又跨过一个弹坑,高一脚低一步艰难地寻找开往南京的最后一列“客车”。有三个从苏州溃退下来的败兵,和我们并肩而行,有一个兵问大哥:“老乡,有吃的吗?我们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大姐立即回答道“有,有,我们带了一些干粮呢。”外婆连忙对二哥说:“快,快,快把炒米拿来给三位吃。阿弥陀佛,为什么要打仗,真是造孽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哥给每人装了一磁碗炒米,三个人狼吞虎咽似的噎了下去。外婆要他们再吃一点,被他们拒绝了,说:“不用了,不用了。你们留着逃难路上自己用吧!”他们听说我们要去南京渡江,便要和我们同行,照顾我们到南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位士兵带领我们找到了那列火车——开往南京的最后一列“客车”。这列列车,再也不象战前那样,尤如一条长长的乌龙,在铁轨上奔驰着、咆哮着。现住呢?车头拖了四、五节车厢,像一条疲倦的老水牛,叭在烂泥地里喘着粗气。只有路灯透了点光亮到车内,才能看到车内人头在蠕动,坐位早已都成为了“站位”,才知道车上逃难的人早已是满满的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两位士兵站在车门的阶梯上喊道:“老乡们,有几位老的、小的要上车,希望大家再向里面挤挤。”立刻,车门口空了点地方,除我之外都上了车。外婆、大姐在车上着急地叫道:“建本,你可怎么上车呀?几位兄弟,我们可不能把孩子一个人丢下啊。”一位士兵说:“放心,放心,怎能把孩子一个人丟下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车内空气污浊,尽管寒气袭人,车窗还是打开的,两个士兵滴咕了两句,于是把我从车窗塞进了车厢,说道:“都是逃难的,请大家照顾照顾吧。”说完,两人又跑回车厢门口,挡住车门,防止别人掉下车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进了车厢,匍匐在别人的头顶上,有人叫道:“这怎么能受得了呢?”另一个人说道:“大家再紧一紧,让小孩下来,都是逃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家又靠靠拢,我从别人头上下来,就像木桩插在人群中,双脚仍然着不了地。直到气笛鸣了两声后,列车开动了。列车轰隆隆地震荡着,摇晃着,车厢里站立的人,像装滿在木箱中的空瓶子,揺摇晃晃的,你碰我,我碰你,这到使我两脚落了地,但又像掉进了口袋中。车厢中没有糟杂声,责怪声,大家互谅互让,互相照顾着,共同的遭遇使大家懂得这是“同舟共济”啊。不一会,竟有人背背相靠打起呼噜来了。车过丹阳、镇江,车厢渐渐松动了。我到了外婆那里,外婆总算有了一个座位。列车本来只有四个小时的路程,却足足开了一夜。天已大亮,总于到了南京下关车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扬子江中的冤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南京,当时中国的首都,“国民政府”的所在地,已经没有了首都的模样了。“国民政府”已经迁都,南京人也有开始向北、向西、向南转移逃难的。车站内外见得最多的,也是头上裹着纱布的、颈上吊着绷带的、腋下撑着拐杖的伤兵和散兵,在呻吟着,在辱骂着,在大街上乞讨着,滿目皆是凄惨情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关车站外,有条不长而宽阔的街,多半商店已经关门,行人稀稀落落,已是“山雨欲来风滿楼”的气氛,但看上去却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和三个士兵席地而坐,把炒米当作早餐。外婆要大哥到街上买了些桃酥,送给三位兵兄弟以表谢意,准备渡江,而三位兄弟看着我们老老少少,感动得决意要将我们送上渡轮。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开往南京的最后一列“客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故乡在江苏省武进县(常州市)城内,是上海到南京的必经之路。日寇进攻上海,其野心是一目了然的,一是直逼当时的中国首都南京,动摇我国军民的抗日决心,二是配合华北南下之日军,占领我国的心腹地区,尽快灭亡全中国。父亲当时在安徽省安庆大学任教,他考虑战火将很快蔓延到家乡,便立即赶回到常州,与我们的大姐(周建德)、大哥(周建邦)商讨应急措施。他考虑自己曾在安徽省全椒县任过教,尚有几个挚交,加上地理位置偏僻,是逃难的合适去处,便决定先带走弟(周建宁)、妹(周建庆),并叮嘱大姐大哥:“如果上海沦陷,便立即离开常州”。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上海失陷,局势急转直下,不久,日寇直抵苏州城下。当时为了防敌空袭,列车只在夜晚行驶,又传说今晚已是最后一列“客车”了,外婆在我们姐弟四人的哀求下,放弃了恋家心情,全家决定立即弃家西行。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一月的江南大地,已是深秋时节,傍晚室外已是阵阵凉意。天刚黑,全家老小五人拎了些零碎物品,只大哥背了一条薄被,以备路上御寒。出了大门,大街小巷寂静无声,能数得清尚有几户人家还有灯光。在大哥锁上大门时,外婆自言自语地说:“住了六十六年的老窝,即使到了天堂也没有这里习惯喔,以后还不知死在那个荒山野坡呢?”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我抬头透过路灯向空中望去,细雨疑似飘落着雪花,又给增添了几分寒意。大家手搀手步履艰难地向车站走去。出了中山门,不一会就到了火车站。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前几年,车站是我们常到的地方。每年清明,二哥(周建民)和我总要约上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前来采柳迎春。经过车站站前,定会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看那车站内外各式名样的人物进进出出,有穿奇装异服的老爷太太,更有扭扭捏捏挤眉弄眼的少爷小姐;也有破衣烂衫哀求阔老施舍的乞丐、懒汉;有黄包车排列在站前,车夫依坐在车脚蹬上打盹息歇,有的买几个铜板的猪头肉、猪耳朵(注:猪头肉、猪耳朵在解放前,这样的熟食很便宜,是卖苦力的借以加强莒养,补充体力,以备出卖自己劳力的。),精精有味地喝着二两老酒,以备出卖自己的劳力养家活口的;还有挎着蓝子卖瓜子、花生米、芝蔴糖的,捧着小扁叫卖香烟火柴的,真是热闹非凡。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太阳升到一竹竿高,这才想起去爬树采柳,便一窝蜂地跑到铁轨两旁,爬到树上,骑在树杈上,釆三、四枝柳条挽成个圈戴在头上,再折两枝拿在手上挥舞着,看着乌龙般的列车,鸣着汽笛,吐着浓煙,东来西往,西来东去,在脚下奔驰而过,直到太阳上了树梢,才唧唧喳喳地回到家中,将柳条插在大门上,以示春回大地,春进家门。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眼前整个车站阴森的,笼罩在紧张、惊慌、恐怖之中。站台上只有几盏不明不暗的路灯还亮着,各处都是黑漆漆的,售票的、检票的、搬运的……一切服务人员都已无影无踪,整个车站都已杂乱无章。各式各样的人都可以在站内乱窜。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人,从西往东准备开往前线。头上缠着、脖子上吊着、腿上裹着绷带的,腋下撑着拐扙的伤兵,双手空空的败兵,三三两两,三五成群地和逃难的人混杂在一起,寻找开往南京的最后一列“客车”。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大哥在前探路寻车,我和二哥挽扶外婆和小妹妹(周建思)随后跟进。刚刚跨过一个被日机轰炸的弹坑,只见几十个人在一列敞棚列车边议论纷纷。“这列车是往西开的吧?”一个人问道。“是往西开的吗?”第二个人接着问。“这列车是往西开的啊!”第三个人的话使人感到改变了口气。“只要往西开的,先到丹阳也好啊”。说着说着就七嘴八舌地说成了“往西开的,往西开的,快上,快上。”於是有人爬上了车,接着都争先恐后地爬了上去。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扬子江上的冤魂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到了江边,才知道为避免日机轰炸,原来的渡轮只在夜晚开动,白天只有两艘不大的渔轮摆渡,速度十分缓慢,难民显得十分紧张、焦急,每当渔轮靠岸,便争先恐后地登船,显得十分混乱。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个士兵见渡船是对开的,摆渡一次不需很多时间,合计一下后对我们说:“要紧的不是抢着登船,而是登船后的安全”,要我们乘下一趟渡轮过江。当下一艘渡船靠岸后,他们将我们护送上船,安置在驾驶舱边后才相互致谢告别。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岸上的人通过跳板涌上甲板,船员用“喇叭筒”呼叫:“超载了,超载了,再上船,不等东洋兵来就要葬身江底了”。但是没有人理会,难民仍不断地向船上涌。迫于无奈,渡船只能强制离岸,在渡船加速之前,已有好几个人落入江中了。渔轮行之江心,只见滔滔江水向东流去。气笛鸣了两声,两艘对开的渔轮在江心交汇了,一般空荡荡的,一艘人滿为患,各自向对岸驶去。突然渡船颠波了两下,船边沿处骚动起来,有人叫喊着:“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掉到江里去了。”可是渡轮仍然行驶着,因为无人去救,也无法去救,救命声很快被滔滔江水声淹没了。没有人能关注这一件事,只有外婆在自言自语:“阿弥陀佛,这都是东洋人造孽喔”。渡船靠上北岸,到了浦口,人们像刚从“鬼门关”里跳出来的,还是心有余悸地回想刚刚发生的惨剧。 南京,浦口,矗立在长江南北两岸,遥遥相对,现在已是两种不同的情景。在浦囗,街上的商店大都还在营业,车站内售票,剪票等还在正常运作,脚伕仍然帮助旅客、难民搬运行李,似乎战争阴影离这里还很“遥远”。我们仍乖火车从浦口到达滁县,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乘长途汽车到达全椒县城。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全椒县是安徽省中部的一个小县城,父亲所以将全椒选作逃难之地,一是因为全椒不在交通要道上,又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地方,认为东洋兵不至于很快占领此地;二是父亲曾在全椒任教,尚有几个挚交,逃难中困难会少得多。果然,此时的全椒,商店照常营业,学校照常上课,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5)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全椒县属淮南地区。淮南,即淮河以南,长江以北,淮南铁路以东,运河以西的广大地区。津浦铁路蚌埠至浦口段从中穿过,又分为路东和路西两个地区。在抗日战争的八年时间里,即我的童年和少年,在淮南的东西南北,都留下了深深的足迹。前两年在国民党统治区,渡过了极其危难、艰险的流浪生活,后六年,在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中,在新四军中,为挽救民族危亡,为了劳苦大众的解放,为了新中国的诞生,在血与火的战斗中锻炼成长。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逃亡、流浪,前途渺茫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争爆发半年多,平民百姓已从“国民政府”的布告上,政府下层官吏的话语中,只是看到、听到一些蒋(介石)委员长的几句空话、套话,什么“抗日要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啦”,“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啦”,对于敌情、战况,从未提供过丁点儿准确消息,只能从逃来的难民中,从前线溃退的败兵中,得到一些确实消息:“东洋兵占领丹阳了;占领镇江了;占领蚌埠了;占领浦口了……”,“东洋鬼子占领南京了,在南京,不分军人百姓,不分男女老少,见人就杀,一刺刀就捅死一个婴儿,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太残忍了”,平民百姓难以对自已的去向作出决断。原本想全椒是个偏僻的小县城,东洋兵不至于很快占领它。没想到它离长江、津浦线交通要道不远,又是南京的外围,是汪精卫准备建立伪政权的地方,因此,只两个月的时间,东洋兵就占领了它。我们又从城里逃到农村,和各地逃來的难民一块儿飘泊、流浪。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听说占领全椒县城的东洋兵不多,是不敢轻易下乡的,因此,逃到乡里的难民,多半在离城不远的地方飘泊。但是,又因蒋介石战前的“攘外必先安内”和当时的“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政策,在农村既无与日寇抗衡的武装力量,又无宣传、动员、组织群众抗日的准备,致使十几个、几个、乃至一个东洋兵,三日、五日、十天、半月,也敢于到乡村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七、八个日本兵到了乡间,见了百姓就开柁。百姓魂飞魂散到处逃跑躲藏。东洋兵进了村庄,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抓了鸡鸭,揪了脑袋,剁去双脚,装入麻袋,驮在驴背上、牛背上,挑在枪尖上,哈哈大笑着,攸攸荡荡地回城去了。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6)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另一天,天上下着小雨,北边几个村子的人,拉着牛呀、驴呀、马呀,喊着叫着:“东洋兵出城啦,大家快跑呀”,一个劲地向南跑着。接着其他村里的人也跟着跑起来了。我家也不例外,看见人家往那儿跟,我们也跟着往那儿跑。不多时,果然枪声大作,年轻人逢埂过埂逢沟过沟。外婆说:“我已是70岁的人了,没有几天好活的了,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快跑吧,不要被我牵累了,你们快跑吧”。外婆对我说:“建本,你看这个天(下着雨),你看这个地(滑溜溜),我怎么跑得动啊?我们到前面看看找个地方躲起来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搀着外婆走在一条芦苇沟上,准备找地方躲藏起来。天上下着小雨,沟上泥泞不堪,外婆是小脚,没走几步,鞋底沾滿了泥,沉甸甸的,走两步,泥掉了,轻松了两步,然后又是沉甸甸的,走的十分艰难。谁知走着走着,正要跨过一个小坎,刚迈出脚步,俩人都摔到沟里去了。沟高爬不上来,外婆说:“我们就躲在芦苇丛中吧”。两人又向芦苇深处走,沟里水齐膝盖深,恐慌、寒冷,俩人紧紧搂抱着直打抖擞。外婆又叹了囗气说:阿弥陀佛,我吃了几十年的素,吃素就是吃斋,就是吃‘灾′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枪声停了好一会,四周也靜下来了,我扒开芦苇探出头去张望,一眼就见到了大哥。我高兴极了,大声叫道:“大哥,大哥!我们在这里呢。”大哥迅速跑过来将我们拉上沟来,搀着外婆回到原来的村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次全家跑散了,三三两两一摊子,回到原来的村里才集合起来。父亲想:今后跑散了,身上没有一点钱怎么生活呢?于是父亲和大姐将身上的积蓄平分了,缝在各人的棉衣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件使人振奋的事。一天响午枪声又起,步枪声“八——公、八——公”(注)地响着,但枪声并不密集,原来只有一个东洋兵闯下乡来了。这个东洋兵端着一支大盖枪(注)见人就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八——公”:日式步枪只要打一枪,便会发出“八——公”两个声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大盖枪:日制步枪,枪膛上有一个盖子,我们称其为大盖枪。</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村上人正要逃走,听说只有一个东洋兵,于是包括难民在内的年轻人,合计了一下,大叫道:“只有一个东洋兵,大家回屋把门关好,年轻人拿上傢伙出来,商量怎么干掉它”。大家对东洋兵恨透了,一人号召,许多人响应。于是十几个年轻人回家拿了钢钗、铁锹、斧头、菜刀……等利器,有的躲在门后,有的藏在树后、草丛,只待东洋兵一进村,大家蜂踊而上,几乎将其剁成肉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附近有一个不小的地主,为了防备土匪抢劫,修了一个土围子,拥有五、六十条枪附近有些拥有三、五条枪的小地主要求和他联合,求其保护,这样,就将这个联合体称作“联防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老地主很会处事,每逢灾年欠收,佃农交不够租,他从不把人往死路上逼,主动让其来年再补,甚至减免一点。这样一来,佃户们觉得能够碰到这样的东家太不容易,反而尽其所能地交租,和别的地主相比,他收租总很顺利,当地人还冠以美名为“开明绅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地主有两个儿子,一个曾在南京金陵大学读书,一个曾留学国外,后在上海一个洋行里做事,战争爆发后只有回家闲住。国家利益前途与其切身利益是息息相关的,盼望早日将日寇赶出中国去,对自己的发展有利,对民族存亡也有深深的忧患意识,只是感到自己无能为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东洋兵下乡从不去碰这个围子,一是知道围子里有几十条枪,去十几二十个兵撒不了野;二是想早日在“东亚共荣”的口号下,建立“维持会”,把分散在民间的各式武装集中起来,称其为什么军、什么队,按上个什么军长、司令、参谋长等等,推行其“以华制华”政策,老百姓将其称为汉奸卖国贼,把汉奸武装称为“二鬼子”、“皇协军”,有的还形象地称其为“鬼辮子”。老地主呢?也有向城里靠一靠,应付应付,求个安稳的意思。但是两个儿子不赞成,认为日本国虽强,但要吞併老大一个中国是难以想象的,今天所以能够长驱直入,是因为中国没有认真准备抵抗。又认为东洋兵在中国,就象水上的浮萍,连根都飘在水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8)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日本人一走,就是汉奸卖国贼,那时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们决定,日本人来了,能敌得过的,不管它,不惹它;但要准备好,若是大队人马来了,也带着几十条枪去逃难,说打不过他还不会逃吗?为此还把“联防队”的名称改为“自卫队”。正是这样,在当地都还把这个土围子看成是个“安全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认为,能够进到围子里是比较安全的,于是总在围子那里溜达想主意。说来也巧,一天父亲和大哥在围子门口走走,迎面碰上两衣冠整洁的年轻人,双方正示意问好,正逢过来一个扛枪的,恭敬地向年轻人打招呼,道了一声:“少东家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明白是围子里的主人,是争取到围子里避难的好机会,立即和“少东家”攀谈起来,谈得非常投机。当父亲简短地作了自我介绍,曾经在全椒县城里教过私塾 (注) ,战前在安徽大学任教等等。“少东家”听了很感兴趣,要求见见我们全家。父亲心中明白,正当国难当头之时,“少东家”是要了解我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私塾:亦称私学。私人开办的学校,归中国封建时代学校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少东家”来到我们逃难落脚的地方,问问每个人的情况次后对父亲说:“周先生,你是个地道的书香门笫啊。”并表明:在此国难之际,百业皆废,家父急盼为孙辈找个好老师,读点圣贤之书,以免荒废学业,想周先生必能胜任,我立即回去秉承家父,如若同意,便来接先生全家光临蔽舍,你们也有个安身之处,此乃一举两得也,想周先生也必能允应。此事正合父亲心意,急忙连连道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少东家”果然带着两名长工,将全家接进了围子。进了围子才知道里面已经住着不少难民。有住佃户家的,有住砲楼里的,还有住在牛棚旁、马厩边的。只要能够挡风避雨的地方,地上垫些茅草,边上掛条旧席、草廉,就是避难的息歇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东家和父亲交谈片刻,要人腾出一间西厢房,半间作为父亲的臥室,半间放几张桌椅作教室。两个孙子读《四书五经》中的《论语》、《诗经》,学习书法,临慕颜体;一个孙女读《三字经》,以描红习字。大门边有一间堆放柴草的闲屋,原先就住着三家难民,再加收拾,全家住了进去,也比住在围子外面要舒坦多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9)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和老房东尚谈得来,一天怎么谈到堂屋中的中堂上去了。老房东请父亲在中堂两边写一副对联,父亲感到不便推托,立刻允应,商定内容后立即挥毫,一气呵成,老东家十分滿意,连连说好。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东家习惯将大门上的对联,反映出自己的祈求,认为这种祈求是很灵验的。两个儿子结婚时,盼着抱孙子,在儿子房门上贴的对联是:“红梅多结子,绿竹又生孙” 。有个儿子出门做生意时,又在大门上贴了一副对联:“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现在是战乱,做不了生意,只求个平安,请周先生想一幅保平安的对联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前两幅对联是社会上流行的,拿来就可用。这一幅对联要根据当时的时局、地点来写,而且有许多禁忌,如抗日、保家是万万不能用的,要自已拟定是乎非常困难。于是把“少东家”和大姐、大哥都找了去。几个人苦思冥想也无结果。父亲在厅堂里围着桌子,迈着八步,转着圈子,转到厅堂门前停住了,两眼凝视着远处的南山,一会突然来了灵感说:“有了有了,但不知是否合之吉字”大家围到桌子四周,看着父亲在纸上写道:“前院南山当吾门,后庭绿竹为屏障。”大家看了都说很好、很好。老东家说:“还应有个横批”。少东家脱口而说:“年年平安”。大姐说:“我外婆天天念经,祈求观音菩萨保佑平安,还是写上‘保佑平安’四个字,祈求南山、绿竹保佑平安吧”,大家也很滿意。东家拿来红纸,要父亲写好,留待过小年时贴在大门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东家每天派了两匹探马,在去县城的必经之路上察看,见东洋兵出城的少,就不予理睬,见大队人马出来,就立即逃跑。的确,东洋兵有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但那是为了报复那个小鬼子被村民打死,到铁路线上调兵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探马来报,有一百多个东洋兵下乡来了。东家决定带着全家老小和“自卫队”向南逃跑,于是围子里的难民、村民都向南跑,其他村庄的人,尤其是东洋兵被杀的那个村子的人,见围子里的人都跑了,自然也跟着跑。顿时,四处都是逃难的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次,东洋兵就是来报复的。大半天时间,两个村子的房子被烧光,东西被抢光,未逃走的人被杀光,简直惨不忍睹。回县城的路上,又到围子里拉走了一些粮食,挖走了几麻袋的蔬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东洋兵回城一、二天以后,东家、村民、和一部分难民,陆续回到围子里来。账房先生向东家详细叙述了东洋兵在围子里的所作所为,和围子外不同的是,没有杀人放火,只是要吃的,要蔬菜,要银元。他特别提到那个翻译,要东家为皇軍提供粮食XX石,银元XXX块。经过一阵应付,才允许先给大米两石,银元因年成不好拿不出来,待东家回来再说。在将其应付走时,又将一张大红纸印刷的“请柬”交给东家。“请柬”写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XⅩX先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建立和增进日中亲善,促进东亚共荣你被荣任为“全椒县维持治安委员会 ( 注1)”委员。兹定于X年X月Ⅹ日X时,在全椒县原县政府院内,举行成立仪式,望能深明大义,欢迎光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日本国大皇ⅩⅩⅩX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Ⅹ年Ⅹ月Ⅹ日(注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东家看完“请柬”,叹了一口长气。他深知自已原先就在夾缝中生存,现在这条夾缝之路己经走到尽头。他对账房先生说:“你看请柬上要 ‘亲善’“共荣”,要我参加‘维持治安委员会’统治老百姓,被人骂成汉奸卖国贼不说,而且已经迫不及待地勒索粮食、钱财,今后的命运一定是不由自主,有凶无吉啊”。“东家”在“少东家”的支持下,决定将家产交帐房先生管理,应付从事,自己带领全家老小去大后方——重庆避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1、“维持治安委员会”,淮南群众简称其为“维持会”。日寇侵略中国,推行 “以华制华”政策,日军占领一地后,建立所谓“维持治安委员会”,是伪政权的组织形式之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2、以上“请柬”内容,是根据当时听说的内容拟定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安全岛”已不再安全,人们纷纷向远离县城的农村转移。我家也转移到离县城较远的程家市一带流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程家市一带有几个较大的集镇,古河、程家市、赤镇等,离周围几个县城都比较远。尽管战争爆发后东洋兵还没有到过这里,而这里的平民百姓也是旧难未消,又添新灾,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此飘泊、流浪的两年中,使我初见人间的不平与辛酸,初知谋生之艰难与辛劳。</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初见人间之不平与辛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人们都说“幸福的童年”、“欢乐的童年”,我常常思考这个说法。为什么人们总是把童年说成是幸福、欢乐的呢?难道人间的童年都是幸福、欢乐的吗?大概是由于“人之初,性本善”,童年时还不知人间有压迫、剥削、不平、辛酸而无忧无虑的缘故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也有过“幸福的童年”,战前三年在常州局前街小学读书,吃了饭上学,放了学玩耍,和左领右舍的小朋友一起跳绳、打弹子,到城外的一个种了葵花的瓦砾中抓蟋蟀,搬砖翻瓦,如果翻出一条红头大蜈蚣,跳出一只大蟋蟀,几个人围上去,那是一定要把它抓住的,因为和蜈蚣在一起的蟋蟀是天下无敌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晚,大姐弹着风琴,姐弟几个唱着歌,许多歌是反映当时劳苦大众痛苦的,有一首《打桩歌》的歌词是:“……一天一天把桩打,打了一下又一下,力气血汗用尽了,造成人的美丽家。替人造成美丽家,自已住在破墙下,人生道上多不平,一声一声往下打啊呀!哎唷哎……”,这样的歌曲我们当时也唱得十分欢乐,我们那知人生道上有什么不平那?然而这两年间,切身的遭遇和眼见耳闻,真正感受了人间的不平与辛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最早落脚在离程家市三里地的一个村庄——吴家窑。该村有一个地主,人家称他为吴三先生。吴三先生家有一大片砖瓦房,两边有二十多户左右人家,都是住的茅草屋,一是都姓吴,二是都是吴三先生的佃户。据说吴三先生的祖辈建了一座砖瓦窑,就是因此而发达的。吳家早已不再做砖瓦生意,但旧窑仍在,这是吴家窑村名的由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吴三先生是开明地主,自家留了十来亩地,自己、老闺女与三个儿子各种两亩,种点五谷杂粮,蔬菜瓜果,一是动动筋骨,二是调节口粮之粗细,三是可以四季尝鲜。吴三先生还雇了两个长工,种地、养猪、喂牛、村前的果木、后院的绿竹,施肥、剪枝等,无所不做。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吴三先生家说不上山珍海味,而鸡、鱼、蛋、肉,南货北味总未断过;说不上绫罗绸缎,西装革履,而长袍马褂,“洋布”绸衫也十分耀眼,只是战争爆发后,局势混乱,为防不测,穿着上朴素了一些,以免过于显眼;拿出门说吧,虽没有汽车、“洋车”,那也是老的坐轿,年轻人骑驴;……。加上门前桃、李、杏树成林,后院绿竹滿园。茅屋里的佃户们,都把吴三先生家看成是人间天堂。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茅屋里的佣户呢?和吴三先生家相比,自然是天上与地下。当然即使住在茅屋里的人家,也有不同的阶层。有这样两家,粗细粮搭配,不管土布(注1)、洋布(注2)的穿著,可以温饱;养头牛喂头猪,年年有馀。有一家还养了一个童养媳。这两家也是茅屋中的人所羡慕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着重看看生活在最底层的佃农吧。他们春、夏、秋三季,脸向黄土背朝天,“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即使年成好,收完庄稼交完地租已经所乘无几,于是冬季农闲季节,有的糠菜代粮,有的出门乞讨,将新粮留作青黄不接(注3)的口粮,以免躭误春耕。这些人家做件土布,破了打个补丁继续穿,兄弟姐妹接着穿,补丁上面加补丁,代代相传。有两家因衣食无着,养不活儿子而卖了女儿。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哥和我与佃农家孩子交上了朋友,有一天到了一户佃农家里,和这家大伯聊了起来,大伯向我们介绍了许多穷人的悲惨遭遇。讲的最后一件事是关于穷人借债的事。大伯说:不少穷人家中有了祸事,没有办法,只能向吴三先生或程家市的一家钱店(注4)借钱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1、土布:农家自纺自织的布称土布或粗布。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2、洋布:城里纺织厂织的布称洋布或细布。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3、青黄不接:陈粮己经吃完,新粮又未登 场,口粮接不上为青黄不接时期,或又称春荒时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4、钱店:旧中国的一种信贷机构,各地名称称不同,如钱庄、钱号等,小地方称钱店。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借了点高利贷(注1),还有什么“印子钱”(注2)、“驴打滚”(注3),谁家要是借了这种钱,那就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我俩听了,只知道穷人向吴三先生借了钱,什么高利贷、钱店、印子钱、驴打滚等,一点也不懂,问了父亲也只明白了一点。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在吳家窑时,正是夏收季节,见到了吴三先生家的收租场面。一天上午清晨,吴三先生的晒谷场上放了一张条桌,桌上放着算盘、笔墨砚、“折子”和大斗,桌旁放了三张凳子,三个儿子准备上账验粮。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太阳出山不久,佃农前前后后挑着新粮来交租,有小麦、大麦、豌豆、油菜子等。有的还带来鸡、鸭、鱼、蛋……,或孝敬吴三先生,或抵押债务,或……,如果吴三先生能够“通融”佃户们还左谢右谢呢。两个长工用斗量斤数,老大验粮,老三记帐,老二指点上仓,忙得不亦乐乎。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大哥看了一会,我问大哥道:“吴三先生要买多少粮啊?”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把我拉到一边反问我道:“你看到吴三先生给钱了吗?这不是买粮,是农民给吴三先生交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又好奇地问道:“什么叫交租?为什么要交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地是吴三先生家的,农民种了他家的地,就要把种出来的粮食分一部分给吴三先生,这就是交租”,大哥回答我。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么要交多少租呢?”我又追问道。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说:“我也不知道?”。这时正见大姐过来,两人又去问大姐。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1、高利贷:贷放货币或实物以诈取高利的剥削活动。旧中国高利贷的形式很多,如“印子钱”、“驴打滚”、“制店”、“典当”、“放青苗”等。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2、印子钱:亦称“折子钱”。放债人以高利贷放出贷款,限借债人分期偿还,每次还款都在预立的折子上加盖一印,故名。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3、“驴打滚”:贷款按月息四分到五分计算,到期不还,利息加培计算,利上加利,越滚越多,如翻身打滾,故名。 </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说:“这里有按四六分租或三七分租,就是农民种了吴三先生的田,收了粮食,要把总量的六成或七成交租呢”,又说:“在我们常州时,隔壁沈先生家在乡里也有地,只是农民交给他家的租子,只拿回来一部分,其他的粮食在农村就卖了。他家每年还弄回来不少麦麸,洗成面筋还给我们家一碗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听了说:“交这么多租多不公平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回答说:“现在就是这样的社会,农民不交这么多地租就没有地种,又怎么活呀”。听了大姐大哥的对话,我明白佃户和吴三先生家的生活为什么会有天攘之别了。自然我不能明白产生这种情况的根源。现在想着这些往事,明白了当时见到的,正是封建经济制度——封建生产关系的缩影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争爆发后,淮南和苏中、安徽大别山不同,这里没有国民党像样的所谓的“国军”,没有高官显要,但这里不是真空的。县城跑来的,本地的国民党官吏,借国难之际,采用各种手段,巧立名目,敲诈勒索,私饱中囊,加重民众负担。这里给各种吸血鬼绘个画像,让大家看看他们的嘴脸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早晨起来,只见墙上、树杆上等醒目的地方,都贴着标语,什么“欢迎劳苦功高的王县长!”“王县长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恩重如山!”“王县长爱民如爱子,德高望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当地财主、绅士、帮派头目等早早站立村头,等候迎驾。只见县太爷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几十条枪,在村外刚一露面,吴三先生一挥手,村内爆竹陡然响起,簇拥着,引到吴三先生的中堂里。先喝茶叙旧,再摆席赴宴。在庭院里,摆了几张方桌,“丘八”啃着鸡翅猪蹄,嚼着豆腐干花生米,一盅酒下肚,就吼了起来:“八仙过海,两相好;五金魁手,六六顺;三大元宝,七个巧……”。一群穷孩子在大门旁,伸着脑袋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看热闹。王县长在这里折腾了大半天,又急忙赶到程家市镇上住宿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程家市在农村里算是一个大集镇,镇上有个小学,因为战乱停课了。我家和几家难民曾在此住过。在这所学校里,还住着一个县城里逃来的保安队。一个队长带着三十几个人,约有三十条枪。在一间大点的老师办公室中,摆着一张红柚柚的大木床,床上铺着大红缎面被子,中间放着床桌,桌上放个盘,盘中放着烟灯、烟枪和烟钎。队长和太太面对面地横躺在床中央,一个青烟缭绕,一个吞云吐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勤务兵一回儿送来西湖龙井茶,一会儿送来上等云片糕,迷迷糊糊快活胜“神仙”。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两间课堂里,架着几排木板床,“丘八”(注)一个个歪坐着、斜躺着。墙角里在闹轰轰地推“牌九”睹钱,烟鬼在打着哈欠吞烟(鸦片)泡。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三十人的队伍还有一支号,虽然吹得嘶嘶哑哑,然而周围五、六乃至七、八岁的孩子,个个喜欢听到这集合号声。因为这号声一响,就有“西洋镜”好看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号声一响,“丘八”们歪戴着帽子,倒挎着长枪,活像一只只淋了雨的草鸡,伸着脖子出来集合。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在队前围了半个圈,等着队长出来训话。队长刚过烟隐,精神“抖擞”来到队前。领队向队长报告完毕,队长随即开始训话:“弟兄们:我们的国家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切不能忘记蒋委员长对我们的训示,为了打败东洋鬼子,一定要做到‘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少’。我们是军人,责任更加重大,一定要加强操练,准备打仗。谁操练得好,过年奖给两块大洋……。”讲话完毕,领队发出口令:立正,向右转,开步走。号兵吹起号,“嗒嗒嗒嗒底……”,走在最前面,三十多人成两路纵队向野外走去,一群孩子跟在后面看热闹。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最忙碌的还是那些遍布农村的乡长、保长、甲长。他们三天五日挨门挨户收捐讨税,也是先说明道理,说是蒋委员长说的:“抗日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于是什么“抗日救国捐”啦、“人头税”啦、“壮丁费”啦、“跑腿费”啦,国军己经跑得无影无踪,还收什么“劳军费”啦等等,等等,名目繁多,数不胜数。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些人收捐讨税也是有难处的,那些财主、阔老、地头蛇等,是万万不敢去要的。到了穷人家,也只能拿蒋委员长的话去压人,“要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穷人说:“我赞成,不过你应该到有钱的人家去要,我要是拿得出来,不用你来讨,早给你送去了。”“要命有一条,捐什么税么费么,实在拿不出来”。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丘八”:老百姓对国民党军队的贬称。 </b></p> <p class="ql-block"> (16)</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只有几家殷实人家,一是能够拿出几个,二是不敢不拿出几个。但是钱实在来之不易,又是兵荒马乱的年头,总要留个后路,也就拿不了几个。保、甲长们想,不问收多收少,自已总能捞几个,也就心滿意足了。农村各地都有一些地痞、流氓,战乱之年本已乱槽糟的,现在更是这些人“敲竹杠”的好时机。在店铺里吃了,嘴一抹走了,在小摊上拿了,往兜里一塞溜了。打架闹事耍流氓,无人来问,无人来管,也是搅得一方鸡犬不宁。树林深处、山间小道常有拦路打劫的“土匪”,有的是恶霸地主围子里出来的,无恶不作;也有因生活所迫干这个行当,只是从不在穷人和难民身上打主意。尽管两者有所不同,但都搅得人心不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淮南津浦路西有两个恶霸地主,一个叫牛登峰,一个叫谢黑头。两家各有千而百把人马和枪支,修了个围子,碉堡林立,护城河环绕,各霸一方,无恶不作。他们一头挂着第五战区的牌子,受桂顽保护,积极反共,一些人与城里的日寇有秘密联系,因此认为自已脚下的江山牢固了,便放手残害百姓。他们白天外出拦路劫财,拉牛牵驴,夜晚潜入村里,强拉民女,群众叫苦连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前在城市里,尽管到处有人压迫人,人吃人的不平等现象,但总是被人视而不见,因为人们根本不知道社会上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现在自身处于深深的灾难之中,人间的压迫、剥削、不平等历历在目,心扉萌发着愤慨的心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初知谋生之辛劳与艰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难民是灾难最为深重的人群。在这一地区,难民随处可见,共同的遭迂,促使大家相互同情,相互照顾,为了防备可能遭到的欺侮、欺诈、勒索,常常几家人结伴而行。或露宿于田野、山坳,或偎依于屋檐下、草堆边;阴雨天则借宿于牛圈旁、漏屋间。不过我家有幸住到了吴三先生家,没有餐风露宿,只是靠父亲和大姐的积蓄维持生活。但积蓄只是“无源之水”,飘泊在外己快一无所有,于是釆用原始人似的釆集、捕捞手段获取食物,减少开支,延长生计。 </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们的采集、捕捞方式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拣麦穗、稻穗、碗豆莢等。拾取农民收割后遗留在田里的麦穗、稻穗、碗豆莢、黄豆莢、油菜籽等。拣过后过几天,一场雨后还可拣豆芽。挖一小块地,撒下油菜籽,可吃小菜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挖摘野菜:淮南地区在雨后、谷雨季节后,田野里的野菜很多,有荠菜、马兰头、灰菜头、野苋菜、野蒜……等等,品种繁多。