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库公路——中国最美的公路

心如止水

　　独库公路，即217国道独山子至库车段，是连接新疆南北的国道217线南段，因横穿天山，又称天山公路，它北起新疆石油之城独山子，终点为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缘的库车市。

　　乌鲁木齐去往奎屯虽然只有二百多公里，但让我早晨天还没亮就启程真的很艰难。昨天晚上几乎是拖着一双腿从天山下来的，我们得保证体力的补给。到奎屯已经是下午，再做逗留，才决定进独库公路，全程561公里，道路崎岖险峻，吃住不便，便备了一些干粮，再看看时间，赶天黑还能走两个小时的路。

从独山子区出发，大约一二十公里就到了独库公路入口，可惜我们功课做的太粗略，竟不知道每天20点就禁止入内了，但我们实在不想返程。

克拉玛依市飞地独山子区地处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西南边缘，南屏天山，我们所处的独山子地段植被与戈壁地貌并存，地势平坦广阔，目击之处山色青蓝，起伏优美，气候温润，非常适宜露营。

　　记得上次露营还是在18年去内蒙的时候，那种与草原美景溶于一体，感受天地自然之伟大的美妙，让我至今难忘。而今晚，我们在千里之外又一次重温旧梦。此景此情却与往昔不同，新疆给人的感觉太独特了。如果说草原是一个胸怀宽广，富有生命力的浪漫诗人，那新疆便是一个大气凛然、刚毅神俊、英气逼人的神秘之士，今天就在他脚下了，叫我如何不激动!

　　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待在后座吃吃睡睡的小朋友。她一路上查阅资料，科普知识，规划路线，提供行程建议，还帮爸爸搭帐篷、备晚餐。相较之下，倒是我的精力大不如以前，途中换驾少，也不能再熬夜记录当天的行程和感想，这令我有些沮丧，因为内心涌动的思绪是有保质期的，过了期限再拿出来就像放凉的茶水少了许多入心沁脾的味道，但这些实在无法阻止我享受当下的那一份喜悦和激动。我知道这是生活馈与我的珍贵礼物，也是千里征程我所追寻的奇遇，我是多么的珍爱和感谢这一切，即使它在我的一生中转瞬即逝。

　　和我们一起露营的一家来自重庆，主驾的男子三十来岁，脑后留着过肩的长发，热情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桀骜坚韧的性格。太阳已西下，他们一家人撑帐篷，搭灶具，忙前忙后一刻不停。

“炊烟袅袅环雾萦，炊火点点凝夜光”。一辆车，一个移动的家，一份与天地同源的快乐。

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随时随地都会营造出浪漫的气氛。晚餐后重庆大叔悠闲的吹起了萨克斯，那是我非常钟爱的一首曲子——

“我要登上 登上山顶

去寻觅雾中的身影

我要跨上 跨上骏马

去追逐遥远的星星……”

悠扬的管乐吹奏声打破了夜幕将至的寂静，为这远行的旅途增添了不期而遇的情调。大叔六十来岁，银发焦肤并怡然自乐，但年龄并未阻挡他追寻远方的诗和田野。

品尝着他们赠与的哈密瓜，沉浸在悠扬的乐曲中，以地为床，以天为铺，远山为栏，与群星相伴……此刻无眠，唯有感受这一份馈赠，感谢这一份不期而遇的缘分。

　　在距我们不远的另一处是刚刚从独库公路穿行出来的两位摩托车手。一位来自呼伦贝尔，带着蒙古族的基因，高大威猛，另一位来自郑州，在他车尾部的一面旗子已经被风残的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了。他指着那面旗子告诉我“过了今晚我这次骑行就整30天了”。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见他那消瘦的身躯和刚毅的骨架，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被自然风烫的发型。闲聊中得知他俩只是途中相遇。比起结伴而行，他们更喜欢一个人的自由，更享受一个人的冒险。

　　如果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美好和浪漫，那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经历过野外露营。你想知道在独库的两个晚上我们经历过什么吗？

