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城镇化是现代化的必由之路。</p><p class="ql-block"> ——习近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土地进退</p><p class="ql-block"> 昔阳古城由西大街、南关、东关三村组成。城东东关本是县城一条街,民国初独立为东关街,20世纪80年后改称村。方圆仅0.25平方公里,却是县城得到阳光最早且最多的地方。村东北隅的白马神阁,东面阁体镌刻 “旸谷”横额,取夸父逐日的故事。东关阳光,开放,大气,向上,充满生机活力。</p><p class="ql-block"> 金正隆六年(1161),李姓先人在县城东缘坡建屋,落地生根,为东关开山鼻祖。与官府所在地的西大街、商贾云集的南关不同,东关生民主打种田。背靠城墙,村前是松溪河,历代先民硬是开垦村东的山丘野岭,块块土地在坡上爬着,沟里卧着,旮旯里藏着,缝隙间掖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老东关村貌</span></p> <p class="ql-block"> 1946年前,共有耕地2057.65亩,其中富户出租与外村658.4亩,佃农租入外村142.6亩。按照属地管理政策,参加土改分配的土地为1541.8亩。东关以此为基础,迈开新中国新时代的创业步伐。</p><p class="ql-block"> 最先从土地切入为1953年,初级农业合作社刚刚建立,全村984口人,人均土地仅1.6亩。集体经济怎么发展?群众生活怎么提高?刚扛上农业社长重担的孔庆喜,把发展目标锁定在村前松溪河。自古河水蜿蜒东流,暴怒时也曾吞没两岸农田。而河滩宽达1里许,只要利用得好,可以造不少农田。山峦的空间先人已占尽,河滩的时间应该属于当代人。想通了,准备好,第二年便集中劳力来到大庙坡脚下,在松溪河与北河汇聚成的L字大湾里,砌石、垒堰、垫土,造出耕地 200亩,取名下河滩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农业社社员劳动在地头</span></p> <p class="ql-block"> 1957年3月至8月,已然成为高级社的东关,近300劳力齐上阵,建成一条千米松溪河顺水坝。大坝锁住长龙,给先前的土地、今后的造地设置了安全阀。</p><p class="ql-block"> 从此,松溪河滩成为开拓耕地的主要靶向——</p><p class="ql-block"> 1963年8月,连续七天降雨,造成严重洪涝灾害。灾后,开始在村东北的翟家湾河滩造地。</p><p class="ql-block"> 1967年,全县开展大规模农田建设。东关乘势而上,先在松溪河(县城段)南的黄岩汇垫滩造地,后移师北岸河滩,甚至将战线延伸到下游的脖嘴。至1972年,新增耕地400亩。</p><p class="ql-block"> 1976年冬天,城关公社部署农田建设。按照孔庆喜安排,每天早7点出工,下午3点收工,在50亩沙滩上,用平车、马车拉耙齿沟好土,垫1米以上,达到菜园标准。</p><p class="ql-block"> 当然,不放松山丘旧有土地的挖潜改造。垒堾展堰,搬山填沟,新建、扩建土地100多亩。</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河滩垫地造良田</span></p> <p class="ql-block"> 然而,这样动辄几十成百亩造地,并未阻挡土地锐减的趋势。身处县城近郊,城市发展与乡村成长争夺空间,土地成为绕不开的掣肘。</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50年代,交通事业发展,县运输公司和汽车站欲建在东关。有关负责人就占用东菜园、西菜园等土地,找到党支部书记孔庆喜协商,这个儒雅而通达的中年汉子满口答应,“好说,大公家的事是大事,大公家好,小公家才能好!”一句话,签订了土地转让协议。</p><p class="ql-block"> 1975年,县城开通新建路,欲占三官道几十亩土地。东关二话不说,拱手相让。</p><p class="ql-block"> 1968年,县水泥厂在大庙山新建,东关狼咬沟成为制造水泥主要原料石灰石的开采地。从那时到2001年水泥厂停产,30余年间,狼咬沟半座山被开采,山往后退了一里远,原有农田被毁殆尽,东关人没提半点无理要求。</p><p class="ql-block"> 农田入不敷出,他们也曾纠结。1968年,县里决定松溪河县城段改道,空出河滩造田。