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希声(上)</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媛媛 摄影:江南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久前刷到一个视频,视频中讲到兔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动物。理由是兔子总红着眼睛默不作声,鲜有人听到过兔子的叫声。据说“兔子只有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下,以及生命垂危时才会叫”。翻开评论区,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没有反对声,清一色地充斥着心碎与流泪的表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宁可信其有。这视频也的确令我想到我的母亲——一位以兔为属相的伟大女性。她确是时常沉默着的:当与他人起争执时,她默不作声;当在暴雨中面对追尾时,她默不作声;当小人得志扬其势时,她默不作声……特别地,当我为了自以为的权利与正义面目狰狞地声嘶力竭时,她确如同兔子一般,红着眼睛一言不发。从不据理力争,从不争个高下,从不为了捍卫自己理想的正当与公平而面目全非。她的世界被隐忍与退让填充得满满当当,还有数不尽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大概只是失望,只是悲伤,却不曾追究谁的对错,只单纯地咽下一切结果。她并不与我争吵,也不埋怨我的过错,只管把苦涩全盘收下,认为是她种下的因所结下的果。</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她却又并不像局外人那般从一而终地沉默着。我从没听过她的哭声,只因她抽泣时也是悄无声息的。仿佛声带被淹没在被子里、纸堆中、红肿的眼睛下。记忆中最清晰的,是我严厉又慈祥的爷爷,她胜于至亲的舅舅,还有那积劳成疾的上司离世后,她一天天地坐在卧室里魂不守舍地泪流满面。她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咬着嘴唇,却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都说当兔子叫出声时,已经承受了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呢?如果说痛苦是巨大的,她就像黑洞一般,并不折射半分,独自消化所有。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有人深夜买醉借酒消愁,有人合理宣泄全盘托出,有人嚎啕大哭酣睡如泥……兔子一样的她,独自想着,独自念着,一言不发,不发一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总说,爱孩子是母鸡都会的事情。诚然世界上的母亲大多都伟大,我却总以为,我的母亲似乎更胜一筹。在我眼里,她担着比任何母亲都更重的担子,操着比任何母亲都更烦琐的心思,也付出了比任何母亲都更深沉的爱。每天出门,她都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她背了一天又一天,从不松手,也未曾有过怨言。直到某天,我突然掂起,才发觉那包竟重如泰山。我想不明白她的包为何那样重,难道说命中注定理应承担如此沉重的负担?可是,这只是有形的部分罢了,如此这般我都视若无睹,那她所受到的无尽的无形的负担,我又从何体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来在歌曲中听到“你儿子他很爱你的,只是稍微叛逆点”。无限循环,无限感叹。我常说她胖了,老了,丑了。或许从十月怀胎起,一位母亲就注定了她的后半生,将要忍受生子途中的苦痛,育儿路上的心酸,盼儿归乡的孤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right;">(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right;">2022.8.2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