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段尘封数十年的悲惨往事——衢州狼患

陈士春

一 段尘封数十年的悲惨往事——衢州狼患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攻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攻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1924年，鲁迅发表的《祝福》杂文中描写祥林嫂幼子阿毛被狼叼走的故事，每读起来，虽忍不住唏嘘不已，又觉得离我们很久很远。殊不知，在1960、1970年代，原衢县航埠区河东公社、姜家山公社一带狼患猖獗，尤以1960年前后为甚，多名孩童丧生于狼口，离我们又是那么的近。

这是一段尘封数十年而又不该忘却的悲惨往事，趁一些当事人如今大部尚在，有必要做个记述，现整理出部分真实事件，望知情者再补充。

一、航埠镇三十六亩村，早晨，一名小学生挎着书包步行前往相邻三里地的莫家村小学上学，行至周家山一条垫了一块大石头作桥的水沟时，被两头恶狼伏击，旁边一名正在菜地浇菜的村民听到呼救声，握着长柄粪勺跑过来营救，却被其中一头恶狼阻拦于水沟另一侧无法上前，待附近村民赶到时，小学生颈部、脸部遭到撕咬已经死亡。

二、航埠镇莫家村，一名放牛娃被恶狼自牛背上扯下叼走，自此失踪。

三、姜家山乡毛峰村，某日傍晚时分，十三岁的哥哥牵着七八岁的妹妹在村里遛弯，一头恶狼猛地窜出，从哥哥手中夺走妹妹，一头甩在狼背上，沿干涸的六助塘遁去，村民当夜遍寻未果。次日在六助塘尾一草窝寻得，可怜的小姑娘，被恶狼啃噬后仅剩头皮毛发及胃。

四、姜家山乡吴家村，一名女孩被恶狼咬去半边臀，当年的女孩，至今仍健在。

五、姜家山乡郑云村，一位妈妈在屋门前放置澡盆，为幼儿洗澡，一头恶狼窜出对着妈妈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被咬去半边脸，现如今儿子已经八九十岁，这是民国时期的事。

六、姜家山乡三山村，某日傍晚时分，一名七八岁的女孩被狼叼走，村民往山上追，却追错了方向。次日在与莫家村中间野外寻得，只剩带毛发的颅骨，可见脑浆，以及一个胃，还有小女孩当时穿在身上的肚兜。现年74岁的余秋与72岁的江白娜是一对夫妇，又是幼时的玩伴，忆及当年妹妹被恶狼夺走的情景，仍然有止不住的悲伤。那天傍晚时分，少年余秋带着妹妹，与江白娜及一群小伙伴就在离家不足百米处的村边草甸子上玩耍，此时，一头恶狼盯上了他们。江白娜说：起先，大家都以为那只是只母狗，没有在意。不料那头恶狼突然窜过来，一口咬住妹妹的脖子，往后一退，就将妹妹从哥哥手上夺走，接着顺势一甩，妹妹就被架在了狼背上，然后飞快逃走……

七、姜家山乡三山村，现年72岁的郑北头，被狼咬走大半只耳朵。那天，郑北头与小伙伴们在村边一条小水沟玩筑坝游戏，蹲在水边玩的正入迷时，一头恶狼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抬起一只前爪搭在郑北头肩上，只待他扭头回望时使出一招锁喉绝技。出乎意料的是，小北头玩的实在是太入迷了，还以为是小伙伴在拍他肩膀，于是头也不回的腾出一只手拂去搭在肩上的狼爪，说：别吵！过了几秒钟，恶狼故技重施，又被小北头同法化解。恶狼见必杀技怎的不灵了，而此时人声已近，恶狼按耐不住直接一口向小北头后脖咬去，小北头正好一低头，恶狼咬了个空，于是又向前一口咬下，咬去他大半只耳朵，把小北头疼的哇哇直叫。恶狼正欲强攻时，紧要关头，小北斗哥哥赶到，手持扁担向恶狼挥去，恶狼随即逃走。村里老人们说，那是一头老狼，气力牙口都不怎么好了。

八、姜家山乡三山村，另一名孩童被狼叼走，但被村民夺回生还。

九、石梁镇柴家坊村，一名放牛娃被恶狼叼走，找到时已被啃食无几。

生于1955年的饶银土，曾任姜家山乡毛峰村党支部书记，自述曾四次遇见野狼。头一次是正值夏收夏种季节，天还没亮时，父亲叔叔们早已先行前往田里劳作，吩咐他将耕牛牵至田里。正当小银土从牛棚牵出耕牛行至还有数百米远就要到达父叔们身边时，只听父叔们在远处的田里对着他大声呼喊，小银土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远处两头恶狼正不快不慢的走来，正好路旁有棵树，机灵的小银土飞快爬到树上，连牛也不管了。那两头恶狼似乎有要事在身，着急赶路，路过树底下时，头也没抬一下，自顾自扬长而去。

另一次，则在1970年代，此时饶银土已经成长为一名赤脚医生，有次，他与另外三人一道在姜家山乡大塘头村从事血防工作，查灭钉螺，当日收工已是晚上，他们四人一行自大塘头村往姜兴村方向小山岗上步行返家，途中一头恶狼趴在地上挡住去路，见到四人也不怕，发出绿光的狼眼冷冷的瞪着他们。四人赤手空拳，无奈之下，从路边拣土疙瘩向狼砸去，那狼并不惧怕，对着他们龇牙咧嘴发出阵阵低吼，以示愤怒，双方僵持了一阵子，那狼才堪堪起身让道，消失在夜色之中。

据目击者回忆，那些恶狼体型高大，一致认为是侵华日军丢下的狼青犬，或者是繁衍出来的后代。因为，南方土狼没这么高大，北方草原狼也没这么凶残。在姜家山乡，上了年纪的人，自称见过野狼的比比皆是，1970年代，曾经有人从地里刨出一只猪头，根据平整度，分析是野狼埋下储存的。猪头新鲜未腐，在那个缺油少肉的年代，如此美食怎舍丢弃，足足为这家人提供了近半年油水。

这里记叙的仅是方圆数里地内的狼患事件，而当时整个衢州，类似的悲惨往事，应该只能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