有时还采摘榆树葉、槐树花、地头皮(形状像黑木耳)等食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采摘野藕、野菱、鸡头果: 在一些水塘中有野藕、野菱和鸡头果,这些都是野生的,采摘后总有根、节、芽断在泥中、水中,第二年又发芽、生长、开花、结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捕鱼捞虾:用沙布做一个三角形的推网,到池塘、小溪推捞,推一次总能捞动不少小鱼小虾,尤其是小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钩黄鳝、钓泥鳅:钩黄鳝,用一根一尺多长的细铁钎或粗铁丝,一头锉成倒钩,钩上插上蚯蚓,插进水稻田田埂上的小洞中,轻轻一拉一推,只要听到洞中有“拍”的一声,随即拉出,一条黄鳝即被钩出,有时能钩出一条水蛇来。钓泥鳅,用截成一(市)尺长的细竹竿或细树枝,用一根一尺多长的粗线拴在杆子上,线的另一头,用扫帚上的细枝枝,剪成1.2或1.5厘米长,将线拴在中央,插上蚯蚓,将杆孑插在水中,泥鳅咬住蚯蚓就跑,卡子横在嗓子里,再也跑不了。第二天将杆子拔出,许多杆子上都有泥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拾柴火解决燃料:主要靠上山割茅草、拾树枝,拣玉米地里的老玉米根等。值得一提的是拣牛粪。牛的饲料主要是草,将拣来的牛粪,掺上少许土,做成饼贴在地上(农民家贴在自家的墙上),晒干后即可作燃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吴家窑有四家难民,原来都是自家采集自家用。因为几家的境况、职业、性格大致相同,关糸融洽。几家长辈商议,为避免干扰吴家的生活,征得吴三先生同意和支持,将旧窑改为能遮风避雨的栖息地,四家都搬进窑洞中居住。几家随即决定“同舟共济”,合作采摘,合理分工,合理分配。各家都能互让互谅,从未发生过纠纷,真象回到原始社会</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争爆发一年多,纵观时局之发展,日寇节节向中原进逼,看不到战争的尽头;横观当地上下官吏,乘国难之机,搜括钱财,难民得不到任何关怀和保护。在此穷乡僻壤,更是乞讨无门,为了生存,只有“开源节流”,才能长久地维持生计。几天来,几个长辈每天去程家市镇上,寻求“开源”之门路。但父亲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不知通过什么门路子,带着建宁和建庆,首先离开吴家窑,到赤镇办私塾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离开吴家窑时对大姐说:“现在这种境况,我一人养活不了全家,我带走两个,你们自谋生路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气乎乎地说:“外婆六十八岁,小妹妹才四岁,二个弟弟不足十三岁,你让他们怎么自立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接上说:“你走吧,我和姐姐来挑起这副担子。你连做父亲的起马责任也不承担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外婆说:“我是快要死的人了,把我拋弃了算什么,不过你的良心也被狗吃掉了。”最终,父亲终于甩掉了这些“包袱”而远走高飞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几天后,我们和几家难民谢过吴三先生,告别吴家窑,搬到镇上,先住在一所停了课的小学校中,后来搬到一座旧庙中居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座旧庙就像一所临时的流动的难民营,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来来往往。不知怎样,我们去时只有一家难民了。最后决定做以下几项“营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位长辈带领包括大哥在内的四、五个青年人,出远门贩卖食盐、烟葉等;一位长辈带领包括大姐在内的大姐大嫂,制作两台木制卷烟机,包装盒,制作烟卷;一位长辈带领外婆在内的几位长者,在庙门口、停了学的校门口,摆摊设点,卖食盐、卖洋火(火柴)、卖洋(腊)烛、卖洋(肥)皂(注)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时分,大家回到庙里,饭后己无事可做,很自然地按辈分、性别、年岭和性格围拢在一起,说东道西。长辈们见多识广,说的都是关于国家民族等忧国忧民的事:蒋委员长号召,“抗战要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少,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是有钱的、有权的既不出钱,又不出力,只是忙着发国难财。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无钱可出,要想出力,谁来领导,谁来组织,一盘散沙,怎么出力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嫂、大姐们谈的,则都是故乡的事,“繁华的都市,秀丽的水乡,清明时节春芛的鲜嫩,中秋时节大闸蟹的美味”。思乡之情想红了眼圈,流下了眼泪。几个 女学生情不自禁地以歌代情。轻声唱起了《长城谣》,“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自从大难平地起,奸淫掳掠苦难当,苦难当奔四方,骨肉离散父母亡,……”“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年轻小伙被激动起来,慷慨悲哥地大声唱起了,“打回老家去,打回老家去,打倒那日本帝国主义,中国的地方是我们的,中国同胞快起来,我们不做亡国奴。打回老家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位长者,南京某个大学的教授站起来大声说“`我们坐在这一张张茅草铺就的地铺上,犹如坐在这一条条小船上,飘荡在朝雾弥漫的巢湖、洪泽湖,飘荡在大海上,看不清方向,前途渺茫。但是我们不能听任命运的摆布。我们要探索,总能找到光明前途的,中华民族是绝对不会灭亡的。”这是逃亡、流浪一年多来,第一次听到的动人心弦的声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我们之间的这种合作只能是权宜之计,是不能持久的,仍然是入不敷出,难以长久地维系正常生活,各家都出去寻找工作和出路。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大姐、大哥出门寻找工作,突然野外枪声大作。从那天起,两人许久许久没有回到庙里来。全家只有六十八岁的外婆、四岁的小妹妹、十三岁的二哥和十一岁的我在一起,老老小小,上无一片残瓦,下无立锥之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投无路,乞讨无门,真如来了灭顶之灾。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为了生存,生命总是顽强的。老少互相鼓劢,相信大哥大姐一定能够回来,自谋生路总是能够熬过去的。从些,外婆带着四岁的妹妹,仍然在庙门囗摆摊;二哥出去拣稻穗、挑野菜、捞鱼虾、拣柴火……;我每天端着扁子,在程家市的街头巷尾,早晨卖油条,下午卖烧饼,夜晚三个人在地铺上帮一家食品店里剥花生米,真是度日如年呀。 </b></p> <p class="ql-block"> (20)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管日晒雨淋,每天都要出门,跑遍程家市的 街街巷巷,卖油条卖烧饼。在十天之内,总有三天会 起得更早,那就是程家市逢集(注)的日子。一天我 一大早刚从油条铺端出一扁油条,穿过两条巷子,只见一队“国军”穿过大街,向街头走去。我想他们大 概还没有吃早饭吧,便立刻跟了过去。也巧,当我刚 追上这支队伍时,他们已在街头休息了。我只喊了两声卖油条,“丘八”们就围了上来。我正从内心感到高兴时,谁知扁子里的油条一刹那就抡光了,却没有一个人给钱的。我感到不妙,—根油条几口就吃完了,我能知道是谁吃的,又向谁要钱呢? 便急着过去向大兵要钱,可是大兵说:“急什么,还能不给你钱吗?” 另外两个“丘八”说:“小傢伙,还有这么多人没有吃着呢,快去多拿些来—块儿给你钱,好生意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默默地想,战前在常州流行着一句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今天碰到这件事,大概就是这句话的由来吧。我又想这支队伍又不住在这里,不等我把油条拿来,他们早就开走了。国军呀国军,连小孩都要欺侮,我还能再上你们的当吗? 我只想着要钱,但只一、两个人给钱的,现在谁吃了油条已经认不出来了,我能向谁去要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远处有—个背短枪的,我想大概是个小官吧, 急中生智,只有向他哀求了。我跑过去先向他—鞠躬, 说:“我是从江南逃难来的,全家逃散了,只有六十九岁的老外婆、四岁的小妹妹、十三岁的哥哥和我,四个人在一起,住在程家市的破庙中,走投无路,才出来卖油条,他们等我回去才能吃个半饱。我还要付给老板娘钱呢。求求长官,请他们把吃油条的钱付给我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个小长官看看我说:“看你不像乡里人,读过书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江苏省常州人,读完小学三年级”我答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也有效,他立即大声说:“这小孩是逃难的,挺可怜,谁吃了油条把钱给人家,不要欺侮小孩呀”。话音刚落,就有过来付钱的。我双手捧着扁子接钱,看无动静了,顾不上数钱,向那个小官说了声谢谢, 便一溜烟地路走了。</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逢集”:淮南农村有逢集的习惯。所谓逢集 就是农民交替着到附近几个集镇进行交易,出卖或购买各种物品。如张集是一、四、七逢集,马厂是二、 五、八逢集,王店是三、六、九逢集。</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油条铺,定了定神,向老板娘说明了经过,数了数钱,还欠老板娘三根油条钱。老板娘说:“听说在古河一带,从大别山过来不少‘国军’,就是中央军,对老百姓厉害着呢,所以大家叫它‘遭殃军’,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又说:“可怜的孩子,不要你给那三根油条钱了,再给你拾根热油条,快回去,老外婆、小妹妹等你回去才有早饭呢”。 我向老板娘道了谢,很快向旧庙跑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庙|门口,我把经过告诉了二哥。他对我说:“不要再对外婆说了,他会为我们耽忧的,如果他不让我们出去卖油条,我们四人又怎样生活呢”? 这样我只能“喜洋洋”地去见外婆了。我对外婆说:“外婆,好外婆,今天生意真正好,因此,老板娘还送给我拾根油条呢。你和妹妹吃饱点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从油条铺端出—扁油条去卖时,我常常哼着—支歌──《卖油条》。歌词大意是:“卖油条,卖油条,长街短巷到处叫。那里来的温,那里来的饱。…… 卖油条,卖油条,三个铜板买一条。”这只歌也是姐姐在常州教弟弟们唱的。现在呢? 哼起来是那么地沉重、苦涩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半个月过去了,外婆要我们歇一天,她带着妹妹上街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条大草鱼,吃饭时她率先吃起鱼来,边吃边说道:“好鲜呀,好鲜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二哥惊呆了,惊奇地问道:“外婆,你不是 吃斋(灾)的吗?从来不吃荤的呀?”外婆冷笑着说:“是啊,是啊,我吃了几十年斋(灾),可是灾难越吃越多。逃难出米,我每天念《金刚经》,祈求观音菩萨为我们消灾消难,然而灾难越来越重,看来进了地狱,灾也吃不完那。我还吃什么斋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突然大姐、大哥回来了。我们五个人把他们围在中间,哭泣着欢笑着,热泪满面,悲喜交集。全屋的人都被感动了,有人也在擦泪,有人过来祝贺我们全家团聚。可是,另一家难民却豪淘大哭起来,国为他家的大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于是大家又去安慰他家:“放心吧,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待了许久,心情平静了一些,大姐、大哥才对我们说:“告诉你们好消息,我们在古河找到工作了。大姐在古河小学任老师,大哥在古河区动员委员会工作,我们很快就要搬到古河去住了.”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2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是“希望”?还是“幻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还 是 两 者 皆 有 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大哥和我们讲了找工作的经过。原来她(他)俩所以能找到工作,与当时时局的变化有密切关系。听两人叙说了经过,也就明白了他们为计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也没有和我们联系上的原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尽管日寇向中原长驱直入,但因兵力不足,只能占领点线,无法占领广大农村。—九三八年,有两支军队开到了淮南津浦路西地区,—支是“东进”抗日的新四军,另—支是以消灭新四军为目标的“中央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四军身着灰色军装,武器装备极差,枪支长的长短的短,子弹袋中许多子弹都是用玉米桔装佯的。见不到机枪,不用说炮了, 还有人扛着大刀红樱枪呢。军装是土布缝制而成,有的帽沿搭在眼皮上,衣服上打着补丁,许多人穿着草鞋。但是这支军队纪律严明,对待群众非常和气,从不侵犯群众利益,常常帮助群众犁田、锄草、收割庄稼、挑水、扫地……,无事不做,人民称其为“子弟兵”。他们首先到达淮南津浦路西的北部,建立了以藕塘为中心的路西抗日民主根据地,继而越过津浦铁路 日伪封锁线,建立了以半塔为中心的路东抗日民主根据地,两者统称淮南抗日民主根据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央军”是第五战区属下的桂系第七军,一七 一、一三八两个师。这支部队身着黄色军装,武器装备精良,粮弹充足,头戴钢盔,显得十分威武。但是, 这支部队对待百姓常有不规行为,群众常称其为“广西军”、“广西猴子”、并将其中央军的雅号贬称为“遭殃军”。这支军队占据着以古河为中心的,淮南津浦路西的南半部,任务是乘新四军立足未稳,与苏中韩德勤部形成钳击之势,尤其想借日伪之力,限制其发展, 或削弱之,或消灭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住在程家市破庙中的事,大姐、大哥出去找工作,正经过个村庄,突然,枪声大作。俩人摸不着头脑,判断不是东洋兵,便躲到村民家中,从门缝间向外窥视,只见在不远的山坡上,穿灰军装的军队和穿黄军装的作队交上了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3)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没一会,只见穿灰军装的军队勇猛无比,猛冲上去,穿黄军装的军队很快就溃退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过了一会,又见穿灰军装的军队在山岗上集合后来到村上,当时老百姓不只是怕东洋兵,而且也怕中国兵,都关上了门。谁知军队进村之后,在各家各户的门缝中对百姓说:“老乡们别害怕,我们是新四军,是东进到皖东来打东洋鬼子的。我们不打人,不骂人,不拿你们一针一线。今天路过这里,不打扰你们。你们开门出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话未说完, 就听号声一响,立即集合开走了。后来人们纷纷都说这支军队叫“挺进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四军走了,老乡们才半信半疑地开了门,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说话和和气气。要是过去的军队,你开门慢一点,早给一脚踢开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四军走了不久,山坡上又有三十多人向村里走来,这群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老师有学生,穿着也是五颤六色的。到了村头就打起锣鼓,到了打谷场上,向老乡借了两张凳子,给拉胡琴的坐下, 其他人站成两行唱起歌来。首先唱了两首新填了词的民歌《风阳花鼓》和《莲花落》;接着唱了两首流亡歌曲《公花江.上》和《长城谣》; 最后又唱了两首抗战歌《义勇军进行由》和《大刀进行曲》等等。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歌声使人相信来的不是坏人,于是树里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直至姑娘、大嫂陆卖出来围观。原来这三十名人是为了挽救民族危亡,由各界爱国人士和知识青年组成的战地服务团,从大别山来到敌后来进行救亡工作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工作团见人已经来得不少,便开始表演文艺节目,先唱了两首歌曲,接着演了一出街头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剧情大致是这样的:日寇占领了我国东 三省,成千上万百姓家破人亡,流亡关内,生活无着, 有两、三家难民组合在一起,到街头卖艺,演了两个 节目后,一位老爷爷带着孙儿孙女走到中间,老爷爷 要孙儿孙女给众乡亲献两手武艺。两个孩子说:“爷爷, 我们没有学过,怎么给大家表演呢?”爷爷说:“我不是教会你们了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24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两个孩子说:“爷爷,你什么时候教我们的呀?” 爷爷说:“你俩不想表演,还说我没有教你们。”说着 说着,便气喘吁吁地扬起鞭子要打孩子。孩子跑,爷爷追﹐在爷爷将追上孩子,鞭子将要抽下时,人群中跳出一个年轻人来,托住爷爷的手,大声叫道:“放下你的鞭子,不准打孩子。”许多群众也跟着叫道:“对, 对,不准打孩子。”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爷爷向大家一鞠躬说:“谢谢大家,我们是从东三省逃亡来的,孩子的爸妈惨死在日寇枪口下,我怎能忍心打孩子呢?我只是想乡亲们同情孩子,给孩子们一些帮助。现在东三省的百姓成了亡国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爷爷的话还未说完,那个青年接上老爷爷的话题说道:“老爷爷说得对呀,东三省同胞成了亡国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东洋强盗又妄想灭亡全中国,我们只有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坚决地进行抗曰战争,把日寇赶过鸭绿江去,才能挽救民族的他亡。 我们是从大别山来的战地服务团,还有许多工作团、 服务队要到敌后来开展抗日救亡工作,希望老乡们、同胞们给以大力支持,……”。讲话完毕,服务团团员分头到老乡家去进行抗日宣传工作。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大哥看准讲话的青年人是工作团的负责人,不待人们散去,便和住在本村的两位难民,一位是从江南来的,一位是从滁县来的,一同上前询问两个问题:一是能否参加工作团;二是能否介绍工作为抗日服务。团长要四人—一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思考了一下说:“古河一带来了大批‘国军’,并正在筹建专员公署,各行各业也正在恢复,需要大批象你们这样的知识青年呢。你们不妨跟我到古河走一趟,找到工作是大有希望的”。四个人随即允应,并于当日随团到了古河镇。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古河镇,是抗战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景象。 当时,“国军”到古河不久,正在筹建专员公署,各行各业准备复业。街上贴了许多红绿标语,主要内容有:“热烈庆祝专员公署即将成立”!“热烈欢迎劳苦功高的李专员!”.“拥护李专员领导古河民众进行抗日!”“感谢李专员解救古河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李专员是古河民众的再生父母!””等等,真是赞不绝口。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25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三天,工作团将大姐大哥介绍给“古河区抗日救国动员委员会”(简称“动委会”)张主任。在商短的交谈中,可以听出张团长、张主任等,对大姐大哥的工作,已经进行过协商,张主任要大哥留在“动 委会”工作,每月三元钱薪水。他又拿了一张折叠好的字条递给大姐,要大姐去古河小学任老师,每月十二元薪水。大姐大哥想想,这样已经可以维持六个人的一般生活了,俩人对张主任表示了十二万分的谢意。 当天下干,俩人又到古河小学找到了邱校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邱校长看了张主任的字条后说道:“欢迎,欢迎,像你这样‘高师’毕业,又有任教经验的老师,在农村里太难找啦。”没等姐姐介绍情况,邱校长似乎对我们的家庭境况有了了解,她对大姐提出了一个要求, 即缓几天将外婆和弟妹接来古河。她说:“—是想力争学校早日复课,需要人手: 二是考虑你们有老有少, 想到亲戚那里为你们借一间房子,你们把它收拾一下,为安家做些准备,免得老的小的来了无处安身。现在邮路不通,你们可以写张便条,托人带到程家市去,可以早日消除老外婆的顾虑,免得他们为你们躭心,否则,他们会度日如年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大哥极为感动,对邱校长说:“你和张团长、张主任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今后我们一定要报答你们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邱校长说:“不要感谢我们,应该感谢谁? 你们今后才会知道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大哥将工作忙出了头绪,为安家作了些准备,立即赶到程家市破庙中,将我们接到了离古河三里地的张家围子。这时他们才知道我们没有收到他们写的那张字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到古河住进了张家围子。大姐大哥去上班,二哥去“三另中”(注)读书,我去古河小学上学,妹妹随外婆在家。二哥和我在课余时间,不是到田野挖野菜、在池塘、小溪捉鱼虾、要么就去拾柴火,这样可以给外婆和妹妹增加些营养。我们又有了一个家, 尽管这个家是简陋的、贫困的,但却是非常温暖的、 温馨的。</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三临中”:抗战时期,“国军”到达古河后,安徽省政府在当地设立的第三临时中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国军”来到古河地区,又在古河镇上建立了专员公署,一个农村集镇上,破天荒地有了一个“大衙门”。 已记不清专员公署设在一个怎样的院落里,然而在专员公署大门前,站着四个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战前常州城里的武进县县衙门相比,实在要威武得几多倍。有两个人走过这个衙门前,一个人问:“这个衙门有多大?”另—个人答道:“喔,比县衙门要大得多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古河地区“国军”来了两个师,大别山里来了多个抗日救亡工作团、战地服务队,还有许多志愿到敌后来的知识分子、青年学生等等。省里在此开办了“第三临时中学”,古河小学也快要复课,古河逢集时,四周来赶集的人也多了许多,一片复兴的景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给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在广场召开的那个大会。一天下午,在—个不小的露天广场上,搭建了一个大讲台,台前柱子的横杆上挂着横幅,斗方大的红底白字十分耀眼,横幅上写着:“古河地区各界民众抗曰救国动员大会”几个大字。讲台中央坐着一个军人,衣冠端正,不像上了年纪,手中却拿了一根歪把铁拐棍, 听别人说那是一支自卫手枪呢。原来他就是第七军一三八师师长、专员公署专员李本一,两边坐着各界民众代表。讲台左前方放了一张条桌,坐着两个记者, 桌上放着一叠“新闻纸”,每人一大把铅笔,铅心削得长长的,写一会儿换一支,这是小学生们最羡慕的。台下的人盘腿而坐,古河小学和“三临中”的师生坐在会场的最前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会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首先由李专员讲话,说的还是常常被人引用的蒋委员长的套话,“抗日必须人不分男女老少,地不分东西南北”。“要有钱出钱, 有力出力。”人们听了,好似蒋委员长在抗战爆发以来就说了这两句话。他还特别强调说:“…… 全国只有统一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抗日才能胜利”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接着是各界民众代表讲话,主要内容一是表示拥护蒋委员长的训示;二是颂扬掌握了军权的李专员。专员公署成立没有几天,李专员还没有做什么事,对他已是一片奉承赞扬之声,李专员劳苦功高,功德无量;李专员是民族解放之先锋,抗日之英雄; ……。 种种赟美的名词,无所不用其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最后由“三临中”一位学生,代表“三临中”和 古河小学全体师生讲话,他说:“……我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学到知识,报效国家。在此非常时期,更要利用课余时间,走向社会,多做、做好抗日宣传工作,用各种方式支持‘国军’把日寇赶过鸭绿江去。……” 台下民众议论纷纷,都说:“只有这个学生代表,讲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实话。”所以给予他的掌声,比给予李专员和其他人的掌声要热烈得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许多单位以双簧、舞蹈、歌咏等文艺形式,表演了以抗日为中心内容的节目。古河小学由大姐负责,组织了包括我在内的抗日救亡宣传队,参加了歌咏表演,歌唱了《长城谣》、《松花江》、《大刀歌》等几首抗日歌由,还有老师演了一出活报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会上会下,了解到许多热血青年学生、工人 和知识分子,许多抗日救亡团体,战地服务队……等, 从大别山来到抗日前线,深深感受到中华民族是不会灭亡的,中国有希望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哥也参加了大会,会后两人一同回到家中。两人把激动的心情告诉了外婆,外婆也激动不已。外婆说:“我老了怕是回不去了。盼望你们早日回到常州,可是不要忘记外婆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两人立刻抱住外婆说:“不,不,不会的。 我们—起艰难地来,也—定能够顺利地回去,我们决不会分离。”为了表达激动的情感,两人握着拳,面对面地唱了《锦绣河山究竟谁是主人翁,我们四万万同胞,日寇如此逞凶暴,我们要齐心协力将仇报,家可破,国要保,身可杀,志不摇,一心—力团结牢,努力杀敌驱强暴,努力杀敌驱强暴,……”夜深了,我们仍然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线希望之破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国人为什么要打中国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年多来,遭受了种种难以忍受的苦难,但也正是在这种苦难中,才使我更多地接触了社会,更快地懂得了社会上的许多事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28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来到古河以后,社会表面现象注入内心的激情尚未平静,而一件件事实又像瓢泼之水,扑灭着内心燃烧的火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前,在常州局前街小学读完了初小 —— 即三年级,当今来到古河小学上学,经测验,比本地五年级学生的成绩还高,於是被编入六年级。几个从城市逃难来的学生,在同一年级中,和本地学生相比,年龄要小两、三岁。有一天,上午第三、四节课时,六年级没有上课,而是每人发了一张表格要大家填写。我仔细一看,表格名称是:志愿参加三民主义青年团申请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军人对大家讲话,他自我介绍是国民党第十游击纵队政训处的。他说:“同学们,三民主义是国父孙中山创建的,包括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三部分内容,中国只有实现三民主义才能富强。我们要积极参加三民主义青年团,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 但是,中国现在有一个“异党”,还建立了一支“异军”, 不服从蒋委员长的领导,不服从国民政府的指挥,破坏抗战,反对三民主义。我们年纪虽然还小,但也应该参加了‘三青团’(三民主义青年团的简称)也可协助国民党,支持‘国军’,防止、限制、直止消灭‘异党’、‘异车’,才能在蒋委员长和国民政府领导下,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再按照国民党的建国方略、建国大纲,实现三民主义和世界大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常州读小学时,每个星期一的周会上,都要提到孙(中山)总理、国民党、三民主义、民族、民权、民生……等等,还有些似懂非懂,但对于什么“三青团”、“异党”“异军”,还从未听说过,而且还要消灭什么“异党”“异车”就更不理解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问姐姐道:“异党是什么?异军又是什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反问道:“异字该怎么解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回答道:“异,就是不一样,或者说不同吧。”“对,你说得对,在这里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另一个呢? 今天在这里,异党’不是党的名称,而是指国民党之外的另一个党。”姐姐继续向我作解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更感到奇怪,更想问个明白:“那么这个党叫什么名字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说:“邱校长也不赞成他们到小学校来做这件事,你年纪小,参加还不够格,你可以用脑子想—想,但别去管这件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谈这件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这样—说,我也不再追根问底了。但我常常思索着—句活,“要防止、限制、‘异党’的活动,直至消灭‘异党’,才能取得抗战的胜利。”按照这句话的意思抗日要胜利,国民党、中央军必须首先消灭中国的另一个党,另—支军队,中国人必须互相残杀呀? 这么一说就联想起在那个动员大会上,李本一的讲话,什么全国都要统一到蒋委员长的领导之下,这两个人的讲话不是如同一辙吗? 这也必然联想起在程家市听到的枪声,大姐大哥见到的两支中国军队的交火,中国军队不是已经在打中国军队了吗? 古河这里的部队穿黄军装,那么,不是要消灭那支穿灰军装的军队吗?我很想知道穿灰军装的这支军队叫什么名字,但又不敢去问。可是,这不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如此下去中国的抗战还能胜利吗? 真似寒冬腊月的瓢泼冰水,泼进了我的心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失去了外婆失去了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早晨, 几十年来抚养、照顾我们成长的外婆,受尽战争的恐惧、危难、折磨和我们永别了。怀着对东洋强盗的无比愤恨,带着外孙外孙女们对她的深深留恋和谢意,和我们永别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二哥和我起床后,吃了一碗外婆烧的放了点盐的泡饭,准备上学。两人到床前向外婆告别,二哥轻声地对外婆说:“外婆,我们上学去了”。外婆微微地睁了睁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对二哥说:“外婆太累了,让她安静地躺一会儿吧”, 两人出门上学去了。谁知刚到教室坐下,姐姐要我跟她赶快回家,出了校门她对我说:“亲爱的外婆和我们永别了”。他要去告诉大哥和二哥,要我先回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家中,只见妹妹伏在外婆身上,她还不懂得外婆已经和我们永别了。我和外婆脸贴脸地对外婆说:“外婆、外婆,我的好外婆,你辛勤地为我们操劳,可是我们还没能孝敬你,却和我们永别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静静地恩索着早上的一切,那正是送别外婆的时刻,我们为什么却去上学了呢? 可是,那热腾腾的泡饭,不是我们还在熟睡中外婆烧的吗? 怎能在短短的一刻,就和我们水别了呢? 啊,亲爱的外婆,在你生命的最后—刻,仍然用难以估量的毅力为我们操劳,我们是多么地幼稚啊,我们这才知道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是多么内疚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0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全家人都回来了,五个人围拢在外婆周围。 我们没有流泪,因为眼泪已经向肚里流去: 我们没有悲伤,因为仇恨早已填满胸膛。大姐看着外婆慈祥的、充满仇恨的脸对弟妹们说:“眼泪、悲伤改变不了我们悲惨的命运,我们只有寻找出路,积极参加抗日斗争,才能为亲爱的外婆报仇雪恨,才能有好的命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说:“我们地无分寸,钱无几文,现在最要紧的是怎样安葬外婆。”大姐大哥商量决定,要弟妹们在家陪伴外婆,大姐去向古河小学邱校长求援,大哥去向“动委会”张主任求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晌午刚过,大姐大哥回来了,邱校长、张主任也来了,后面还有几个人抬着一口薄(白)皮棺材也来了,夕阳西下,在众人的帮助下,我们将外婆埋葬在邱家花园旁的—块土地上,这块地是邱校长求其家父亲给予的。墓地没有石碑,只有黄土一堆,但是在我们心中,确有一篇永不忘怀的碑文,永远永远地感激她,永远永远地纪念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太阳落到地平线下,张主任等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月牙儿升起,邱校长在我们再三谢辞下回家去了。天黑了,大姐将小妹妹搂在怀里,姐弟五人席地坐在外婆的坟头,陪伴着外婆,默默地思考着今后的生活,直到深夜才回到张家围子。翌日,四个人经过商量决定,大姐大哥继续工作,二哥仍去“三临中”读书, 大哥将妹妹送到父亲那里,我跟随大哥到“动委会” 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外婆离开我们近七十年了,在这漫长的岁月中, 我常常思念着她。在长期艰苦的战争年代,我学习她的坚强和毅力; 在血与火的对敌作战中,她使我沉着和勇耽; 在遭遇危难艰险时,她给我智慧去排除万难; 在长期的和平环境中,她鼓舞我学习、学习、再学习! 前进、前进、永向前! 这些内心的感受是丝亳不为过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她的离去又如—瓢寒冰之水,泼到我的心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l)</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央军为什么不打东洋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外婆去世,我们失去了温暖的家,从此也失去了上学的条件,只能跟随大哥到“动委会”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动委会”原先只有三个人,即主任、大哥和一个青年农民,因为我每天也做了许多工作,因而也成了一个正式成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动委会”不久,就遇到了一件难以忘记的事。战争爆发以来,古河镇是东洋兵从未到过的集镇之一,但一天早晨正吃早饭,忽听门外乱哄哄的,大哥立即开门一看,只见平民百姓扶老携幼,边跑边喊:“东洋兵来了!快跑快跑!”匆匆忙忙地向南跑去。大哥急忙回屋喊道:“张主任,东洋兵来了,快走快走。” 于是每人夹了一条被子,青年农民拎了一个铁皮箱, 出门混在人群中,直向南跑。出了街头,只见广西军的两个哨兵,像两根木桩似的插在街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猛跑了一阵,过了一条小河停了下来,一是想喘一喘气,二是困为没有枪声,想看个究竟。我们定了定神,向古河方向望去,不觉又吃一警,只见一支大军,像一条恶蟒直压过来,我们定下心米一瞧原来是中央大军。再看远方,古河方向冒起了几股浓烟,直窜云宵,知道日本鬼子又在杀人放火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正要继续南逃,三、四个广西军的小官,骑在马上,—手勒着缰绳,一手高举盒子炮(即卜壳枪)大喊大嚷着:“让开,让开,赶快闪开,‘国军’军情十万火急,急着赶路,如不快快避开,给大马大砲 碰着伤着,只有自认倒霉,如若贻误军机,还将军法 处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一会,大队伍来了,过了一、二百人后,来了一位大长官,骑了一匹膘肥大马,戴着一副墨镜,拿着一根“铁拐棍”。我情不自禁地对大哥说:“这是李专员,李师长、李本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说:“别胡说,你怎么会认识李本一?” 我立即说:“没有错,就是他。那次开的抗日救国动员大会,古河小学学生坐在会场最前面,看得最清楚。我记不清他这个人,可记得清他这根‘铁拐棍’,听别人说这是一支自卫手枪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李专员后面的兵和在古河街上见到的兵大不一样了。现在呢? 还没有和东洋兵交火,已经成了散兵游勇,乌合之众。钢盔有戴在头上的,挂在脖子上的; …… 枪有扛着的,倒背在肩上的; 步伐也是稀里哗啦的……。武器非常精良,有步兵、炮兵:大炮有骡子驮着的、拉着的,还有抬着似枪非枪、似砲非砲的(注 1)武器。可是,对东洋兵一枪未发,竞比老百姓跑得还快,—片慌乱景象。</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1、高射、平射的两用机枪。</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看着看着,张主任突然站起来对大哥说:“建邦, 我们不能等队伍过去了再走,必须从小路岔开大军,快快离开这里,不然,中央军一过,万一东洋兵追过来,我们就成了为中央军挡枪子的了”。于是四个人就从小路走开了,其他人听了也立即起身南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时过中午,我们到了含山县的一个集镇。这里已经云集了许多从古河跑来的人,较显眼的还是那些从大别山过来的救亡团体、战地服务队、专员公署的公务员等等……。—群群人都在议论着:“古河一带有‘国军’两个师的兵力,为什么没有‘侦探’(注 2)报信,东洋兵来了连个消息都没有,再发现晚一些连命都没有了”。“东洋兵来了,中央军为什么不掩护老百姓,跑得比老百姓还快? 中央军为什么一枪不发,不打东洋兵? 这还算得什么中央军?”“李本—刚到古河,有人在大会上说李本一是抗日英雄,这不是连狗熊也不如呀,”个个对“国军”极为愤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几天后,东洋兵走了,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古河。 三天中,东洋兵在古河杀人放火,抢劫财物。这是又一瓢冰冻之水,完全扑灭了在古河“动员大会”上燃起的希望之火。逃难之初常常思考的问题: 抗日能胜利吗?中国有希望吗? 又重现在心头。</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2、‘侦探’: 即侦察兵。</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觉醒,命运的转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动委会”三个月时间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抗日救国动员委员会”,“简称动委会”,是抗日战争初期,国(民党)、共(产党)两党合作抗日的”产物。顾名思义,是宣传、动员、组织群众进行抗日救国的机构。如组织农民抗日救国会(简称“农救会”, 或“农抗会”,下同)、青年抗日救国会、妇女抗日救国会等等。它设立在蒋管区内。其实按照国民党的本意,是不愿开展这—工作的,因为耽心把群众发动起来,动摇蒋介石、国民党统治中国的根基,所以这个机构各方面的工作受到极大的限制。正是这样“动委会”成了我党半公开组织。“动委会”原来在古河的—条小巷中,从含山县的一个镇上回到古河,为了方便工作,转移到了离古河七、 八里地的赵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动委会”实在是一个不显眼的机关,—个主任带领—个高中生和一个小学生,—个未出过远门的识不了几个斗方大字的青年农民,现在又设在一个不出名的村庄里,据说本来就不足的经费还要被克扣一些。我问大哥道:“凭我们四个人的力量及现在的各种条件,能担当起动员、组织民众,组织起‘青抗会’、‘农抗会’、“妇抗会’吗?为什么见不到张主任做这个工作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立即回答道:“不能,不能,别说力量不够,政府还要刁难呢。”