在这里，没有月光的夜晚那是真正的漆黑一片，熄了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点点星光，这样的夜晚总是让人情愫蔓延。接近半夜，睡意昏沉期间突然听见帐篷外有“莎莎”的响声，这声音使我下意识警觉起来。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能充分调动听觉来判断周围环境。我以为那是风吹的帐篷作响，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在头顶处扰动。突然车门“砰”的一声响，瞬间启动了我恐惧的神经——是有人要偷车还是要袭击?我无法控制的胡乱猜测。片刻，又不知是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已经高度紧张到神经有些混乱，只觉那东西隔着帐篷就在我们身边狂躁凶猛的攒动，那“哼哼”的叫声互相交错，此起彼伏——是野猪!而且不止一头!看着已沉沉睡去的女儿，我连呼吸都怕发出声音，本能的防御趋势我摸索着紧紧攥住钢柄手电筒，脑子里搜索着还有什么可防身的工具，如果野猪发动攻击，我们该如何应对?但在它们还未发起进攻时我只能默默祈求这些凶猛强壮的家伙能发发善心赶紧离开。

野猪似乎是奔着放在车顶的食物来的，盘旋交谈了一阵子，便向着河道逐渐远去。为了确保它们不再返回或去伤害其他人，我们钻出帐篷用手电寻找他们的去处，但它们已消失在黑夜，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哼叫 。

长发小伙也提着远光灯朝我们走来，只有那两个骑行的依然淡定入睡，也许长期的独自野营使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遭遇吧！现在有两个大男人为我们巡逻，我顿时觉得安全了许多，但这一晚注定无眠。

　　早上七点多，我们便各自启程。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赛里木湖，我们要横穿天山，感受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公路——独库公路。

独库公路北起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南到阿克苏库车市，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景观大道，从起点的独山子大峡谷，到沿途的那拉提、巴音布鲁克草原，再到终点的库车天山神秘大峡谷。沿独库公路可穿越依连哈比尔尕山、博罗科努山、阿吾拉勒山，那拉提山、艾尔宾山、哈尔克山、伊宁和库车盆地。独库公路地形特殊，急弯陡坡较多，有280多千米路段在海拔2000米以上，全程1/3是悬崖绝壁，1/5的地段处于高山永冻层，跨越天山近10条主要河流，翻越终年积雪的4个冰达坂。

　　从独山子进入独库公路，一路爬坡向上。独山子到乔尔玛，是独库公路上最崎岖、最险峻的路段。走过“守护天山路”的石碑，路的险峻就逐渐展现了出来，一边是陡立险要的绝壁山体，一边是悬崖，谷底是穿流而过的溪流河水，自驾在这百转千回的山路上，不仅要集中精力应付弯弯曲曲的道路，还要留意可能的落石。

　　不久就驶入一段叫作“老虎口”的险路，从这里开始，天山逐渐进入视野，海拔也急剧上升，山势变得陡峭。这里是独库公路上当之无愧最危险的部分之一。山体险峻，有几段山体甚至小于90的垂度，穿行期间有一种胁迫袭来。道路狭窄，弯急，没有车辆停靠的位置，相向仅容两辆车通过。在这样的山路驾车只能低速缓行。不管你有多高的技术，稳不住阵脚，耐不住性子就开不出从容不迫的状态，也体验不到盘旋于峭壁之上的刺激。独库公路对于驾驶者来说考验的不仅是技术，更是一种心理素质。

　　继续前行，会看到由万年冰雪融水汇集而成，从天山之巅奔流而下的瀑布——天瀑。

“天瀑”是独库公路的一道奇景，在崖壁上，寸草不生的石缝中一条瀑布飞流而下，如同白练悬挂崖壁上，山涧溪流蜿蜒流淌，一幅悬崖绝壁，水流蜿蜒的山水画悄然而生，险峻中透出生机。

　　沿着山路十八弯继续攀升，转过一泓由雪山融化汇积的碧池开向天山之巅，这条路上，你能看到路边的冰川，同样也会觉得惊险刺激。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海拔3390米的哈希勒根达坂。

都说独库公路“一天穿四季，四季不同天”，在这里真正体验到了盛夏的凉快，站在观景平台上，回头观望走过的路，蜿蜒曲折，犹如一条盘旋在山腰不见首尾的银色巨蟒。

　　在独库公路，你永远都不要认为自己会绝对安全，在沉浸于美景的时候，还会不时给你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不，打坐的时候被一只金雕盯上了。当时我在入静的状态，金雕在我的上空盘旋而下，要不是被高呼惊扰，我真无法预测它会对我做什么。

