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新西行漫记(系列连载之二十二)<br>——谨以本文献给我的乡亲、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br><br>四月二十五日,农历三月十四,星期日。<br> 昨晚余洋从包头黄河牧场送战友返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随便擦一把脸,倒头就睡,恍惚间听到悠扬的起床号声响起,便翻身下床,麻利地披上上衣,着下装时却不见了裤子。“咦,我的裤子怎么不见了?”<br> 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一个习惯,晚上熄灯休息时,上衣放哪、裤子放哪、帽子放哪、腰带放哪,都是雷打不动的,怎么会出现起床找不到裤子的情况。他边说边伸手开灯,只见老爸正拿着他的裤子从裤兜里掏汽车钥匙,余洋忽然想起早饭后还要送张全中叔叔去鄂尔多斯伊金霍洛国际机场,连忙从父亲手中接过裤子穿上说:“老爸您在家安排伯伯们的早餐,我去送全中叔叔吧。”<br> “早餐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起床洗涮之后,自行去用餐。你昨晚睡得晚,再补一会觉,免得开车时瞌睡,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另外,我看你夜间睡得也不踏实,伸胳膊蹬腿的,嘴里还咕咕叨叨地喊杀声不停,肯定是做梦了吧?”<br> “是的,老爸。我做梦了,梦里又回到了部队,正在训练新兵练习拼刺,那日松这个新兵军事动作是全连的标杆,身体素质好,又勇于吃苦,敢于挑战极限,新科目下达之后,他总是比别人领会得快,每一次做示范都是他上场,刚才军号响起的时候,我正和他拼杀得难分难解呢。我听见军号声稍一走神,被他一枪刺中,翻了一个骨碌。”<br> 培江“嘿,嘿!”一笑说,怨我没有把手机起床的铃声关掉,不然,也不会让你输给你的兵。<br> 余洋说:“老爸您是老兵了,您应该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道理。我带的兵能赢了我,我是虽败犹荣啊。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岂止推到沙滩上啊。在我们部队父子兵也不在少数,儿子领导老子的更是大有人在。比如我们旅的技术大拿们,最少是五级士官,也可能是六级士官,但不管是几级士官,都还是一个兵,哪怕是七级士官,这是军队士兵的最高衔级,相当于将军中的上将,军队尊称他们为兵王,但仍然是一个兵。有的老技师当年带出的兵都是师长、旅长了,甚至有的老技师儿子都是旅长、师长级别了,父亲还是一个老兵,为了工作,该向儿子报告就得报告,该向儿子敬礼就得敬礼。这可不是儿子不尊敬老子,这是军人《三大条令》的规定,职衔低的向职衔高的敬礼,这个是没有商量的。”<br> 培江对儿子说,这个道理我明白,好歹我也当了五、六年的老兵,就是一个军属,耳濡目染十几年,我也够一个军人的标准了。就说这起床号,我是听习惯了,一天听不到军号声,心里空落落的。<br> “是的,老爸。我一做梦就回部队,不是练武就是拼刺,弄得你儿媳都不敢让你孙子和我一个床睡觉,生怕我伸胳膊蹬腿碰着孩子。”<br> “ 那你说呢!我都退伍三十八年了,还是念念不忘,何况你才退伍一年。想起当年向军旗告别,向军旗敬礼,然后摘掉领章、帽徽,退出军人行列,就止不住的泪水流下来。特别是当旗手把军旗擎走时,仿佛把我的魂也给牵走了,真是舍不得啊。”<br> 余洋说:“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只有老兵源源不断的退出,新的兵员才能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只有退出,军队才能永远年轻,只有退出,军人才能永葆青春。您退我进,新进老出,这叫吐故纳新,只有这样,才能打造出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啊! ”<br> 余洋说的激动,老爸感慨深刻,爷儿俩一老一少两个曾经的军人,像一张大网上的两个结,虽然不曾交往,却是紧密地联系着,只有千千万万个结连在一起,才能编织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国防大网。<br> 同样的军旅情结让父子兵们眼眶里都盈满了泪水。培江掏出手帕擦一下泪目说:“你睡去吧,中午到火车站送站时你去。”<br> 培江走出房间时,黄维华、陈国铭、王旭铭、周成武等几个老战友和夫人们都已经下楼去餐厅,全中比他们更快,已经用过早餐、提着行包准备启程了。<br> “咱们走吧?东西都带全了吧?”培江问。<br> “带全了。不过时间还早着呢,不着急,你也去吃口饭。昨晚喝了一肚子的酒,不吃饭怎么能行呢?”<br> 培江说:“那我就去吃口饭,确实,半夜的时候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响了。”<br> 培江走进餐厅的时候,几位战友和夫人都在用餐了。他一边打招呼一边到台上去取餐具, 然后,简单地取上几样食品,不外乎牛奶、马奶、鸡蛋、奶酪之类,又取上两块青稞面包,坐在成武的面前说:“昨晚喝多了,一夜烧心烧得,满满地一大暖瓶水都让我喝光了。”<br> “谁说不是呢。这个马奶酒后劲挺大,没个一斤二斤的量,干脆就别端杯,不然是非喝醉不可。”黄维华接过话说。<br> “就是后劲大,这个马奶酒口感和香头都不错,可以说是色香味俱佳,主要还是哥几个没成色①,经不住诱惑,让几个美女忽悠的五迷三道的,不喝醉才怪呢。别看平时小酌,喝个半斤八两的,自我感觉良好,可是跟草原人比喝酒,纯粹是蚂蚁尿尿。尤其是和蒙古人喝酒,说句不该说的,咱是床底下的尿壶---哪里是盛酒的罐子。”成武打诨说。<br> 陈国铭不无感慨地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呀!我们这马上都是奔七的人了,难得有机会到草原上来做一次客,何况还有美女陪饮献歌,这是多么惬意的事,就算喝醉了,我认为也非常的值当!”<br> “是的,是的。非常值当。如果不喝,那才叫亏大了呢!不过,最值当的就是把你这个老滑头给套住了,你昨晚表现的那个出色,不但不耍滑,而且还非常主动、甘心情愿,生怕自己喝少了。那是歌声不停酒不停,喝得两眼放光明。如此狂饮,不喝多那才怪呢!”成武一顿调侃,逗的大家哈哈大笑,连国铭自己也忍俊不住,笑着说道:“这个教授,你看这个教授,我简直是拿他没有办法!”<br> 闲话不提。却说余培江三扒两咽结束了早餐,说各位哥哥、嫂子们在这休息片刻,我陪全中去鄂尔多斯机场走一趟。回来我们一起去榆林。<br> 竹庆臣二零二一年七月二日夜于山西省大同市。<br> <br>注释①,成色,故乡方言,意为出息。</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