他接着说:“不过不能说张主任没有做这个工作,只能说他的工作方法和我们不同,他的工作比我们重要,工作一定会有成效的。不要和别人说这些,说不好是要掉脑袋的。”的确,在“动委会” 存在的短短几个月中,他对抗日战争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参加新四军后我才明白,当时,张主任是在动员知识青年等,前去参加真正抗日的新四军。在“动委会”的很短时间内,我虽然从此失去了在学校受教育的机会,但使我接触了社会,了解了社会,成为我明确正确方向,走上光明之路,转变一生命运最为关键的转折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动委会”设在赵庄—家较为富裕的农民家中。 在—间不小的茅屋中,—端为张主任架了—张木板床, 床边的条桌上放一盞煤油灯。在茅屋的另一端,用稻草铺了一张大哥和我睡觉的地铺。中间放了一张大方桌,桌上放了—套油印工具,这是“动委会”的基本的全部的办工用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的工作的是编写缮写农民识字课本,由我印刷、折叠、装钉成册。这个工作使我感到新鲜有趣。 天刚黑,十几个青年农民聚集在一间空屋中。首先由大哥教认字,原先教的是与抗日救国有关的字,后来改为与生活和种地有关的字,这样使大家对识字有了兴趣。</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认了—会字,再用约半个小时,由大哥宣传必须动员组织起来抗日救国的道理,主要内容有: 东洋兵 为什么要侵略中国: 东洋兵第一步是占领东三省,第二步是占领华北,现在是要占领全中国; 日寇的残暴罪行;亡国奴的悲惨命运;中国民众只有组织起来进行伟大的抗日战争,把日本帝国主义赶过鸭绿江去,中国民众才能扭转悲惨的命运。我们每天还交替着到附近村庄进行宣传工作,使人感到奇怪的是,每天早饭后直到夜晚,很难见到张主任,偶尔见到,不是闲步于田埂上,便是漫步在池塘边,盘坐在草堆边,和这个人或那个人谈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更以好奇的心情问大哥:“只我们几个人能完成动员、组织民众的工作吗?”大哥说:“当然不能, 但是,我们虽然人少,只要我们多做一件事,就是为抗战多增—分力量啊。我知道你问我这话的意思,但我只是要告诉你,‘动委会’的工作很重要,今后你会了解的”。大哥对我的提问总是耐心地解释,而且他已知道了我的想法,可是我总感到他们有许多事情没有我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过了—、两个月,情况有了变化,张主任要我和大哥这几天就在本村工作,并且尽可能在白天工作。 要大哥多找人聊天,要我多找几个小朋友玩耍,他自己则在室内一个接着一个地和别人谈话,使我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过了一天,一天早饭后,张主任突然对我说:“建本,交给你一项任务。你今天到镇上去,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注意镇上情况有什么变化? 回来告诉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镇上不就是有人有店,会有什么变化呢? 你得告诉我要注意那些方面可能有变化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张主任说:“我要知道有什么变化,就不叫你去了, 所以我也没法告诉你。你就一面看,一面想,把看到的记在脑子里带回来﹐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和别人搭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摸不着头脑,想,究竞叫我看什么呢? 既然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反正脑子长在我的头上,我就去看吧,如果看不到什么你也不能怪我呀。但是,我在向镇上走的时候,心中仍然纳闷着,究竟要我看什么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5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到了古河镇上,刚进街头就看见了两个哨兵, 穿过两条小巷又是两个哨兵,喔,哨兵增加了,这算不算我看到的呢? 我走上大街,来回走了两趟,在一个茶馆门前停了下来,向里瞧瞧,喔,喝茶的人多了, 好似都在窃窃私语,这又算不算是我看到的呢? 我又向街头走去,并顺便看看在那里读过书的小学,发现了更为明显的变化,在显眼的墙上、树杆上,尤其在古河小学、专员公署的大门边,都贴了许多新标语。 主要内容有三条: 我们只有—个领袖蒋委员长; 我们只有一个政府国民政府: 我们只有一个主义三民主义。在回来时刚出街头,见到—个猪圈上还贴着一条大红标语,上面写着我们只有—个领袖蒋委员长。我感到这几条标语很好记忆,因为都是一个—个的,而国民政府、三民主义,在小学的周会上就常听说,也就不用愁着会忘记。我在返回“动委会”的路上感到非常自信,相信我定发现了不少张主任所需要的东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很快回到“动委会”,向张主任汇报在古河街上感到的变化。张主任听后对我说:“你这次去镇上,不只是用眼睛看了,而且用脑子想了,你的眼光很敏锐。 你看到的都是我所需要的,尤其这三个—个是很有明堂的。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标语,说明现在的中国,在对待抗日和国家前途的问题上,存在着两条道路、 两种前途 : 一条是坚决抗战的道路,是国家民族的光明前途; 一条是对日妥协投降的道路,是做亡国奴的前途。现在是有志抗日的爱国青年选择正确道路的时候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这天起,“动委会”的情况又起了变化,白天又见不到张主任的人影了。天黑了,张主任又总是要大哥和我到老乡家去串门,自己则在屋里和别人谈话, 而且看得出来,气氛也显得十分紧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有一天天刚黑,张主任把大哥留在室内谈话,要我出去转转。我独自走到“场基”(注)上的草堆边,坐在石磙子上,思考着两、三个月来见到的和听到的,心上有着许多迷惑: 这几个人怎能发动群众呢? 抗战的中国又出现了什么党什么军呢? 抗战存在两条道路、两种前途,我们现在走在那一条道路上呢? 我去古河镇的那—天,大哥说要去“三临中”找建民哥来住两天,回来又说建民功课紧不能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场基”当地群众把打谷场称为“场基”。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深了,大哥叫我回屋休息,并说:“明天早些起来,我们要搬家了”。我想,张主任和大哥对我说的话,话里总有话瞒着我呢。许多问题归结到一点,就是近来的局势是不是要发生大的变化喔,大概是该决定走什么路的时候了。但是我并不感到担忧,因为我深信大哥能选择正确道路,深信张主任是—个好人。 路,大哥一定选定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回忆在“动委会”的这段经历,—切仍似历历在目。赵庄的外貌,“动委会”办公的茅屋,煤油灯、 油印机,尤其在那坐了半夜的“场基”上的石磙子, 如今还深深地留在记忆中,但是,那时思想上的迷团早已烟消云散了。那时大哥和我的一切活动,都是在掩护张主任的重要工作 —— 教育、动员有志抗日的爱国青年,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淮南抗日民主棍据地去, 到坚决抗目的新四车去,参加伟大的抗日战争,这是我走向社会的第一次磨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畏艰险,走上光明之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参加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昨天夜晚,本来就睡得晚,又听大哥说要“搬家”, 总在猜测有什么“动静”? 思考着为什么如此勿匆忙忙地“搬家”? 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搬到何地? 因此不仅久久不能入睡,而且呢翌日清晨比平时醒得更早。天蒙蒙亮醒来,张主任己经整里好行装准备动身。 他从衣袋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字条递给大哥,反复叮嘱道:“放妥,放妥,放在不易发现的地方”。又说:“我走小路,你有建本弟同行,走大路更安全些,走西王集、义隆集,大马厂这条路,要早走,快走,千万别犹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两、三、口喝完了一碗稀粥,由那位青年农民挑着行李,三人出了门,直上大路,闷着头向北赶路。碰到陌生的同路人,相互凝视一下走开了,遇见然悉的人,点点头招招手岔开了,我一路走一路想: 搬家为什么起得这样早?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37)</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什么这么多人同时走,又不一路走? 搬家为什么这样神秘? 不,不,这决不是搬家。我忍不住地问道:“大哥,我们到那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北边去”大哥回答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北边去干什么?”我继续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感到很为难,说道:“去受训,三个月就回来。”又说:“别问了,再走两、三个小时就到了,那时你就明白了。走不动,咬咬牙也得坚持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明白这是—件不同寻常的事,而且,在这个时候,我不相信大哥又相信谁呢? 我对大哥说:“大哥你放心吧,再累我也得坚持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空放晴,初冬的风吹在脸庞上冷飕飕的,但却满身是汗。快晌午了,早已穿过西王集,眼见到了兴隆集。兴隆集是一个小集镇,—条南北向的街道,约—华里长,睛朗的天一眼就能望穿。我们刚进街头, 就隐隐约约见到七、八个人,成一路纵队从北头进街, 显然是几个大兵。大哥估计难以从后街避开,为避免弄巧成拙,便立即带我们进了一家茶馆,三人围桌而坐,泡了三杯茶,买了十几个“花团”(注),一包云片糕,几块挑酥,边吃边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会儿,几个挎着盒子炮(即卜壳枪)的“丘八” 也进了这家茶馆,围着两张茶桌坐下,泡了四杯茶, 要了八个杯子。我暗地里数了一数,共八个大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兵刚刚坐定,一个小头目走了过来,围着我们的桌子转了两圈,像—只野狼寻食,总想嗅出一点“异味”。他围着我们的桌子转,转到我的面前停下了, 把我上下打量—番,并用眼睛盯着我。我自我镇定了一下,想,你要找岔子? 难道我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学生吗? 我决不能示弱,也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在两人的目光对峙了一下后,才怀着好奇的神情,歪着头将目光移到了他的卜壳枪上,终于把他逼回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头目回到狼群里,没有坐下,喝了两口茶,挥了挥于,一个个出了店门扬长而去。老板赶紧跟过去说:“老总,请你们付给茶钱吧” 。最后那个“丘八”道:“记个账,下次一块给,不是更省事吗”。店老板回来边收拾桌子边骂道:“这帮兵嵬子,到那里都要楷油,还得罪他不得。”</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花团”: 淮南的一种食品,即做成乒乓球形状的炒米糖。</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过一会大哥到店外一看,见“丘八”们走远了, 立即付了茶钱,也向我们挥了挥手示意快走。我们一出门,忘了疲芳,在太路上疾驰,穿过大墅街,太阳偏西,终于到了管家坝,看到几个军人穿的都是灰军装,左臂上戴着臂章,上面印着“N4A”(注)。大哥松了一口对我说:“建本你真行,这几个兵就是来抓我们的,你沉着不慌,就把他们顶回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的神情也松快了,虽然和古河仍在同—个天地里,但像一切都变了,天变了,地变了,人变了, 归结起来是命运也变了。我想现在该是问个明白的时候了,我问道:“大哥,根据—路的情况,我们不会再回古河了吧? 我们到这里究竟干什么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立即回答道:“参加新四军。”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俗话不是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吗?” “现在时代变了,东洋兵要吞併全中国,大家都不当兵,谁来把东洋兵赶出中国去? 所以现在是好铁要打钉,好男要当兵。”大哥仍耐心地向我作解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么在古河不也可以当兵吗?那里军队的武器还比这里军队的武器好呢。你看这里的军队,军装已经褪色,帽沿搭在眼皮上,有人军衣上还补了补丁,有人没有穿袜子,不少人穿的是草鞋,步枪长的长短的短,不过对人特别和气”。我表示了自己的看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那里的兵有抽大烟的,有欺侮老百姓的,特别是那里的兵不打东洋兵,我们能当那样的兵吗? 当兵也要看好坏呀。”大哥还是那样耐心。我立刻对大哥说:“大哥,请你放心,对许多事情我也在用脑子想,我相信你是把我带到光明大道上来了。”我的话刚落音,只见一位军人走来。大哥迎了上去,说明来意。那位军人把我们带到连部 ,连指导员热情地接待了我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早把张主任给的介绍信,从鞋垫底下拿出来,递给了指导员。指导员看后连忙说:“欢迎,欢迎。现在我们正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学生,知识分子,投入到火热的抗日斗争中来。最近,每天都有你们这样的青年学生、知识分子,爱国人士从古河等地到新四军来,李本一派了大批军警等进行拦阻、追捕、镇压,我们是上级派来欢迎、掩护、保护你们的。今天凌晨就有八个国民党军警追捕八个爱国青年,是我们掩护他们脱离了危险,到了安全地区.※※※※※※※※※※※※※※※※※※※※※※※※※※※※※※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N4A”: 新四军臂章的缩写。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听了惊奇地哇了—声,说:“我们碰上那八个兵了,在茶馆里还紧紧盯着我们,最后没有抓我们”。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指导员接上我的话说:“那是因为你年纪小,认为你是不会来参加新四军的,有你这块挡箭牌,所以没有抓你们。现在安全了,可以安心休息了。明天送你们到中心区。”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歌唱新四军军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翌日,听到军号声就起床了,估算只有三、五分钟,战士们已经列队完毕进行操练了,多么神速的动作,使我感到新鲜,快慰,因为他们现在做的,不就是今后我们要学的吗。早饭后一位比我大两岁的小兵,背了支步马枪,带领我们经过鸦窝集,到达瓦屋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瓦星薛是个大村子,四面环山,山上绿树成荫, 还有几片绿油油的忪树林。林间一条小路直通得胜集,风景十分优美。全村都是瓦房又都姓薛,所以叫它瓦屋薛。到招待所不久、又一个小兵找我们,要带我们去见一位大首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首长办公室门前、首长早已迎了出来,握着我们的手连声说:“欢迎,欢迎。”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刘顺元,是来分配你们这些革命青年工作的。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参加新四军,参加淮南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各项工作,这里有很多适合你们做的事。但是,这里和古河不同,这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为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为劳苦大众的解放而工作而战斗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首先安排你们到新四军江北游击纵队指挥部教导队学习三个月,学习一些革命基本知识,今后会工作得更好。”“同时你们要知道,革命是非常艰苦的,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如果认为自己吃不了苦,现在回去也不迟,我们决不会为难你们,因为参加革命是自愿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他又特地对我说:“这位小弟弟也来了,能吃得了苦吗?不过这是—个锻练自己的好地方,只要有决心,就一定能坚持下来。”他要我们休息两天后去教导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话谈完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人, 因为我不知道首长是什么。在回招待所的路上,看到了许多青年人、中年人,有穿西装的、穿长袍或中山装的,有穿五颜六色衣服的,有留长发短发和扎辫子的,几乎各界人士都有,都向后山坡走去,看得出来,都是从古河方向来参加新四军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和我刚要跨进招待所的门槛,就听到了—个声音叫着:“建邦、建本”。我向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喔,原来是建德大姐。我高兴极了,飞快地跑到大姐面前问道:“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说:“前天,可是我们差点儿就见不了面了。前天天刚黑,我们一行八个人就离开古河,因为天黑选择了走大路,经过西王集、兴隆集、大墅街,就发现后面有几个国民党军警在追捕我们。我们快步赶到管家坝,找到联络处,他们把我们藏在存放粮食的暗仓里。新四军到了管家坝,知道后要我们出了仓,让我们分散夹在队伍里大摇大摆地把我们接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瞪大了眼惊奇地对大姐说:“姐姐,抓你们的兵是八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问:“怎么,你们碰上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说:“是,我们碰上了。我们刚进兴隆集就见到他们,估计已经避不开了,就随机应变闪到茶馆里。谁知他们也到茶馆里坐下,一个小头目围着我们的桌子转,两眼紧盯着建本,建本也用眼睛盯住他,还真把他给项回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说:“建本你真行”。我说:“我那里知道是多么危险的事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建民呢,没有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回答道:“我去‘三临中’接他,‘三临中’已被戒备得水泄不通,只准进不准出,我进去了,也就出不来了。张主任认为建本在古河镇上见到的,增加哨兵,新贴的标语等,是中央军要镇压进步青年,进攻新四军的信号,要我们快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所以没能把建民接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姐的眼圈立即红了,她叹了口气说:“现在己经晚了,建民要吃苦了。”她强忍着心痛,拉着我的手说:“走 , 学唱新四军军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三人向后山坡走去,阵阵歌声从后山坡土传来:“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孤军奋斗罗宵山上,继承了先烈的殊勋,……”我听不请歌的字意,听不懂歌的含意,但能听得懂歌的旋律,这是一首威武雄壮的进行曲。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我们走近歌唱的人群时,似乎见到了许多然悉的面孔,尤其是“动委会”的张主任,古河小学的邱校长等等。我们走进人群,教唱歌的女兵要我站在同岭人一起放声学唱新四军军歌。我看着歌词,唱着歌曲,想着歌意,在对军歌的熟悉、浮浅理解中,把它的内涵归结到最后一句歌词上来,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危难 觉醒 奋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往事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九三九十二月年至一九四六年六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零零四年整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概 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八年,有两支性质根本不同的军队来到淮南。一支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四支队,到了淮南津浦路西的北部,创建了以藕塘为中心的路西抗日根据地,继而越过津浦铁路,建立了以半塔为中心的路东抗日根据地,两者统称淮南抗曰根据地。另一支军队是国民党第五战区属下第七军的两个师。这支军队执行蒋介石“积极反共,消极抗曰”政策,目标是限制、削弱直至消灭坚决抗日的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祥,淮南地区形成了我、敌(日、伪) 、顽(国民党顽固派)的三角斗争形势。在我军与顽军之间,在抗日的态度上,又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新四军在敌我力量极其悬殊、环境十分恶劣的情况下,动员、组织、依靠群众,艰苦奋斗,在连续不断的反“扫荡”、反“磨擦”中发展壮大,从胜利走向胜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党的指引下,在大姐周茵(原名周建德)、大哥周奋(原名周建邦)的带领下,走上了光明之路 ── 参加了新四军。从一九三九年初冬至一九四五年八月整整六年时间里,在最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磨炼,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穿梭,在一次次反“扫荡”、反“磨擦”中,享受着胜利的喜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个永远不会忘怀的夜晚,—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曰傍晚,旅司令部机要室电台,收到新华社发出震奋人心的消息,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伟大抗曰战争胜利了。这一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崇山峻岭,穿过田野、河流,传给每村每户男女老少,传给新四军的每个战士。爆竹响起了,锣鼓敲响了,旅部全体司号员集合在一起,吹响了胜利的号角,人民群众狂欢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深了,没有一个人入睡,大家翻出舍不得穿的旧军衣,旧绑带,撕呀撕呀 ……,撕成—条条长布条,嘴里哼着《游击队员歌》、《春天的太阳照山岗》,两手忙着打布草鞋,直到天明,等待着向日寇进军的命令。大家心里明白,小鬼子是不会把武器缴给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的,只有战斗才能迫使其放下武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五天后,我军解放了定远县城,消灭了刘府一带的日军,当部队正向蚌埠推进,进攻蚌埠外围据点老虎山时,曰、伪、顽合流了。部队接到命令,作战略转移,到达鲁南地区,在藤县、枣庄一线,消灭许多日、伪军,收复大片租国的大好河山。</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危难·觉醒·奋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少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三八年,新四军第四支队东进抗曰,到达皖东淮南津浦路西的北部地区,处境十分艰准。当时我军既被日、伪军包围,又在敌(日、伪)、顽的夹击之中。无论在敌、我之间,还是与顽军之间,在兵力、武器装备等各方面的力量对比,悬殊都在数十倍以上。当地政权仍是战前国民党建立的“国民政府”所谓的保甲制度(注),是三座大山 ─ 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统治、压迫人民的工具,这个政权是不能为人 民服务的。反动地主也不止一次地举行暴动,企图|阻止我军建立抗曰民主政权,乘我军立足未稳,或削弱之、或消灭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地物质条件极为艰难,周围几个县,定远、凤阳、怀远等地,在淮南来说也是最贫穷的,是《凤阳花鼓》中所唱:“大户人家卖田地,小户人家卖儿郎”的地方,这必然在物质上为我军造成更多的困难。但是,新四军全体指战员,在党的领导下,坚决执行党的正确路线、方针、政策,勇敢战斗,积极宣传、动员、组织群众进行抗日斗争,组织民兵配合主力作战,保卫家乡,一次次取得反“扫荡”、反“磨擦”的胜利。直到一九四二年,淮南抗曰根据地的形势才有很大的好转。一九三九年冬,我尚不满十三岁。在参加新四军的第二天,刘顺元首长找大哥和我谈话,说:“欢迎你们参加新四军,但是要知道这里的生活是艰苫的,环境是恶劣的,参加革命一定要有不怕艰苦、不怕牺牲的思想准备。参加革命是自愿的,没有思想往备,现在还可以回去”。又说:“你们在新四军里有许多工作可做,这里是充满光明和希望的地方......”。可是当大哥和我表达了抗曰的决心,要为慈祥的外婆报仇雪恨的愿望后,刘顺元又说:“好呀!好呀!你们有这样的认识和决心,就一定能在新四军这个革命熔炉中锻练成长。”</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保甲制度:国民党统治时期采用“保甲制度作为基层政权制度,以户为单位,户设户长,十户为甲,甲设甲长,十甲为保,保设保长。实行各户互相监视和互相揭发的连坐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三九年冬参加新四军时,由于我军在大桥粉碎了顽军的进攻,局面有了很大改观,部队扩大了,中心区扩大了,入民群众对我军已有所认识,许多群众已敢于和新四军交朋友了,因此,我们得到了去教导队学习的机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参加新四军的第一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参加新四军的第三天,我们从瓦屋薛到了新四军江北游击纵队指挥部教导队。教导队有三个队或四个队,两个军事队,都是从部队抽调来培训的基层干部,全副武装,武器装备比正规连队要好得多。一个政治队,这个队的大部分人,是从古河蒋占区来的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我和大哥被分配在这个队里学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政治队的学习内容主要是政治,好使大家对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有个初步认识,并了解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路线、方针、政策。为了适应战争环境,也学习—些军事知识,预计学习三个月后分配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课程开始那天,阳光洒滿大地,初冬的季节却感受着春天的气息。早饭后,一阵集合号声吹响,全队己在“场基”(注)上集合完毕。队长来到队前宣布:“今天是我们参加新四军后的第—课……。”指导员说:“同志们必须看到,当前我们的环境是敌强我弱,敌大我小,受日、伪包围与日与顽军的夹击,物资极其缺乏,条件极其恶劣……。但是,条件越是恶劣,我们更要讲究卫生,保证有个健康的身体,今天给大家解决刷牙的问题。同时,由于我们的力量处于劣势,就要多转移多跑路,这就要解决鞋子问题。所以今天的第一课,不是讲给大家听,而是交给大家怎样做。我们从军事队请来几位同志,教大家做牙刷、打草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场基”当地群众把打谷场称为“场基”。</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讲完话,只见早已站在队列后们的几位同志,手里拿着旧牙刷把、猪鬃、胡琴弦、竹麻、稻草、旧布条等。全队分成几个摊子: 有的教授把旧牙刷改造成新牙刷,有的教授用布条、稻草打草鞋等等。指导员说:“这是为了适应战争,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学员们说这是我们参加新四军后必不可少的第一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政治队在三个月中,主要学习政治,中心课题是: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革命的领导核心,新四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军队,并以《你是灯塔》《新四军军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三首歌曲作为教材。政治课都有政治指导员担任,他首先讲解了中国共产党是—个怎祥的党?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中国革命的领导孩心;她的奋斗目标可以分为当前任务和长远任务。当前任务是打败曰本帝国主义,直至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长远任务是消灭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制度,为劳苦大众的解放,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帮助大家对党的理解,每天都唱《你是灯塔》这一首歌,歌词是:“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年青的中国共产党,你就是核心,你就是方向,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继而,指导员又以《新四军军歌》为教材, 讲述了新四军是一支怎样的军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他说:“新四军是由八个省的中国工农红军游击队组建而成,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为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实现民族独立,为了实现新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而战斗的军队。八路军和新四军是和—切旧式军队不同的新型的革命军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指导员还讲讲述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这首歌,指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八路军、新四军的革命优良传统, 是我军宗旨和本质的反映和表现。正是因为新四军全体指战员,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使得人民群众很快认识了新四军是—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从而积极支持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指导员的讲解,同学们的讨论,使我把抗日根据地和蒋占区的所见所闻一一作了个对比,把我在蒋占区时脑海中的如:“中央军为什么不打东洋兵?”“大姐大哥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带我参加新四军而不参加“中央军”等等谜团— —解开了,主要收获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是从这时起,我才知道中国还有—个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为中国人民尤其为中国劳苦大众的解放而奋斗的中国共产党。这个党还创建了新型的革命军队八路军和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忆在古河露天广场的那个“古河区抗日救国动员大会”上,那个“国军”一三八师师长、专员公署专员李本—嚎叫的“全国—定要统一到蒋委员长的领导之下”,想起古河镇上的标语:“我们只有—个领袖蒋委员长”、“我们只有一个政府国民政府”、“我们只有—个主义三民主义”, 尤其是国民党第十游击纵队政训处长,面对小学六年级学生,也极为露骨地叫嚣要消灭所谓”异党”、“异军”,原来他们要消灭的就是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这就很自然地, 使我回忆起日本兵进抵古河的那次经历,堂堂两个师的”中央军",尽管十余倍于东洋兵,不仅不打东洋兵,掩护老百姓,还要与老百姓夺路而逃,原来是要保存实力,消灭坚决抗日的八路军和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我参加新四军不久,中央军就以重兵进攻驻守在大桥的新四军,只是被新四军打得落花流水罢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反之,在根据地的集镇上,大—点的村庄里也写着标语,灰砖墙上用石灰水写看白色标语,黄土墙上用锅底灰写着黑色标语,主要内容是“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坚决把日本帝国主义赶过鸭绿江去!等等,表明了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代表着全国人民的希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是切身感受到新四军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型军队,是一支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为全中国人民的解放而战斗的军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老同志的带领下,坚决执行“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线, 秋毫无犯,帮助群众种地、干活、挑水、扫地等等无活不做。我们向群众宣传抗日,宣传“减租减息”,动员群众组织起来,建立农民抗日救国会(简称“农抗会”或“农救会”,下同)、青救会、妇救会、儿童团, 尤其是建立民兵组织开展游击战争等等,使根据地迅速发展巩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想想在古河蒋占区的耳闻目睹,所谓的“国军”,尤其是地方保安队等,对待百姓如虎似狼,打人的、骂人的、拿了群众东西不给线的.……等等,劣迹斑斑,数不胜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两种军队,两种模样,根据地的老百姓把新四军称为子弟兵”,赞扬说;“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 蒋占区的老百姓把“中央军”称为“遭殃军”,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想着这些,深知大姐大哥把我带上了一条光明大道,一条为外婆报仇、为国家雪耻的大道,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为全中国人民的解放而英勇战斗的康庄大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激烈的战争环境,真枪实弹的生死博斗,要求每个人都要学习军事知识,而首先要求大家学习战术技术。政治队的干部,都由丰富战斗经验的老红军担任。主要学习课目有: 射击瞄准、击发要领、投弹步骤和要领、怎样利用地形地物、白天、夜晚如何辨别方向,北斗星、大小熊星、启明星的方位、树木的阴阳相背,大小庙门,包括村边的土地庙都是向南开的,都是我们辨别方向的根据,是我们的指南针等等。队长还找来—枝马拐枪(注1),要我们几个同龄人在—起练习瞄准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1、马拐枪: 骑兵用的步马枪,既短又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个月中,生活异常艰苦紧张,心情十分欢乐愉快,同学们互相鼓励道:“我们走上了正确的道路,我们一定会沿着共产党指引的方向前进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摧毁旧机器,建立新政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党为革命,“招兵买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四军建立淮南抗日根据地,在—段时间里还是利用国民党建立的旧政权开展工作,发展革命武装的工作也显得束手束脚。—位首长来教导队做报告,他说:“胡服同志(后来得知是刘少奇同志)到淮南作指示,新四军在淮南必须立即建立自己的政权,要迅速“招兵买马”,积极发展、加强自己的武装力量,只有这样根据地才能得以发展。” 这指示引起了淮南领导同志的极大重视,并积极根据这—指示开展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阴历三月,正是淮南地区的开春(注2)季节,大地已是—片春色。然而局势突然紧张起来。狂风刮来,乌云压顶,日、 伪军在津浦、淮浦铁路沿线集结,准备“扫荡”,“桂顽”也准备以重兵制造“磨擦”, 新四军进入全面反“扫荡”,反“磨擦”的作战准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2、开春: 春天来到了大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教导队—早就出发向津浦路东转移、这是阳光明媚的早春天气。不久,部队在—条大沙河边行进着,左边是路西根据地中心区藕塘镇,右边是一条宽阔的大沙河, 环绕着已经泛青的皇甫山轻轻流过,高高的宝塔山矗立在山顶,水中倒映看山景塔影。突然,后面传来—道命令“教导—队(军事队)、 三队(政冶队)原地休息,其它单位继续前进。”两个队成讲话队形端坐在大沙河边。—位首长发布命令: 军事队、政治队各自一分为二,由两个队长各带一半,分别去定远、滁洲两县建立新政权,整编县大队、区中队。 随后又作了具体分配,确定包括大哥和我在内的六位同学,前往距离章广集—华里的滁县四区区政府和区中队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上午到达滁县四区区政府,不—会,县里为建立新政权而培训的四名学生也来报到,加上早先分配来的区中队长共有十余人。军事队的一位同志召集大家开会,宣布各人的工作。他本人为区长,政治队的一位同志和大哥任副区长,其它同志也—一分配了工作。我和县里来的四位学生为工作员,或称办事员。区长说:“不管区政府或区中队,只要你们能做的事都有你们的份”. 区长、副区长、区中队长等都忙于处理区里的大事,重中之重是人事安排。原区长曾对平民百姓有重大罪行,早已逃到古河去了。副区长及区员等人员,是新四军到后指定他们维持工作的,但他们根本不了解党的政策,仍然以国民党作风和态度对待群众,甚至以过激的方式处理问题,想以此表达自己是拥护共产党的,是抗日的。 如:我们到达区政府的那天,—进门就听到几声惨声,经了解是他们抓到了—个到县城里卖粮的小商人,正在对其进行逼供, 要其承认与日、伪有联系当了汉奸。 又如夏收季节将到,抗战时期,为了尽可能多地团结各阶层人士—致抗日,党在农村的政策是“减租减息”,他们却在宣传共产党是为穷人的,农民种的庄稼应该全部归农民等等。这种宣传只会影响—些人对党的政策产生怀疑,影响党的政策的执行。这些人都集中到县里学习去了。—般人员仍留任继续工作. 在当时情况下,更重要的还是甄别手中掌握武器的区中队成员。根据地刚建立,群众容易把新四军看成国民党式的军队,基本群众尚不敢参加我军,常常有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混进来,有些甚至明目张胆地欺侮老百姓,所以几位领导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改造区中队的工作上。我在滁县四区区政府和区中队短短几个月中、主要参加了如下几顶工作: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力贯彻“减租减息”政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简称双减)</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减祖成息”是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土地政策。当时为团结各阶层人士一致抗日,减轻农民的地租负担和所受高利贷剥削,将土地革命时期没收地主土地,实行“耕者有其田”政策,改为“减租减息”政策。