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百姓（第六辑）——归乡旧事新貌

朱昆芳

只道是近乡情怯，思乡情浓，回到故里，走街串巷，却是人非物亦非。行走在这片熟稔而又陌生的热土上，既有对往事回想的温暖，也有对故乡日新月异变化的感动，一事一物总会拨动心弦，想起经历过的许许多多，难免触景生情。在街头巷尾打捞出活生色香的人和物，用镜头和笔头记录下人生百态、点滴感受，短短的一个多月，连续编写了四辑《最百姓——街拍偶拾》，是故乡丰厚的馈赠！是为记。 ———————————————————————————————————————————————— 迷失 　　一位老者，静默十字路口，左边手是年代久远、斑驳陆离的干打垒，右手边是拔地而起的新楼房，瓷砖贴面光鲜亮丽。城市化迅猛发展的一种现象——城中村，新与旧，现代与传统……纠缠混杂在一块。抑或是年老者还是年轻者，在眼花缭乱的变化中，也很难跟上时代的节奏，对日新月异的变化一片迷茫。行走在大街小巷，变化了的令人振奋，没变化的则令人惋惜，总有种站在十字路口，该往左还是该往右的迷失。 危房与豪宅 　　高耸入云的豪宅高楼就这样与低矮颓废的老屋共生共存，富有与贫困仅一墙之隔，每次路过，都看到了人世间的包容性和丰富性。 —————————————————————————————————————————————— 街头缝衣铺 　　因了要修一个背包，寻得了这处缝衣铺，坐定后，就记起摊子背靠的是原来缝衣社的旧址，而给我缝补的女士的年龄段，竟然与在我记忆中母亲最后定格的年龄段相似。一种对往事的怀想猛烈地撞击我的心房。父亲解放前就被富有远见的祖母从乡下送到县城学裁缝手艺，解放后，在公私合营的浪潮中，作为一个热血青年，响应党的号召领头组建了缝衣合作社，前前后后担任了几十年的厂长书记，却一辈子没拿上国家的俸禄，一辈子为厂子呕心沥血无私奉献。缝衣社（当时已改名服装厂）终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大潮中终结了历史使命。几十号工人做鸟兽散。缝衣社的厂房廉价买了，用卖厂子的钱做了遣散费，父亲资历最老工龄最长，也只分到万把块钱。就这区区一万元，竟然做了2007年去世后留给后人的遗产。我的父亲啊！ 背包在修理女工灵巧熟练的手上，一会儿就完美的修好了。我不可遏制的想起了我的母亲，那个年代，她是县城闻名的一把金剪刀，县里有点头面和讲究穿着的都要找到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一袭旗袍装扮了几多美女，撑一把油纸伞，袅袅婷婷走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就成了那年代少有的亮丽风景线。 母亲的那双巧手啊，我是最大的受益者。该是三、五岁孩提时，独出心裁为我精心裁剪了一身水手服，还配上了皮鞋，一个稚气可掬的小水手啊，神气扬扬的走在那条巷子里，聚焦了小朋友嫉妒的眼光和大人们喜欢的眼神，简直就是那条街道的明星人物。母亲对孩子的爱，就缝在那一针一线里，就如那深不可测的大海。我的母亲啊！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啊！ ———————————————————————————————————————————————— 追思 　　尽管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外国洋节，但在中国人内心深处，几个传统的节日永远不会消失。每年的中元节，后人都会摆上祭品，对已逝的亲人寄托相思之情，年复一年，绵绵思远。这年的中元节，在祖屋为先人烧了衣包等祭品后，又来到父母的坟前祭拜。母亲是近几年迁坟来的，原来的坟地因了城市化推进，要建高楼大厦而迁移。曾记得当年为母亲选择安葬地时，族人们选了一处桃树林，说母生前爱美，就与盛开的桃花相伴吧！ ———————————————————————————————————————————————— 同心摊 　　夫妻共同经营一个肉摊，一大早就进了几片猪肉，两人配合默契解肉，手起刀落，很有点庖丁解牛的韵味，利利索索一会就分解完成。夫妻俩很是般配，男的端庄，女的清秀，女的化了淡妆，以一种姣好的面貌静待顾客。我很是赞赏这种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的做法。摊子前聚了不少的顾客，明显的比别的摊子人多些。看来人们很是认可。 “工作无贵贱、行业无尊卑” ，是我们自小就接受的教育，一个突出代表就是为万家净不怕脏的环卫工时传祥。我记起往事，高小还未读完，就停课闹革命了，闲在家里不是个事，父亲做主找了个木匠师傅，跟着学艺。心目中对这样的安排不仅没异议，反而觉得荣幸，工作无贵贱，行业无尊卑嘛。就在第二天要跟师傅出门学艺去，巧在学校又复课闹革命了。那时家里生活十分拮据，是学艺还是上学，我记得父亲与舅舅他们几个大人为此在一起商议，最终毫无异议的一致赞同上学。父亲一句“只要愿意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只要想起这话，我总是激动不已。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果去学艺了，人生就要改写成另一番模样了。孰优孰劣，孰高孰低，真不好说。人生没有假设，只有结果。 看到这对小夫妻如此精心经营生意，也精心经营生活，我祝福他们能打造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小天地，行行出状元，这话我信，这又何尚不是人生的一道风景。 想起了最近传播的沸沸扬扬的刘翔峰，一个吃人血馒头的禽兽医生。其行业何其体面，其工作何其光鲜，其所作所为何其卑鄙无耻，从这层意义上说，工作无贵贱、行业无尊卑，人格确有高低。 佛说"在人之下，以己为人；在人之上，以人为人。” ———————————————————————————————————————————————— 三代同堂 　　路过时，看到孩子正给爸爸嘴里喂早点，那画面迸射出亲情温暖的光芒，可惜慢了半拍，错过了拍下来那动人的瞬间。退而求其次，拍下来祖孙三代在肉摊前的场面。富贵人家对此会嗤之以鼻，如此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是何等的不合适。而他们却安之若素，一天天生活于这样的环境。底层的百姓的孩子，不敢做过多的要求，能否成才，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我在十岁左右的小小年纪，也有过跟随大人在圩场小本买卖的体验。也许奶奶是出于要我经历生活磨砺的考虑，吩咐我为舅爷爷挑上他自家生产的鞭炮，赶圩日去到土桥圩摆摊销售。小摊前站个半天，赚不到几个钱，由此也感受到了赚钱的艰辛。一直以来对做小本经纪的怀有理解之心，买个小东小西的不会刻意讨价还价。 ———————————————————————————————————————————————— 高档小区——碧桂园 　　父母自小就到县城学艺，一辈子生存在县城，而一辈子却没有一套自家的房子，单位福利分房没影，更攒不下钱买房，一辈子四处租房，我印象中就换过四、五地方租房，曾穷开心的自称是四处流浪的吉普赛人。父母退休后竟然回到农村老家住了陈旧简陋的祖屋。 而如今，天翻地覆，沧海桑田，一栋栋新楼盘像雨后春笋般遍地林立，高端上档次的房产品牌也入驻汝城，世事变化之大之快之好，令人感慨万千！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自古以来政治家的理想得以实现！欣逢盛世，我辈幸矣！ ———————————————————————————————————————————————— 富贵门第 　　如果当年只要有这么一套简陋的房屋，也足以让父母在县城有个安稳的立身之处，也会像这家主人一样虽是陋室，仍然精心装饰，寄托一种对富贵门第的向往。也不至于退休为何去何从而纠结。退休之初，本来有好友将自家多余的一套房子无偿提供给父亲居住，然而却遭到了婉拒，选择了回到祖居地的老屋，那是清末时期的古建筑，青砖黛瓦雕梁画栋，作为古民居有着极为珍贵的文物价值，然而要住人实在显得古老陈旧。 ———————————————————————————————————————————————— 君莲国际大酒店 　　当年离开故里的那个年代，印象里没有一家像样酒店宾馆，简陋的政府招待所算是高档的了，现如今终于有了高耸入云的君莲大酒店，也可以撑起县里的门面了。听说逢年过节，特别是春节和清明节，客房入住率还是蛮高，他乡的游子，回到故里，能有一个高端酒家入住，也能感受到故乡的温情。 ———————————————————————————————————————————————— 老年体育活动中心 造型设计形如巨型香火龙，舞香火龙为当地的节庆期间的民俗，入选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 县体育馆 　　体育馆的设计理念来自荷花，陶渊明曾经在此任过县令，写就千古名篇《爱莲说》，莲花也就成了该县的标志性，由此可见设计者的良苦用心。