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的王

心有力日月重来

下图：从老屯迁到镇上购的新宅

大嫂在庭院，小女孩是侄女瑞

璠与我相差一岁，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在黑龙省庆安县一个偏僻的乡村相继出生，在满是泥泞和扬尘的乡间生活了20多年，品足了那里的乡土味。

在乡村，经历了整个寒冬的大地被一阵阵暖阳唤醒，一处被融水漫湿了，一处又松软的风干了。脚下的路也是这样，但已阻挡不住孩子们的脚步，在不时传来的声声温暖的鸡鸣里，疯野的孩子张开臂膀贪婪地吞咽着蓬勃的春天。和上几抔泥巴做成泡泡摔响在那无拘无束的春天；在一片岗地上跪倒爬起忘我地弹着玻璃球，时而做些交换和欣赏的比对；在青草漫开的河滩旁肆意奔跑嬉戏.......和煦的春天敞开了怀抱，在那怀抱中，在那乐园里孩子们尽情地撒着野。

可惜，我和璠并没有成为最好的伙伴，我相对文静，他更活泼，但我们都无一例外地享受到了乡土奉上的美好的春。不必我见，以他的胆气，完全可以成为春天里那乡土的王。

下图：璠与璟合照

我多是从别人口中了解璠的一些习气的。单是一件事你就可见他的与众不同。刚入初小，他的“野性”已初露端倪，因为四人“团伙”，他犯了错。说是团伙不过是校园里的几个淘气的学生模仿桃园结义之类的“义举”。我想他私下捧读的诸如《封神演义》那些书一定助长了他的英雄气。奈何，这英雄气闯了祸，险些被大哥一番掌掴扼杀了。

我少有斗争气，很难惹些事端，虽父母乐见，却并非我所喜欢的，奈何天性如此。后来因复习我才有机会和他相处，与他共同生活了足足一年的时间，那是我们最亲近的日子。但我一向敬畏大哥，不敢造次，除了老老实实地学习，相互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也未见他的野性。璠说，是我影响了他的一些习惯，第二年他便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海伦师范。他说这话我是半信半疑的，一方面许是出于友好，另一方面他自身足够优秀。事实证明他在家族中也的确是非常优秀的一个。

自那之后我和璠的交集越来越少。我几经辗转来到了东部边陲小城建三江。没有战友，没有同学，只有同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生活极其拮据，一时间我竟不能打破这种困境。那时璠在庆安也是从零打拼，据说为了改善生活，他在业余时间常常出去摆摊，这何尝不是一种英雄气！他放得下“身段”，不把一手好书法、一副好歌喉、一习俊朗气当饭吃，勇敢地挑战传统，这是他能够脱颖而出的底色。

在我从绥化燃料集团进入南岔广播电视局那年，璠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这是我们分别后第一次交流。我是初来乍到，半路出家对工作环境和氛围还很陌生。那一刻我刚刚配了一部入台以来的第一部专题，领导十分重视，编辑刚为片子配了乐，正副局长都来观审，看得出还算满意。局长示意我去旁接。电话里璠了解了些现况，那时他大抵已调入教育进修学校供职了（后入教育局），从工作经验和能力来讲他是足够的，他来电无非是关切，但我想，灵魂深处他是期望我们都能各自开个好头。璠的优秀自然离不开这份心气。

也因为生活的拮据，我回乡的念头渐渐递减，不过千八百里路总是很难成行。偶尔回去，也未能与他谋面。那时他工作很忙，正值奋斗的最好年华，他是在不断地进步中。我在大哥的QQ空间里见了他的一项项荣誉：演讲的、书法的、公开课的、通讯的、优秀教师的、优秀党员的，包括走上管理岗位的各种荣誉不胜枚举，真是琳琅满目，成了他激扬的青春风采的生动写照。他的努力和我的安之若素一如小时候，有着鲜明的对照，我们以不同的方式享受着时代的春天。

30多岁的璠不仅工作出色，夸张点说也胜友如云了。他以一己之力在家乡打拼出了自己的一片广阔天地。爷爷去世的那一年，他为爷爷争了一口气，在他的操持下，送行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乡里乡亲满是别样的目光夸他“能”。我想伯父若灵魂有知也会欣然一笑，想想当初他也一心挞伐的那个不争气的“团伙”分子也会哑然失笑。

下图：伯父采摘

也许庆安的天地太小了，有时候也难说是命运的安排，有一天他断然离开了他奋斗过、风光过的小城，开始投奔南方的大都市，到更具挑战的舞台践行自己不甘现状的人生。他再一次放下身段，甘愿做回一个教书先生。我就不由地想起了他在父亲生日宴上唱的那首《从头再来》。那时父亲患了癌症，大家都瞒着，为了改善凝重的气氛，就动员听完歌便能写下曲谱的璠献唱一首。他也不过是瞬间的选择，却格外应景，这难道不是他人生历练的结果吗？！

如果你是一块金子在哪都会闪光。在这个大学生、研究生比比皆是，充满现代元素的时代，一个中师毕业、年近半百的人要想在国际范儿的校园里打拼出一片天地谈何容易？可自信的璠、勇敢的璠、那个乡间充满才情和野性的春天的王，不惧烽烟，此番重返教坛，归来仍是少年。我见了他的更令人叹服的风采了，他以最年长者的“资历”在校园诗词记诵竞赛中一举夺魁，并作为优秀代表发言。舞台上，我仿佛见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翩翩少年”——风趣儒雅、谈笑自若。台下听众不时报以的热烈、欢愉、兴奋、赞叹的声息毫不吝啬地献给了那个乡土春天的王。

下图：璠的课堂

那个掌掴了他的，我的大哥早已放下了成见，把他那一束束光精心地收集起来，照亮生活的空间。即便他不说话，我也能见他沐浴那光的幸福和喜悦。

璠越发的不凡了........

下图：一家三代，璠一岁

璠远迁后尤其挂念疾病缠身、行动不便、孤独寂寞的母亲。这几年大嫂病情加重，他和璟多次带着她到上海、北京治疗，先后做了两次手术，又复查几次。他也一再动员她到自己身边生活，好方便照顾，可这个一辈子守家望门的人不愿折腾。怕她孤单，璠专门邮购了一些便于操弄的小玩件给母亲解闷，几乎每天都要打个电话过问。回到家除去应酬就一心照顾母亲，洗碗做饭，成了女孩儿家，那个春野里的王彻底不见了。

今年暑假，璠再回老家看望父母，到家没多久，他就微信呼我，让我下载一个软件，说是便于和大嫂聊天，为此他还专门配套了外挂硬件。我们更多的还是聊了一些治病的事，大嫂身体最严重的病变部位已经很脆弱了，不宜再手术，璠不甘心，我觉得还是保守治疗好。虽说满身病痛，大嫂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欣慰，和我通话不是说孩子糟钱了，就是说孩子心细给她弄了不少新鲜玩意儿，知道他乐意听二人转，就弄了个最现代的，只要她一说话那面就自动播放了。

璠说，母亲太孤独了，很想拉她出去转转；父亲爱好多，有圈子，就可怜了母亲。

璠 丽波 璟 秀颖在北京

璠是有着精彩的文笔的，从小就爱阅读，我视之为天份。他一直想写些东西，只是工作太忙碌子，在公司化的学校里和年轻人一样拼搏，很辛苦，又牵挂太多，哪来那些闲情逸致啊！经常是念起了，又落了。返家后和我微信聊天，他说，一到开学，就像回到儿时要上学那个情状——犯难！是该歇歇了，可他终是闲不住的人，那王的底色还在。

心无敌再起风烟

人有力重来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