地租—般以实行三、七分租为原则、利息—般减到社会经济借贷关系所许可的程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南农村地区,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佃农给地主交租,—般接四:六或三: 七分租,即佃农种了地主的田,要将总收获量的十分之六或十分之七交给地主,农民只留十分之三或十分之四。执行减租政策后,—搬按三 : 七分租,即农民将总收获量的十分之三或十分之四交给地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推行“减租减息”是—项艰巨的任务。“减租减息”政策公布—年多,旧政府故意拖延,有的地主也放风说;“减了租,我的生活困难了,只能把田收回自已种了”,换句话说就是谁要减租就要谁“退佃”。佃农听了更发愁,心想减租是好,可是地主把田收回去了,我可不要交租了,但是没有地种 全家又怎么活呢? 再说新四军在淮南究竟能否站稳脚跟,新四军一走,地主要报复,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所以要么不减,要么明减暗不减。还有极少救恶霸地主以暴力手段抗拒减租,甚至企图阻止建立新政权的,自然这只是“蚍蜉撼树”吧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夏收将至,宣传、推行“减租减息”, 并结合这—工作教育和发动群众。我们采取深入农户家进行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说明执行“减租减息”既是为了穷人的解放,更是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新四军是为人民服务的,—定会得到人民群众的支持,—定能取得最后胜利,天下一定是共产党的。同时也向地主说明:“减租减息”政策照顾了各阶层人士的利益,而且农民种田的积极性提高了,产量提高了,地主的地租也相对少减了; 同时宣布地主不得无故“退佃”,“减租减息”是政府的法今,不执行是违法的,无故退佃也是违法的。这年夏收“减租减息”政策基本上执行了。</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禁毒一一铲除罂栗和戒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南津浦路西常能见到吸鸦片的,人们称之谓“大烟鬼”、“烟鬼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来到滁县这个地方,又见到了种植罂粟这个从未见过的现象,到也增加了知识。路西北半部,如定远、夙阳、杯远等县是些穷地方,滁县也不富饶。奇的是这里竞有不少人家种植罂粟。也许因为种植罂粟经济收益快,但种植罂粟的人家更易染上毒瘾,所以这里吸鸦片的人也不少。这种情况对根据地的发展、巩固有着重大影响,因此新四军一到此地就明令禁种罂粟,禁止吸毒,但当时的旧政府采取了消极敷衍的态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四零年春耕时节,新政府发现不少农田里仍然种了罂粟,于是区政府、区中队紧急动员起来,挨家挨尸向农民宣传种植罂粟的危害,并监督种植罂粟业的农户铲除罂粟,改种粮食,对于个别抵制铲除罂粟的农户,则强制执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关于戒毒,也是—件刻不容缓的工作。俗话说;“—个‘烟鬼子’能使老大—个富豪之家伦落破产”。战争爆发后来到淮南农村,亲眼见到国民党军官,地方官员,阔老板吸食鸦片,丘八大兵、地痞流氓甚至平民百姓吞食烟泡的,但从未听说过政府要求禁毒的,到了根据地方知禁烟戒毒是二件强国富民的大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既由于本地不少农民种植罂粟(鸦片)的缘故,吸毒的人也就更多—些。 看看这些烟鬼子吧,他们骨瘦如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人吸烟,倾家荡产,东家借钱,西家借债。但是谁都知道,将钱借给这样的人、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总是两手空空而回。于是“烟鬼子”就偷、拿、骗、扒、耍无赖, 拢乱社会的安宁,连“二流子”也都不如了,因此遭到人人唾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么当时是怎样对鸦片鬼戒毒的呢? 不知现在有何先进的戒毒方法和技术, 那时只有用强制的手段进行戒毒,即将两三个“烟鬼子”找到区政府,住在一间空屋里一天供给三餐饭菜和饮水,“烟鬼子” 要求逐步减少,但这是无法戒烟的。政府人员对其说“有饭吃,有水喝,鸦片么—两一钱也没有。”于是“烟鬼子”—把鼻涕一把泪,哼着叫着,边叹气边自言自语道:“受不了了,活不成了”,就这样—、两天,三、 四天过去了,有人要饭吃了,要水喝了,饭量渐渐大了,烟瘾逐渐戒掉了,“烟鬼子”由鬼变成了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社会、家属对于政府的戒毒工作都极为支持,还有戒了烟的“烟鬼”家属到区政府给区长叩头表示感谢,称区长是救命恩人呢。</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收 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政权建立后,立即开展财政经济工作,以保障根据地的各项建设费用,保障新四军的供给是—项极为重要而繁重的任务。我和—位办事员参加了这项工作,即到逢集的集镇上收税。回顾当时每次去集镇收税的情况;也称得上是—场激烈的战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去逢集的集镇上收税,由—位副区长带领我和另一位学生前往。当时表面上还维系着“国共合作”的态势,几乎每次都与匡民党“税收”人员相遇,所以有区中队的一个班作掩护。双方收税的方式、 态度等也都形成了鲜期的对照。</b></p><p class="ql-block"> (8)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有收税的主要对象,是往返城乡的商人,税率很低,态度和蔼,公平公正,从不欺侮人。对大多数农民自己的产品,通过集市贸易换取—些日常用品的是不征税的。我们一面收税一面宣传党的政策,宣传我们的税收用于人民,宣传为什么要“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坚持把日本帝国主义赶过鸭绿江去”等等。国民党政府的税收人员呢? 其实就是几个地痞流民。有歪戴帽子的,有敝胸露怀的; 有嘴里刁着烟哼着下流小调的; 有在这个摊上拿包姻,在那个摊上抓把瓜子花生米不给钱的。他们的税率很高,态度蛮横,常常对老百姓动枪动脚。 我们和他们从街中间各向—端征税,他们征过的地段我们不再去征,我们征过的地段他们还要来征,摊主拿出我们的收据,他们说“我们是‘国民政府’的,他们是‘“共匪’,是非法的。”我们想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克制点,他们就以为我们是软弱,要想对我们动枪。因为常常发生“磨擦”,于是我们和他们协商,划定以街中心一家商店为标志,各收半条街,互不干涉。又两次逢集,到了第三次,几乎所有的摊位都跑到我们这边来了,于是对方骂我们是“共匪”,说什么“国军”早晚要把你们消灭的等等。我和另一位学生与其作针锋相对的斗争,指着他们骂道:“你们是‘流氓’是‘地痞’,地球上根本不该有你们这样的人,只知打人骂人,拿了老百姓的东西不给钱,可耻……”。他们感到理亏,就想动枪杆子,我们的战士也举起了枪喊道:“我们手里拿的可不是打狗棍呀!”于是他们只能缩回去了。回到区里,副区长对大家说:“小周、小刘,今天你俩是勇气可佳,智慧不足,和这些人对骂是没有用的,大家看到没有?周围围了那么多群众,在这种场合,更要注意讲道理,而且是说给群众听的,是教育群众的好机会。”我突然醒悟地说道:“对呀,对呀,我可没有想到呀,因为这些流氓地痞太可恨了。”大哥从一旁经过,早已站在这里,他对我说:“建本,当时让你说理你也说不出来呀,要好好学习才行呀。”我在区政府、区中队做了许多杂务工作,主要有: 教区中队战士识字唱歌,在集镇、大村庄的墙上书写标语,用白石灰水在灰砖墙上写白色标语,用锅底灰水在黄墙上写黑色标语,针对国民党倒行逆施写着“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 “坚决把日本帝国主义赶过鸭绿江去!“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区长听说大姐在县政府工作,考虑县比区要安全些,于是把我调到县大队。在县大队—个多月时间里,仍然做些在区中队同类的工作,有时参加连队的军事训练,有一件事感到很新鲜,那就是是帮助大队长做些文字工作,如军事训练计划、年终总结等,由大队长口述我记录整理,大队长说:“你这个小学生到像—个大知识分子呢”。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全连捉鳖”。那时生活非常艰苦,又处于游击战争环境,无法进行生产,供给不能保障,连队为了战士的健康,经常组织大家在休息时间挖野菜,捕鱼虾。有一天,发现在一个大水塘中有老鳖(甲鱼),便决定全连捉鉴。捕捉的方法是,全连在池塘中站成横队,每人手中拿一根棍棒,当连长发出“开始”命今后,全连一面并列前进,一面搅混池水,混水把老鳖呛得憋不过气来,把鼻子仲出水面,战士们用手在水下将其捉往(据说老鳖在水中是不咬人的),将小的放掉,只要大的,只这一次扰抓了一百二十多只,县政府和县大队都美餐了—顿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跟着姐姐去“办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零年,淮南津浦路西地委要创办一份报纸,名为《新民主报》。姐姐接到命令,调她去报社工作。县长找姐姐谈话时说:“把建本弟弟也带去吧。”姐姐说:“尽管建本只十三岁,但他已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了,还是让他在县大队锻练锻练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县长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答道:“姐姐说得对,我不锻练锻练,总是不像一个兵啊”又说:“我只读了一丁点书,去报社能做什么呢? 还是留在县大队能多做点工作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县长忠索了一会儿说:“不,战争剥夺了他受教育的权利,到报社去,可以学到许多知识,也是一种补救吧。”他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叫来一位通信员,交待说:“送瓦屋薛《新民主报》社,请朱社长写了回信带回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0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县长把姐姐和我找了去,拿出只有十几个字的回信给我们看,上面写着:欢迎周建本同志来报社工作。朱凡,××年×月×日。我看了感到非常的自豪,大半年来人们都称呼我“小鬼”、“建本弟”、“小弟弟”,今天第一次有人称我同志了,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姐姐到了瓦屋薛,对于这个村庄是非常熟悉的,因为这是我们走上光明大道 ─ 参加新四军的村庄,是我终生不会忘记的地方。到了《新民主报》报社,创刊号一出版,我就主动向朱社长请缨,要求担任印刷工作。朱社长问道:“你会吗? 我答道:“会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怎么会的?”朱社长又问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古河’动委会(注)的识字课本都是大哥编的,我印的。”我回答说。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朱社长拿来一张前天印的一份材料问道:“你看这份材料印的毛病在那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煤油加多了,油墨太稀了”我回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好,请你姐姐缮写—份什么的,你来试着印印看。我想,朱社长不仅要考察我的印刷技术,还要考察姐姐的缮写技术呢。姐姐用腊纸缮写了一份《电讯》第一期,我调好了油墨,一口气印了一百一十份,如果勉强些还可多印几份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朱社长拍拍我的肩膀说:“很好,这个工作有你一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民主报》报社还有一架电台,一名报务员,主要抄收新华社的电讯稿,其主要内容是中央对各抗曰根据地的斗争、 发展、巩固等具有重大指导意义的文章,如:对国内形势的介绍、分折;党中央、毛主席等领导同志的论文;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论述;对各大战区抗日斗争的指示、号召、各根据地战况、捷报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报务员的工作十分忙碌,有一天他对我说:“帮助我翻译电文愿意吗?我说;“自然愿意”,于是他教我如何翻译。我看电码都是固定的,便用读熟记忆的方法译电,没有几天几乎把电码本上的常用字背出了一半,译得很决,为此朱社长表扬了好几次,大家夸奖说:“你的记忆直好啊。”</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动委会”“动员民众抗日救国委员会”的简称。是党在抗战初期,以安微省政府的名义建立的,实际上是地下党领导下的统—战线组织,可以完全按地下党的意图办事处理问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1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四零年九月十八日快到了,主编宗岳对大家说,当前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今年纪念“九·—八”有重要意义。报社要出版一期墙报,主题就是纪念九·一八”,要求每人提供一篇稿子。听说我也必须写—篇,确实有些发愁。报社的工作人员,有很多人是大“文豪”,我只能写—篇小学生模样的作文,怎么能和他们相比呢? 而且瓦屋薛住了不少单位,不会因为我这一篇“作文”而丢脸吗?可是这—篇“作文”是一定要写的,因为说起“九—”,促使我想起两年多来日本帝国主义给我们造成的灾难,想起慈祥的外婆在这场灾难中和我们的永别,我的血快要沸腾了,仇恨填滿胸膛,有多少话要对大家说呀!我想,我写一篇小学生作文,不也表达了—个坚决抗日战士的声音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深思着为什么把“九一八”事变定为“国耻”日呢? 最根本的是中国政府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采取了不抵抗政策。一九三三年刚上小学,老师就告诉我们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帝国主义霸占了我国东北三省,是我国的“国耻”日,现在知道是因为中国政府不抵抗造成的。随后日冠又“蚕食”华北,中国政府仍不抵抗,还与日寇签订了《何梅协定》(注)默许了日冠的侵略,我们仍蒙受着耻辱。一九三七年芦沟桥事变,全国抗战了,但蒋介石仍执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政策,“国耻”犹在。我们年复一年地仍在纪念“九· 一八”。我想,伟大的抗日战争正是洗刷”国耻”的战争,正是为了永远地洗刷掉“国耻”而进行的战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大姐,大哥把我带到抗日根据地来,参加新四军,知道中国有了共产党,有了坚决抗曰的八路军、新四军,宣传、组织、领导、依靠群众,反“扫荡”、反“磨擦”,取得了一次又一次胜利,根据地扩大了,巩固了,新四军发展了,强大了,我们看清了方向,见到了光明,抗日战争就是洗刷国耻的战争。</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何梅协定》: 一九三五年,在日军武力威胁下,由中国国民政府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与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签定的,出卖华北大部主权的卖国协定,故称“何梅协定”。主要内容是 中国政府撒消在河北的党政机关,撒退驻河北的国民党中央军与东北军,由日方指定中国军政人员,禁止—切抗曰活动等。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2)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抗战胜利之日,就是“国耻”洗刷之时,我一定要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努力工作,英勇战斗,为打败小鬼子贡献自已的力量。雄狮醒来了,巨龙腾飞了,中华民族伟天复兴一定会到来。当我把稿件交给主编时,他看了对我说:“你的这篇‘作文’写得好,可以说是—篇‘论文’了”。他又对大姐说:“你看你看,建本这篇文章的思想牲、文字水平,那能说他是个小学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呢”。 深秋,根据地扩大了一大片,为了迅速巩固新区,彭康同志带领包括《新民主报》社在内的一些机关,到了肖家围子。 报社全体同志住在围子外的一户大户人家。 因为工作忙,顾不上看看肖家围子的全貌。 肖家围子是新区,每天丁点儿休息时间,也只能在门前屋后转圈子。一天,事务长为了预防发生突然情况,带着报社全体同志观察四周的地形,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转到大门口时,他指着十多米外的稻田说:“稻子已经割完,地形又比较低,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从这低洼地疏散出去比较安全。紧急集合地点就在前面一里地的坎下,万一掉队的同志,可以到那里找队伍。每天晚饭后向大家公布当天的口令。” 土顽牛登峰得知彭康同,志带领一部分机关来到肖家围子,并且只有—个连的警卫部队,认为是占便宜的大好机会,便派了好几百人,企图将肖家围子紧紧包围而消灭之。 一天,大约半夜时光,突然枪声大作,从两个方向的枪声听得出来,敌人正在对肖家围子实施合围,警卫战士阻击的枪声通知、掩护机关迅速转移。不到十分钟报社的同志已在大门内集合完毕。事务长对大家说:“我打开大门,大家成三路纵队迅速按顺序进入稻田,一个紧跟一个,向前约一里地远,就是紧急集合地点。不要说话,注意安全,更不能吸烟。”大门打开了,大家顺序而出。刚进入稻田,只听“朴赤,朴赤” 几棵子弹擦地而过。事务长随即命令大家匍匐前进。终久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一个个都象青蛙似的向前爬行。爬着爬着,只见几米外隐隐约约地有几个人影,并向我们发出了口令? 朱社长立即答道:“大海”。对方知道是自己人,也立即回答:“黄海”。因为朱社长常到上面开会,彭康同志的警卫员听得出朱社长的口音,压低了声音问道:“是朱社长吗?这里是彭书记”(记不得他当时的职务了)。又说:“彭书记的眼镜掉了,行动困难,请大家在身边摸一摸,看能不能摸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大家边向前爬边在地上摸。我也边爬边摸,不—会,眼镜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被我摸到了。我轻声对姐姐说:“姐姐,我摸到眼镜了。”姐姐立即对我说:“你灵活,快弯着腰送过去。送到了就别向回跑了,跟着彭书记走就行了”。当我把眼镜送到彭书记那里时,彭书记对我说:“小同志,谢谢你,帮助我解决了大困难啊。你不要立即回报社,和我们—道撤退,到了紧急集合地再归队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紧急集合地,我回到报社又继续撤退,肖家围子的战斗更激烈了,显然,警卫连被包围在围子里。电台向中心区发了求援电报,警卫连副指导员带领着机关撤到了安全地带,报社开始清点人数,这才发现少了—位同志,事务长连忙责怪自己道,我怎么没有清点人数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朱社长说;“论责任,我的责任最大。” 大家也议论纷纷: 怎么这样激烈的枪声也没有把他惊醒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日头(即太阳)偏西,骑兵连首先赶到肖家围子,里外夹击消灭了不少敌人,其它敌人逃回了土顽的老巢,我们回到了肖家围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肖家围子,住在原房东的家中,—进大门,见到了那位没有转移的同志,大家笑着说:“你是吃了迷魂药啦? 那么密集的枪声也没有把你惊醒”。那位同志说;“我醒来时,你们已经撤走了,我已无法出门,房东就把我藏在了棉花堆里了。”过几天,我们仍然回到中心区,住在离界脾集不远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背起背包去上学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斗中的淮南“联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年初冬,淮南抗曰根据地的形势有了很大变化。地区扩大了,人民政权建立了,群众组织起来了,根据地各方面的工作需要大批建设人材,为此,淮南党和领导决定,能复课的小学尽可能地复课,在津浦铁路两侧,路东和路西各创办一所中学,称为各县联合中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晚饭后,姐姐约我去田埂上散步。她对我说:“路西领导决定创办一所中学, 现正在招生,为了尽早开学; 第一批学生由地方机关和部队保送,报社决定送你去读书,你愿意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立即答道“送我去读书还有不愿意的,这是我最向往的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适应战争环境,学校过的是军事化生活,又要离开姐姐独立生活了,是很艰苦的,能吃得消吗?”姐姐向我作解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现在那个地方机关、军队、甚至老百姓不都是军事化或半军事化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免受或少受东洋兵和顽固军给的灾难么。我已经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了,让我到险恶的环境中去锻炼吧。况且‘联中’还是一个学校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这么一说,她才放心了,并说:“建帮早就对我说你一定能锻炼成为一个坚强的新四军战士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屋里,朱社长又对我说;“建本,你姐姐和你说了吧,调你去‘联中’读书愿意吧。你在报社做了许多工作,而且做得很认真。我们真舍不得你离开啊。但是为了你能学到知识,今后能为党、为国家多做工作,做更重要的工作,还是应该让你去读书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对朱社长说:“感谢朱社长和大家对我的关怀和照顾,我会努力读书,努力锻炼自己的。”大家都来祝贺说:“建本弟弟去读书,说明新四军在淮南地区站稳了,咱们的根据地发展扩大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两天来都在整理行装,在锅瞠里掏了许多稻草灰过滤了一大木盆水(注)把衣服、被褥都洗了一遍,准备上学去。这时姐姐拿来一件毛衣和一双新布鞋,她说;“本弟,毛衣是用我的旧毛衣为你改的,这双布鞋是我参军后为你做的,参如新四军后,想到我们终久是要分开的,所以为你准备了这二件礼物,想必你一定能够用上的。我们分开后,你不管碰到什么万难千险,一定要坚决跟党走,为赶走日本东洋强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而努力学习,勇敢战斗,为我们慈祥的老外婆报仇雪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提起老外婆,自然勾起我—阵心酸,不由自主地流起泪来。我对姐姐说:“我已经懂得,现在已经不只是为外婆报仇,更要为全中国被日寇杀害的同胞报仇。”</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稻草灰过滤的水: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买不起也买不到如肥皂等洗涤用品,因稻草灰过滤过的水有碱性,是当时主要的“洗涤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姐姐,大半年来,我认识了许多同龄人,有从上海来的大工厂大老板的儿子,有永安公司卖袜子、卖手绢柜台的小伙计、有教授老师的子女、有安子集打油坊偷偷跑来的小童工、有五常县来的一个小要饭的,大家为了抗曰,为了革命走到一起来了,大家都来锻练,我为什么不能独自去锻练呢? 姐姐,放心吧,我会锻练得很坚强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全报社的同志都来鼓励我,刘加林姐姐在我耳边说:“建本弟,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恨,大家的仇恨。给你诱露一个消息,据说我也要调到‘联中’工作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两天后,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背起背包去“联中”上学。我向大家告别后出了大门,大家都来送我。朱社长要姐姐送我一程,我对社长说:“不用了,我已是第三次去瓦屋薛,那是我和大姐、大哥参加新四军的村子,很熟悉的。”我转过身去向大家敬了礼,说了声谢谢,随即转身去向瓦屋薛大步走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瓦屋薛“联中”报到处,方知学校尚在筹备中。老师和工作人员已有三十多人,老师的水平很高,都是从大、中城市投笔从戎参加抗日战争的,已有二十多名学生来报到,都是从地方机关和部队选送来的。 —位新四军同志走到我面前,拎起我的背句说:“小周,跟我走,今天正要给同学们编班“。我们刚走进一个院落,他从口袋里掏出口哨吹了两声,二十多名同学都到院落中集合,这位同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按名单分成三个班,宣布我为二班班长,他自我介绍是这三个班的区队长,每班发了三支步枪,开学前主要进行军事训练,便于自卫。白天老师、工作人员站岗放哨,夜晚学生站岗放哨,老师工作人员带班。 第二天夜晚,轮着我站第二班岗,这是我第—次单人在夜色中站岗。我到达哨位后接过步枪,在围墙后探出头环视着远方。这—天,不知是阴历三十还是初一,天空不见月色,虽然还有星星在闪闪烁烁,大地还是朦朦胧胧的,村庄周围, 白天算不上巍巍群山,似乎也窜入了云霄,哨位就在那高高的山峦之下。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6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初冬的寒风带来—层薄云,树叶沙沙地响,小灌木、茅草丛在摇摇晃晃,原存于内心的五分警惕,又加上了三分胆怯,总觉有特务、汉奸来摸哨,两眼硬撑着不敢再贬—贬。想起区队长白天所说,夜晚的哨位应该安置在暗处,这才想起到墙内的树荫下去凝视着远方,等待着同学来接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觉醒来,思素着昨晚站的那—班岗,自问道: 当时的心绪,为什么不如在肖家围子突围时那么从容? 大概是缺少“孤胆”的 锻练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根据地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情况总是千变万化的。不到十天,传来新的情报,日伪又准备对路西根据地实行大规模“扫荡”,顽固派也准备乘机蠢蠢欲动。为此,“联中”奉命越过律浦铁路日、伪封锁线,向路东转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南抗日根据地是新四军首先在津浦路西建立,然后向路东发展扩大的,新四军到达路东地区,在不长时问内,粉碎了恶霸地主几次大规模暴动,尤其是打败了韩德勤对我半塔集的孤立守军,进行了半个月之久的围困,和路西相比,局势相对平稳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路西“联中”,翻过津浦铁路封锁线,到达路东根据地中心区——路东“联中”所在地,离半塔很近的苏家营,当时,路东“联中”已有几十位老师、工作人员,有几百名学生,早已开学上课,于是立即将路西来的学生补到各班级学习,两个“联中”合并为淮南津浦路东西联合中学,仍简称 “联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联中整编,曾易地三次,后相对固定于古城镇,现在简略地介绍“联中”的概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编制: 为适应战争环境,除了按文化程度编成年级,两个年级编为区队,全校编为大队。每班有步枪二、三支,以备自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生活: 全校生活军事化,进行适当的军事训练。学生不缴任何费用,政府送来的学生,每月发给两元津贴; 部队送来的学生,每月发给两元津贴,并发一套便服,便于反“扫荡”中分散隐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食: 早晚均为玉米粥,有点咸菜; 午餐均是玉米饼,有一个蔬菜。寒假留校(部队和路西来的)师生,过年 (春节)可以吃到一、两次肉。开展大生产后,伙食有所改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住: 大家住在空旷的大空屋中,用旧砖砌成床墩,用毛竹扎成竹排,铺在床墩上,冬天铺上稻草,夏天铺上芦苇席,以班为单位,一个挨着—个睡在—起,既是阴雨天的课堂,也是平时的自习室、会议室。为防日机空袭,晴天到树林山涧上课。我们班的课堂在一个很大的攫挑园中,背包是课椅,膝盖是课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课程: 因缺乏教师,课程不是按需要设置, 而是按有无这门课程的老师而设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建立了学生会,—是自己管理自已; 二是组织各项课外活动。学生会有宣传、组织、文艺部,还有歌咏队、戏剧组、墙报组、民运组等,以抗日为主要内容的各项活动开展得热火朝天。寒暑假中,只有部队来的师生留在学校,组成若干小组,在老师带领下到边区(注1)开展抗日宣传工作,如出版墙报、深入群众家庭宣传抗日、教地方部队、民兵唱抗曰歌曲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联中”—年多的时间里,有四件事是终身难忘的。</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皖南事变”加深了阶级仇,民族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张学良、扬虎成迫蒋抗日; 日寇的侵略; 全国人民抗日呼声高涨,迫使国民党接受共产党的建议,实现了第二次国共合作,一致抗曰。但是,国民党从未放弃消灭共产党,消灭八路军、新四军的野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四—年初,皖南新四军军部按国共两党的协议,撤出云岭地区北上,遭数倍于新四军的所谓“国军”的围歼,数千名抗日将士惨死于皖南茂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8)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消息传到学校,全校师生特别是部队来的同学群情激昂,有的要求拿起武器支援新四军,有的要到校外向群众募捐,支援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张指挥( 注2)的儿子张远志,气愤地将自己军帽上的“青天白日”(注3)帽徽扯掉。</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1、边区:敌我的临界地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2、张指挥: 张云逸同志,新四军江北游击纵队指挥部总指挥,人们称他张指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3、“青天白日”帽微:“青天白日”旗,是国民党党旗,国民党军以党徽为帽徽。抗战初期,国共第二次合作,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南方八省红军游击队整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也带“青天白日”帽徽。“皖南事变”后,新四军不再戴此帽徽。</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掷在地上踏了两脚说:“蒋介石,你反共; 何应钦,你反共; 顾祝同,你反共,我把你们统统丢进茅坑(注)里,让你反共去。”他立刻找来红纸,剪了一个红五星,贴在帽子上对大家说:“亲日派把抗日最坚决的新四军说成是‘叛军’,事实证明,亲日派才是勾结日寇的卖国贼。”他还拿了一个红五星贴在我的军帽上。接着二十多名新四军小兵,以及其他同学在各式各样的帽子上都贴上了红五星,说;“我们要当红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召开了“声讨亲日派制造‘皖南事变’滔天罪行大会。”镇上也有各界代表参加了大会。学校老师,同学代表, 古城镇镇长和各界群众代表都讲了话,可是,今天回忆起来,还是方校长讲话中的一段话给予大家极为深刻的印象,是终身受益的。他在声讨了亲日派制造“皖南事变”的滔天罪行,赞扬了同学们同仇敌慨的神情后……,特别对同学们说了这样两段话,他说;“同学们,我们应该怎样声讨亲日派制造‘皖南事变’的罪行呢?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实事求是地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才是给亲日派最大的打击。”他说:“同学们,有的同学要拿起武器参加战斗,支援新四军,同学们要想想,你们小小年纪学校能允许吗? 领导能允许吗? 你要到社会上去募捐支援新四军,要知道抗日根据地—般是在贫苦地区最先建立的,群众能捐出多少钱来,我们又怎能再增加群众的负担,这也是行不通的。是的,大家的精神是好的,但,我们声讨亲日派最合适的手段,—是要加倍努力学习,学好知识,学好本领,为根据地的发展、建设做出最大的贡献;二是可以到社会上,到群众中去,宣传新四军军部在皖南云岭地区抗日的丰功伟绩,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优良品质; 宣传蒋介石‘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罪行; 宣传亲日派对日妥协,破坏抗日的罪行; 宣传顾祝同制造‘皖南事变’的滔天罪行;提高群众觉悟,努力生产,加强根据地建设,以实际行动支援新四军,这才是我们给亲日派最有力的回击呢。” 他还说:“同学们,我校很快就要开没一门课程,这门课程叫哲学。同学们,世界的事物是复杂的,形势是千变万化的,我们怎样才能对复杂的事物,千变万化的形势进行正确的分析、认识,对各种问题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呢?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茅坑: 即厕所。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把钥匙就是哲学,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 ──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或者说唯物辩证法。这就是我们必须树立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我希望大家学好这一门课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联中”有个学生会,我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得到方校长的启发,立即组织了声讨亲日派制造“皖南事变”罪行宣传队,下设资料组,撰稿组,墙报组,宣传组,利用星期曰休息时间,到古河镇及周围村庄进行宣传,提高群众觉悟,支援新四军,争取抗曰战争早胜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几天,大家歌唱着一首悼念烈士们的悲壮歌曲:“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血的仇恨,几千个同志被亲日派杀死在皖南茂林。哦,死者啊! 你们的鲜血会流入长江淮河,随看这反抗的怒潮,掀起了历史的巨浪,淹没着我们的敌人,创造起新的中国,来安慰你们的英灵。哦,同志们!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血的仇恨,几千个同志,被亲日派杀死在皖南茂林”。“皖南事变”使我们更为深刻地懂得了什么是民族仇和阶级恨。</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同学们和小鬼子的一次遭遇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一年秋,日寇对淮南抗曰根据地路东地区进行大“扫荡”,学校决定除军队来的师生外,其他师生回原单位,协助地方政府发动、组织群众进行反“扫荡”准备工作。留校师生有三十余人,大部分是从部队来的,混编为三个班,或称战斗小组。四位区队长都是部队调来的连排长,有战斗经验,担任班长、区队长。大家都着便服,集体隐蔽在来安县山区,选了三角鼎立的三个村庄,一个班住宿一个村庄,侧重注意一个方向的敌情,每个方向都有一个紧急集合点,便于情况变化集合转移。无敌情时由老师讲政治、语文、历史、哲学课程和进行军事训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得到情报,日寇有一路人马,“扫荡”的路线要经过我们驻地,于是决定迅速转移。不料在转移途中,竟与另一路“鬼子”兵相遇,同学们与小鬼子展开了一场“遭遇战”。这次战斗赋予同学们的任务自然就是安全撤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斗由区队长统一指挥,每班有四支步枪,三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掩护每一波都有区队长、班长和三个持枪的同学掩护, 每班掩护一波后,由另外三个同学轮换,第二、第三战斗小组和其他人员撤退; 当第二小组撤退占据有利地形后,第一小组开始撤退,区队长始终在第一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鬼子见小孩比大人多,不知叽里咕噜地叫什么,穷追不舍。一班持枪的同学,占据有利地形,在队长指挥下,打了一个排枪,—个鬼子应声而到,其它的鬼子也急忙趴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大队长立即叫了声撤,第一战斗小组的同学纷纷顺着山势撤到了第二、三战斗小组的后面,只有区队长留在第二小组,准备继续战斗,掩护大家撤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战斗小组有个同学叫魏鹏,他一面撤退—面喊着:“大队长撩倒了一个鬼子,其它鬼子再也不叽理咕噜地趴下了,小鬼子也是怕吃枪子的呀。”女老师苏亦俊是同学们的指导员,她对魏鹏同学说:“你勇敢,你开展战场政治工作都非常好,可是你不想着你的身后还有敌人,连腰都不弯,像竖了个靶子让小鬼子打是吗? 别忘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卫自身的安全,这是麻痹不得的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被编在第二战斗小组,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一会儿,小鬼子又叽里咕噜地扑了上来。我沉住气,想一想过去学习、练习过的瞄准射击要领,然后瞄准了一个鬼子,就在这时突见小鬼子逃跑了,区队长叫了声“打”,大家反而稀里糊涂地把子弹打了出去,自然—个鬼子也未打到,可是,这也壮了壮我们的胆,是一次极大的锻练呢。大家刚刚定下心来,又听区队长更大地叫道:“小鬼子跑了!小鬼子跑了!”叫着叫着,小鬼子逃跑的方向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大家集中到山坡上站在高处眺望,也摸不着什么头脑。后来才得知是新四军见小鬼子在追赶—群小孩,就立即出击给了小鬼子闷头一棍,就把鬼子引开了,使我们安全地转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鬼子的“扫荡”被粉碎了,反“扫荡”取得了重大大胜,全校师生没有等待通知就自动回校了,这次因反“扫荡”把本地同学分散回家了,粉碎了什么“联中”是招生为名,征兵为实等等谣言。不仅老同学没有缺额,而且增加了许多新同学,尤其是女同学,而且有的女同学是冲破了家庭的阻拦来到学校的,不几天学校就开课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1)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约半个月。苏亦俊老师和魏鹂同学约我到草堆旁,盘腿而坐。这时的阳光已是被人们欢迎的了。苏亦後老师是“联中”的政治指导员。负责党政工作。她是大姐的好朋方。所以谈话也显得十分自然和放松。她对我说:“小周,我是‘联中’的党支部书记,魏鹏同学是‘联中’中国共产主又青年团的支部书记。今天和你淡谈关于你的入党问题”。“最近,党支部、团支部对你的入党要求进行了讨论,认为你各方的表现很好……,在这次反‘扫荡’中也很沉着勇敢,能照顾别人,对日寇有深刻的仇恨,所以一致同意你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不知你有什么意见。”我愣了—愣,想了一想说:““我接受党支部和团支部的决定,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加入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我的话音未落,苏指导员就接上我的话音说:“建本同学,估计你会有所误解,请魏鹏同学说说为什么决定你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吧。”魏鹏同学说:“建本同学,党、团支部考虑接纳你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是因工作需要决定的。有两个原因: —是对你来说,不存在再次争取入党的问题。党章规定年满十八周岁以下的同志,候补期必需年满十八周岁,才能转为正式党员。