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緣

红尘作伴

今年的八月异常酷热，北京的桑拿天，让每一个离开空调房的人不得不忍受汗如雨下的狼狈，这个时候也格外思念那些吹着海风的日子，海边有些潮湿的小房子，以及不远处渔船上闪烁的航海灯。

老爸老妈说：来吧，一起到海边呆几天。还在疫情期间的海边游人很少，和老爸老妈慢慢的开车在海边兜着风，浪花拍打到水岸，合着海风的气势，时而掀起半人高的波涛，海滩上不多的几个年轻人在游泳，时而听得到他们兴奋的嬉笑声。

黄金海岸上撑起许多太阳伞，一些人在忙碌着为周末的沙滩节做准备，还在疫情期间，也不知道这个沙滩节会有多少禁忌，人们有多少顾虑，这个曾经最令当地人期待的节日，也显得有些苍白，不知所措。

老爸说想到曾经住过的房子看看，海边那栋小楼的周边又起了几座新楼，只是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住，楼下熟悉的海鲜小馆还在，这个当地渔民的小饭店开了几十年，稍有扩张，目前应该是儿子在经营了吧，远远的飘出蒸汽海鲜鲜腥的味道，一进屋，人带着一丝海风吹动了雾气迷离的水烟，没有太多装潢的店，仿佛回到那个曾经纯朴的年代，记得那些年我们每次过来度假，爸爸都会请这个店家为我们留好了当天捕捞的鱼虾，而如今这里还是那种让我迷恋的味道。

回忆起海的味道，能想到的大概就是爸爸的黑鱼汤和这个店空气里飘动的蒸汽海鲜的味道了吧。爸爸喜欢海喜欢游泳，每次游泳回来都会随手从海里捞出一颗裙带菜，稍一加工就成了桌上美味的小菜，从前爸爸最喜欢钓鱼，每次钓到黑鱼，都会亲自下厨精心熬一锅鲜美的黑鱼汤，汤掀开盖子时升腾的白烟和纯净的鲜味，恰如此时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

父亲是不会说爱的人，而行动却是充满爱的表达，爸爸的爱让那些物质匮乏的时代也泛出华丽的光。

老年的父亲喜欢回忆他热血沸腾的青年时代，喊着高昂的口号，不休不眠的工作，喜欢用热情感染年轻人热爱生活追逐理想。有时也会回忆那些被打成右派的灰色年代，但往往谨慎措辞，唯恐让晚辈有不适当的思辨，一分为二看一件事和一个人往往不易，但确是获得真相的唯一途径。

小时候的作文总是以晴朗的日子天空一片蔚蓝开头，工作后的日记总是不由得感慨时光如梭光阴似箭，如今爸爸常说，他小时候的家乡溪水清澈见底，翻开一块石头就可以抓到鱼......人在开始和最后，心里装的都是人间的云和水，而中间往往只有匆忙疲惫的时光，把自己囚禁在浮华的世事，忘记天空，忘记大地，忘记亲人。

随着年龄增长，发现自己也像老父亲一样开始喜欢回忆那些曾经的风云和灯火，以及那些曾经的家乡的味道，老爸常说落叶归根，或许我也在归来的途中。

故乡的星照着路边被遗忘的小花，像一副遗失的画，就像我们的过往失去了证据，然而人生因缘而流转，兜兜转转乡缘总是不经意勾动我们内在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