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p><p class="ql-block">《风流万水千山》是父亲在世时主持编辑的一本纪实文学作品,全书约36万字,亦为纪念中铁二局文工团从成立到撤销的36年历程。书中收文82篇,分为“新中国成立后”、“五十年代”、<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文工团撤销后”等</span>七个篇目,另有雁翼《在云彩上面》诗一首,1990版《全国铁路示意图》一幅,田逢俊词余远云曲的女生小合唱歌曲《卡沙沙》。内容丰富,记录翔实,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文工团人对自己工作以及文工团集体的挚爱、热情和不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风流万水千山》封面书脊封底可谓利用到家,每个版面都有内容,勤俭节约的父亲连勒口也不放过,印了雁翼的《在云彩上面》的前两段。而对正规书籍必有的版权、版别、字数等,父亲认为反正是内部书籍,均可弃之。</p> <p class="ql-block">勒口比一般的书大,加上扉页正好印完雁翼的全诗。</p> <p class="ql-block">目录只有篇目名称和文章名称,没有页码和作者姓名,翻阅起来很不习惯。所以我在一本错版书上补写了作者和页码,方便查阅。</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p><p class="ql-block">我国60~70年代,因为黔桂、川黔、成昆、湘黔、枝柳铁路建设,中铁二局机关曾留驻甘洛、眉山、怀化、贵阳等地。父亲在局工会宣传部从事宣传文化工作,需要经常下基层、跑现场,亦在三线建设工地奔波了27年。在这二十多年里,父亲每年只有一个月探亲假,有时还因工作或其他原因放弃休假。我自出生后一个人在成都当了近六年的留守儿童,快六岁才在贵阳见到他。期间父母固然也回过成都看我,因为相册里有我与他们的合影,只是那时只有一两岁,完全不记得他们来看我的情景了。说来也很奇怪,我在六岁前的照片居然都没有笑的。记得有一次老师说这是要寄给爸爸妈妈的,叫我笑,我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可能是老师的话触动了我想爹妈的伤心事吧。当然,这种情况在二局已是常态,并不鲜见。</p><p class="ql-block">1978年,二局分建为二局与五局,二局机关在成都,五局机关在贵阳。尽管去五局的干部基本都可升职加薪,由于二局机关干部家属绝大多数都在成都,所以很多人的首选仍是留在二局,父亲也不例外。父亲回到成都,担任中铁二局文工团第八任、亦是最后一任团长。这次赴任,终于圆了他30年前的文艺梦。他单纯地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开始全身心地从事他所挚爱的专职文艺事业,而不是群众业余文化活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p><p class="ql-block">中铁二局文工团人员名录(来自《风流万水千山》三校书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p><p class="ql-block">铁道部西南铁路政治部文艺工作团,始建于1950年2月5日,曾先后随局更名为:</p><p class="ql-block">贵阳铁路局政治部文工团</p><p class="ql-block">铁二局政治部文工团</p><p class="ql-block">1950年2月5日建立铁道部西南铁路工程局政治部文艺工作团;</p><p class="ql-block">1950年11月整建制调到泸州市与川南革命大学文工团合并成为川南区文工团;</p><p class="ql-block">1951年泸州军分区文工队撤销,从中选调了部分演员,1952年四川合省时,于九月份整建制调到西南铁路工程局(即铁二局前身),成为西南铁路工程局政治部文工团。</p><p class="ql-block">1955年成都空军政治部文工团撤销,从中选调了十几个人。随即,西南民族文工团撤销,又吸纳了其中部分人员。</p><p class="ql-block">1961年成都铁路局文工团撤销,将其京剧队并入该团,同时从其话剧队、歌舞队选调了部分演员、演奏员。</p><p class="ql-block">1965年12月东北铁路文工团撤销,除个别特殊情况人员留在东北分配工作外,基本上全部并入该团。</p><p class="ql-block">文革中,又吸纳本局成都铁中文艺宣传队部分拔尖队员,并从全局职工文艺汇演与业余文艺宣传队中挑选骨干,不定期招考或从艺术院校毕业生挑选演员、演奏员。</p><p class="ql-block">最多时曾达300余人,设话剧、歌舞、京剧三队,先后在该团工作过的同志达520余人。</p><p class="ql-block">1986年撤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 1952年9月1日西南铁路工会文艺工作队全体同志合影(二排右四为李志伦同志)</p><p class="ql-block">弹指一挥间,春秋已过70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 1952年进入西南铁路工文艺工作队(中铁二局文工团前身)的几位元老级人物,二排左一为李志伦同志。