而团章规定: 年满十八岁的团员,可以直接转为正式党员,不需重新入党。所以只要我们忠于党,到了十八周岁,都可以转为正式共产党员的。二是学校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十八岁以下的青年,因此更需要扩大青年团的队伍。建本同学,我也只是一名共青团员,非常欢迎你参加到共青团来,共同做好青年团的工作、你愿意吗?我连忙回答说“愿意,愿意,这说明我对党章学习得还很不够啊。”过了几天,我和张大让同学一起到了一间茅草屋里,苏指导员和魏鹏同学已经把这间小屋布置得庄严肃穆,墙上贴着用大红布制作的党旗,桌上点着用党费购买的两支红烛,苏亦俊和魏鹏同志带领我和张大让同学,进行了庄严的入团宣誓(注)。宣誓完毕,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大家一致表示:一定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在敌后抗日根据地,部队的党组织是公开的: 地方的党、团组织有的是半公开的,有的是秘密的。 (22)别了, 别了,同学们们!我们再见在前线!一九四二年初秋,大约新四军军部要转移到淮南路东来; 日寇又准备进行“扫荡”,预计“扫荡”的规模是最大的,时间是最长的。学校和地区领导考虑了上一次反“扫荡”的情况,决定全校师生全部分散,尤其是路西来的二十几位师生,立即返回路西工作。我们不知路东反‘扫荡”胜利后“联中”会怎样? 但都明白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和路东同学相比,感到格外地留恋。学校要求各班级召开座谈会,谈谈各自的感想。全班同学坐在大统铺上开会,音乐老师孔建飞也参加了会议。座谈会上情绪激昂,声讨日寇从方方面面对中华民族的摧残,在文化方面也不例外。有的同学说:“日寇“扫荡’所到之处,不只杀人放火,还把文化教育实施损坏殆尽,实在野蛮至极。”有的同学说;“我们连这么—点受教育的机会也被日寇剥夺了,不赶走曰寇 我们那里还能深刻地钻研学问。”“日本帝国主义要我们做亡国奴,接受奴化教育,我们只有赶走侵略者,才能保证我们的弟妹,保证中华民族的子孙后代受到健康的教育。”“同学们是时候了,该我们走上前线了。”“是啊,别了,别了, 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别了,别了,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 孔老师静听着大家的发言,不断在小本子上记着、写看,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突然站起来说道;“同学们,听了大家的发言,真是感概万千。你们的发言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联中’是在战火中诞生、 成长的。只要抗战一天没有胜利,‘联中’就要办下去。今天大家要暂时分手,不是去躲避日寇的‘扫荡’,而是去粉碎日寇的‘扫荡’,那时我们将怀着胜利的喜悦再相会。 但是;我们必竟有许多同学要奔赴战斗的岗位。路西来的二十几位新四军小兵,将要越过日、伪封锁线回到原部队去,可以说他们是提前毕业了。我有一首歌,本想在我校第一批学生毕业时教给大家,这首歌的内容和大家刚才的发言多么吻合啊!这首歌就是《抗日军政大学毕业歌》。我要向学校建议把这首歌作为‘联中’毕业歌,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表示完全地赞同,孔老师怀着满腔热情朗诵起这首歌的歌词后,大声地唱起了这首歌。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3)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时候了,同学们! 我们要去 打击侵略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该我们走上前线! 怕什么艰 难万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们没有什么牵挂, 我们的血 已沸腾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纵或有点儿留念。 不驱逐日寇 不会来相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学问总不能求得完全。 别了!别了! 同学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要在战斗中去锻炼。 我们再见 在前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危难已经逼到了眉头, 别了!别了! 同学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谁有心思去长期钻研。 我们再见 在前线! </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几天,学校首先送别从路西来的二十几位师生。—天,新四军的一个连队,来到学校护送我们通过津浦路封锁线。上午开了送别会,午后,大家穿上军装,背上背包准备出发,全校师生都来送别。我们流着泪,依依不舍地话别。集合号吹响了,连长喊道:“同学们,我们要在天黑前到达铁路边,便于夜晚过路。大约有四十里地,走晚了就赶不到了”。我们集合后插在连队中间,大家唱起《毕业歌》,招着手,向同学们依依惜别。同学们也唱起《毕业歌》,歌声中夹杂着一声声送别词,“祝路西同学一路平安,……”前进号吹响了,我们离开了学校,走出古城镇,爬上山坡向津浦铁路封锁线走去。但仍觉得 别了! 别了! 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 别了! 别了! 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的歌声在古城镇上空回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组织要我去当“文艺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路西抗日根据地和一年多前相比,情况有了很大变化,我军在与顽军对峙的—线,如周家岗、鸦窝集、五尖山、肖家围子等,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大家把它叫做“罗炳辉防线”,有点世界历史知识的人还称其为淮南的“马其诺防线”(注),从此以后,挂顽再也没能越过这条防线一步。我们在西分区政治部等待了半个月才分配工作。</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马其诺防线”: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法国为防备德国进攻,在从瑞士到比利时之间的东部国境线上建筑的防御阵地体系。防线以陆军部长的名字命名,故称“马其诺防线”。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4)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军分区组织科长召集同学们征求对自己工作的意见。在征求我的意见时问道:“你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考虑?” 我答道:“有的,希望到连队去锻炼。”科长解释道:“不行,不行,你太小。”“当个文书、司号员不行吗?”我反问道。说着说看,谁知其他同学你一言他一语地插起觜来。“学校唱歌都是他指挥的”;“歌咏队唱《黄河大合唱》的道白是他朗颂的”,“他还会简谱呢”,刘加林老师写了两个剧本,一个是纪念‘九一八’的,一个是写几个儿童团员,在日冠眼皮底下掩护新四军伤员的故事,他还……。“当我着急地要再次表示自己的态度时,科长说:“我明白了,你呀适合到文工队工作,大家的薏见和我们的想法是吻合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两、三天后,各人的工作岗位已经确定,我被分配到军分区文工队工作(后文工队—分为二,我分在五旅文工队)。一天吃过早餐,同学们背起背包,唱着《毕业歌》,“这是时候了同学们,该我们走上前线,……别了! 别了! 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相互告别,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几十年过去了,我仍喜爱这首歌曲,它永远鼓励我不断前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独自一人,背着背包向皇甫山走去。走了三里平坦路,到了昔日教导队分配工作的地方,藕塘镇旁大沙河的河滩上。形势已显得非常平静,环视四周,景色依旧,大沙河清清河水依然潺潺流淌,皇甫山作为藕搪镇的一道屏障,山影塔影中在流水中荡漾,尽管暴风雨仍会再来,也只能把这片土地荡涤得格外洁净,因为人民已是这片土地的主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淌过大沙河沿着宝塔山边的路径,翻过山腰,踏上羊肠小道,投入了群山的怀抱。山上的红叶显示了大自然美丽的秋色,山坡上淡黄色的、深橙色的黄花菜盛开着,我边走边采了一把黄花,摇摆着、跳跃着,自由自在地哼着《毕业歌》“别了! 别了! 同学们我们再见在前线!……”,边唱边思索着怎么能够和同学们相见在前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翻过—个山坡坡,进入一个村庄,到了文工队队部。—位女同志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尧,是指导员,他是队长,叫许平.”她接着说:“你叫周建本,前两天就知道你要来,现在我和队长代表全队同志欢迎你的到来。你的姐姐叫周茵,我们曾在—起工作,所以我们就不再客气了,你把背包放下喝口水,谈谈你来文工队有什么想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没想这么开门见山,尚未歇息片刻,就要了解我的思想,这样我也只能把对组织科长说的话再说一遍了。说完,张指导员说:“小周,你到文工队来有许多适合你做的工作,文工队可不只是唱歌演戏啊!你被编在了二班,今天就让二班长带你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文工队有些什么任务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二班长领我去班里时,许队长又说:“小周,在战争时期,有许多服务于战争的工作需要文工队去做。抗日战争要很长时间才能胜利,革命还要更长更长的时间才能成功,不愁没有战斗让你参加唷。”班长带我到驻里,一间茅草屋、半间铺满了稻草,背包像—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种颜色,—般大小,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背包上横放着两支步枪、每个背包上有两棵小手榴弹(注)、背包前放着挂包,我把背包放下,班长又带我在村里转了二圈,见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排戏,有人在抄台词。打谷场上还有人在练习瞄准投弹呢? 班长对我说,在敌后人人随时都要准备战斗的。 第二天早上,我随大家去出操,指导员把我叫住了,要我出列多看看大家的活动。只见队列跑完步又到山坡上练习发音,练习唱《黄河大合唱》中的“保卫黄河”, 从合唱到二、三,四部轮唱。早饭后我独自到处走走,只见每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唱歌的、排戏的、写剧本的。走到打谷场,不知两位同志在干什么, 我走上前去,他们却迎了上来,握看我的手说:“欢迎,欢迎。”介绍说“我们是在制作舞台布景,扎个门楼子。”并说:“小周,前两天听说你要来,说来的是周茵的弟弟。因为你姐姐是文工队的第一任指导员,所以感到格外亲切。”我连忙回答道,谢谢你们的关心,以后要请你们多多帮助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小手溜弹: 吴运铎同志开办的兵工厂,曾设在新四军二师地区,他特地生产了小手榴弹,供老、弱、病、妇、少作自卫用。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班长把文工队的各项工作向我一一作了介绍,并说:“在敌后根据地里,前方、后方没有明显的界限,后方随时都可能成为前方。战斗一开始,文工队还有许多战地服务工作,如带领担架,抢救、转运彩号,到野战医院服务;战地、行军途中的宣传鼓动工作;新区群众的宣传教育工作以及教育、管理、处理俘虏等等数不胜数”。我听了十分明白,大家都在做我的政治思想工作,要我安心地在这里工作。 两天来,我看了听了这里一切的—切,感概万千。是啊,在很据地里,文工队也是武工队,军队、地方、前方、后方,每一个单位都是对敌斗争的战斗堡垒,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战斗队员,我在“联中”不是和小鬼子面对面地打了一仗吗。我在文工队的主要工作是: 抄写剧本,到连队、新区、游击区、民间搜集文艺创作素材,演出时在后台提台词(注)等等。舞台是文艺工作者团结、教育人民,打击侵略者的主要战场,戏剧、歌咏是当时工作的主要斗争形式。一九四三年,延安的—位同志来到新四军二师,带来了一部歌剧剧本《农村曲》。说的是日冠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从而激起农村青年踊跃参军,抗击日冠的故事。文工队决定排演这个剧本。队长认为,剧中有两个角色,—个是逃准的小孩,一个是逃难的大嫂,要选择有逃难经历的同志来担任,子是那个逃难的小孩这一角色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虽然在两年的逃难生涯中,吃尽了苦难,受尽了惊吓,但却不知怎祥才能把这个角色演好。队长说:“你只要多想想逃难中最紧张、最惊慌、最悲伤的事就一定会表演得非常真切的”。一天夜色刚刚降临大地,演出就开始了。幕布徐徐拉开,夕阳西下,平静的村庄热闹起来,人们扛着农具回到村上,大家议论着东洋兵到了何处何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有人说;“我们这里是不是要做点逃难的准备”。有人说;我们这里是一条山沟沟,东洋兵是不会到这里来的等等。大家的议论,促使王大哥想起金花妹来,他扛着锄头,若有所思地唱道:“夕阳西下,照山坡唷.,心里想起金花妹,几时去把红枣送五哥。”正当王大哥思念金花妹时,金花已来到了身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后台提词: 演出中,有一人在布景后面的适中位置,如有演员忘了台词,便在后面提示,以免冷场。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大哥见到妹妹悲惨的模样,惊奇地问道:“金花,你怎么啦。”金花唱道:“大哥呀,真伤心,妹妹无家可安身,逃难找亲人,大哥呀,逃难找亲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问;“究竟怎么回事。”金花答道;“东洋兵,到我村,奸淫放火又掳掠,乱杀我村里人,大哥呀,乱杀我村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继续问道:“那么金生爸呢?” 金花妹答道:“金生爸,忙逃命,中了—弹送了命,倒在那大路边,大哥呀,倒在那大路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再问道:“那么小金生呢?” 金花妹痛哭着唱道:“小金生,生了病, 凤吹雨淋命归阴,埋在那乱山坑,大哥呀,埋在那乱山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正当金花痛哭,许多人同情地流下眼泪时,又一个小孩逃难到村上,哭着唱道:“东洋强盗真可恨.杀死我的爸和妈,房屋全被放火烧,叫我何处安身好。” 当大家都来安慰这个逃难的孩子时,我真的想到了两年多逃难的苦痛,想起和兄弟姐妹的生离,龙其和外婆的死别,姐弟五人在月光下,坐在外婆的坟前,势言打走东洋强盗的情景,不由自主的哭泣起来。我仍边哭泣边唱道:“张家的大妈投河死,王家的嫂嫂被砍伤,姐姐遗恨在路旁,姑娘大声骂东洋……。”全村众乡亲都聚集起来,议论着不打走东洋强盗决不会有安宁的道理。老年人说:“东洋兵来到这里,我们也得遭殃。”青年人说:“我们只有组织起来、武装起来,把日寇赶出中国去,大家才能得安宁”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正在这时,其它村已有青壮年组织起来,唱着雄壮的歌曲来到本村,本村青年也都积极要求走上前线,打击侵略者。在群情激愤的高潮中,台上台后响起雄壮的歌声:“青年工农,青年工农,紧急动员起来,我们万众一条。走上战场,杀退敌人,团结、勇敢、奋斗、牺牲。一枪一敌,个个瞄准,收复失地亨安宁。青年壮丁,青-年壮丁,紧急动员起来消灭日寇亨安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布幕徐徐落下时,团宣传干事大声对部队说:“同志们,我也是逃难来的,东洋兵对中国人太残忍了,我们只有把东洋强盗赶出中国去,中华民族才能独立,中国人民才能自由,......”。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全场口号声此起彼伏,“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寇赶过鸭绿江去!”“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次演出不仅教育了战士,教育了群众,更深深地教育了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场演出揭露了日寇的残忍,反映出中华民族的危难;了解了沦陷区人民在痛苦中煎熬。激是了人民群众的是仇恨之心,我明白了在根据地里,拿武器的、不拿武器的、在前方的、在后方的、种田的、做工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一个抗日战士,每一个岗位都是抗日的战场,做好我的工作,就是在打击侵略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搜集文艺创作素材,是我经常的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对五旅文工队来说,也演过几场大戏。如歌剧《农村曲》;话剧《黎明前的里暗》;苏联关于新旧军事指导思想转变的话剧《前线》等。但更多的还是根据形势的变化,多写多演贴近工、农、兵战斗与生活的事,是最受群众次迎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参加搜集文艺素材,主要有下面几个方面: —是下连队了解战士的战斗与生活; 尤其是战斗中的英雄事迹;二是了解游击区人民大众的苦难和民兵对敌斗争事迹;三是搜集民间的文艺作品; 四是随敌工部门深入敌占区,了解群众的苦难;瓦解伪军的情况及规劝其改邪归正的故事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关于战士们的英勇事迹,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五尖山战斗”了,我已写了一篇回忆《五尖山战斗》,附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再写一段到敌占区域,劝说—个伪军排长改邪归正的故事。有—次,文工队要了解一些伪军情况,作为创作素材,并把这一任务交给了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决定去滁县县委完成这一任务。我到达滁县县委组织部,原来组织部长是两年多前在《新民主报》社的报务员,我经常帮助他翻译电文,所以很熟悉。我把组织关系交给了他,他握看我的手说;“建本,你已经入党了,进步真快呀,成熟了。”我对他说:“要说有进步, 那么,其中也有你在《新民主报》社对我的帮助呀。”我向他说明了来意,要求随敌工部的同志看看是如何做敌军工作的。他把我介绍给了敌工部长,敌工部长说:“欢迎,欢迎,明天和我一起去敌占区见见一位伪军排长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清早,敌工部长要我换上便服,给我—支手枪对我说,“这是给你自卫用的。但是必须向你申明一条,发生了情况,你的任务就是撤退,我和警卫员掩护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x部长,我已是一个老兵了,我们应该互相掩护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部长严肃地说:“不,你在我们眼里还是一个孩子呢,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我们三人到了离伪军据点不远的一个村庄,进了孤立于村外只两户人家的农民家中,警卫员在门外放了暗哨观察情况。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一会,—位伪军排长进了屋子,部长把我向排长作了介绍,说:“这个小孩叫周进,—十六岁,江苏常州人。‘八.一三’后逃难到全椒农村,亲眼见到日寇的残暴,他的大哥大姐认识到只有参加伟大的抗日战争,中华民族才能独立自由,中国人民才能摆脱苦难而得到安宁。于是带着他参加了新四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伪军排长连声说道:“惭愧,惭愧!”他继续说:“我原来也是—名爱国的热血青年,抗战开始后怀着满腔热血决心抗日,参加了‘国军’,谁知不久,这支军队就投降了日寇,把枪口对准中国人民,这是多么大的耻辱,所以我决心反正。现在只是还有—个老母亲需要照料,我决心把老母亲安排妥当,便去投奔你们—块儿抗日。” 看来他们已不是第一次接触了。部长忙对他说:“我们完全了解你的心情,你是一个有远见的青年。爱国是不分先后的,你只要把祖国放在心上,把中国人民放在心上,不做对不起祖国和人民的事,力所能及地去做对抗战有益的事,都是爱国的表现,中国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你什么时候成为我们抗日的战友,我们都是欢印的。” 说到这里我从口袋里掏出两首歌曲,是莫同志普的歌剧的片断,一段是是描写根据地群众春耕生产情景的,现在只记得几句了,“春雷响,春天到,春耕时节来到了,家家户户耕田忙,珍惜春光最重要。 立春之后雨水到,惊蛰以后是清明,田地耕得松又匀,撒把种子生下根,一 场雨水牙儿嫩,数曰之后遍地青……。“另一段写的是根据地群众虽然处于抗日烽火之中,但仍不忘建设美好家园, 人民群众过看愉快幸福的生活:“……夕阳好,夕阳好,夕阳无限好,只是黄昏到。快把稻场(注)扫一扫、吃罢晚饭洗一个澡,陪着哥哥嫂嫂,月亮底下摘葡萄。”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排长看了这两段歌曲说道:“我们这里是一片黑暗,你们那里是—片光明。并说:“小弟弟,这两首歌我拿回去抄—抄, 今后设法还给你,可以吗?”我说:“不用, 不用,我就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部长和排长谈了一个多小时,排长说:“我那里虽然是个孤立据点,也要避免有人生疑,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我们后会有期。”便出门回据点了。我们三人也回到了县委。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部长对我说:“小周,你的两张歌片带得好,它可以帮助这个排长分析根据地和敌占区,那里是光明,那里是黑暗。”“小周,不管何种形式的对敌斗争,都要讲究斗争艺术,你还真有个心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对部长说:“我明白了,在对敌斗争的各种斗争形式中都要注意斗争艺术,可是我带的这两张歌片却是无意的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整风: 一九四三年,敌后抗日根据地最困难的时期己经过去,淮南抗日根据地开展了整风运动,文工队全体同志被编在整风四队。这次整风不能说对我没有收获,譬如知道了要三个反对,一要反对主观主义; 二是反对宗派主义; 三要反对党八股。即: 反对主观主义,要研究实际情况; 反对宗派主义,要一切服从党; 反对党八入股,不做空洞无物的文章。由于牢牢地记住了这三句话,在以后长期工作中是大有帮助的。反之,由于受年龄的限制,缺乏工作实践等原因,不能辨别是非而做了错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工队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同龄人,在整风运动中,被领导安排去做了—件错事,即搞逼、供、信。几个人轮流去劝别人交待所谓“问题”,弄得别人不能睡觉,在受不了时,便胡乱地编了一套“问题”作了交待。直到整凤后,这些同志的所谓问题都作了平反,自已才如道当时所做的是逼、供、信”,是错误的。这到可以说是我在整风中的真正收获,使我在以后的长期工作中,对整风精神有了可贵的体会。</b></p><p class="ql-block">※※※※※※※※※※※※※※※※※※※※※X※※※※※※※※</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稻场: 即打谷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响应毛主席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三九年,毛主席根据敌后抗日根据地的财政经济情况,号召敌后根据地党、政、军、民开展大生产运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直至一九四三年,淮南抗日根据地才具备了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条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文工队住在黄甫山中,因为战乱,荒芜的田地很多,当时又是清明时节。我和陈德顺同志从大哥处得知将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消息,两人经过商量,便利用空闲时间,在村后开垦了二块菜园,种了小白菜、苋莱、茼篙、鸡毛菜等等许多种蔬菜,又育了茄子、辣椒等好几块苗圃,点种了黄瓜, 豆角,南瓜,葫芦,并搭了架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许多同志参加进来,扩大了种植面积, 增加了种植品种,播种了黄豆、绿豆、红豆、芝麻等等。但也有说“风凉话”的,说什么“种菜是那么容易的,你们能种几个‘秋茄子’就不错了(即种不好的意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工队党支部得知大家得到了开展“大生产运动”的信息,便提前进行研究、动员和布置。指导员在动员中,着重说明了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意义,“大生产运动,不只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更重要的还在于“自己动手,发展经济”,减轻人民群众和政府的负担,密切军民关系,打破日寇和国民党顽固派对抗日根据地的封锁,加速根据地的发展和建设,把日本帝国主义早日赶出中国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支部布署大生产的规模之大也是大家未预料到的,于是大生产运动在全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大生产有组织、有分工、有计划地进行着,炊事班也积极行动起来,磨豆腐、发豆牙、池塘放鱼、喂猪、放鸭子,干得热火朝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生产是在休息时间进行的,一大清早,就有人背着粪框拣粪积肥的,晚饭后拨草、浇菜忙得不亦乐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关于大生产运动的情况这里不—一细说,现介绍三个小故事,从中可以看出当时的“大生产运动”,也是与日、伪进行的一场激烈战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让鬼子抢去一粒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环境好了,文工队到部队演出的任务也重了,队里决定购置一些洋布(注1)和两盏新汽油灯等物品,这些物品对文工队来说,是对敌斗争必不可少的战斗武器,而且只有到日、伪据点中才能买到。队里决定生产水稻,加工成大米,托商人到成里交换,于是在珠龙桥附近种了二十多亩水稻。珠龙桥是日、伪军的据点,因为战乱,附近有许多稻田荒芜了。我们的稻田,就在离日、伪据点只八华里的小村庄边,可以说就在敌人眼皮底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小村、四面环山,山上树木参天,茅草丛生。在—条山涧里,二十余亩水稻田从上而下形成一条梯田,从小村落出门向右看,如同向山顶攀登的阶梯。这阶梯之上是一口水塘,池中荷花飘香,水上野菱、浮萍飘荡,有一眼泉水涌向水面,然后从水塘的缺口流向梯田,又从一块块梯田的缺口流向山下的小溪,那轻轻而悠扬的流水声,更衬托出山峦间的宁静。从水塘再向上攀登,转身向前眺望,使人心旷神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二十几亩稻田,由炊事班两位同志,作整体规划,两人轮流管理,育秧、放水、灌水、锄草、收割等等,任务十分繁重。全队三次前往突击劳动,插秧,锄草和收割。插秧,锄草都能从容地进行,因为这时粮食尚未成热,鬼子是不会来破坏的。可是到了收割季节,小鬼子就要下乡抡粮了,因此收割成了日、伪夺粮的激烈战斗。从小村庄到珠龙桥只八华里路程,之间我方没有部署正规部队。前面两个稍大的村庄里,有组织得很好的民兵,不远处有县大队布防,秋收时防止日、伪下乡抢粮虽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但文工队也必须作好自卫的充分准备。出发前,支部作了收割动员和仔细部署,设想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并研究了对策。男同志统一组成数个收割组,负责收割、搬运、脱粒,并轮流担任警戒,与民兵、县大队联系,有了情况就是自卫作战组;女同志组成后勤保障组、负责炊事、缝缝补补。动员后分头准备收割工具,磨镰刀、借毛驴,缝梢袋(注2)等等,几支步枪也都擦了又擦,每人两个小手榴自然也是必带之物,一切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1、洋布: 全国解放前,把城市里大工厂织的布称洋布或细布,把农家自纺自织的布称土布或粗布。细布比粗布轻得多,换一套布幕,可以减轻许多重量,便于机动转移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2、捎袋: 在淮南用麻布缝制得稍长的麻袋,便于装了粮食就驮在驴背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个月极度紧张的战地服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四四年十月中旬,文工队接到指示,要为四旅部队演出话剧《前线》。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描写苏德战争中苏军军事思想变革的剧本,主要内容是批判以戈尔洛夫为代表的军事保守主义思想,对我军迎接抗曰战争转入反攻阶段战略思想的转变有一定指导意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演出在常山岭的一块平地上进行。文工队进行了两天的准备工作,第二天夜色刚刚降临,两盏新汽油灯把舞台照得通明,就在布幕徐徐拉开,演出正要开始的时候,团长来到台上,向大家宣布,鬼子已经出动对根据地进行“扫荡”,停止演出, 部队进入反“扫荡”作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工队派了高明寿,王维宽、汪成余〔汪成余在抗战胜利后,部队北上时开小差,后成了地主还乡团)三人,和敌人周旋,掩藏布幕等用具,全队随四旅转移。 越过津浦线后,为了不拖累战斗部队的行动,又独自转移到来安县自来桥待命。几天后,四旅转来五旅急电,令文工队火速赶到占鸡岗归队接受任务。四旅派战斗部队护送文工队穿越津浦路日伪封锁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天下午到达铁路附近,在月牙上了树梢时穿越铁路。不太明朗的月色,使大家只能朦朦胧胧地踏着脚下的路径前进。宁静的夜晚只听到脚下的踢踏声,裤腿披开茅草的擦擦声。当我和陈德顺将要跨上铁轨时,忽然右方山脚下射出一道白光正向左转,渐渐靠近面前的铁轨。</b></p><p class="ql-block"> ( 37)</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过路指挥员一见白光便发出命令:“没有过路的迅速后退、后卫部队原地准备战斗,已经过路的跑步前进。”可是,前进的继续前进,后退的在山径小路上,却要待后尾得到命令后才能后退,自然行动缓慢。当我和陈德顺同志正准备后退时,已经听到列车的隆隆声,灯光直射在铁轨上。就在这危急时刻,两双手把我和陈德顺两人拉进了伪军的岗楼里。一个伪军士兵出岗楼应付日军巡逻车一个伪军对我们说:“ 日本人不象过去那样疯狂了、巡逻车应付应付就走了,这里是安全的、请放心吧,我们都是中国人”。不一会,小鬼子的巡逻车轰隆轰隆地开走了,我们向伪军士兵表达谢意后,出了岗楼、越过铁路、赶上部队,又踏着羊肠小道继续前进。大约半夜子时,在一-个小村庄上休息。第二天清晨,文工队告别四旅同志,星夜兼程直奔占鸡岗,在归队途中,回忆去年随滁县敌工部长和伪军排长见面,体味着在铁路边伪军岗楼的情景,我万分地感叹,敌工部门不也在线斗吗,这两个伪军士兵不是被敌工部门瓦解了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经过两天急行军,到达定合县(抗战时,根据地的许多县,都是由邻近两个县的部分地区组成的)占鸡岗,和骑兵连住在一个村里,接受五旅政治部交给的任务。为什么要求文工队如此急速地归队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月中旬,日寇开始对路西根据地进行“扫荡”,为了取得反“扫荡”的主动权,五旅主力跳出内线,到外线袭击显得空虚的日、伪军据点,迫敌尽快离开根据地,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人民群众的损失。同时,在内线也步署了一定兵力,配合地方武装和民兵,打击来犯之敌,掩护群众安全转移。桂顽得悉我军在占鸡岗一带不足—个营的兵力,想乘人之危坐收“渔翁之利”(注),乘我主力尚在外线而一举消灭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旅长成钧摸透了桂顽数次没有得逞的惯技,在日寇“扫荡”接近尾声时,隐蔽地集中了全旅主力于占鸡岗外围,准备予桂顽以迎头痛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鱼翁之利”这是一个民间故事。海边,蚌张开壳晒太阳.鹤想乘机吃蚌肉。鹤刚把嘴伸到蚌壳里,蚌将鹤嘴夹住,两者都动不了。渔翁便将两者统统抓住。故称“鹤蚌相争,渔翁得利]”</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月十九日,桂顽四个加强营在团长蒙培琼的指挥下,向我这个孤立的营发起猛攻。我军英勇顽强,尽管阵地屡遭突破,但挂顽的企图始终未能得逞。经过两天激战,我军阵地巍然不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桂顽得悉我全旅主力已全部集结,准备撤退之际,骑兵连在连长、指导员率领下随即出击,挥起马刀,勇往直前,冲向敌阵,只一位十八岁的年青战士,就砍下十八个顽军的脑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指挥所为避免骑兵连孤军深入,考虑侦察连行动便捷,直命令旅侦察连迅速接敌。正当挂顽准备全面撤退时,我军主力全线出击,将敌紧紧包围,一鼓作气,将挂顽四个加强营彻底、干净、利索地全部歼灭。淮南路西两个最大的土顽,各拥有千余枝枪,一贯残酷盘剥群众的牛登峰、谢黑头(老百姓称他谢六疤子),也闻风逃之夭夭。 此役生俘桂顽团长蒙培琼以下官兵一千数百人,缴获不少枪支弹药,只高射平射两用重机枪就有一十八挺之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斗取得的胜利愈大,战地服务任务也越是繁重,机关工作人员忙得昼夜难眠,于是旅部急电四旅,转告五旅文工队急速归队。文工队十万火急地赶路,途中只见村村群众欢欣鼓舞,都在准备慰劳物品, 鸡、鱼、蛋,肉,菱,藕,芋头,蔬果,布鞋布袜等要有尽有,准备慰劳部队。这—情景使大家预感到,将接受的战后服务工作有多么繁重。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工队到达占鸡岗,接受了旅政治部以下几项任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支持新区政府的群众工作,开展对新区群众的宣传、教育、组织工作。向新区广大群众宣传党的路线、方针、 政策; 书写标语; 建立各种群众组织,如: 组织“农救会”、“青救会”、“妇救会”、 儿童团、民兵等。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去英雄连队搜集战斗英雄、模范事迹。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协助民运科接受、分发慰问品。旅政治部决定,这次慰问品全都分给战斗连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协助政治部组织科详细清理、登记烈士名单和遗物;去师卫生队慰问,转移伤病员。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教育、甄别处理俘虏。对于排以下士兵,根据其志愿或回家孝敬双亲,或参加新四军;对于连以上军官,原则上予以释放, 对于个别军事技术好的,并志愿参加我军的,予以分配工作; 对于团长蒙培琼,为了解顽军情况,于三个月后释放。 队里决定,我和陈德顺、曹强三人去定(远)合(肥)县的一个区政府搜集在谢黑头统治下人民群众的悲惨遭遇; 当地群众和政府在占鸡岗战斗中对我军的支持等等。 我们三人到区政府后,前两天到宣家岗了解群众的悲惨遭遇。这里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可以知道土顽谢黑头对人民群众是何等的狠毒。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宣家岗是一个不大的集镇,只有不很长的一条街,你站在街中心,向街两头看去,却看不见一家有大门。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谢黑头连窝边草也是要吃的。谢黑头手下的人,经常到宣家岗来讨捐要税,而且乘机窥视那家有漂亮姑娘、媳妇,夜晚就装扮成外地“土匪”,或装扮成新四军入户绑票。绑去的女的,要么给谢黑头当四姨太、五姨太.....,要么给什么队长当小妄,给小娄娄当媳妇,许多妇女被糟塌后卖到外地妓院里。总之,凡是被绑去的姑娘,都是一去不复返了。 由于以上等等原因,整个一条街,家家户户都用“土基”(用黄泥、稻草掺和好,用木框托成比砖大几倍的土砖,用于砌土墙用),将大门砌上,只留大门四分之一大的洞口进进出出,而室内家家户户都是相通的,一家出事,或转移到别人家,或别人家来支援。白天年轻漂亮姑娘、媳妇根本不敢出门,如同囚禁在闺房。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三天,回到区政府,夜间突然遭到土顽牛登峰的袭击。牛登蜂比谢黑头的势力还大。占鸡岗战斗后,他得悉我主力已经转移,区政府设立在原谢黑头丢弃的一个小围子中,只有三十多支枪,有些碉堡已经损坏,易攻难守,于是来了数百偻偻,偷袭区政府,妄想一举歼灭之。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天刚破晓,全队就到了这个小小村庄。除第一警戒组派出了岗哨,派人与民兵、县大队联系,将一块木牌上写着:“田是我们开,稻是我们栽,鬼子要抢粮,脑袋留下来”,署名为新四军泰山部队的标语牌,插在离珠龙桥三、四里地的路上。事务长观察了全村周围的地形,确定了两个方向的紧急集合地点和撤退路线。全队在“三快”即快割、快打(脱粒)、快运的口号下开始收割。经过三天紧张的战斗,提前完成了全部收割任务。支部决定用一天时间,帮助房东劳动,并将稻草连同一些稻谷赠送给房东,对他们的关怀和帮助表示感谢。次日全队怀着丰收的喜悦回到了原驻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大士班(注)长带着鸭哥儿打游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稻谷收割完毕,回到原来驻地休息了两天,正准备正常工作,又得悉鬼子要下乡抡粮了。全队又立即转入反“扫荡” 准备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队长、指导员感到全队经历了几次日、 伪“扫荡”,只要简单布置一下,大家都知道要进行那些准备工作,唯独炊事班放养的近百只鸭子难以处理,感到这是个新鲜事儿,拿不定主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事情是这样的: 大生产运动一展开,大士班长比谁都来劲,他和事务长跑到队部, 对队长、指导员说:“现在正是春暖花开,是抓小鸭放养的好时机,炊事班准备抓百把只小鸭来放养”。队长听了说:“放鸭子是生产的好项目,但根据现在的情况还不能进行。一是拿什么喂,二是小鬼子来'扫荡′,—下处理不了怎么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士班长说:“现在正是春暖花开,我们不能错过这个好季节。鸭子靠放不靠喂, 放在水塘里,抓个小鱼小虾的,那有这么多粮食喂呀。至於鬼子来‘扫荡’,我们也想过, 可以先养起来再说。”</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2、大士班长:即炊事班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队长、指导员说:“鬼子要来‘扫荡’了,鸭子放得半大不小的,我们杀了吃、送些给老百姓也处理不完,不就便宜了小鬼子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双方思考的侧重面不同,意见也就统一不起来。指导员想想,“这次开展大生产运动,炊事班最积极,还是要保护他们的积极性为好,怎样应付鬼子‘扫荡’以后再研究吧。”便劝说队长同意了,于是放养了九十多只鸭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鬼子真要“扫荡”了。文工队“反扫荡”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看,把收割的粮食如大米、黄豆、绿豆、芝麻等等“坚壁清野”了,地里的蔬莱也好处理, 唯独这上百只呜子长得又肥又壮,立即宰了吃,送—些给老百姓也处理不完,成了大难题。队长只有把事务长和大士班长找来商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事务长、大士班长刚跨进门槛,队长就劈头问道“鬼子要‘扫荡’了,这些鸭子怎么处理,是个大难题,抓小鸭时你们说会想出办法的,不知办法想好了没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士班长笑眯咪地说:“报告队长想好 了,我带着鸭子去打游击。”