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逗留在路上的风景——川藏行（十二）

萧兰梦蝶

八月十日，离开古城西安时，获知布达拉宫已在昨天暂停对外开放。 想起网上说的：现在出门旅游，邂逅的不一定是风景和风情，也有可能是说来就来的疫情，和想回回不来的无情！我们不禁唏嘘，像危险已过的林鸟，有轻轻的啾啾回荡心间，可想着这水深火热的当下，忧绪又上心头！ 鲁迅说：“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昨天，姐姐电话里说，珩儿的奶粉喝完了，可所有的店铺都已关门停业。我心里一阵急，恨不得脚踩风火轮。还好，最终还是翻出家里最后的一罐成人奶粉，三岁以上都可食用。 今天本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开往近千公里外的株洲。想到海口还静态管理，且途经的岳阳有座楼，是所有旅行家、文人、学者都必须停步的地方。身为语文老师的你、我、他，这种儒气得沾沾的，毅然决定在岳阳逗留一天。 晚上七点，车子缓缓驶进岳阳时，就被天空那抹晚霞给惊艳了。我们经意不经意地，在这座城里多拐了几道弯！ 　　办好住宿，风尘仆仆一行人，便直奔岳阳楼夜景而去。冬冬有点兴奋，所有的疲劳都烟消云外，只顾不停地抓拍挂在大树上的诗词树灯。 青灰色的夜空，没有云彩，几颗小银星星，青瓷一样的月亮，斜挂在干净的天幕上。这是一个充斥着文艺气息的夏夜，能让我们有幻想和追忆，而忆往昔，真是人生中最奢侈的快乐！吹着闷热的夜风，我们在岳阳楼的广场上喝一场繁华的冷饮。舔着大冰棍，笑忆童年的一幕幕，大家犹如回到美好的童年，笑声此起彼伏，穿破闷沉沉的大气层，冲向夜空…… 人最好的状态是，就算我们长大了，变老了，也不要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孩子！ 　　听说如能背出《岳阳楼》，就可免去门票。第二天早餐时，老文和冬冬抓紧做功课，几遍下来，也就熟烂于心了，无愧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到门口时，售票员却说，有这活动，但时间是每年的国庆节。大伙相视而笑，权当乐乐，乐乐就很好了！ 登上岳阳楼，远眺苍苍茫茫的洞庭湖水，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抬头间，一只白鹭拐了一个漂亮的大弯，只觉得，这个镜头很有张力。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在热闹的市井之地，能闻到这旷野黝葱的潮气，那真是造化对一方水土的恩赐！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登斯楼也，饱览无遗，难免沾了点文人的轻度躁狂，还好依然清醒！我有战斗的情怀，但写不出澎湃的战歌。岳阳楼怎样？洞庭水如何？《岳阳楼记》，字字铿锵，除了范仲淹，再无其二，楼和水窝在里面，无以遁形。想要体会“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的宏景，感受“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的大志，重温经典吧： 岳阳楼记 范仲淹〔宋代〕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离开岳阳时，开往韶关，海口静态管理依然没有解除，8月12日便又在丹霞山逗留一天。 今天，游丹霞山去！ 丹霞山位于广东省韶关市仁化县境内，是世界“丹霞地貌”命名地。有大小石峰、石墙、石柱、天生桥共计680多座顶平、身陡、麓缓的红色砂砾岩石构成，以赤壁丹崖为特色。 　　远望丹霞山，被层层叠叠的红色岩层包裹，宛若天边灿烂的晚霞。我们在“色如渥丹，灿若明霞”的丹霞山，顺溪流，坐竹筏，沿山行，赏丹霞，有一种曲折的情致！ 锦江景区沿途几十处景点串珠分布，形成长八千米的水路风景长廊。坐竹筏从江上缓缓滑过，清风徐来，拂面而过。水是透亮清澈的，两畔荇藻青青，清风过处，摇得如痴如醉。蜻蜓、蝴蝶和不知名的鸟儿在水上沾一下脚，又往野花上一踮就掠走了，花一软，再努一下，挺起来了，一切又呈现出各自归位的陶然，只留下细细密密的水纹久久没有散去…… 　　山里的下午很长，很静。临近傍晚，下起一场稀稀疏疏的雨，漫山都是，雨落在丹霞梧桐的叶子上，细密地簌簌作响。很快，雨如踩了刹车，忽地收住，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微微鸟叫，斑驳的古树、古道和略微潮湿的石壁，还有满山的空寂。难怪法云居士会发出“半生都在梦中，今日始觉清虚”的感慨，苏轼会说“此方定是神仙宅！” 日落西山，我们乘坐最后一趟竹筏，下山。回头再看青黑的林木时，只觉，满山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这些逗留在路上的风景，抚平了我们心底的焦虑。在开往江门的路上，米粒把车开到一百二十迈，我打开窗，风野蛮地拍在脸上，有一种刺痛的快感…… 岳阳楼夜景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色如渥丹，灿若明霞的丹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