工程涉及东关棋盘、耙齿沟、翟家弯一线300余亩良田。面对近三分之一耕地丧失,孔庆喜剜心地疼,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而这也是全村民众的心理感受。但他还是说服大家,“全县工程是大局,应该服从。至于毁了那点土地,可以重造嘛!”工程于1969年11月开工,历时一年,占用东关土地开挖河道,筑拦河大坝,空出河滩造田1300亩。</p><p class="ql-block"> 历年统计表显示,东关耕地呈台阶式递减。1958年跌破1500亩,1960年跌至1393亩,1963年1223亩,1969年1183亩。从1973年(981亩)跌至千亩以下,至1985年,全村耕地仅剩 905亩,比1949年减少43%。</p><p class="ql-block"> 重要的还在于人口急速增长。1949年全村仅有985人,1956年突破千人大关,1985年达到1533人。新中国成立36年,人口增长1.6倍,人均土地由原先1.6亩减至 0.59亩,不足原先40%。</p><p class="ql-block"> 为着国家建设的全局,为了县城发展的大局,东关倾其所有地奉献,包括赖以生存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以原先三成的土地,养活1.6倍的人口,东关在天地间演绎神秘的数学运算。</p><p class="ql-block"> 继承发展传统农业技术,秋深耕,春浅翻,增施农家肥,秸秆还田,培育土地生产力。</p><p class="ql-block"> 引进先进科学技术,使用新品种,实行宽窄行密植,精心管理每一株禾苗,增强土地贡献力。</p><p class="ql-block"> 兴修水利,铺设管道,修防渗渠,建高灌站,引水上山。建大口井,截潜流,筑水池,水利网惠及60%以上农田,提高土地保障力。</p><p class="ql-block"> 孔庆喜是全村睡觉最少、操心最多的人。一年四季,无论头天夜里开会研究工作多晚,总是鸡叫时刻起床出门,从东到西,由南到北,在山间、河滩巡视,春看整地播种,夏看田间管理,秋看收割打场,冬看农田基建……用脚丈量每寸土地,用心耕耘每块农田,用情沐浴每个土地耕耘者心田。全村攥成一个拳头,下绣花功夫,做锦绣文章。</p><p class="ql-block"> 天道酬勤,东关土地年年少,粮食生产步步高。1949年,每亩地产量仅有247斤,到1977年,最多达到1483斤,增长5倍。也是那年,972亩土地,总共生产粮食144.1万斤,为1949年1574亩土地产量的 4倍。</p><p class="ql-block"> 东关土地形态的彻底改观始于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洪波涌起。</p><p class="ql-block"> 1983年执行土地承包政策,东关地少人多,搜肠刮肚,每人分得0.75亩口粮田。多少年依靠集体智慧、团结力量与科技手段,于有限土地成倍创造的人们,对这种变化一时难以适应。个人单打独斗,自我奋斗,并未激发精耕细作、再上层楼的心思与愿望。毕竟耕地空间狭小,仅解决一日三餐而已,即便使出浑身解数,锦囊妙计,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p><p class="ql-block"> 倒是时代潮流颠覆传统,精彩而无奈的外面世界蛊惑人心,欲罢不能。有限土地再不能承载农村的全部生活,捆绑不住人们走出去闯荡的手脚。年轻人离开村,壮年人不种田。许多人不再牵挂季节变化,庄稼长势,粮食行情。土地只是放飞心灵的跳板,驰骋理想的码头,是茶余饭后的乡愁,大年日的头脑扁食,九月九的酒。</p><p class="ql-block"> 孔庆喜之后,孔祥如、李牛小、李计文相继担任党支部书记。务实、担当作风未变,更体察乡亲们急切致富的意愿,顺应形势要求,想的更大,走的更远。李洪喜干修理业,要求租赁棋盘土地建房。干部一合计,村委会与他签订了租赁3.4亩土地合同。韩保俊搞木材贸易,来到村办公室,提出租赁黄岩汇土地堆放木材。村委会照准,签订 3.5亩土地租赁合同。此外,艾文林租赁大王庙3.34亩土地,翟保兰租赁石场地4.42亩,赵利民租赁石场地6.75亩,赵录云租赁石场地10亩,赵小彦租赁石场地1.87亩,李晋红租赁石场地1.75亩,李晋菊租赁石场地1.3亩……租地数量不一,租金数额、承租时间、起止日期有别,均与村委会签订合同,一次性或分期支付租金。经此经营性渠道,流转土地51.34亩。</p><p class="ql-block"> 2010年前后,新一轮县城扩建飓风般兴起,方向在城东。