队长、指导员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扑哧地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队长睁大了眼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里真能出人才,这可以说是闻名世界的一大创举,你带着鸭哥儿打游击,鸭哥儿是能够帮你扛枪还是扛炮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事务长也边笑边说道;“队长,现在都什么时侯了,我们把小鸭抓回来就反复作了反‘扫荡’的研究和准备。在不远的山岙僻静处,山腰上有一个山洞,洞上还有两间残垣断壁,鸭子赶在山洞中,洞口堆上‘鹿柴’(注),可以防野兽,残壁中搭个小棚,可以住两个人,周围杂草丛生,断壁居高临下,带一支步枪,几个手榴弹,即使鬼子到了洞口,打他几枪,摔两个手榴弹,—溜烟地溜了,用他两条命换我的鸭子,这些鸭哥儿成了烈士,我们也值呀! 山洞不远处还有—口小水塘,没有情况还可放鸭呢。再说,现在小鬼子的嚣张气焰也给压下去了许多,根据地中心区汉奸也少见了,要有也难得活动,环境安全多了,你们是可以放心的。”</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鹿柴: 防御工事前甩树枝堆集的障碍物称“鹿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队长听了 ,一张严肃的脸放松了许多,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去创造一个奇迹吧! 不过有一句话一定要记住,你们自身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有什么要帮助的,尽管向队里提出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鬼子这次“扫荡”,可说是有气无力,没几天就缩到乌龟壳里去了。大家回到原驻地,过两天,大士班长也赶着鸭子回来了,大家到村头去迎接,个个鼓着掌说:“欢迎鸭司令的游击队胜利凯旋。”</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高杆白”加深军民友谊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高杆白”是淮南大白菜的一个品种, 棵大叶宽,因白菜梗又高又白而得名,味美产量高。“高杆白”没有种在室外菜园中,而是栽在各家房东的后院内。原来想,鬼子要“扫荡”,地里的莱还不好处理. 现在觉得“高杆白”和鸭子一样,也正是生长旺盛期,砍掉实在可惜,不砍吧,又怕便宜了小鬼子,想来想去,决定将“高杆白” 全部送给全村群众最合适。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指导员找到村长,对村长说:“我们在各家种的‘高杆白’,从今天起全部送给全村群众,你们每天砍一些,分配给各家,不要舍不得吃喂了小鬼子。 村长说“不行,不行,你们走了,我们会把‘高杆白’照料得很好。鬼子真的来了,我们带些打游击,带不完的,铲了丢进大坑里当肥料,—张叶子也不会留给鬼子的。” 鬼子这次"扫荡”,与前几年相比,兵力显得不足,只十几天我们就回到了原住地。大家惦记着“高杆白”,先到后院看看,“高杆白”仍然长在地里,乡亲们还给上了肥,浇了水,绿茵茵的使人喜爱。根据这一情况, 支委会决定,并得到全队的支持,‘“高杆白”归群众所有。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指导员再次向村长表达全队同志的意愿,“高杆白”归乡亲们所有时,又被村长一口拒绝了。村长说:“平时你们对全村村民的照顾、帮助,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你们现在还如此客气,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消息传到乡亲们耳中,村民也表示反对,双方相互兼让着。还是事务长出头当调解人,说:“军民都为‘高杆白’ 的生长出了力,因此还是军民共享吧。”这建议得到了在场军民的一致赞成。从此,文工队每天派出公差,砍了一部分“高杆白”送一些到炊事班,再送到小村各家各户,真是军民一家亲啊。 (36)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四年,尽管根据地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条件更好了,但据说五旅要准备战略转移,因此把主要精力放到练兵上去了。 根据地军民的鱼水情,使我想起在古河、程家市国民党的那些“丘八”(丘八即兵)们打骂、欺压百姓的种种丑恶行为,尤其想起我在程家市为了活命而卖油条的事,堂堂“国军”竟有吃了我帮老板卖的油条而有人竟连钱都不付,连—个十一岁的小孩也如此欺侮,使我深信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是天下无敌的。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区长将我们安置在比较安全的地方。 我和陈德顺对区长说:“我们已是有五年军龄的老兵了,请你给我们分配战斗任务吧。” 区长给我们三支步枪和几十发子弹,要求我们坚守一个子堡。这个子堡是防止敌人从侧面袭击母堡的。我和陈德顺各守一个枪眼, 打退了土顽三次袭击。区长夸奖我们说:“你们不愧是新四军的老战士啊!”但是曹强却蹲在地堡里抖擞着。回到文工队,正值参加模范工作者选举,我和高明寿两人是候选人,我被选举为模范工作者,上报了旅政治部,被批准为旅模范工作者,奖给我一块根据地买不到的肥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几天,我被调到旅政治部秘书科任干事,抄抄写写。后来才知道政治部调我来主要任务是做油印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要把油印组“办成小印刷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五年元旦,我被调到旅政治部秘书科工作,科里只有三个人,科长曾席久、负责油印工作的老王和我。十多天中都在抄写值得保存的连队占鸡岗战斗总结,我以为今后一段时间,将干这种抄抄写写的工作了,谁知半个月后,科长对我说: 你来秘书科是接老王的班,负责油印工作,会很快调人来,成立油印小组,由你负责”,就这样,我在这个岗位上干了三个年头,即抗日战争的末期和解放战争的初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五年,淮南抗日根据地发展很快,地区扩大了,部队发展了,战斗力提高了,群众组织起来了,政权巩固了,人民生活提高了,一片繁荣景象。根据地有了铅印厂,铅印报纸,出版物多了。但是,部队机动性更大了,仍然看不到报纸和印刷品。传说五旅还将南下皖南,恢复原新四军军部云岭地区抗日根据地,这就必须加强油印工作建设。</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学习熟练油印技术,完备油印设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王—走,只我一人,首先只能熟练业务,维持日常工作,完善油印设备。日常工作主要有: 付印宣传科编写的连队政治教材;战役、战斗动员材料;每周出版三期《前锋报》和新华社电讯稿;民运科写的新区民情风俗及群众工作注意事项;组织科的各种统计表格等;并要协助各团、后勤、卫生队付印各种材料、表格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秘书科增加了两位书写端正的陶家政、李凯同志。宣教科调来了上海美院毕业的扬棋轩同志,不仅画画得好,而且在钢板上绘画的技术高,不仅能画出“实心”的画,而且能画出分出有深有浅立体感很强的画。大家又进—步研究了油印机上怎样套色,用红、兰、黄三元色套印出各种颜色的画来,见过石印的同志认为,“完全可以与石印相媲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粮据当时情况,加强油印工作,调集人才、学习和提高技术是首位的,而完善设备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也许有人会说,完善设备有什么难的呢? 确实,在现在是难以理解的。当时,一是经费不足; 二是有钱无处去买。即使在大一点的集镇上,也只能买到一些很簿的光连纸,亦称油光纸,连用以印刷报纸的所谓“新闻纸”也难以买到,更不用说什么油墨、钢板、铁笔、腊纸了。《游击队员之歌》中唱道;“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因此,解决油印器材,也只有走这条路,即打下敌人一个据点,消灭敌人一个团以上机关,就去“打扫战场”,寻找各种工具,主要是耗材量较大的油黑,腊纸和纸张,连敌人的公文后面的空页,也带回来使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贴近战场开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地宣传鼓动和瓦解敌军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五年,形势进—步向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我军不仅摧毁了伪军王华堂的坚固据点,而且从占鸡岗战斗以来的几个月中,小鬼子也未敢来“扫荡”。此时,只有桂顽为了报复占鸡岗一箭之仇, 忙于调兵遗将,企图一鼓作气消灭我军主力。我军有三师七旅的支援,双方酝酿着一次较大规模的战斗,这就是一九四五年春进行的黄幢庙战斗。为此,旅政治部决定宣教科和油印组随旅指挥所行动,加强战场宣传鼓动和瓦解敌军工作。这就是黄幢庙战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黄幢庙战斗开始,我们随指挥所印发战斗动员材料、捷报、号外等等。有一天,据侦察员报告,顽军一三八师师长曹茂宗,为了给士兵打气,买了一口大“寿材”, 说什么:“这一仗不消灭‘共匪’第五旅, 就睡在这口棺材里决不出来,”以表达“剿共”的决心。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杨棋轩同志立即画了一张漫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标题是“曹茂宗,出洋相,抬着棺材来打仗”。构图是: 一个挂顽小兵,端着一支中正式步枪冲在前面,刺刀上插着—面小旗,旗上写着“剿共”二字,四个小兵抬着棺材的四个角,曹茂宗坐在棺材里,手中举着指挥刀,嘴里叫着:“不消灭‘匪军’五旅,就睡在这口棺材里,永远不出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将这辐漫画用三元色套色,并注明“请欣赏后张贴”字样,发到连队。战士们看了哈哈大笑着说“看,曹师长的‘剿共’决心有多大,枪声未响就想躺在棺材里不出来了”。后来被我军俘虏的桂顽士兵说:“看了你们画的画,大家想,仗还没有打,师长就进到棺材里,小兵不就死定了,现在好,当了你们的俘虏,小命算是保往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眠之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欢呼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曰傍晚,司令部机要室传出了一条振奋人的消息,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伟大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这消息飞也似的越过平原、田野,飞过高山河流,传遍农家、部队。 战士欢呼了,人民欢呼了,爆竹响起了,锣鼓敲起了,锁呐吹响了,号兵吹响了胜利进行曲,孩子们也敲起了竹筒、铝盆,表达内心的喜悦。 大家用阶级观点分析,日寇是不会把武器交给找们的,小鬼子和蒋介石消灭共产党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只有坚决战斗,才能迫使小鬼子放下武器。日本鬼子士气己十分低落,只要我们坚决地战斗,就必将取得更大的胜利。八月十五之夜,对抗曰战士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人人都为继续消灭日寇作战斗准备而彻夜不眠,秘书科和总务科的同志,拿出舍不得穿的旧衬衣,旧绑腿……,撕呀,撕呀,撕成一条条长布条,打呀,打呀,一人打了两、三双布草鞋,准备向日冠大进军。八月十入日部队解放定远城后向蚌埠进发,向敌、伪发起进玫,在追歼逃一敌时,截获了日冠一辆大卡车,因机械损坏开不动了。据说文工队李明清曾在大城市机械厂当过工人,找他来修理,又因缺少另件而未能如愿。但不知缴获“大汽车”的消息,闪电般地一村传—村,一镇传—镇,经过定远城、池河镇、传到了根据地中心区藕搪镇。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3)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沿途群众听说新四军缴获了鬼子的大汽车,个个欢欣鼓舞,男女老少自动扛起铁锹,铁锨,不满一天就修复了抗战时破坏了的公路。县政府牵来三条大水牛,将汽车沿公路拉到藕塘,沿涂群众鼓掌迎送,小孩子在车后嘻笑着、跳跃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八月十九日五旅按罗炳辉师长的命令,进攻蚌埠,从十九日至二十二,经四天激战,横扫淮南铁路北段,收复武店、西泉街火车站、刘府等十余处日军据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清是,XX据点的—股日军,突围到了旅政治部驻地,正是枪声大作之时,我随后追赶部队,擦墙而行,忽见不远处有两人扭在—起,摔成一团,我想定是有人和鬼子干上了。我虽手无寸铁,但若赶了过去,便形成二比一的态势。我拣了两块砖头,猛跑过去,方知是直属政治处主任张宗科和小鬼子在博斗。我正要砸向小鬼子的脑袋,张主任的警卫员也赶到,一枪结束了小鬼子的狗命。张主任扛了一支大盖枪对我说:“小周,快走,要是你碰上了,你的体力可敌不过他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正当部队猛攻蚌埠市外围据点老虎山时,桂顽三个师从淮北绕道进了蚌埠市区,日、伪、顽三者合流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抗日战争胜利了,人民欢欣鼓舞,而摆在中国共产党面前的形势更严唆了。日、伪、顽合流,在蒋介石的统一指挥下,三位一体地把矛头指向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标志中国人民与三座大山 ── 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之间的矛盾,上升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蒋介石以停战谈判为挡箭牌,极力调兵遗将,准备内线,美帝国主义以“军调”为幌子,援助纵容蒋介石打内战。中国共产党根据这种形势,以革命的两手对付反苹命的两手,—则以谈判揭露蒋介石准备内战的阴谋,一则在军事战略上准备坚决粉碎蒋介石发动全国规模的内战。五旅接到命令,撒出对老虎山的攻击,进行战略转移,越过津蒲线,经苏北北上直达鲁南藤县、液县枣庄地区,与日.伪展开激烈战斗,消灭伪军吴化文部一千余人,协同兄弟部队消灭了枣庄的日寇,解放了枣庄市,荡涤了鲁南日、伪军后,又与国民党军展开了激战。一九四六年一月十二日夜,我部将其击溃,并对其进行猛烈追击之时,传来了一道命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国(民党)共(产党)两党签订的《停战协定》于一月十三日零时起生效。大家深知,时间每前进一步,就是扩展一分胜利。部队更勇猛地追击逃敌。先头部队为了后续部队和机关掌握追击方向,每前进二、三里地,便燃烧起一堆烽火,只见那一堆堆烽火向南方迅速延伸。尽管已是寒冬腊月,个个都是汗流夹背。一月十三日零时,部队追至运河边临城,停止了战斗,两军隔河对持了整整五个月。旅部驻扎在鲁南液县前成村。</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保卫胜利果实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准备粉碎蒋介石的内战阴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停战第二天了,听说台儿庄是抗日战争中的名镇,有许多国民党军政机关都逃跑了,我和陶家政、李凯三人,决定首先去台儿庄“打扫战场”,搜集一些油印材料,不出所料,满载而归。这次去台儿庄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即照了一张有生以来的第一张照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停战了,部队生活有了规律,能够按时作息,晚饭后开展各种文娱活动,纵队文工团常到部队演出,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历史剧《李闯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国、共《双十协定》等文件发表后,应该怎样认识今后的时局,是大家最为关注、最容易引起辩论的问题。“和平民主新阶段”能实现吗?国民党蒋介石会发动全面内战吗? 等等。国民党落介石是最好的老师,现实是最好的老师。各项“协定”都是共产党作了很大让步才签定的,但国民党不执行,从未停止向根据地的进攻,在美帝国主义支援下,从未间断地从陆地、海上、空中将美式机械化部队调至发动内战前沿,准备全国规模的内战。为此,部队紧张地开展大练兵运动,作好反内战准备,如果国民党、蒋介石胆敢进攻解放区,就坚决地给予回击,坚决、彻底、干净地消灭它,保卫解放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山是我们开,树是我们栽,抗战胜利的果实,是我们的血汗换来的。山是我们开,树是我们栽,谁要抡我胜利果,就把枪炮缴下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全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练兵热潮,为粉碎国民党挑起全面内战阴谋而奋斗。</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危难·党醒·奋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往事回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一九四六年六月至一九五三年十二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周建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零零六年整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概 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六年六月,国民党蒋介石以重兵围攻我中原部队,标誌着全面内战的开始,我党我军被迫进行解放全国的战争。五旅奉命南下,首战进行了淮南保卫战 ── 实际上是淮南阻击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军在解放战争中的战略是,由抗日战争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转变为解放战争中的运动战。特点是: 大兵团、大地域作战,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在运动中抓住敌人薄弱环节, 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略改变导致工作方式; 生活习惯的改变。运动战像大江大河的流水,不断处于运动之中,有一天、几天的休整,就是难得的平静生活了。 解放战争是我逐步走向战争第一线——从师、团 机关到战斗连队的过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一九四八年三月,在旅(解放战争中为师),师政治部秘书科,主要做油印工作,与抗日战争比较,更多地参与了战地工作。 一九四八年三月——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在团政治处工作。主要工作是编辑、出版团报 ──《战友报》; 深入连队,了解连队,协助连队工作。战时则机动于团指挥所与战斗第一线之间,了解部队作战和思想情况,及时供指挥员参考。 一九四八年底,在淮海战役第二阶段歼灭黄维兵团的战争中,在连队任政治指导员,走上战争第一线。 参加了淮海、渡江、解放上海三大战役。一九五零年春调军政治部工作。 一九五一年春节,军政治部主任余明向政治部全体同志宣布,总部决定不再将战争任务给予我军,以集中精力进行部队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 从此,战争死神离我远去了,我这个仍然活着的人成了战争的幸存者。 全国即将解放,和平时期即将来到,深知自己的水平不能适应和平年代的工作。但是我深信,既然在战争年代能在战争中学习战争,那么在和平年代,只要学习、学习、再学习! 努力、努力、再努力! 就一定能够成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危难·觉醒·奋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斗的青年时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六年—月十三日,国(民党)共(产党〕两党停战协定生效,至一九四六年六月全国处于相对停战局面。但是国民党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 紧急调兵遣将,从未停止在全国范围进行发动内战的准备,并经常在各地区进攻解放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四六年六月,蒋介石认为,消灭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军队时机已经成熟,便以重兵包围、进攻我军中原地区,挑起全国规模内战,我军被迫开始了解放全国的战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抗日战争向解放战争转变,必然导致我军的战略转变,即由抗日战争时期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转变为解放战争时期的运动战。解放战争开始时,敌我力量对比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这一态势决定我军的作战,必须是战役战斗的速决战,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为胜负; 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在运动中调动敌人,抓住敌人簿弱环节,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略转变要求战役指导思想随之改变,随之生活规律、生活习惯之改变。主要时间处于运动转移之中, 工作任务更为繁重、更为贴近战场,随时准备参加战地服务工作,并—步步地走向战争第一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广大指战员提供精神食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战争开始后,本想换个工作到连队锻炼,但是和抗日战争相比,油印工作更繁重,不仅我不能调离,而且增加了两位同志——陶家政和李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战争一开始,就显现出大兵团大地区作战之规模。部队每天都在运动之中,见不到任何报纸,听不到外界的消息,部队生活显得枯燥,为部队提供精神食粮,成为提高部队战斗力的重要工作。这一工作就落到了宣传科和油印组的肩上。和抗日战争相比,增添了许多工作。主要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创办《电讯》和《战讯》。当时,能够及时得到外界信息的只有一条渠道,那就是司令部机要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旅政委和政治部主任向机要室提出一个要求,尽力抽出点时间,抄收延安新华社电讯稿交政治部秘书科处理。科长决定这一工作由我分类编辑成《电讯》和《战讯》,三人共同附印、 分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电讯》的内容是: 中央、毛主席的论文、指示、 文告、对全国形势的分析,尤其是军事战略指导思想、 军事原则、全国敌我战略态势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讯》的主要内容是: 各大战区的战况和捷报,本战区和五旅(后为师)的战况、战果、战斗经验和教训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采用各种形式,宣扬英雄事迹。战斗打响后,宣传科经常到战争第—线,搜集、采访个人和集体英雄事迹,由秘书处印成宣传画、传单等散发部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有的材料还编成山东快书、莲花落、凤阳花鼓等供战士演唱(五旅有许多淮南人,用淮南民歌填词,很受指战员欢迎),活跃部队生活。有的材料编印成宣传画、连环画印发连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印制手枪、步枪、机枪、手榴弹四种图案的扑克牌、纸麻将牌、供连队娱乐用。所以,脑力、体力的消耗是极大的。</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各战役中完成各种特殊任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军在解放战争中的战咯是运动战,大兵团在广大地区中运动转移,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情况千变万化,因此在各个战役中,常常需要机关干部去完成紧急、艰巨的特珠任务,我在解放战争初期的主要战役中,各个战役中都有特殊任务分配我去完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淮南阻击战后期,圆满完成组织零散部队、群众和地方政府工作人员撒过大山河。五旅(注)参加解放战争的第一仗是淮南阻击战。淮南是新四军四支队(后发展为新四军二师,包括四、五、六三个旅)在抗日战争中创建的根据地,淮南人多、因此大家习惯将这一仗称为淮南保卫战。</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五旅:原新四军二师五旅。抗日战争胜利后,五旅战略转移至鲁南、由山东军区直接指挥。</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蒋介石发动内战的梦想是: 三个月内消灭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战争一开始,在华东战场上,蒋介石企图首先以重兵消灭苏中新四军,然后向北推进。但事与愿违,我军三战三捷,消灭了蒋军有生力量,并有蒋军正在被围歼中。为此,蒋介石派其五大主力中的主力 ── 整编七十四师(注)和另一个军,经淮南增援苏中蒋军。五旅从山东开赴淮南的任务是: 阻击这个强大对手,保障苏中我军的胜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第—仗就碰上这个强大对手,敌我力量极为悬殊,仗打得十分惨烈。但指战员面对强敌,打得十分英勇,不仅大量杀伤敌人,而且以天长城为依托, 在淮南人民的大力支援下主动出击,整营整连地歼灭敌人,阵地失而复得,敌人未能前进一步。阻击敌人约半个多月、直到苏中军民取得四战四捷,才接到命令 ── 撒出淮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从淮南撒退,比激烈战斗更为艰难,—是在撒退路上横着一条大山河(河名),河宽水急,还有敌机空袭,河上只有两条不大的渡船,摆渡缓慢; 二是淮南是新四军二师(包括五旅)在抗日战争中开创的老解放区、大批攻府工作人员,民兵,人民群众。尤其军烈属要求随五旅撤退,人员众多、渡口秩序十分混乱。在此紧急情况下、指挥所要我和李觊带领警卫连—个班、前往渡口组织抢渡。 我们到达渡口,和十五团宣传股长吴亮相逢,他是我们的老顿导、理所当然地由他统—指挥,他带领一个连、并配备两挺平射、高射两用重机枪,以对付敌人空袭。我们根据摆渡中的问题研究决定: 一、增加两处有树林、较隐蔽,地形便于防空的渡口,编号为—、二、三号渡口,每个渡口有一个排负责组织摆度,新增加的一、三号渡口,各有两条渡船摆渡。二号渡口隐蔽性差,改用木排、竹排摆渡,空袭时可将敌机扫射目标吸引在二号渡口上。木排,竹排是打不沉的,空袭后可继续摆渡。两挺高射机枪由副连长指挥,架设在二号摆渡点,反击敌人的空袭。 二、加快摆渡速度: 每条船加两把浆,一号渡口河床窄,两岸钉上桩,系上麻绳,用手拉,速度更快: 每条船有战士扶上扶下,也加快了速度。 三、一号渡口由我和李凯负责维持秩序: 这个渡口条件较好。我俩决定将部队零散人员、彩号(伤员)。群众(如军烈属等)和地方政府人员等,按排在此摆液,并将他们组成班排,指定班徘长; 伤员优先,尽力熙顾老弱病残,有战士抚上扶下,加快了摆渡速度,第二天晚完成了任务。半夜,十五团政委谢雪畴亲自率领的后卫连来到渡口,他对我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归队吧”。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国民党整编师相等于军,比军大,比军强。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撒出淮南休整了几天,以“八路军南下支队”为代号,开赴苏中海安,如皋、泰兴一带参战,苏中是新四军抗日战争中创建的老解放区,群众听说八路军来到苏中,支援新四军反击蒋匪军的进攻,纷纷前来慰问,送来的慰问品鸡、鱼、蛋、肉、蔬菜、藕、菱、毛巾、鞋子等日常用品样样齐全。我和李凯正在打谷场上协助民运科向部队分发慰问品,科长急忙跑来,分配我和李凯各带警卫连一个排,奔赴战场协助部队押送俘虏。我们尚未到达战场,一批批俘虏已被战士押下战场。我们向押送俘虏的战士说:“我们是来接管俘虏的。”战士们回答说:“太好了,把俘虏交给你们,我们还要赶回去抓俘虏呢。”说完,如飞似地向战场第一线跑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押着俘虏路过旅指挥所,顺便打听这次胜利为何来得如此迅速顺利。作战科长向我们说了这一战役打得顺利的主要原因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我军士气高涨,这次作战对手是蒋军187旅,刚和蒋军王牌中的王牌交了手,也就不把187旅放在眼里了。而且五旅是最善长野外出击战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五旅以“八路军南下支队”为代号来到苏中, 给苏中军民巨大鼓舞,对蒋军是不小的威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五旅一段时间归属山东军区建制,穿的是黄色军装,苏中我军穿的是灰色军装,交火了有的蒋军士兵还把我军当作“自家人”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我军发现了蒋军对空联络信号,战士们用同样的信号对空联络,我军和蒋军穿的服装又是同一种颜色,敌机竟向自己的部队大开杀成。所以,五旅在这次战斗中,以很小代价取得很大胜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以极小代价,干净、彻底消灭蒋军187旅后,发挥连续作战精神,乘胜包围了苏中重镇黄桥的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黄桥驻扎蒋军—个团,被穿黄军装的“八路军”团团围住,军心不稳,于是旅政治部决定: 利用攻坚准备时间,开展政治攻势,瓦解敌人。油印组授命撰写、印制了一份传单,用各种方式送入敌阵瓦解敌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4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传单内容是(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蒋军官兵弟兄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苏中是新四军在抗日战争时期创建的解放区。蒋介石违反去年国(民党)共(产党)签定的双十停战协定,派你们来打内线,是师出无名,必然遭到人民的反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蒋介石发动全国规模内战,是为了保往资本家、地主老财的利益,永远压迫、剥削你们,你们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你们把枪口对准为穷苦人民谋解放的军队,为地主老财卖命,死了是多么冤屈啊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是八路军南下支队,是来支援新四军反内战的。前几天,我们消灭了你们的187旅,现在又包围了你们, 现在你们的唯一出路是要求长官停止内战,举行起义,或者赶快放下武器,解放军会优待你们的。否则将很快遭到覆灭的命运。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蒋军弟兄们,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八路军南下支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六年×月×日</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传单缮写了七、八张腊纸(一张腊纸只能印一百多份),印一批,发一批,采用枪榴弹、土弓箭、“借东风”等各种手段送进敌营.夜晚果然有零散士兵冒死前来投降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黄桥上空格外寂静,预示激烈战斗即将开始。夜幕刚刚降临,对黄桥的第一波攻击开始了。黄桥四周枪炮声骤起,枪炮声中夹着几声震天巨响(注),几个桥头堡连根拔起,部队立即紧缩包围圈。就在这时,只听报话机中敌军团长大声叫道:“泰安!泰安!如阜!如阜!“共匪”兵力太多,火力太猛,我们已经支持不住,望快快增援……”。</b></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抗日战争胜利后,五旅战略转移到达鲁南地区,向八路军学习爆破技术,在黄桥攻坚战中,第一次运用这种技术炸敌碉堡,威力巨大。</b></p><p class="ql-block">※※※※※※※※※※※※※※※※※※※※※※※浓※※※※※※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敌团长的叫贼,说明其军心已彻底动摇,指挥所立即写了迫降书,要一俘虏送给敌团长,令其半小时之内投降,否则我军将展开总攻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敌团长派副官来谈判,提出四个条件: 保证蒋军安全; 不没收私有财物; 缴械后愿回家的准予回家孝敬双亲,不侮辱人格。我们立即重申,这几条原本就是我党的一贯政策。半个小时后,蒋军分几路缴械投降,战斗胜利结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来到苏中,两战两捷,以极小代价,取得很大胜利。当晚部队立即转移。那天夜晚行军与往日不同,尽管传来消息,我军包围了泰州城,蒋军进抵邵泊、宝应一线,但抬头后看星星,队伍不偏不斜地对着北斗(星)前进,背着苏中而去。行军谈笑风生,什么兴化的民俗,黄桥的烧饼,海阔天空,颇有几分浪漫气氛,尽管炮声离我们很近,却与我们毫无关系。然而,天刚朦朦亮, 气氛有了根本的变化,行军速度加快了,浪漫的气氛消失了,到了一个村庄,宣布休息两个小时继续行军。吃了午饭,任务明确了—— 开赴淮阴,阻击敌整编七十师,保障苏中我军歼灭泰安之敌。就在个个准备克服疲劳继续前进之时,只见—只只小船从小河上驶来,一望无际,原来是苏中政府率领群众支前来了。每船登载七、八个人,两名船工轮流划浆,不分昼夜地向淮阴前进。 第三天清晨,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声,才知是旅部侦察连的一个排,与蒋军整编七十四师在淮阴展开了战斗,后续部队一批一批赶到战场,边修工事边参加战斗,终于形成了一道防线,以一个旅的兵力, 阻击数倍于己的敌人,再次面对蒋军“主力中的主力”, 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牺牲,表现了我军战士的英雄气概。 阻击战进行了三天三夜,尽管指战员打得英勇顽强,但,一是因为仓促投入战斗,作战布局不严密, 也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 二是张灵甫采用了新战术, 抽调有作战经验的班、排、连长组成突击连,在我旅两个团的结合部,突破我防线直插旅指挥所,部队暂时失去指挥,一部分部队被敌打散,处于危急之中. (6)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正在印刷一份捷报,科长急急忙忙跑进屋来交待任务,政治部每科留下一人准备转移,其他人员全部到一线,收容、集结被打散人员,形成建制,反击、扼制敌人。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科长带领我和李凯三人收容、集结三百多名战士, 编成两个连,被打散的指战员也自觉集结,在旅指挥所指挥下,配合其它刚结集和仍在阻击的部队,同心协力,消灭了突入内线的敌人,恹复了阵地。五旅不愧是一支真正打不散、摧不垮的英雄部队。当我们回到政治部时,苏中前线又传来了胜利捷报。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阴阻击战结束后,五旅和蒋军整编七十四师对峙了几天,都在等待执行下一步命令。 从蒋军来说,蒋介石仍梦想在几个月内消灭我军,至少也要将我军赶到黄河以北。虽然蒋军进攻解放区的军队,整师整军地被我消灭,但仍然梦想依靠这个王牌中的王牌,截断我苏中与山东部队的联系,将锋芒指向苏中,妄想消灭我苏中部队。 五旅呢? 淮阴战役结束后,华野立即决定五旅占领涟水县城,拖住蒋军整编七十四师,让它既不能南下苏中,以保障苏中我军取得新的胜利; 也不能让它北上,解救宿(迁)北被围歼的蒋军; 如果我军在南、 北都取得胜利,则可能集中优势兵力,将蒋军王牌中的王牌 ── 整编七十四师歼灭在涟水城下。过几天, 两军在涟水城下血战了七个昼夜。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登上连水城中古塔,采访、宣传战士英雄事迹。 涟水是座古城,四周有坚固城墙,一座古塔矗立在城中。在塔上可以眺望全城和城郊,宽阔的老黄河贴近半个城墙宛延而去,构成一道护城屏障。几天来,任凭敌人多少兵力攻击, 多少炮火、炸弹狂轰滥炸,我军每天都要打退敌人七、 八次乃至十余次进攻。第四天,敌采用在淮阴战斗中的偷袭战术,一度攻入城内。由于我军吸取淮阴阻击战之教训,早有准备,犹如“瓮中捉鳖”,将其干净利索地消灭在涟水城中。 我们正在附印宣传科编辑的《前锋报》、捷报等材料,宣教科孙平科长和杨棋轩干事到秘书科说:“四天来,我们在涟水城古塔上,架了两挺平射、高射两用重机枪,给敌攻城部队以巨大杀伤,值得报导,但人手不够、希望得到秘书科的支援。”于是决定我与杨棋轩俩人到塔上采访。我和杨棋轩从指挥所了解了去塔上的路线,顺着城墙根进了城,到了塔上和机枪手见了面,尚未和机枪手交谈,敌机就开始向古塔扫射、投弹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7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原来这两挺平射、高射两用重机枪,是抗日战争中的“反顽”战利品。在敌机扫射轰炸时,机枪手把机枪搬到高层对空射击,迫使敌机不敢低空扫射。当地面部队黑鸦鸦地一片向我军阵地压来时,又将机枪架在二层,猛烈向敌阵扫去,给阵地上的战友以极大的支援。就是在战斗最激烈时刻,杨棋轩同志用铅笔速写了机枪手英勇战斗的各种姿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机枪手旁边,鼓励战士英勇战斗。“同志们,狠狠地打,狠眼地打,叫“王牌”喽喽们有来无回, 我们的阵地是坚不可摧的。”战士们听了大声回应道:“对,我们的阵地是摧不垮打不烂的! 这座古塔是涟水城中的泰山!”我连忙大声喊道:“对,这座古城是涟水城中的泰山!这座古城是涟水城中的泰山!”战士的这句话给我莫大启示,我要宣传、报导的核心内容正是 “涟水城中的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政治部,杨棋轩同志以速写为底稿,画了一幅宣传画、我写了一篇简短报导,实际上是宣传画的说明、标题是:《涟水城中的泰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涟水保卫战的最后两天,仗打得更为惨烈,虽然弹药十分短缺、指战员用城墙砖将“王牌兵”一个个砸倒在涟水城下、没能跨进涟水城一步。因为围歼“王牌军”的兄弟部队没能全部集结,只消灭了蒋军一个杂牌军,第一次涟水保卫战以我军的胜利而结束。五旅随即挥师北上,参加宿(迁)北战役、围歼被围困的敌人后、继续北上到达陇海线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山东到淮南,从淮南到苏中、又经历了淮阴阻击战、涟水保卫战,宿迁出击战,打一仗胜一仗,胜一仗退一步,年底退到了陇海线上的新安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七年大年三十,大地浓雾迷漫。元旦清晨 传来一条消息——今日子时,蒋军整编七十四师一个加强连,被十三团全部抓获。政治部主任邓少东交给我一项任务,迅速赶到十三团,找出该连带队人,了解敌人偷袭之意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立即赶到俘虏集中地,十三团作线股长已经在场。我向股长说明了来意, 股长表示要共同完成任务。我扫视了全部俘虏,只见最高军衔是上等兵。我简明说明了我军的俘虏政爱,要连以上军官自动站出来,但无人回应。问了两个士兵:“谁是最高长官”, 回答是同一句话:“没见到。”找了两人出列个别淡话, 也是同样回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股长说:“现在正是(整编)七十四师最狂妄的时候,总认为他们是‘战无不胜’的,不会轻易说出他们的头头,”按照我军政策,又不能搞逼、供、信。但是,情况紧急,耐心的思想工作又来不及,只有想个巧妙的方法,找出他们的带头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股长苦思冥想,想起蒋军内部官兵是不平等的,队列动作的熟练程度差别也会很大,要他们做队列动作,—定能够多找出他们的带头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将俘虏分为三部分,带到三个地方,我喊口令,股长观察,我把口令喊得很快: 集合、立正、稍息、向右看齐……,股长在每个部分中找出两、三个动作最差的,再经过细致思想工作,果然查出团副(注) 一名,营长两名、连长两名。接着他们提供了全部连以上军官共十—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些俘虏供称,这是临时组成的连,最低的军衔是上士。其任务是: 乘大雾、夜幕潜入我防区,直插指挥所,以“中心开花”为信号,尽全力将我旅“全部消灭”。蒋军这个连的俘获,是整编七十四师偷袭计划的彻底失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旅撤到鲁南,与蒋军对峙约半个月,双方都在大叫“决战,决战,大决战!” 