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鹿文化忠实的守护者——百岁老人玛丽亚索 (一)

彼岸(卢平)

卢平 文 <h5>玛丽亚索和驯鹿 敖鲁古雅鄂温克驯鹿博物馆提供</h5> 惊悉敖鲁古雅鄂温克“女酋长”玛丽亚索仙逝,心情十分沉重。这不仅因为我曾多次采访过她,也与她的女儿得可沙和儿子何协十分熟悉。我替她们家族难过,我为老人去世悲伤,同时还有一种内心潜在的担忧。自从2003年鄂温克猎民生态移民以后,玛丽亚索的社会地位逐渐提升,已成为公众人物,是人们心目中狩猎部落的最后一位女酋长,也成为鄂温克驯鹿文化的化身,她的存在,在鄂温克族群中具有某种象征意义。显然,她的离去对鄂温克文化的延续和发展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h5>玛丽亚索和女儿莲娜在敖乡 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驯鹿博物馆提供<div> </div></h5> 与玛丽亚索老人结缘,始于2007年的夏月。当时我和《北京晚报》五色土的编辑、《农民报》的编辑等人一同访问敖鲁古雅。我也第一次得知了很多玛丽亚索的故事。 <h3>我与玛丽亚索交谈 孙振山摄</h3> 玛丽亚索是敖鲁古雅最能干的鄂温克女人,她有着俄罗斯人的血统,宽宽的额头,高挑的个子,健壮的身体和大眼睛。她性格开朗豪放,爱说,爱唱,爱笑,强悍能干,干事利落。她喜欢常年穿裙子,就是穿裤子时也喜欢在裤子外面套上裙子。无论穿什么衣服,她头上都要系一块俄罗斯方头巾,完全是俄罗斯民族的风俗。 <h3>2013年的玛丽亚索 汤宽义摄</h3> 玛丽亚索的父亲是一位出色的猎人,而母亲是父亲的好帮手。她从小跟着母亲学习森林中的一切生活技能,缝狍皮衣服,做狍皮靴子和手套;熟皮子,挤鹿奶;熏肉干,烤列巴,做饭;帮助同族人做桦皮篓和桦皮船,做鞍桥;寻找驯鹿,帮助家族频繁搬迁;协助驯鹿生产;运回丈夫捕获的猎物;捕猎小型动物,并承担生儿育女的重任,可以说除了体力和打猎不能与男人相提并论,其他活计完全不亚于男性。她手一份儿,脚一份儿,家里家外都是好手。在敖鲁古雅,人人不仅钦佩她的丈夫拉吉米的高超打猎技能,人人也对玛丽亚索的勤快能干赞不绝口。 <h3>1971年玛丽亚索在搬迁 于志学摄</h3> 1971年玛丽亚索把儿子放在驯鹿身上准备搬迁 于志学摄 1971年玛丽亚索把儿子放在驯鹿身上准备搬迁 于志学摄 <h3>玛丽亚索为丈夫做出行准备 于志学摄</h3> 1971年的玛丽亚索,已是7个孩子的母亲,大女儿14岁,最小的儿子才1岁多。抚养7个儿女的她精力过人,每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天从早到晚不见有片刻休息。清晨,最先起床的是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大杯子,走出撮罗子,为全家人挤鹿奶。 马利亚索准备挤鹿奶 于志学摄 玛丽亚索准备搬迁 于志学摄 玛丽亚索准备搬迁 于志学摄 在原始森林里,树木繁密。出了撮罗子门口不到二十米就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驯鹿。只见她掏出一个用鹿皮缝的带毛的口袋,口袋上口处穿着一个皮条,皮条的两端各拴了2--3个驯鹿蹄壳。她把口袋举起来上下用力一晃动,蹄壳便会因发硬的角质相互碰撞发出嘎啦嘎啦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在密林里能传得很远。在森林里的驯鹿,听到了这声音,就会从远处跑过来,因为它们知道这个口袋里装着它们身体需要的食盐。驯鹿一窝蜂地跑来,争先恐后来舔舐女主人手中的食盐。 森林里的驯鹿 卢平摄 玛丽亚索的儿女和驯鹿 于志学摄 玛丽亚索的二儿子何英刚和驯鹿 于志学摄 何英刚和驯鹿比力气 于志学摄 玛丽亚索把口袋里的盐放一点在手心里,趁着驯鹿来舔她手上的食盐时,趁机一把抓住驯鹿的角,再往树上一卡,鹿角便被卡住,跑不了了。