宿命的东关土地不是孰去孰留,而是被占没商量。</p><p class="ql-block"> 老书记李计文至今保存有这一巨变过程的记载,笔底风雷激荡,穿越沧桑——</p><p class="ql-block"> 早在1999年,县城搞绿化,碧霞关林场将触角伸向东关狼咬沟、绵羊坡。林业局负责出面协调,双方签订租赁土地流转合同,租期20年,由林业局负责每年每亩补偿30元。</p><p class="ql-block"> 2000年,东风林场建岙垴山森林公园,租赁土地170亩20年。按照合同,前10年每年每亩补偿20元,后10年30元。2013年,森林公园续建,占地21.5亩,由林业局每年每亩补偿1000元。</p><p class="ql-block"> 2014年,占同松溪河大坝原运输公司围墙以东8.5亩土地,搞绿化带工程。县建设局与东关签订合同,每年每亩补助1000元。</p><p class="ql-block"> 2014年3月,县里规划在城东建颐民公园,占用大王庙土地300亩。园林局每年每亩补偿200元,至2018年3月,四年间,每年补偿6万元。从那时至2019年3月,按土地复合面积420.52亩计算,共补偿252312元。</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占用大王庙土地建成的颐民公园</span></p> <p class="ql-block"> 2014年6月,阳黎高速公路引线路边绿化,占用下河滩地33.59亩。林业局每年每亩补助1000元,</p><p class="ql-block"> 2014年10月,新建的汽车站和阳黎高速公路引线路南绿化,占地10.05亩。同时,建垃圾转运站占地0.96亩,共11.01亩。园林局每年每亩补偿800元。</p><p class="ql-block"> 2015年3月,绿化老城南,占用黄岩汇土地15亩,园林局每年每亩补偿800元。</p><p class="ql-block"> 从2005年开始,市政工程队租用阳涉铁路东、阳黎公路西共10亩土地搞绿化。租期从当年8月至2025年7月31日,建设局按照每年每亩700元,一次性支付20年占地款14万元。</p><p class="ql-block"> 2015年10月,修建新东街路、排洪渠至新东街路、水泥厂至阳黎高速公路引线接轨桥,占地54.83亩,建设局每年每亩补偿1000元。</p><p class="ql-block"> 2016年,在新汽车站前至松溪河坝修建游乐园,占地 25亩,建设局每年每亩补偿1000元。</p><p class="ql-block"> 2017年,修筑岙垴山森林公园道路,占地2.4亩,由城区社区管委会负责补偿。</p><p class="ql-block"> 2017年,水泥厂桥至朝阳宾馆前绿化,占地2.5亩,也由城区社区管委会补偿东关。</p><p class="ql-block"> 至2018年,因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租赁而流转土地974.85亩。连同经营性租赁,累计流转各类土地23宗,总共1025.98亩。</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土地流转带来生态绿化、整体开发</span></p> <p class="ql-block"> “现在,可耕土地仅留 130亩了。”与土地打了几十年交道,李计文感慨啊老朋友再见,令人想到唐人王维渭城作别,“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p><p class="ql-block"> 这是事物运动着的矛盾,时代前进着的纠结,社会发展着的阵痛.</p><p class="ql-block"> 人世间,有与无,多与少,进与退,总相反相成,相得益彰。农民失去土地,却得到了因城市功能发育、健全带来的就业机会。街道清扫,公园管理,公共场所服务,城市基建,在家门前就可以赚钱。土地流转换来人居环境改善。如今的村庄,树木荫掩,花草飘香,小桥流水,群鸟翱翔。村民近水楼台,得娱乐、健身、保育之便。更遑论融于城市发展圈,集体和个体工商业、租赁服务业、文化产业迅速繁荣兴旺。土地流转带动发展,不是形势倒逼,而是开闸放水,水到渠成。</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城东夕照</span></p> <p class="ql-block"> 土地向死而生,机遇为有准备的东关张开双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