　　这里的山不再是寸草不生，绿色植被给山体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罗裙

　　自驾在“独库公路”上，能够感受工程之雄浑，道路之崎岖。行路难，筑路更难！撞击灵魂深处，引发心灵的震撼；走过后又倍感征服的喜悦；更有车在景中行，人在画中游的韵味！

　　在独库公路遇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骑行爱好者是很常见的事，他们风雨兼程、披星戴月，吃住简单，经历丰富。一辆赛车，一身简单装备，三两个骑友就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新疆对于很多游客仅仅只是来过，而对于他们来说是真正的经历过，其中的艰辛、享受和刺激将穿过他们的身体留下深深的痕迹。

　　从哈希勒根隧道驶出，雪山下出现了冰湖，冰湖倒映出雪山、蓝天、白云，美不可喻。

　　前面一段是上山之路，这一段我们将盘旋而下，目的地行至喀什河谷，也就是北段的终点——乔尔玛(蒙古语，意为“路途狭窄”）。

今天我们在独库公路放心的行驶，惬意的欣赏着沿途的美景。但我们也要永远记住1974年4月至1983年，由解放军00129部队、36105部队36135部队担负艰巨任务，修建的国防通道，历程长达十年，牺牲168名官兵，数千人致残。乔尔玛是横贯在天山中段的交通大动脉。乔尔玛烈士陵园就是为了纪念在修筑天山公里时牺牲的168名解放军官并安葬在这里而建的国家革命烈士陵园。

　　那拉提旅游风景区，地处天山腹地，伊犁河谷东端，是独库公路上不可错过的美景，可惜由于疫情影响，那拉提已被封控。

　　那拉提往前，经巩乃斯，巩乃斯景区在独库公路和217国道的路上。这个景点很少有人知道。巩乃斯蒙古语为“绿色的谷底”跨巴州和静县和伊犁州新源县，在这里你会享受盛夏绿野仙踪般的美景。我想《阿凡达》如果在这里取景，也不会有违和感。

　　景色醉人，难以移步，傍晚只能在巴音布鲁克和巩乃斯交界处停步了。这里有较平坦的草原和绵延不绝的峻山。牧民的蒙古包犹如镶嵌在草地上的白色莲花，马儿悠闲的吃着草，羊羔如散落在草原的珍珠。不知道有多久没有重温夜幕降临时牛羊觅栏、豚嘶犬吠了，城市的嘈杂让我们离质朴的生活越来越远，最接近自然的恬淡却成为最奢侈的向往。

　　也许有和我同样经历的人还会记得小时候在农村，牛羊归圈时的情景——它们总是显得焦灼不安，急切的叫唤，莽撞的奔走，像盼归的路人，又像觅子的母亲。生活在草原的牛羊也是这样，它们匆忙的步履和嘈杂的叫声成为白天拉下帷幕时最后的交响曲，也把我带到童年的回忆中，让意识在时空中自由穿梭，我甚至觉得在某一刻时间和空间都在叠加。

　　小羊紧随妈妈左右，母羊或是警惕不安，或是焦急的呼唤寻找，有走散的羊羔寻着母羊的呼唤奔赴而来，牛马将幼子揽在颈下，疼爱的舔着鬃毛……夜幕渐沉，一天最后的躁动终归于平静，只有不时传来母羊延绵不绝的呼唤，在空旷的夜里显得凄婉而绝望!

我脑子里闪现出白天发生的一幕:几位游客要吃烤羊腿，生意人吆喝几声便从羊群里拽出一只羊羔，那可怜的羊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恐惧而又绝望的挣扎着，在母羊凄惨的叫声中倒在屠刀下。

今晚我才突然意识到，那归圈的匆忙，寻觅的焦虑背后是不能掌控的命运和无法预测的生离死别。对于它们来说，能够母子相拥的每一个夜晚都是一种奢侈。

　　巴音布鲁克的夜晚很冷，即使在长夏的八月，依然需要生火取暖。简易的火炉，却有着不可小觑的散热功能。火光微红，烤几块焦香松脆的馒头，烧一壶天山清凉的净水，沏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在微亮的灯光下，一家人，一桌粗茶淡饭……

其实生活不必太复杂，有时候一份难得的简单便最接近自然之道，正如易中天所说的“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这也许就是禅吧！

无论在何方何地，有你有女儿便是家。

　　半夜，女儿从睡梦中醒来，惊慌地问道:“妈妈，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瞎了!”我赶紧解释:“这里的夜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你眼睛没事”。

“会不会再有野猪?”

“不用害怕，我已经把门封的很牢了”

“妈妈，什么东西在叫?”