然后她再把笼头给驯鹿戴上,这样就拴住了驯鹿。 玛丽亚索准备搬迁 ,往驯鹿身上放物品 于志学摄 鄂温克猎民在搬迁 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驯鹿博物馆提供 兴安精灵——驯鹿 卢平摄 由于驯鹿基本处于野生放养状态,所以挤鹿奶是个技术活儿。因为在被挤奶时,母鹿不如母牛、母羊那么温顺,有时心情不好时也会撩蹶子,还会踢翻挤奶的器皿。但玛丽亚索对待驯鹿特别耐心,很少会发生这样的情形,这也与她总是善待驯鹿有关。她非常喜爱和保护驯鹿,她知道对以狩猎为生的鄂温克人来说,驯鹿是狩猎的最好伙伴,和猎犬一样重要。所以在她的心里,驯鹿是吉祥、平安、幸福的象征,是她一定要好好爱护的对象。 玛丽亚索和驯鹿 于志学摄<div><br></div> 驯鹿和人一样,都需要补充食盐,因为氯化钠是人和动物生存最重要的物质之一,是动物的身体不能缺少的物质。氯化钠在动物组织中有很多作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动物体的细胞外液的渗透压,使细胞内液和细胞外液保持平衡,这样动物才能发挥正常的细胞代谢与生理功能。动物和人类一样也需要盐。驯鹿的嗅觉很灵敏,有时候人体的排泄物也会吸引含驯鹿从老远的林子里跑来舔舐,因为里面含有盐。 驯鹿 加宏杰摄 驯鹿 卢平摄 驯鹿 张军摄 每当丈夫拉吉米打到猎物以后,回到家里和妻子一说,玛丽亚索二话不说,就出门去驮载猎物。她把装盐的小口袋一摇,驯鹿在树林里跑出来,她抓住一头后牵着驯鹿不声不响地走了。有时候猎物多的时候,她可以抓住四、五头驯鹿,像骆驼队一样,由一个头鹿领着,另外的驯鹿用绳子一串串穿起来领走。等到晚上,她便牵着驮着猎物的驯鹿安全回到撮罗子里。就好像他们夫妻有感应一样,玛丽亚索完全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把丈夫打到的猎物运送回来。要知道在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有时出门打猎一跑出去好多天,得走很远很远的山路,即使留下什么印迹符号也不可能事无巨细,但玛丽亚索就是有这个本领。 1971年玛丽亚索女儿得可沙 于志学摄<div><br></div> 2007年得可沙与于志学交谈 卢平摄 1971年玛丽亚索的大儿子何协 左1,右1 为何英刚抱着松鸡 于志学摄<div><br></div> 2007年何协吹奏俄罗斯名曲《小路》,他的口琴几乎不离身 卢平摄 回家后她仍然不能休息,烧水,帮忙给猎物扒皮,煮肉,做饭。在没有打到猎物的闲暇时间,她就在撮罗子外面熟皮子,做缝皮子用的筋线和狍角顶针,再把熟好的各种动物兽皮用犴筋线来缝制衣服。那时她的小儿子何兴军还很小,才1岁多,她每次干活时就把孩子放在桦皮摇蓝里。小兴军很乖,也不哭闹。 拉吉米的小儿子在桦树皮做的摇篮里 于志学摄 由于女主人玛丽亚索的勤快能干,拉吉米一家人都特别干净。吃完饭,玛丽亚索会用自己用柳树条削成很薄的木片,代替抹布,把用的餐具清洗干净。她的家人也都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冬季里的大兴安岭最冷时可达零下30——40度,鄂温克人在上面漏着风的撮罗子里洗澡,这也是一个令人想像不到的奇观。家人在玛丽亚索的督促下,冬天每周最少要洗一次澡。洗澡的时候,玛丽亚索用毯子在撮罗子一角一搭,间隔出个小空间,烧上一锅热水,那就是家人要准备洗澡了。在大自然母亲的怀抱里,鄂温克猎民会在刺骨的严冬下享受边洗澡边看天上群星的浪漫。 玛丽亚索在吹口弦琴 图片来自网络 2007年玛利亚索老人在阿龙山猎民点打列巴 卢平摄 2007年我在玛丽亚索的猎民点采访 火车向着阿尔山方向 卢平摄 未完待续<div> 2022年8月24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