体育馆人气爆棚，一大早就有打太极等晨练者活跃在体育馆。到了晚上更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各种体育活动者各显神通。 ———————————————————————————————————————————————— 光荣与梦想 　　一句“劳动光荣，劳工神圣”的口号每逢五一国际劳动节期间都要出现，一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说法也流行甚广。修锁者生意清淡，已是伏桌睡着了，不知道梦中梦到了黄金投资吗？ 第一桶金 　　最早懂得金银就是财富是被祖母牵着小手，伸长脖子看到祖母打开蓝花手帕，小心翼翼把金银首饰递进银行的柜台，又神情专注的数着兑换到人民币。那是个贫困困扰着千家万户的年代。祖母本是富裕人家嫁过来的，出嫁时，有陪嫁丫头，金银首饰一应俱全。现在为了补贴家用，不得不变卖嫁妆。而今，日子是过得安逸自在，在百米来长的商业街，竟然一字排开了十来家金店，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金银买主？生意不管怎么样，这么多的金店能长时间生存下来，也是盛世的一个折射。 向往幸福 ———————————————————————————————————————————————— 窗里窗外人生况味 守护神 　　全球爆发“史诗级”高温，热浪席卷各地，空调成了抵御炎热的重要工具。电力保障至关重要。看到冒着酷暑爬上爬下大汗淋漓的维修工，我想起了为了救赎世人脱离罪恶与死亡而被钉在十字架上耶稣。我想起来为人世间盗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地震、洪水、山火、疫情……在灾害面前，多少逆行者前赴后继，是谁说过：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对那些为我们遮风挡雨保驾护航的人，我们不应该致以崇高的敬意吗？最近重庆万人空巷，自发为扑灭山火英雄们送行，感人至深，这才是知恩报恩啊！ 工地早餐摊 ———————————————————————————————————————————————— 买菜老翁与花季少儿 　　我也曾经有过在菜市场买卖农产品的经历，那是知青下乡期间的事。挑着从下乡农场种植的甘蔗步行十几里来到老菜街摆摊。只要有人经过，总会把期待的眼光投向他。一旦有人上前咨询，就会迫不及待报价推销。在一次又一次的期待推销后，总算把挑来的甘蔗买完，套用现在流行的话：获得感幸福感满满的。每次经过老菜街，我不敢轻易停下来，不敢随意的把眼光投向买菜者，不忍心拒绝那期待的眼神。有几次就是这种不忍心而买了本不想买的菜。 那年自驾行驶在老挝的北部山区，在路边小摊上，这里十分偏远，生意冷清的只有一个小女孩摆着一堆菠萝在卖。同行的朋友上前询价，买三个菠萝小孩要价25000老币，那朋友还价20000老币，为了5000元（划人民币4元）的差价，两人僵持了很久，终究没有成交。当朋友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小女孩的眼神是失落中夹带期盼，哀哀的，我感觉到的却是针尖般刺人。我真想上前补上那5000元，要朋友买上。但又不能这样做，那会让朋友没面子。那小女孩哀哀的眼神，纠缠在我心里很久，似乎对孩子是一种亏欠。是啊，在人迹稀少的山区腹地，也许这是她一天甚或几天才遇上的一单生意，她满是期望能够成交，这对一个赤贫的家庭也是一笔收入。她坚守她的出价，只是诚实的按了父母的交代买卖，而我那朋友也没错，讨价还价在我们国人来说，是习惯使然，是心理需求，不砍一点的话，心里头就不舒服，倒不是真的舍不得付那几元钱。显然这一习惯，却生生把个失望扔给了一个山区小女孩。 瞧热闹 草药地摊 ———————————————————————————————————————————————— 向青春出发 　　有位伟人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未来的世界充满希望，向青春出发，不仅是指人，也寓意着这座县城！向光而行，焕发青春的活力，前程一片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