我军大筑工事,摆出决战的架式; 蒋军也更加猖狂,调来二、三十万大军,其中五大主力就来了两个——整编十一师和整编七十四师,大有一口把我军吃掉的气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我军在群众中宣传与蒋军决战,喊得格外响亮,并有地方部队接替我们,把“决战叫得更加响亮.”然而,夜幕刚刚降临,部队就开始向北转移。这次转移有个特点—— 严格保密;电台不准发报; 不准吹号; 天黑后行军,天亮前宿营;敌侦察机临空,不准暴霓目标等等,显得十分神密,转移了整整七个夜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六天,隐约听到北方响起枪炮声。第七天傍晚开始行军,整整一个夜晚,只翻越一座高山—— 摩天岭。翻过山岭,正前方机枪哒哒,炮声隆隆,战斗到了最激烈时刻,五旅也投入了战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进入丘陵地带,刚进入村庄,只听野外有人大声嚷嚷:“大家快出来抓俘虏啦! ... ...”唯有科长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不关你的事,你和老陶留在家里, 准备好油印机,准备印捷报。”很快传来了好消息,我军取得莱芜大捷,消灭蒋军五万余人,活捉蒋军司令长官李仙洲。消息传来,便很快印出捷报印发到部队,并张贴在附近村庄。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毛主席真伟大,孙子兵法上说“声东击西”,我们这不是“声南击北”吗。”</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团副: 将军称副团长为团副。</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山东莱芜战役歼敌五万余人,算得上是特大的胜仗,但部队只休整了两天又开始行动了。这次行动与莱芜战役前的行动,在保密这点上是相同的,但行动方向是不同的,是天天在沂蒙山区和鲁南打转转。今天向东明天向西,今天向着北斗走,明天背着北斗行; 今天经过这个村庄渡过那条河,过两天又渡过那条河经过这个村庄。大家说:“我们和蒋匪军玩捉迷藏了”。就在这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的运动中、把蒋军也运动得晕头转向了。忽然传来消息、我军三个纵队将气焰嚣长的整编七十四师包围在孟良崮一带,现正在围歼中。此时,五旅已整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第二十师,在孟良崮战役中负担着阻击蒋军整编二十五师的任务。 敌整编二十五师系蒋之嫡系,抗日战争中曾入缅作战,战斗力很强。蒋介石派其为“王牌军”解围,寄予了最大希望,所以,战斗是非常激烈的。 歼灭蒋军王牌军的最后两天,也是战斗最激烈的两天。这两个整编师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公里,整编二十五师为了挽救难兄难弟的灭亡,以师的王牌所谓“天下第一团”(注)为前锋。 “天下第一团”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全力攻击我五十八团防线。当时,二十师尚未缴获过打坦克的有效武器一一火箭简。小包炸药、集束手榴弹也未凑效,只能集中火力大量杀伤坦克后面的步兵,在指战员英勇反击和五十九团的侧击下,竞将蒋军压了回去。 可奇怪的是,步兵被击退了,却有一辆坦克在阵地外的一片坟地上打圈圈,经过细致观察,原来是薛真同志未退入工事,孤独一人利用起伏地形与敌坦克周旋。 薛真同志拿坦克无可奈何,坦克对薛真同志也奈何不得,只是把阵地上的同志急坏了,大家都在想着怎样打掉坦克。 九连指导员侯启权在想: 听说重机枪有穿甲弹, 穿甲,穿甲,不就是穿透钢板吗? 何不拿来试一试? 于是营里调来两挺重机枪,集中了一些穿甲弹,两挺机枪瞄准要害同时开火,一下就把这笨家伙打得不能动弹了。薛真同志安全回到了阵地,敌人又来了一辆坦克,把那辆笨家伙拖走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 注、“天下第一团”: 是该团在抗日战争中入缅作战中获得的称号。</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十九团乘机反击,收复了前面的村庄,摧毁敌炮兵阵地一个,迫敌后退一、二里地。为此,邓少东主任命令我和张苗生立即去五十九团政治处,协助清理战场,如遇敌反扑,即组织后卫部队掩护主力撤到新阵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张苗生到了五十九团政治处, 由组织股长魏振东率领时光、张苗生和我,带着十余名支前民兵,进入峭烟尚未散去的战场。尚未进村,就见我军几个战士正在瞄准射击,更有一位战士跃起半截身体,手指上还套着手榴弹的导火环,似乎刚投出一棵手榴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他们身边,才知他们已经为劳苦大众的解放而捐躯了自己的生命。 四人进行分工,我和时光同志带领五位民兵,负责安葬七位烈士。我们决定将烈士安葬在松树林前. 首先将烈士口袋中的小纸条(注)集中起来,用清水将烈士身上的血迹擦净,再用白布将烈士遗体裹好, 安葬在民兵挖好的墓穴中。墓前插上简易墓碑。俩人和民兵整齐地站在烈士墓前,向烈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时光在墓前说:“烈士们,安息吧,我们一定按照你们的遗志,打败蒋匪帮,建立新中国,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俩完成任务后,和魏股长合二为一,将几十具蒋军尸体深埋在被擢毁的蒋军炮兵阵地里,上面也插上一块木牌,写着: 下面是一堆蒋军尸体,望战后迅速处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前方又展开激烈战斗,魏股长要民兵撤离战场,我们赶到正在战斗的第一线。午时已过,五十九团又打退了“天下第一团”的猛烈进攻,开始向新的防线转移。我们随后卫连掩护全团转移,边撒边散发准备好的传单,内容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蒋军弟兄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们在抗日战争中,曾入缅对日作战。打了许多好仗,获得了“天下第一团”的称号,因为,那时你们进行的是正义战争。但是你们现在在蒋介石发动的内战中,已经成了蒋介石反人民的牺轻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蒋军兄弟们: 你们的王牌军—— 整编七十四师,被我军紧紧包围在孟良崮地区,这两天即将遭到覆灭的命运。蒋军兄第们 快快醒悟吧,要求你们的长官停上内战,否则,整编七十四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宣)</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小字条: 战前,每个参战同志身上都有一张小字条,字条上注明姓名、年岭、籍贯、职务等。牺牲后便于登记,通知地方政府给其家庭烈属待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月的山东大地,微风吹荡着麦浪,我们正在穿过一片平坦的麦地,遭到空中六架敌机轮番扫射,地面坦克、步兵紧紧逼近。指导员高叫着:“队形散开些,穿过麦地就是胜利”。我们正在麦浪中穿行,地形平坦,追兵在后,只能由命运决定我们的安危。忽然,空中的敌机飞走了,地面的坦克、步兵也溜走了,很快,指挥所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蒋家王牌军中的王牌 ── 整编七十四师被消灭了! 张灵甫被击毙了! 孟良崮战役胜利结束了! 指战员情不自禁地高呼着: 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资万岁! 孟良崮万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南(麻)临(朐)战役失利,华东野战军进入最艰难时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家认为,消灭了蒋军王牌中的王牌,我军在山东战场的压力会减轻许多。但是恰恰相反,从南(麻)临(朐)战役起约半年时间,进入最艰难的时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蒋介石对解放区全面进攻战略的失败,便将全面进攻战略改为对延安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在华东战场上,你吃掉我一张王牌,我再调来两张王牌 ── 新五军和整编十一师; 你消灭我几万人,我再调来十几万人,儿乎占领了山东的全部县城,使我军机动范围受到最大限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山东进入一个多月的漫长雨季,指战员身上的衣服总是湿漉漉的,许乡人的脚浮肿了,甚至腐烂了,非战斗减员大增; 因此,南(麻)临(朐)战役不仅不能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而且我军伤亡很大,是一次典型的消耗战,我军被迫撤出战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这时,碰见了刚刚提升为政委的邓少东,他对我说:“……现在部队已经撤出战斗,但尚有一个营未接到命令,已派不出人去通知这个营撤出战斗,现在你就去完成这一任务吧,” 他特地提醒说“不知可靠地点,到有枪炮声的地方去寻找,要提高警惕,注意辨别敌我。你要明白,这个营的安危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阳当头,阳光火辣辣的,我解开背包拿出一条长裤,把背包交管理科后,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有枪声的方向跑去。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刚刚翻过一座山岭, 只见前方横着一条山河。乌云已经压顶,暴风面即将来临。我意识到能否顺利渡过这条山河,将是圆满完成任务的关键。我跑步到了河边,开始涉水,刚过沙河中央,感到河水在上涨,涨速越涨越快,预测山洪即将来临,于是一面涉水,一面将带来的那条裤子,将两条裤腿扎紧,将裤子浸湿了再拧干。当离岸只有五六米远时,感到河水流速更快了,脚下快要站立不稳, 于是将裤裆撑开,裤腿向上,裤腰向下,猛地扑向水中,使空气充满裤裆和裤腿,左手抓紧裤腰,脖颈架在裤裆上,两脚用力打水,右手用力划水,这样,尽管洪水把人向下游冲去,但已渐渐靠向岸边,并有机会抓住—把青草,身子向上—窜就上了岸。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分分秒秒都关联着战士生命的安危,我快步向枪炮声处奔跑。走不远经过一个村庄,这里是老解放区,村长看着我的模样,上前来问我:“同志,看你像只落水鸡,有什么急事要办吧。” 我答道:“是啊,我们的部队正在和蒋匪作战,我要和他们联系,你给我指点指点怎么去有枪声的地方。” 村长说:“既然这样,我就派两位民兵和你一起去。”我向他道谢后,三个人便动身了,并很快找到了部队,传达了撤退命令。两位民兵回村去了,我随部队撒退到指定地点。 回到政治部,向石主任(这时已由石裕田接任主任)汇报了情况,当我说到怎样渡过大山河时,石主任很有兴趣地问道:“你是怎么想起这个渡河方法的?” 我回答说:“我想现在是雨季,所以是有准备的. 一九四一年,部队把我送到‘联中’读了一年书,和张(云逸)指挥(注 1)的儿子张远志在一个班,中午常到山涧中洗澡,学游泳,这是他教给我学游泳的土办法。可是正是过于依赖这个土办法,游泳也没有学得很好,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不久,军文工团到师里演出《白毛女》,对开展立功运动表示祝贺,宣传科科长孙平,拿了一张立功奖状对我说“根据你平时的工作表现,尤其这次出色地完成传送命令的任务,师党委决定给你荣立二等功。” 祝愿革命胜利后,你我还活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孟良卤战役中机关也有挂彩(注2)的,为此,机关也发了部分急救包,政治部管理科还调来了一位女卫生员,名叫赵嘉露。 嘉露在师卫生队工作,战役、战斗开始,卫生队就是野战医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1、张指挥; 一九四一-年时期,张云逸任新四军江北游击纵队指挥部司令,大家称他张指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挂彩: 负伤的意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3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战争开始后,仗越打越大,胜利越来越辉煌,师卫生队的女兵认为不到战争第一线就得不到这份荣誉,经常吵吵着要上火线抢救伤员,有一次竞反映到师长、政委那里,于是师长、政委决定调几个女兵到司、政机关工作,战斗中到指挥所见识见识,嘉露就是这样调到政治部的。 政治部石主任、秘书科和管理科工作经常有联系,宿营时常常住在一家大户人家,或者是紧挨着的房东家。石主任把两个科的同志召集在一起说:“政治部就她一位女同志,很孤单,生活也不方便,你们就把她作为小妹妹照顾吧。” 她见我们的油印工作非常忙碌,常来帮助做点折叠,装钉这类工作。她意外地见到我署名为“古城” 的那篇报导—《涟水城中的泰山》,奇怪地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有姓古的”。 我解释道:“这篇报导是我写的,临时起了个笔名叫古城” “根据文章的内容,以长城为笔名不是更恰当吗?” 她向我建议。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这份材料是根据杨棋轩同志的宣传画写的,实际上是对这张画的说明,想快些印发部队鼓舞士气,急急忙忙想了个笔名。当时想起了在淮南‘联中’的情景,‘联中’在古城,就用它作笔名,根本没有考虑有没有姓古的” 嘉露听了十分惊喜,啊了一声说:“那么我们是‘联中’的同学。”“我听说鬼子‘扫荡’前,有二十多位新四军小兵作为提前毕业,回到路西原部队了, 你们走时学校还把‘抗大’《毕业歌》作为联中的‘《毕业歌》呢,你们是唱着《毕业歌》别了! 别了! 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离开的。听说离别时许多人都流泪了”。“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参军的呢?”我问她。嘉露说:“抗战胜利了,大家欢欣鼓舞,认为抗战结束后可以安心读书了。有人说‘联中’的《毕业歌》 可以改一改,因为不会再见在前线了。谁知不几天, 日、伪、顽合流,一致把枪口对准我们。大家气坏了, 异口同声地说,《毕业歌》不能改,现在我们不是再见在前线,而是一同上前线,因此掀起了参军热潮。大多数同学参加了四旅。我回家参加了高(邮)宝(应) 支队,不久上升到主力五旅来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接上她的话说:“这样我们就相见在前线了。”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4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嘉露来到政治部大约七个月,是华东野战军最艰难的时期。蒋介石重兵压境,几乎占领山东全部县城,我军机动范围受到最大限制; 解放战争开战一年多,我军连续作战, 没有得到过连续三天的休整; 漫长的雨季: 南(麻)临(朐)战役的失利等等,对于个一女同志来说,虽然在机关,但和野战医院比较,困难还是无法相比的。帮助嘉露克服困难理所当然地成为秘书、管理两个科的任务。我和她是同学,自然会更多地帮助她。行军时帮她背点什么,米袋、药箱、或背包; 行军中要大、小便,男同志很方便,甚至不需离开队列。嘉露呢? 就必须离开队列,没有合适的地形,还要为其当“屏风”。方便完了,部队已经前进了几十米,甚至百多米,于是带领她用快步甚至小跑步的速度追赶部队,追上了已是气喘吁吁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山东的雨季是漫长的,农村的土路常常泥泞不堪,夜间行军如同馅入泥潭,过去两个科的同志,行军中都要替换两个公务员挑公文箱,现在又要分身照顾嘉露。 一天,天下着雨,估计敌机不会出动,决定白天行军,看着嘉露在泥泞路上行进,要比男同志艰难得多,我过去帮她背过米袋和药箱,搀扶她前进。走了一阵,突然乌云压顶,狂风骤起,暴雨扑面而来。狂风犹如江中急浪,行军犹如“逆水行舟”,骤雨犹如条条细鞭抽打着面庞,两眼难睁,脚下已流水汪汪,犹如朝雾迷茫,看不清路在何方。我和李凯紧挽着嘉露双臂奋力向前,犹如“风雨同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狂风暴雨胜过蒋介石的整编七十四师,浇得部队零零落落,行不成行,列不成列个个象只落水鸡,半天前进不足二十里地。雨停了,天将黑,这时传来一道命令,“今晚停止行军,自动集结成整体,在原定行军路线上的村庄宿营,明天晌午前到达原定宿营地.”秘书科总务科包括嘉露在内有六个人在一起,正路过一个村庄,便在一家农户家腾出一间炕房宿营。 秘书科四人的背包由骡子驮着,衣被是湿的,大家换上干衣服,盖上被单,一个挨一个地睡了。身体累了,肚子饿了,反而难以入睡。嘉露轻声细雨地对我说:“来政治部工作三个多月了,现在打的是运动战,可是,这里打的是大运动战,野战医院打的是小运动战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好奇地问道:“那么大运动战大在那里,小运动战又小在那里?” 她说:“我在野战医院不像这里天天行军,行军的距离也不长,只要不是情况紧急,能在白天走的不在夜晚走,尽量避开刮风下雨天转移,……。在这里几乎天天行军,一走就是几十里,百把里,都是晚饭后行军,天亮前宿营。像今天这样,野战医院就没有碰到过。”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5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向她解释道:“今天可能没有严重敌情才作出从未有过的决定。战斗部队和指挥机关每天移动是为了调动敌人,我们动,敌人也要跟着动,在动中抓住敌人等簿弱环节,集中优势兵力而消灭之,这就是运动战的目的”我催她快快入睡,不要影响别人睡眠。第二天清晨醒来,她怎么睡到我的被子里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嘉露热情、活泼,却像一个小孩、开个玩笑也没轻没重的。—次经过一夜行军,在一个村庄宿营,并有机会休整两天。我吃过早饭,刚做完工作,见村边小溪的水潺潺地流淌,柳树下幽静而清凉,就扛了一块门板放在溪边作床,不一会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几时,一杯瓢泼大水浇在我的胸前把我惊醒。我见是嘉露便起来和她“算账”,问她:“为什么这么恶作剧、这祥狠心? ”。她竟笑迷迷地说“我看这小溪的水碧清碧清的,就在这里洗了洗头。我看你的工作太忙,衬衣需要洗洗才把你叫醒的,快脱下来,乘这清水给你洗一洗。”我恶恨恨地说:“你就这祥把我叫醒呀!”可是她笑着说了这句话,把我的“气”全都消光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夜晚,部队休息一天,晚饭后俩人去村边走走,海阔天空地聊一阵往事,聊得最感兴趣的还是“淮南联中”的学习和生活,怀念各自的故乡……。这时总会诱起我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抗战胜利了,可恨的父亲、亲密的二哥、四弟和两个可爱的妹妹回到故乡常州了吗? 大姐、大哥带领我参加新四雾。抗日战争胜利后从未有联系,又都在何方?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部队处在最困难时期,机关只有一个女同念。会牵扯机关很大精力,领导决定将想当花木兰的几个女兵调回野战医院。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临别前的—个夜晚。明月当空,我和嘉露坐在村边山坡的石头上告别。嘉露说:“大半年来亲身体验了你们的工作、生活和战斗,你们对争取战争胜利作出的贡献是我们难以比拟的.我来政治部工作。给大家增添了讲多负担,从内心里感谢你们的帮助。建本,‘联中’《毕业歌》的最后两句是:‘别了!别了!同学们!我们再见在前线!……’可是,在五旅可能只有我们俩人是同学,所以感到特别亲切。”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嘉露”,你孤身一个女同志来到政治部,在工作、生活、体力各方面都有许多困难,你坚持下来已难能可贵了,值得我学习, 给你一些帮助是应该的.”我劝她思考问题要从实际出发,我对她说:“每项工作都是争取战争胜利不可缺少的,怎么能每个女兵都成为花木兰呢。” (16)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嘉露深情地说:“建本同学,和你在—起觉得你真好,几次想对你说我爱你,但是枪林弹雨,炮火连天,满脑子都是血与火的战斗,我明白是不能把这种心情向你表白的,”“可是我们快要分别了,几个月中干事、科长一个个地走向基层担任指导员、教导员、政委,走上战斗第—线,你也是不会例外的,我还是要把自己的心愿告诉你,以此来祝福你平安,否则会成为我永远的遗憾。”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深有感触地对她说:“嘉露,你看解放战争的规模并不小于抗曰战争的规模,而战争都是那么残酷、残忍。现在,每个人第一个愿望是争取解放战争早日胜利,那能允许谈情说爱,现在有爱也是无缘的。这次分手,我不会向你说再见,因为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师部,但要和野战医院的同志见面是难上加难。我会走上战争第一线,只有一种情况可以相见,那就是负了重伤到了野战医院,你知道吗? 战斗部队的口号是轻伤不下火线。所以,我给你的临别赠言是:“革命胜利后,祝你还活看!” 嘉露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说:“没有战争多么好啊。我给你一句箴言,革命胜利后,祝愿你我都活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几天后,两个科的同志送别嘉露到村外岔路口,四个女兵都到齐了,大家握手道别再见。我和嘉露握着手说着同—句话,“祝愿革命胜利后,你我都活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吴亮科长听了大声说: 周干事和赵卫生员的话说得好,但是我要改一改:“革命胜利后,但愿每个幸存者,要把为劳苦大众解放而捐驱的战友,深深地铭刻在记忆中。”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秘书科的四位同.志,有两位同志——吴亮科长和李凯干事,在解放战争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每年清明到来,我都会含着眼泪静静地回忆着长眠的亲密战友,用心声对他们说: 革命胜利了,中华民族正在复兴,亲爱的战友,安息吧!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17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查三整,恢复元气再进军 战略改变,东线兵团扫残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蒋军对延安、山东解放区实施重点进攻,我军战略也随之改变。在战略上,华东野战军一分为二,组成东线兵团和西线兵团。东线兵团由二、七、十三纵队组成,在内线作战; 西线兵团由其它几个纵队组成,转移到鲁西南外线作战,把大量蒋军牵出山东,有利于东线兵团内线歼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七纵转移到胶东南部液县、平度一线,休整了—个多月,根据部队新战士、“解放战士”多等情况,开展“三查三整”(注)诉苦教育,提高政治觉悟;进行组织整颈,将三个团整编为两个团以提高战斗力; 开展练兵运动,提高杀敌本领,这是解放战争以来第一次较长时间的休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春节过后,形势有极大改观,西线大量歼敌,牵走东线一批蒋军。东线兵团经过休整,如虎添翼,横扫山东之敌。七纵、十三纵攻克菜阳城,胶东地区全部重获解放。二纵解放诸城,鲁中、鲁南之敌都逃之夭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谁也没有料到,仅仅半年时间,形势竟有了巨大变化,能够亲身感到我军的战略防御,已经转变为战略进攻了。—九四八年三、四月间,二十师奉命攻占溜川县城。师直大批干部和战斗连队,奉命前往曰照,欢迎滨海独立团上升主力,恢复五十九团,我是其中的一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出发前一天,师邓政委(邓主任已提升为政委)前来送行,他在向大家讲话后找到我说:“我们相处三年时间,今天也是来送你的。在液县休整时,想调你到师直警卫连任指导员,因无人接替你的工作而拖下来了。现在要恢复五十九团,根据需要把杨坚和你调去,把宣教股建立起来,把团报办起来,仍然不能满足你下连队的要求了.”“你要记住,团的机关和师的机关是不同的,团的机关的特点是,要把连队作为自己的第二办公室。你要深入连队,了解连队,服务连队,和战士交朋友,这是你走上战争第一线的最好途径” 我对邓政委说:“到那里都是革命工作,我不会辜负党的期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踏着明媚的春光到了日照,迎接滨海独立团上升为主力,又在滨海人民的锣鼓声中踏上归建之途。在到达胶济线时,五十八、六十两个团已解放溜(川)将(山),消灭蒋军装备精良的交警纵队 从此华东战场进入反攻,大家说“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的运动战,应改为前进! 前进! 永向前!”</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三查三整”: 用诉苦和三查的方法进行新式整军运动。三查是: 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三整是: 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接受血与火的战斗洗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步步走向战争第一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十九团机关人员配备齐全,和师的机关相比,因为接近战争第—线,显得格外精巧干练。但是,怎样建设成为真正服务连队的机关,还必须在战争中磨练。五十九团归建时,在山东境内,蒋军只剩下胶济线上的济南、维坊和青岛,在津浦线上只剩下济南、兖州、邹县、临城等几个孤立据点。五十九团参加的第—个战役是,在解放维坊的战役中阻击济南增援之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维坊阻击战,对五十九团来说,是一次真正的实战锻炼,无论—个营、一个连,无论是防守、反击、出击,都有团司政机关干部深入了解政治思想、作战战术、技术等情况,作为团领导全面研究部队情况的依据,以求迅速提高部队战斗力。正是邓政委所说:“团的机关干部,无论平时战时,都要把连队作为自己的第二办公室。”这也是建立合格宣教股的出发点和落脚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深入连队,了解连队,熟悉连队,服务连队,做连队指战员的好战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团机关参谋、干事,无论平时、战时各项工作,都是服务于连队、服!务于战斗,一切为了争取战争的胜利。连队的各种情况,包括政治思想、军事训练、后勤装备等等,都要及时了解,分析研究、综合上报; 上级的各种指示命令,必须及时正确传达,并根据本团当时、当地情况贯彻执行,所以团机关经常面临的情况是人少事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十九团恢复,宣教股只有三个人,即股长、原独立团干事和我。三人对工作研究后决定: 每人必须以一半以上时间深入连队,了解连队,熟悉连队,依靠连队,与指战员交朋友。每人着重深入一个连队,每周将情况综合上报团领导,重要情况及时上报,两个月轮换一次。战时有一人随主战连队完成任务,这向战争第一线跨进了一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创刋《战友报》。根锯解放战争的形势需要,每团都创办团报。宣教股分工,我的主要任务是创办团报,写稿、征稿、编辑、缮写、附印等只有我一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此,要办报,办好报,只有发动群众,依素群众,特别是侬靠连队指战员,大家认力,把这一工作做好了,也是广大指战员进行自我教育的好方式。为此,决定将团报起名为《战友报》。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政治处主任写了一篇《发刊词》,指出创办《战友报》的宗旨、形式等等,强调办好《战友报》必须面向群众,依靠群众,服务群众,特别要求连队指战员认识,参预办报是自我教育的好形式,是提高部队军政素质、提高战斗力的好方法。要求全团指战员围绕团政治处提出的报导中心踊跃投稿。 《战友报》出版两、叁期后,连队干部、战士以极大热情投稿,宣传股每天都能收到稿件,少则三、四篇,多则十篇左右。宣教股对连队的稿件非常重视,采取修改、提高、对内容观点类同、相近的稿件进行综合、归纳联名登载等方法,使每篇稿子篇篇有着落。 来稿中,还有对各级机关、领导提出各种建议、意见和批评的,也都一 一转达,格外受到战士们的欢迎。我调到连队后,看到每期《战友报》上登载的稿作,多数仍是战士写的。 战士们对手中武器有深厚感情,常常以快板、快书、顺口溜、打油诗等形式歌顷手中武器,阐明武器的名称、性能、威力、及使用要领等等。如手榴弹, 成力大,窜进敌群就开花,炸得蒋匪叫爹妈!(注)我们称其为枪杆诗,并以《枪杆诗》为名,印成小册子发到连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战士们写枪杆诗的词汇极其丰富、流畅、生动,这里仅是个举例。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邹县县城,立了三等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十九团参加解放维坊阻击战得到了锻炼。—九四六年六月,二十师又奉命解放津浦线上的孤立城市 ── 首先解放邹县,然后解放兖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邹县是个小县城,正是五十九团锻炼攻坚的好机会。二十师包围邹县后,五十九团的任务是,攻击东门和北门。一营是老部队,主攻东门,三营是刚上升为主力的,佯攻北门。一连是全团突击连,团政治处主任要我随—连行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总攻信号弹升起了,一连像猛虎下山似的向城墙冲去。三排是连预备队,我随三排行动,观察全连情况。只见一连下了护城河,护城河里没有水,但没有见到一个战士越过护城河的,心上犯疑便前去观察,刚到护城河边,遇见一连指导员艰难地爬上河堤。他负了重伤,半个屁股被弹片削掉一大块肉,腿上还中了两颗子弹。我要给他包扎 伤口,他却对我说:“周干事,别管我,在护城河中右前方有一个暗堡,悬在半壁上发射的火力,阻挡着我们前进,你要尽快将情况报告团指挥所,设法摧毁这个暗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扑在护城河边观察敌暗堡位置,想,只有平射炮才能将其摧毁,部队才能前进,便立即向团指挥所奔跑,边跑边想、时间就是生命,现在的分分秒秒都关联着战友的生命。考虑到营指挥所用电话向团指挥所报告情况、要节省许多时间,减少许多战士的伤亡,我全速跑到营指挥所,营长见了问道:“周干事,你怎么这样急急忙忙,出了什么事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答道:“我有紧急情况要向团指挥所报告。”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营长说“向我报告不行吗?” 我说:“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我必须首先用电话向团指挥所报告才能解决问题。我向团指挥所报告,你听了不是也向你报告了吗。”在我向他作简要解释时,机灵的电话员已经把电话接通了。我向团指挥所报告了情况,营长听了,立即要参谋命令机炮连长再带两挺重机枪到一连,压住敌人火力。电话中传来了团长的声音:“小周,我立即调两门平射炮到一连,你也到护城河边为炮兵指明靶标。”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奋力向一连跑去,到了护城河边,两挺重机枪已向敌暗堡开火,没等几分钟,两门步兵炮也赶到,只发射几发炮弹就把暗堡摧毁了。冲锋号吹响了, 一连一鼓作气登上城墙,打开缺口向纵深发展。当我登上城墙时,只有一些残敌在缴械投降了。这次战斗师党委批准我立了三等功。</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备战未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世界规模之大兵团作战在蕴酿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了邹县、衮州之后,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明白,下一步就是解放济南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济南是战略要地,蒋军有十万大军防守。预测,我军攻击济南时,蒋军必然以重兵支援。为此总部考虑,围城打援是我军的拿手好戏,消灭敌援兵,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决心在攻击济南之时,相机歼灭敌之援军﹐将是一次更大规模之歼灭战。于是在鲁南滕县一线,利用充裕时间,构筑从未有边的坚固工事,充分地做了各种准备,准备打一场解放战争以来规模最大的歼灭战。大家摩拳擦掌,严阵以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济南的炮声响了,蒋军按兵未动; 蒋军吴化文部(注)起义了,蒋军按兵未动; 我军扫清了济南外围据点准备攻城了,上午蒋军从临城出洞了,但是下午又缩回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得知,因为我团作战股长是蒋军间谍,在得知蒋军出动时出逃到临城,将我军作战意图和部署,详尽地“奉献”给了蒋军,使这部分蒋军暂时没有遭受覆灭的命运。</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投入中国命运决战之第一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参加淮海战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蒋军准备增援济南的援军,眼巴巴地看着济南十万大军被我军消灭贻尽,龟缩在以徐州为中心的津浦、 陇海线上犹豫、徘徊。这种态势,更有利于我军集中兵力消灭敌人。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七日,我军全面大踏步向南推进。当天中午,当部队推进到台儿庄时,机要室传来好消息,蒋军两个师长,张克侠、何基沣各率一个师宣布起义,为我军消灭徐州一线蒋军打开了缺口,伟大的海战役开始了。</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铜墙铁壁——阻击新五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保障兄弟部队消灭黄伯韬兵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部队过了台儿庄直逼陇海线,鲁南原野展现出一幅震撼人心的宏伟场面,有两路大军一望无际,浩浩荡荡地在鲁南平原上并肩前进。这两路大军,一路是全部从蒋军手中缴获的,美式装备齐全的(只是没有飞机)威武雄壮的解放军; 一路是编制严密的“支前”民兵,县长是团长,县委书记是团政委; 区长是营长,区委书记是教导员,……他们扛着担架,推着独轮车,牵着毛驴,车上、驴背上装满了军粮、弹药……。 两路大军浩浩荡荡向南开进。坦克、榴弹炮……隆隆地从身边开过,尽管尘土飞扬,两路大军总在相互鼓励着,祝福着:“感谢解放军打败蒋匪军,解放全山东!”“预祝解放军打更大胜仗,解放全中国!” “感谢山东人民的支援!” “打更大的胜仗,解放全中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部队突然急速向陇海线推进,当大家正在猜测有什么新情况时,传来了命令:兄弟部队将蒋匪黄伯韬兵团十五万人,全部包围在陇海线碾庄一带,现正在围歼中。</b></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吴化文部: 抗日战争前系国民党部队; 抗战时期投降日寇成为伪军; 抗战胜利后又成为蒋军; 一九四八年在我军解放济南的战役中率全军起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七十四师(注)接到命令: 急速抵达陇海线×××地,阻击蒋匪援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新五军(这时只有四大主力了),保障兄弟部队彻底歼灭黄伯韬兵团。二二一团在下午到达指定地点,任务是运动防御阻击新五军。股长和我的任务是: 在部队运动转移时,协助后卫连队掩护全团安全转移至新阵地,继续阻击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阻击战,一般地说要抗击三倍以上敌人,任务十分艰巨。第一、第二道防线阻击了好几天,打退敌人无数次进攻,大量杀伤了敌人,敌人几次突破我方阵地, 不是被我军消灭在阵地上,就是被打了回去。随后由于工事被敌摧毁,为了减少伤亡而转移到第三道防线 。大约黄伯韬兵团到了即将覆没时刻,蒋军对我第三道防线的进攻,到了极为疯狂的程度,是这次阻击战最激烈的战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五军对我防线的进攻,动用了最大的兵力和最猛烈的火力。进攻—波接着一波,炮弹、子弹如雨点般地飞来。工事被摧毁了,指战员边战边修补工事; 防线被突破了,战士们沉着应战,把敌人消灭在阵地上,就这样第三道防线整整阻击了三整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四天,新五军的进攻更为猛烈,因得悉黄伯韬兵团即将覆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为了减少伤亡,指挥部决定再次撤退转移。杨坚和我又到后卫连队,协助组织掩护全团有序撤退。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位为了掩护全团安全撤退,与三个敌人同归于尽的英勇事迹,这名英雄就是 ── 可歌可泣的共产主义战士刘有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下午,我军打退敌人两次进攻后全团开始撤退。估计全团已经有序撤退,连长命令一排再坚持一阵后自动后撤。一排打退敌人一次进攻后,排长命令全排撤退,他独自一人仍在阵地上监视敌人。股长、 我、副指导员和三名战士及一付担架,在十米外等待与排长同时后撤。只听排长大叫了一声:“解放军是打不垮的!”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三个敌人已将排长围在中央,排长右手握紧两枚手榴弹,左手拉着导火索, 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排长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副指导员看此情景叫道:“手中有武器的跟我上”,便向原阵地冲去。杨股长、我和担架也跟了上去.我到阵地上一看,后面十几个敌人也惊呆了。我和几个担架员把排长抬上担架,只听副指导员叫道:“杨股长你们快撒”。于是我们就跟着排长后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注、此时我部又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二十五军第七十四师,五十九团的序列为二二一团。 (23)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副指导员等也追上我们,敌人再也未敢前进一步。说起刘有财,还有一段曲折故事呢。我和刘有财说得上是老战友了。刘友财所以成为一名人民英雄决不是偶然的,这里介绍他的一段成长过程。 还是—九四七年春节那天,我去陇海线新安镇审查俘虏,吴亮科长交待我,从俘虏中找一个贫困人家的子弟来科里当公务员,刘有财就是我选中的那位“解放战士”(注)。刘有财参军来到科里,见了谁都是长官长官的,不是鞠躬,就是敬礼。经过大家教育,才敢和大家平起平坐,同吃、同住、同工作,并以同志、 老李、老陶、科长、干事相称。大家常常向他问寒问暖,给他讲革命道理、革命故事,说到解放区贫雇农都分了土地,他心中总是乐开了花,常常身有感触地说:“解放军就是我的家。”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在一天休整的夜晚竟开了小差,不见踪影了。可是,更未料到的是,二十多天后他又回来了,并且哭着说:“我对不你们,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当问他为什么开小差时? 他说:“这里官兵平等,亲如兄弟,我是舍不得离开你们的。可是我是被国民党抓壮丁到‘国军’的, 家中有老母无人照顾,总想回家孝敬老母才开小差的”。“那么你又为什么回来了呢?”大家继续问。他懊悔地说;“我开小差后,在回家的路上又被‘国军’抓住了,被毒打了一顿,还说要处决我。我害怕极了,设法逃出来了。”“我又想即使回到家里,也许还会被抓壮丁,于是决定回来找你们,找到现在才找到你们。” 刘有财在科里工作半年,觉悟渐渐提高,几次要求到连队为解放劳苦大众而战斗,在解放衮州战斗后, 因为作战勇敢被提升为排长。刘有财战友牺牲了,可是他的英勇形象,却深深地刻录在我的记忆中。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这次战斗中,还有一件十分沉痛的事,听说在二二二团工作的吴亮同志,在转移中突遭敌机空袭牺牲了。他也是永远活在我心中的英雄。 部队转移至第四道防线的第二天清晨,新五军就向我阵地发起猛烈攻击,战斗正当激烈之时,突然, 枪炮声稀疏了,新五军后撤了。战士们欢呼起来“一 定是黄伯韬兵团被消灭了,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解放战士”: 被我俘虏的蒋军士兵参加我军的,大家称其为“解放战士”。</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24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血战大王庄,歼灭黄维兵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消灭黄伯韬兵团后,我被调到三连任指导员。消灭黄伯韬兵团十五万人马,没有喘一口气,就接到命令,急速向南包围黄维兵团。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黄维兵团是从蚌埠方向前来增援黄伯韬的,听说黄伯韬兵团被彻底消灭,便想溜之大吉,被第二野战军(简称二野)包围在淮海双堆集地区。