“不知道，放心睡吧，它们不会靠近我们的。”

孩子必定单纯，有父母在就会安然睡去。但深夜从不曾真正的平静。

　　那个声音，到现在还会清晰的萦绕在耳边，从凌晨两点到五点，穿越草原，不绝于耳；穿透黑暗，阴森凄婉。我曾屏息静听，那声音时而悠长悲戚，时而尖锐刺耳，使黑夜更加神秘可怕。

我不断的回忆并模仿那声音，在长者面前我像个痴人一样仰天长啸，让他们辨别那叫声……终于，我确定就是它，也许是前世的宿缘，我曾多次在梦中见到它，是那样的逼真，那凌然的身形，那锥子般的眼睛……可我从未亲耳听到它的叫声，那种可穿越十公里，最高达90分贝的叫声在空旷的草原显得尤为凄厉。如今在这里遭遇，梦境与现实交织。在黑夜，它们长啸，那是一种不屈的叫声，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的叫声，那叫声响彻夜空，是在向人类宣誓。我想起姜戎在《狼图腾》中写到“草原人害怕狼也崇拜狼”。当我近距离和它们同处一片天地时，真的会被他们震慑到。在那一刻，我深感到，我们所定义的夜太过肤浅单调甚至自以为是。真正的夜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启，是时间的流转，是生命的涌动，是另一场博弈，是自然也是神秘，所谓生生不息，就是指生命从未停歇，并不以人类的自大为转移。我畏惧这黑夜，也敬畏这黑夜。

　　凌晨四五点的温度更低，生着火依然觉得冷，陈年旧疾又发作，冰冷刺痛。熬到天亮，温度渐升，空气格外清新，钻出帐篷随着日出站桩打坐很容易神形合一，排邪正气。

　　今天的食物已经有些紧缺，这里只能买到泡面，其实他们主营的是烤羊肉，但是我们真的不愿去吃，女儿更是坚决不吃羊肉。

　　巴音布鲁克草原景区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静县西北部、地处天山中部南麓腹地，景区以天山高位大型山间盆地中以高山草甸草原和高寒沼泽湿地生态系统为背景，以开都河上游河曲、沼泽湿地为主体的自然景区。

巴音布鲁克草原总面积23835平方千米，是中国仅次于内蒙古鄂尔多斯的第二大草原。巴音布鲁克草原地势平坦，水草丰盛，是典型的禾草草甸草原，也是新疆最重要的畜牧业基地之一。巴音布鲁克草原共有大小13处泉水，7个湖泊，以及还有20条河流。是集山岳、盆地、草原为一体的自然风景区。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由于受人类活动影响较小，保存了世界上多种稀有物种，成为灰鹤、白鹭、金雕、灰雁、天鹅等野生动物理想的繁殖栖息地。

　　穿行巴音布鲁克草原约50多公里，然后进入阿克苏段。盛夏八月，是阿克苏最美好的季节，沿着独库公路，一路南下，可饱览阿克苏色彩变幻之神奇。

　　到胡屯郭勒，行进在大峡谷中，两侧是高峻的石山，青色山石与植被相间，河水从深山峡谷横穿而出，汇于主流随山势蜿蜒前行。

　　山间云雾缭绕，山势越为险峻，道路越为崎岖急险。

　　走完险峻山路，便到库车县境内，这一段山谷较为平缓，山杨茂密，草地厚绿，灌木丛生。

　　新疆库车天山深处，有两个高山湖泊，俗称为大龙池、小龙池。龙池四周环山，山头白雪皑皑、终年不化，雪山上生长着名贵中药材——雪莲。山下云杉翠柏，绿草如茵，牛羊成群，牧民的毡房点缀其间。蜿蜒的公路盘绕着水波荡漾的湖泊，碧水青山，这是一种雄浑的美，是神秘的魅惑。

　　经过卡尔脑山势平缓，变为沙砾地面，土石山，但并不单调，山色青褐相间，山形雄浑变换，不仅有着刚毅的外形，还透着文艺的个性。

　　我想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这次出行虽计划已久，也有充足的时间，但还是走的太仓促，装备带的太简单，功课做的太粗略，尤其身处新疆浑然天成的盛景中，我发现我能回馈给这次旅行的太肤浅。相较中途折返我更不希望自己仅仅只是来过。

新疆是天赐的圣地，是与灵魂接近的地方，他浓缩自然精华，伟大而神秘，他只为真正懂他的人展现那蕴藏深处的神韵。当我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拜倒在他脚下时，我突然顿觉:我还需要潜心修行才有资格配得上这样的机缘。

如果冥冥之中有注定，其实我应该感谢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