</p> <p class="ql-block">下图:1974年和父亲、姑妈在南郊公园合影,姑妈在山西难得来,父亲在贵阳难得回。</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p><p class="ql-block">中铁二局文工团虽是一个企业举办的文艺团体,设有话剧队、演唱队、舞蹈队、京剧队、乐队、舞美等业务队,是一个表演艺术门类较为齐全,具有一流演出水准,在全国铁路系统享有很高声誉的专业队伍。</p><p class="ql-block">雁翼,曾任团长,著名诗人,后调四川省文联。</p><p class="ql-block">池驰,独唱演员,副团长,曾师从四川著名清音演唱家李月秋。</p><p class="ql-block">田逢俊,著名作词家,后调四川省文联音协。</p><p class="ql-block">余远云,作曲家,国家二级作曲。</p><p class="ql-block">闵宏昌,独唱演员,男高音歌唱家,后调中央乐团、中央轻音乐团担任独唱。</p><p class="ql-block">张国立,曾为该团话剧演员,后调四川省人艺,著名影视演员、导演。</p><p class="ql-block">潘小扬,曾为该团话剧演员,后在重庆电视台、四川电视台、中央电视剧制作中心任职,著名导演。</p><p class="ql-block">就我个人而言,当年最喜欢的是相声演员扬子扬(曾师从侯宝林),花腔女高音刘健文,随便几个八度乱飙。</p><p class="ql-block">小小文工团可谓名家高手云集,人才济济。</p><p class="ql-block">(以上内容主要来自《风流万水千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需要经常深入一线工地演出的文工团员们,爬山涉水是家常便饭,行李自己带,服装道具家伙什都得自己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五)</p><p class="ql-block">文工团团部一直在成都,但因整个工作是围绕二局承担的铁路修建工作进行演出,所以常年在各施工现场巡演,此前并未在成渝市区有公演,在路外并无太大知名度。父亲进团后,他靠着自己敏锐的艺术市场观察力和与当地文艺团体的人脉资源,以及他勇往直前的个性,很快在省内、市上打开局面。我印象里最深的是在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文工团在成都市上演的两台话剧,《陈毅市长》和《泪血樱花》,场场爆满,一票难求。熟料好景不长,1984年,除国家级文艺团体外,地方及企业专业文艺团体通通撤销,中铁二局文工团自然也未幸免。团员们各奔东西,56岁的父亲即回到局工会宣传部直至退休。大概父亲也以为,自己与文工团的缘分,除每年一次的团友聚会外,再无其他关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陈毅市长剧照(来自网络,演出单位不详)</p> <p class="ql-block">下图:泪血樱花剧照(来自网络,演出单位不详)</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六)</p><p class="ql-block">2006年(具体时间不详),在团友聚会上,有团友建议出一本书,一为纪念建国60周年和中铁二局公司成立60周年,二为总结文工团几十年的工作历程。已经78岁的父亲毫不犹豫地将吃力不讨好的主编工作一力承担下来。此时,我母亲已重病多年,正辗转各医院治疗,父亲的健康也已开始出问题,但他并不自知。</p><p class="ql-block">《风流万水千山》就是以报告文学的形式记录了中铁二局文工团这段历史,撰写人均为文工团员,父亲和几位老同事则是汇编者。</p><p class="ql-block">为了编好这本书,父亲从构思、策划,到封面、扉页、目录、前言、编后语,组稿、选稿、改稿、校稿、写稿,与编委、与作者沟通,累得扑爬跟斗,却乐在其中。2008年,从提议到书成,近两年的时间完成此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 父亲留下的部分书稿资料。</p><p class="ql-block">由于我与父亲相处时间太短,加上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格格不入,我们从未推心置腹交谈过,如今只能在这些纷繁的书稿中去重新认识自己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父亲的书稿策划方案</p><p class="ql-block">书名:风流+万水千山,万水千山是父亲在宣传部时编的一个小册子,大概是季刊,汇集各处职工的短文诗歌通讯报道等文学创作。为示区别加了“风流”二字,父亲还特意为加这二字做了说明。</p><p class="ql-block">书名字体分别来自毛主席诗词《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菩萨蛮.黄鹤楼》和《七律.长征》。“万水千山”几个是沿用父亲以前编辑的刊物名称,属拿来即用,没费什么事。因为“万水千山”这几个字出自毛主席诗词,所以“风流”二字也只能在毛主席诗词中查找。父亲逐字逐句地寻,终于查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封面:取自二局一本宣传册上的封面图片,照片里的建筑是二局在成昆线上的一个杰作,全国最大跨度的铁路石拱桥——一线天桥。