三野随即赶到,将其围得水泄不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海平原在徐州以南,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黄维得知三野参加了合围,心急如焚,如不尽早突围,必将重踏黄伯韬覆灭之命运,因此,不仅加强地面攻击,而且天天召来空军,猛烈轰炸我方阵地、更为恶毒的是对我阵地附近大小村庄投放燃烧弹,妄图断我军民生存之源,战争峭烟弥漫了淮海平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之左翼是二野的阵地。二野部队实行战略大反攻挺进大别山时,丢弃许多重武器。一天,大概被敌发现二野部队火力较弱的缘故,从早晨开始就对其阵地猛烈地进行轮番攻击,显然是要从此打开缺口实施突围。我们不断以六零炮、重机枪等火力,从侧翼杀伤敌人给以支援,二野部队还派人来表达谢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敌人的攻击更为猛烈,二野阵地有被突破的危险,营长决定组织小部队从侧面给予反击,敌人在我突然打击下,竞乱作一团被迫后撤,我们和兄弟部队并肩乘机出击,不仅将敌打了回去,而且将包围圈缩小了许多,敌我之间的间隔已是面面相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之后几天,如同天天看戏一般,黄维兵团十几万人马,被我团团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弹缺粮少。因此几天来,敌机从早到晚都在上空盘旋,不扫射,不投炸弹和燃烧弹,而是不间断地空投降落伞,为其难兄难弟投送面包、罐头、 药品、弹药等。只是降落伞随风飘荡,大部落在敌我之间和我军阵地。于是,阻止蒋军获取这些物品,成为削弱蒋军战斗力的特殊战斗形式。在蒋机空投时, 指战员最感兴趣的是,随降落伞在空中飘荡的,还有秋风扫落叶般飘荡的传单。战士捡到一张传单,总会围在一起边读边笑,兴高采烈地嘲笑国民党、蒋介石是怎样欺骗他的士兵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蒋军在传单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在我军已经消灭黄伯韬十五万人,黄维兵团十几万人也将全部覆灭的情况下,传单上竞写着:“捷报,我国军将士在徐蚌会战(注1)中获决定性胜利,消灭共匪十×万人,毙伤匪首刘伯承等,战果正的清查中”。战士们说: 国民党的传单“牛皮已经吹炸了,蒋军士兵能够相信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5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得知黄维兵团被围困得难以生存,决定冒死最后一博 ── 突围。为此,我师被调到双堆集附近的大王庄,接过兄弟部队防线,阻击黄维兵团突围。部队利用一切时间察看地形、地物、地貌,工事走向,加固工事,尤其注意增加挖掘交通壕内的“猫耳洞”(注2 ), 做好一切防御敌人突围准备,严阵以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夜晚,天黑朦胧的仲手不见五指,是突围的好时机。一更时分,敌人开始前所未有的炮击,弹着点由远而近,很快落到阵地前沿十几米远的地方。我们在工事里面只留两、三个人观祭敌情,其它人都进入“猫耳洞”以减少伤亡,见机反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连长在一个“猫耳洞”内,突然连长若有所思地说:“指导员, 今天敌人的炮击不合规律,是异常的。敌人炮击的第—波,主要目标是摧毁我工事,杀伤我人员,然后炮击向我纵深延伸,掩护步兵攻占我阵地,可是,今天的炮击按时间算,早就应该向我纵深延伸了,而现在尽管炮弹铺天盖地在阵地前爆炸,哨烟弥漫,震耳欲聋,却始终停留在陈地前,敌人会不会在偷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连长从“猫耳洞”出来,在交通壕内分工, 连长向西,我向东观察情况,要求各排提高警惕。我和通信员小袁刚走了几步,忽然矇矇胧胧地见到有人迎面而来,当两个人在我们身旁经过时,我顺手摸摸一个人的军帽,不觉吃了一惊,啊! 在他的帽子上有两个“小耳朵”(注3),是蒋军摸进了我军阵地,进了交通壕。我一手抓住他的枪,一手抽出卜壳枪顶住他的脑袋低声喊道:“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不准叫喊。”通信员小袁立即意识到出了什么事,缴了另一个人的武器。连长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随即通知大家出洞来抓俘虏,并要求大家注意分清敌我,将白毛中围在勃子上作识别标志。”不多时,敌人一个连就被消灭了。</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1、“徐蚌会战”: 我军称淮海战役,而蒋军称徐(州)蚌(埠)会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2、“猫耳洞”: 在交通壕内两侧挖掘的防弹掩体,形状像猫的耳朵,故名“猫耳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3 、“小耳朵”: 在蒋军士兵的棉军帽上,靠耳朵旁有两个小孔,小孔上有两个小耳朵? 小孔是为了不影响听觉,小耳朵是为了保暖。</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2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夜晚是在血与火的激烈战斗中度过的,无法计算敌人有多少次进攻,无法计算我们组织了多少次反击。阵地前敌我尸体纵横,前进、后退已无插足之地,工事被摧毁了,一面战斗,一面修补; 阵地被突破了,齐心合力将其赶出阵地或消灭在阵地之内;人员伤亡较大时,一个营缩编为一个连继续战斗,一个连缩编为一个排继续战斗,谁也没有想过这是不是生命的最后关头,尽管阵地上已寥寥几人,但都高喊着同一口号,“人在阵地在!”“决不让黄维兵团跑掉—兵—卒!”“牺牲了,也要用自己的驱体把蒋匪阻挡在阵地之外”这是指战员为共产主义事业战斗的“最后”誓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启明星在东方升起,二二一团接到命令撤出战斗,二二二团战友来到阵地接替防线。忽然有人拍一下我的肩膀,我侧脸一看原来是同在师政治部工作了半年的战友罗尚荣。我高兴地向他表示欢迎。他对我说:“建本,在这里见面更增添了我们的战友之情。现在,一切为了战斗胜利,我要去作战斗准备。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我们的口号是: 打到双堆集,活捉黄维,‘干净、彻底、全部地消灭黄维兵团!” 走下战场才知道全营完好无损的只有五个人了 ── 一营长周建华,一连指导员华建中,二连两个战士和我。我无意脱下军帽,才发现棉军帽顶上还有一道弹痕。第二天得知罗尚荣和一批战友,用鲜血染红了双堆集这片光荣的土地。 骄兵的“怨声”兄弟部队围困双堆集期间,我团进行了休整,主要工作是补充兵员、有老部队来的骨干、解放区来的新兵,更多的是淮海战役中的“解放战士”。黄维兵团一消灭,我们又立即参加包围、歼灭杜律明所部的作战。 杜律明是蒋军徐州前线“剿总”总司令,此时手下尚存邱清泉、李弥、孙元良三个兵团。经过两天战斗就被包围在陈官庄一带的狭小圈子里。指战员磨拳擦掌,认为只要开始攻击,就会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消灭该敌。可是,一切准备完毕,正准备总攻之时传来命令: 对被围之敌围而不打,待命攻击。 部队暂停攻击,转入进一步战备状态,一是开展政治攻势,规劝蒋军士兵投诚。政治攻势颇有成果, 每晚都有一、二个,甚至七、八个,十几个人成群结队来投诚的; 二是继续作进攻准备,主要进行近迫作业。 ( 27 )就在这时老天爷下起鹅毛大雪,淮海平原白雪皑皑,天寒地冻。因此,保暖防冻,成为当时第一要务。不解决这个问题,将会有大量非战斗减员,于是大家动员起来,铲除战壕积雪; 扩大“猫耳洞”、每个洞由两个人增至三个人,以增加洞内的热量; 洞内铺上小米秸,洞口堆些玉米杆,挡挡寒风; 将军用水壶装满开水,既可喝,又保暖; 连队干部将棉大衣,轮流给体弱战士穿一穿,盖一盖,大大减少了非战斗减员。同时,加强对敌的政治攻势 (注1)和近迫作业(注2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星期过去了﹐近迫作业使两军距离拉近了许多,蒋军投诚士兵使大家了解更多敌军情况,士气低落,供应不足,据说已经杀马充饥。敌机每天在头顶盘旋,不是来轰炸扫射,而是给敌阵投掷给养弹药,大家深信,尽管杜律明有三个兵团,也一定比解决淮海战役第一第二阶段顺利,为什么还不攻击呢? 于是有的同志有了“怨言”(注3 )。 “别看杜律明有三个兵团,现在消灭它不比消灭两黄(黄伯韬、黄维)费力”“看看蒋匪军的士气,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把它消灭,还有什么犹像的。”“现在的蒋匪帮快要不打自溃了,早打早胜利,指挥员不知犹豫什么?”“一片白雪,天寒地冻,早把当前的蒋匪消灭了,我们也不用挨冻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雪地中半月有余,刚刚传来傅作义起义,北平和平解放的消息,随后就传来总攻杜律明的命令。两天之内,没有听到如同碾压、双堆集那样激烈的枪炮声,却传来了击毙孙无良、活捉杜律明,淮海战役取得伟大胜利的消息。因为杜聿明没有在我们这里突围,我们连俘虏也没有抓到几个。淮海战役; 敌我一百四、五十万人在一个地域进行决战,在世界范围也是为数不多的。淮海战役; 我军以五十五万兵力,歼灭蒋匪军八十万,也是世界上的奇迹。淮海战役之后可以这样说: 中国之命运谁主沉浮 ── 人民,人民,伟大的中国人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1、政治攻势: 用枪榴弹等向敌阵发射宣传品,用土喇叭向敌喊话,劝其投降。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2、近迫作业: 挖掘战境通向敌方,逼近敌阵,缩短攻击敌阵距离,减少人员伤亡。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注3、淮海战役第三阶段,总攻即将开始,突然传来暂停攻击的命令,这是因为如果首先把淮海的蒋军消灭了,傅作义会感到没有依托而从天津海上逃跑。因此决定先解放(北)平(天)津,再消灭杜聿明。当时的这一战略是保密的,没有向部队传达。</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扫清进军长江的通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九年元旦,新华社发表毛主席的论文《将革命进行到底》,告示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革命将要胜利,决不能给敌人以喘息机会,不要做怜惜毒蛇的那个农夫,一定要一鼓作气地打过长江去,建立新中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海战役将要结来,我从三连调到团侦察连。淮海战役结束两、三天后,团长、政委给连长和我交待任务:“立即追击蒋军增援杜聿明未成而南逃的后卫部队,相机占领、保卫蚌埠淮河大铁桥,便于后续部队顺利渡河,为进军长江扫清道路,”并说:“考虑你们去完成这一任务,是因为侦察连老兵多,虽然都是轻武器,但轻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多,火力强,行动方便,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较好地完成这任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沿着津浦铁路向南,已记不清追赶几天几多路程,但还记得一天夜晚,大约二更时分,追至离蚌埠淮河铁桥不远的地方,忽见铁桥方向闪出两团火光,随后便是两声雷呜般的巨响,我们意识到铁桥被敌人炸断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急行军赶到桥边,决定由副连长带领便衣排留下,设法迎接、保障后续部队顺利渡河,我和连长带领两个武装侦察排,立即过河追歼逃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立即渡过淮河,猛追逃敌。那时正是酷冬严寒,但内衣都被汗水湿透了。我们在途中抓住一个俘虏,知道炸桥之敌有一个营的兵力,但谁也没有考虑敌众我寡,只想着能够很快追上敌人,消灭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忽然,我们的尖兵和敌人遭遇了,我们像一把利剑插到了炸桥之敌的半腰上。因为我们从俘虏口中知道敌方口令,所以知道前面就是敌人,而敌人还蒙在迷魂阵里呢。连长对我说:“指导员,遭遇战是先下手为强,我留下两挺机枪,带领全连立即向敌攻去,你集中四挺机枪占领右侧小山坡,居高临下用火力掩护我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带领四挺机枪急速上了小山坡</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刚刚架好机枪,战士们手中的武器咆哮了。我指挥两挺机枪向敌横扫过去,两挺机枪压制敌方最强火力点,刹时喊声、机步枪声交织在一起,双方的曳光弹交叉着在空中飞舞,勾画出一幅十分壮观的画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淮海战役之后,蒋军已成惊弓之鸟,在逃跑路上又遭突然袭击,不多时战斗也就结束了。天色微明,开始打扫战场,毙、伤、俘敌营长以下近三百人,缴获不少武器装备,而我′连无一伤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战斗发起前,有一群大雁正在稻田中歇息,连牠们的哨兵也没有发现我们,枪声一响,它们腾空而起,已有八只大雁中弹而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太阳升起,团部骑兵通信员送来命令: 侦察连到 明光××村集结休整。大年三十,轻轻松松地过大年。</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挺进长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过了元宵节,大军向长江挺进,从明光出发,穿过淮南津浦路西地区,到达无为县汤家沟一带作渡江准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淮南是新四军四支队在抗日战争中创建的根据地,我在这片土地上,与日、伪、顽 (国民党顽固派)战斗了六个年头。这次穿越淮南访问了两个村庄。一个是淮南津浦路西抗日根据地中心区 ── 藕塘镇。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早晨,行军路线经过藕塘,提前到了镇上,看望抗日战争中结识的老乡,尤其看望几个战友的亲属,看着重获解放的人民,相互诉说离别三年的苦辣与辛酸。当大部队经过藕塘时,群众放着鞭炮,敲锣打鼓,喊看口号,欢送、祝愿子弟兵打过长江去,解让全中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另一个是离程家市三里地的吴家窑。访问这个村庄是因为抗战时,这里离周围几个小县城较远,日寇没有到过,父亲在这里教过书; 这个村庄还有一座旧窑,用茅草铺铺盖盖,还能遮风挡雨,住两、三家难民, 因此我家在两年逃亡、流浪中,在这口旧窑洞中栖息了最长时间,访问这个村庄的本意是想打听父亲、二哥、弟弟妹妹的下落,谁知打听到的却是父亲在逃难中生活没有着落,将两个妹妹卖在庐江县两家地主家的悲惨消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呈家窑是淮海战役后解放的、这天,村上突然来了两个带着武器的解放军,都想躲躲藏葳的,因为见到我这个解放军并不陌生,却反而出门相见,问长问短。一个老汉把我拉出人群,说:“你在这里逃难时才十岁,现在已是军官了。我想问问你,我们这些佃户能够分到田地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答道:“会,你们很快就能分到田地的,接人头平均分配,一人一份,这叫‘土地改革’。从今以后, 你们再也不用交租了”在归队的路上,我思索看,旧社会将被摧毁,我—定要把两个妹妹从火坑中救出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星期后,到达无为县汤家沟作渡江准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0)</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备战渡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达无为县汤家沟—带,第三天,团政委舒少找我谈话:“……这次渡江作战,四连是团突击连。团党委决定调你去四连任指导员,现在征求你的意见,”又说:“淮海战役以来,把你调来调去,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我答道:“怎么会有意见呢。”我认为把我调到战斗第一线是光荣任务,第二天我就到了四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军在战备上有句名言,叫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或者说:“平时多流一滴汗,战时少流一 滴血”,一个团的连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渡江作战思想政治工作重点是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水”字当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所在的部队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部队,只说解放战争吧。两年来在华东战场上,参加了诸如七战七捷、菜芜战役、孟良崮歼灭蒋军五大主力之主力── 整编七十四师、淮海战役等等,打了许多大仗、硬仗、恶仗,从未听到有人怕困难,有顾虑的。可是现在大部分是北方战士,又驻在江边,趴(注)在江堤上就能见到长江后浪推前浪,滔滔江水向东流去。听说自古以来兵家就把长江说成是“天堑”,于是有了许多顾虑。而顾虑都集中在—个“水”字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如:“长江无风三尺浪,小木船很容易被浪打翻”“听说江猪很历害,在船底下—‘拱’,船就翻了”;“长江行船,浪高船小,一晕船怎能打仗呢?”“木船江上行,犹如老牛戏水,正好被敌人当靶子打”,“木船被打穿进水怎么办?”等等,当时凡是与“水”有关的 问题,各级领导也无水上生活经验,难以回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想要消除上述顾虑,必须有熟悉水上生活的人来解决。于是,经领导批准,到师部船训队请来两位老船工作报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连驻地无为、巢县一带,抗日战争中是新四军七师的根据地,群众觉悟很高,老船工都是主动要求送解放军过江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船工针对大家的顾虑,介绍了自己几十年的水上作业经验; 否定了一些如“江猪”会“拱”翻大木船等无中生有的传说; 传授了一些防险、遇险应急措施等等,消除了许多顾虑,收到了很好效果。当老船工表示: 我们训练结束后,将分配到每只船上, 亲手掌舵将解放军送过大江,大家热烈鼓掌表示感谢.</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注、为了避免暴露目标,规定一律不准走上江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加强水上战术、技术军事训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对于军队来说,军事训练是永恒的主题,可是对于渡江来说,船上、水上军事训练,却是重中之重,因此决定侧重水上训练。主要训练上船、下船、走跳板、摇橹、船上夜间瞄准、船上火力配备、堵漏等等,船上、水上训练也是消除顾虑的好途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繁重的后勤物资保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挖运河,运战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支委会考虑渡江后部队流动性大,又都是新解放区,侧重研究了在新解放区与群众接触必须注意的问题。但没有料到的是,渡江一个月前接到通知,要求部队参加渡船准备: 一是挖掘运河,将巢湖中的大木帆船,通过自己挖掘的运河运到驻地; 二是将战船在渡江那天,天黑后渡江出征前,将装载了防弹沙袋的大木帆船翻过江堤,送入长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自从部队驻扎在江边,每人都会趴在江堤上窥视(为了保密,不得上江堤)江面,也必然想着一个问题,只见江水滚滚向东,却不见一艘船只在江上航行,我们会用什么船只渡过江去,但谁也不会提出这个问题,认为这是渡江指挥部考虑的问题。现在得知,巢湖中的大木帆船就是我们的战舰,而且必须由我们把它送入长江。</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挖掘运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巢湖到我团渡江出发地,没有河道,为了保密,直到渡江前一个月才通知我团挖掘运河。于是全团立即动员,机关、连队齐动手,挖河工地上歌声嘹亮, 热火朝天,工程进展很快。可是因为当地地下水位很高,施工几天以后,就在水中作业了。水过脚面,水到腿肚,水过膝盖甚至齐腰。尽管那时正是清明时节,长江两岸已是花红柳绿,而水中仍是冰凉冰凉的,在水中作业,上身汗流夹背,下身冻得直打抖擞,只能二十分钟轮换一次,还要以酒驱寒,姜汤防寒,足足挖掘了二十天完成任务,巢湖水流入小小运河,一条条战船—条线地停泊在运河之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齐心协力,送“战船”入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船一条线地停泊在小运河中,怎样将其翻过江堤送入大江,一是因为挖开江堤将暴露一个渡江点,遭致轰炸、炮击; 二是运河水位高,长江水位低。挖开江堤,运河水像瀑布一样下泄,也无法将战船送到江中去; 三是要求渡江那天,在天黑以后起锚前,三小时内将堆上防弹沙袋的大木帆船送入长江。尤其这个“三小时”内,是一道不折不扣的硬任务,不能廷误一分一秒的硬命令,这是一个大难题,为此,决定在全团范围发扬军事民主,召开“诸葛亮”会,集中群众智慧,克服困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下午,团参谋长、政治处主任带领参谋、干事,率领侦察连、担架队战士来到我连驻地,试验送战船入江。他们先将很粗的绳索,紧捆在船身四周, 每边绳索上再系上几条粗绳索,每条绳索有七、八个人,像拔河比赛似的拽着绳索,船前横放着圆杉木杆。 侦察连长拿着小红旗,像指挥拔河比赛似的挥动一下小红旗,同时吼一声“同志们呀!” “背纤”的同志用力拉着纤绳和一声“海哟”,战船就向前滚动一步。 连长再挥动小旗吼一声:“齐用力呀”!大家再拉着纤绳和一声“爱唷”! 战船又向前滚动一步; 连长再吼:“快把大战船呀!”大家再和一声“爱支落支海唷!” 连长吼道“送下那个江呀!”大家和着“海哟!”“打过长江去啊!”“海哟”!“活捉蒋介石呀!”爱唷”!“解放全中国呀!”“爱支落支海唷!”……没有多少时间,三条“战船”移到了江堤边待命。计算计算时间,三个小时内完成任务足足有余。 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临战动员,整装待发: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日上午(注),营长到连队传达总部命令,今天百万雄师强渡长江,打过长江去,活捉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连长宣布全连渡江作战乘船序列、战斗队形、联络方式和口令; 我向全连宣布了渡江作战纪律: 渡江作战必须勇往直前,打过长江去,活捉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渡江作战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如果失去联系,坚决“船自为战”,主动和兄弟部队结成整体,继续战斗; 坚决服从兄弟部队上级领导的指挥。坚决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决不允许损害群众一点利益!老战士要爱护新战士,带好新战士!晚饭后,要求作战部队养精蓄锐,准备子夜投入战斗。天黑了,我们躺在铺板上,聆听着江边悠扬的“拉纤号子”,等待渡江作战命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 注、据说渡江所以选择在四月二十日晚,二十一日凌晨,是因为当天没有月亮。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3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突破长江“天堑”: 四月二十日半夜,或说二十日子时,全团在江边集合。政委作了简短讲话,作战股长分配了战船,总部强渡长江的命令刚下达,团长一声令下:“渡江作战开始,向江南前进,活捉蒋介石, 解放全中国!”全团指战员怀着必胜信念向江南进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连分乘四条战船,成三角队形扬帆起锚,成为百万雄师的组成部分,浩浩荡荡齐头并进。漆黑漆黑的夜,只听着浪涛泊打着船沿,几乎没有其它动静,大地仍然那么宁静,人们正在沉睡,有谁知晓惊天动地的壮举已经开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连长在同一条船上,战船已经进发一、两个小时,南岸尚没有一丝反映。连长吴家文轻声对我说:“指导员,看来今晚要给蒋军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问道:“怎见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连长是有丰富实战经验的指挥员,他说:“你看 ,今晚不仅没有月色,星星也躲在云层中,这一定是总部考虑“突袭’而选定的日子; 在长江来说,这里江面是最宽阔的,是突破江防最困难的地段,但也是敌江防最容易疏忽的地段: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今天的战术也是不合常规的。平时攻坚都是炮火先行,步兵随着炮火向敌纵深延伸而前进。今天,直到现在还是鸦雀无声呢,也许等到我军炮火怒吼了,蒋匪还以为我军刚起锚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果然,当船工说:“我们已经离南岸不远”的话音刚落,我军炮火排山倒海般地倾泻在南岸。蒋军也以猛烈炮火还击,但炮弹远远地落在我们的身后。不久,有了短暂的短兵相接,蒋军终于兵无斗志而败退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亮了,右前方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二二二团渡江突击营率先登岸。我们的战船也已靠岸,连长一声“登岸”命令,全连勇往直前,上岸后“一口气”推进了二十多里,前面将进入皖南山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追歼逃敌。向前进便是山区,树林郁郁葱葱,山峦重重叠叠。占领第一排山峰,接到命令,构筑工事,防敌反扑; 工事筑了一半,传来命令,敌人逃跑,拆除工事,物归原主、继续追击; 追上敌人又接到命令,构筑工事,防敌反扑,工事筑了一半,又传来命令敌人逃跑,拆除工事, 物归原主,继续追击。两天来如此反复,部队疲惫不堪,却毫无战绩。指战员意见纷纷,有的甚至发起“牢骚”: 蒋军已经士无斗志,不可能进行有力反击,现在应该追击,追击,再再追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这时传来指挥所命令: 发扬连续作战光荣传统,追上敌人,包围敌人,歼灭敌人。连续追击是渡江战役中最艰苦的几天。前两天大家已经十分疲劳,连续追击,每天行军一百余里,甚至多达一百五十里地; 从这天起,老天下起雨来,道路泥泞,行军更为艰难缓慢; 身上湿漉漉的,后勤跟不上,无衣服可换,冷时打哆嗦,天放晴衣服干了又汗流夹背,每天每班都有人感冒发烧; 每人脚底板都磨出了泡,二、三个,五、六个,最多的有十个,疼痛难忍,战士说:“我们不仅是步兵,而且还是炮兵呢。” 供应跟不上,一天三顿几乎只有一种蔬菜── 竹笋,行军时副指导员在连队后面,每天都要收容八、九个病号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连队召开了支委会、支部大会、党员和骨干会议, 向大家讲清形势,说明当前的“困难”是前进中的困难,胜利就在克服困难之中。只要下定决心,坚持下去,就—定能够追上敌人、包围敌人,清灭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此,支部要求大家: 相信领导的正确指挥,说明这一仗的作战意图是撒大网、抓大鱼,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要求大家发扬我军艰苦奋斗、团结友爱的优良传统,干部要爱护战士,党员要关心群众,全连同志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各班、排要有具体分工,体强的帮助体弱的,尤其要关心新战士 ,连队还加强了收容工作,连队提出的口号是: 克服困难,向前,向前,再向前,追上敌人,包围敌人、 消灭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干部的带领下、在党员模范作用的影响下,全连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克服各种困难,加快追击速度,终于追上了从芜湖逃跑的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第六天傍晚,部队以急行军速度追击一百四十余里。拂晓,尚未歇息片刻,忽闻前方枪声大作。枪声就是信号,枪声就是命令。部队以更快速度前进,中午,我军一个军(二十五军)将蒋军第二十军紧紧包围在湾址地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到阵地前沿观察敌情和出击路线,只见前方一片密林中,炊烟燎绕,人头蠕动,马匹嘶叫,好似还有妇女儿童。我从前沿下来去营指挥所打听清息,才知是兄弟团一个排,克服种种困难,越过蒋军先头部队截住敌人,依托一座旧窑,一次次打退敌人的攻击,—直坚持到大部队赶到,将敌紧紧包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教导员史中向我招招手说:“周指导员,你来听。” 我走过去,听到报话机中蒋军二十军军长杨干才,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他妈的,连几个“土八路”也对付不了,真是‘饭桶’。如果半个小时再攻不下来, 当心你们的脑壳。……”我回到连队把情况告诉大家,同志们笑着说:“真有趣,‘大饭桶’还骂“小饭桶’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5)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炮兵赶来了,—阵排炮震撼了湾址这片“丘陵”大地,这炮声是出击的号角,它告示指战员,七昼夜的艰难追击已经到了收获时刻;告诫蒋军二十军军长杨干才,是“老八路”到了,是人民解被军到了,是第二十军覆灭的时刻到了。 中午,刚吃完干粮,冲锋号吹响了,指战员高呼着“消灭蒋匪军,解放全中国,建立新中国”等口号,勇猛地向前冲去。敌人机枪子弹打得身边尘土飞扬,大家只知勇往直前。在我们还击时,—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同志们,射击时注意,不要伤着妇女儿童。”蒋军已是有气无力,弹指—挥间,蒋军很快停止了抵抗。这一战斗,我连俘敌三百余人,缴获许多枪枝弹药,骡马和辎重。 我正在组织打扫战场,副营长对我说:“周指导员,右前方还有—股敌人,你带领你连三排和五连(连长、指导员已负伤)去消灭这股敌人。” 我带领大家追击三十里地,直达宣城城下,抓了五十多名俘虏,收获甚微,这时正遇见团政委舒少,他说:“小周,把俘虏交给警卫连,速到×××村集中,争取时间休息待命。” 我们到了×××村,精神松驰了,觉得格外疲惫,晚饭后都想休息,但从总攻开始,老天就下起雨来,全身湿淋淋的,后勤没有跟上,没有干衣服可换 怎么休息呢? 我想来想去,想了一个办法,将干稻草铺在地上,每人只穿一条湿裤叉,睡在稻草上,身上再盖一层稻草,尽管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有几分钟,个个都呼呼地睡着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扩大战果; 我想,打了世界闻名的大胜仗,该休息两天了,谁知天还未亮,就接到通知,郎(溪)广(德)有敌情,上级决定“趁热打铁”,消灭残敌,吃完早饭,大家克服更大困难,又向朗(溪)广(广德)山区前进了。又是一个午后追上敌人; 各连分进合击,追歼残敌。我连刚穿过一个村庄,只见—位老人向我厥了厥嘴,用手指了指一个围墙的门楼,显然是向我示意院内有敌人。 我和通信员小袁虽然只有俩个人,但为了避免连队腹背受敌,便决心解决这股敌人。我俩从门楼缝隙向里观察,只见院内有四户人家,家家大门紧闭毫无动静。为了防备不测,俩人将子弹推上枪膛,同时向敌人喊话:“蒋军官兵们,你们的大部队已经被消灭了,赶快出来投降吧,解放军优待俘虏!”“你们不要再为地主老财卖命了,放下武器回家孝敬双亲吧!”喊了一阵,没有动静,于是又喊了两声:“你们再不理睬,就立即消灭你们”,却仍无动静。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对小袁说:“前面还有战斗,我们不能在这里和他们‘磨洋工’。”我要小袁向墙上放了两枪,说也真灵,屋内立即有了反应,乱糟糟的说:“解放军长官别开枪,我们出来投降了。” 门慢慢打开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举看用纸烟盒做的小牌子走在最前面。我命令道:“武器放在地下,双手举过头顶,走出门楼集合。”我去指挥俘虏集合,要小袁监视每个俘虏的行动。我走到门楼处,只见那小纸牌上写着:“欢迎人民解放军。”小袁也到门楼处, 数了个数对我说:“整整三十名,快够一个排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这时,副指导员带着炊事班、两付担架和两个战士来到了,对我来说,真象来了千军万马。我要大家将枪栓卸下,每人带几个,出村时丢在水塘里, 更要他们争取眼上连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对俘虏说:“你们规规矩矩呆着,不要乱跑,有解放军大队伍来,主动向他们投降,一定会优待你们的”说完,我和小袁向有枪声的方向追赶连队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俩—溜烟地跑出村外,顺着田梗,窜过一块块绿茵茵的秧苗地,赶上了部队,和战士们一起匍匐在村头沟边,观察村里的动静。在零星的枪声伴随着战士们的劝降声中,忽见屋顶上摇晃着用白被子单扎在竹杆上的两面白旗,敌人投降了。小袁对我说:“指导员,咱这个连和三百来人打上交道了,我连又俘虏了三百多人。”我对小袁说:“渡江前我在侦察连,还抓了近三百个俘虏呢。”我走进俘虏群中问问是那个部分的,没料到原来是兄弟部队解放南京时逃过来的,有南京卫戍区的,有联勤总部的,有这个军的那个军的……七、八个番号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晚在广德县近郊宿营,吃晚饭时,通信员从厨房端来一碗腊肉,连长问:“腊肉是那里来的?”通信员答道:“是炊事班缴获的‘战利品’。事务长说,数量太少了,连长指导员最辛苦,这点腊肉就给连部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听了对通信员说:“缴获要归公,应该上缴的。 现在无法上缴了,快端回厨房,倒在锅汤里大家喝, 如果菜、汤都打走了,那么炊事班最辛苦,就命令炊事班吃。”于是通讯员把肉端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广德休整一周,进行清洁卫生,总结战斗经验教训,对个人、集体在淮海、渡江两大战役中的表现进行评功,渡江战役就此结束了,我被评为四等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解放大上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渡江战役结束后,部队到镇江集结,这时解放大军全部集结完毕。过了几天,我们也参加了这一战役,经过几天准备投入了战斗。一天,天蒙蒙亮开始攻击,在攻击第二个地堡时,地堡内已没有动静,大家意识到敌人逃跑了,立即奋起直追,穿过宝山城,直抵吴淞口。这时港口已一片哗然,塞满了蒋家败兵。 上了船的已离岸而去,没上船的都像丧家之犬,当了俘虏。二二二团来得早,一个营就俘虏蒋军八千余人。 下午进入市区,在大街旁吃了一顿晚饭,在马路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渡江开赴南通休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上海解放,死神远离我们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上海解放,华东地区除沿海岛屿和金门、台湾外,已全部解放。战争没有结束,但只觉得生存的命运已掌握在自己手里。之后,维系看生死存亡的还有四件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皖南剿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49年,皖南智德县农村,恶霸地主洪国顺招啰一些国民党反共分子、散兵游勇、土匪、流氓、地痞等一千余人,杀害我地方政府人员, 复辟反动政府,欺压、枪劫人民群众,叫嚣蒋介石要反攻大陆,无恶不作。为此,我团奉命赴皖南剿匪,宣传群众,恢复人民政权,培训加强地方武装,四个月完成任务,我连无一伤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为解放台湾作准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剿匪任务完成后,全师在绍兴集中准备解放台湾。就在这时,我离开战争第一线,被调到军政治部工作,随侯启权,高颖敏三人,到七十四师了解部队关于解放台湾和海训中的思想情况,研究攻台作战中的政治思想工作。由于兄弟部队进攻金门失利而停止了准备。</b></p><p class="ql-block"><b> 三、1951年春节前后,蒋介石企图借朝鲜战争,叫嚣反攻大陆,我军急速从常州开赴闽南一带备战,不多时,这一任务也解除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1952年冬,军部整编到空军,我被调到中朝人民空军联合政治部工作。这里是“抗美不扛枪, 援朝不过江”。夜晚,尽管防空警报常呜,高炮声、炸弹声隆隆,但从未感觉有生命危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几件事,牺牲的概率是很小的,或者说是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我对十二年战争经历的回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38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说 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危难·觉醒·奋斗》是我童年、少年、青年时期十六年战争经历的缩写。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一九三七年至一九五三年,全世界、全中国处于血与火的战争之中.这种局势使世界、中国多少亿人处于灾难之中,又有多少亿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怎能想到自己也成了战场上的一名士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和平了,每当见到小学刚刚毕业的同学,才能想起自己参军时的模样,想着自己怎么会从这样的路上走来,如同淹没在血与火的波涛中“随波逐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人是有头脑的,脑的功能是思考。人的意识是客观事物的反映,而这种反映是能动的,它会对容观事物进行分析、认识、改造。尽管形势、环境迫使我考虑与年龄不相称的问题,但也使我在时代的洪流中不断地省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旧社会有句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但是大姐、大哥为什么从蒋占区冒着生命危险带我参加了新四军? 为了挽救民族危亡,为什么不参加“威武雄壮”的“中央军”,却来参加衣服上打了补丁,脚上穿着草鞋,还有人拿着大刀长矛的新四军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时间的延伸,这许多问题无意识地被另一类问题所替代: 在漫长的岁月里,眼见的,耳闻的,即亲身经历的,为什么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长期处于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情况中,总能冲破艰难险阻,从胜利走向胜利,其答案可以在十六年经历中找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争使我失去了许多许多,也使我收获了许多许多。失去的已经失去,而收获的却淹没在十六年战争经历之中。把记忆转化为文字﹐看看能够提炼些什么?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九九年,建宁弟要我写一篇关于渡江作战的材料,给侄女供镇江中学纪念镇江解放五十周年使用, 没想到有的孙辈读了,收到了预想不到的效果,促使我决心用了十年时间写了《危难·觉醒·奋斗》。其实, 更多的还是为了健身健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没有查阅任何资料,因为这是我实实在在的记忆。这样也许会感到更真实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人说费了很大的劲,出本书吧。我回答说:“不! 不! 不够格,那不是我写这本《回忆》录的目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战争使我只上了三年小学,错字病句在所难免,请指正。</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插图说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本文插图除部分照片是兄长们在战争年代的真实照片外,其余均来自于网络,主要是抗战前夕家人门逃难时离开常州时常州家乡的真实情景,主要供远离家乡的亲友对故乡常州有个真实的直观的了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