最初的设计是另一张一线天桥,书名是横排,父亲认为艺术性不够,就改选了这张,他把照片折成窄条状,旁边加一条金边,书名竖排。有趣的是,那条金边样本其实是一个包装盒盖。</p><p class="ql-block">因陋就简,小材大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下图 以下这几张图片可以清楚地看出父亲对这本书的书名和封面的设计过程。</span></p> <p class="ql-block">下图:父亲的策划手稿</p> <p class="ql-block">下图:在包装盒上设计封面</p> <p class="ql-block">下图:最初设计的封面</p> <p class="ql-block">下图 纪实文学《风流万水千山》最后采用的封面</p> <p class="ql-block">下图:父亲曾经编辑的内部季刊《万水千山》部分样本的封面、扉页、内页。</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七)</p><p class="ql-block">编一本几十万字的书尚若放在我这里,算不得多么繁重。但父亲在做这些工作时,均为手工完成。加上他喜欢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他人,他不会电脑,自己的稿子先写好,再去打印,打印完了拿回来校对后,又送去修改,其他稿件也是这个流程,工作效率自然非常低。他又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很多稿子他要反复去看。与编委和作者的沟通方式只有两个,电话和书信往来。</p> <p class="ql-block">在这一稿中,书中插图用的是团友们自己提供的照片,最后正式付印为何全部改为现场速写和工地建设照片,少了年代感和现场感,为何不用团友们翻山越岭去现场演出的照片,好遗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一校书稿原版</p> <p class="ql-block">下图:父亲写的《文工团轶事》</p><p class="ql-block">文中讲述了1979年文工团险遭拆分一事,此事亦埋下父亲自断仕途伏笔。</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八)</p><p class="ql-block">2007年春节后,母亲病情加剧,我们全家人也因照顾她拖得难以承受,万般无赖只好把母亲送进医院。父亲不愿和我们住在一起,也不愿请保姆,开始独居。我担心他不好好吃饭,每隔两天就把做好的菜给他送过去冻在冰箱里,吃的时候拿出来蒸一下,再蒸点饭煮点蔬菜就可以了。周末我不用去学院上班,就让他到我这里来吃。不过,他不说我也能猜得出,独居的父亲一定是每天废寝忘食的投入在他的书稿之中,尤其是这本书,那里面有他人生的高光时刻。</p><p class="ql-block">有一个细节可以看出父亲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健康极速下滑的征兆,就是他写的字,从龙飞凤舞到歪歪扭扭。</p> <p class="ql-block">下图:文革时期的父亲,虽经常挨批被整,乐观向上的劲头分毫不减。</p> <p class="ql-block">下图:父亲的油画画像。</p><p class="ql-block">画家画出了父亲的神韵。父亲就是如此,一辈子都昂首挺胸,从不低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九)</p><p class="ql-block">2010年,我打电话叫住在距我不到一公里的父亲过来吃饭,等了一个小时不见人影,遂下楼去找。我急匆匆几分钟就到了父亲居住的小院,门卫说看见他出去了。于是我就从另一条路去找,在距我家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我看到踯躅前行的父亲,才明白父亲的病情又加重了。然后,不管他是否同意,强行接到我家。两年后,父亲便离开了我。在他去世前两周,还刚刚完成一本书。</p><p class="ql-block">看着父亲堆在地板上的那一大堆书,我不知道我是该恨还是该爱。恨它们早早的夺走了父亲的健康和生命,爱它们给父亲带来的充实和欢乐。父亲这辈子,酸甜苦辣经历不少,唯独没有经历的就是“无聊”。</p><p class="ql-block">男人至死是少年,我的父亲亦是如此。血气方刚,斗志昂扬,至死不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图 2008年10月,八零后的父亲依然身姿挺拔,没有一丝老态。</p> <p class="ql-block">下图:父亲的老同事们为他的八十岁庆生合影</p> <p class="ql-block">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有遗憾,我和父亲之间最大的遗憾就是作为父女之间推心置腹的对话。好多年,我依然对父亲的突然离开耿耿于怀,无法原谅他不爱护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没照顾好他,《风流万水千山》则是我与他对话的桥梁,和解与铭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特别说明,本文中铁二局文工团的史料皆来自父亲遗留手稿和书籍,若与事实不符,欢迎指正、勘误,叩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