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巜爱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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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这秦岭山中的州城瞬间静止，封控在家，足不出户，望着每天五十多例的无症状感染数字，心里直发慌:小小山城，已经静态管理一周，每日新增比西安还多，何时才能社会面清零？我所在小区已经被划定为高风险，每日除过按时核酸，便是宅家睡觉，做饭，瞅手机，心情郁闷，烦燥，却又无可奈何:在疫情等自然灾害面前，人们是多么无能为力啊！无聊中翻看手机照片，前几日途经莲湖时拍的荷花，顿时眼前一亮，似有荷香扑鼻，精神随之一振，赏荷之余，又重温周敦颐巜爱莲说》，清热降火，心情复归平静，感叹良多。 爱莲说周敦颐〔宋代〕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初读尚少年，再读鬓发衰。当年读书郎，每晨读爱莲说，声音朗朗，意气风发，激扬文字，誓言做“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荷一样的君子。而今再读《爱莲说》，人已老，鬓微霜，似上层楼回眸望，人海茫茫，几多苍凉，几多惆怅？恰如“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做愁，而今识得愁滋味，独上层楼，却道天凉好个秋！” 同一文章，同一荷花，少年和老年读，竟然有天壤之别，如今方悟:菊，荷，牡丹，实际隐寓三种人生方向，菊乃出世隐者，牡丹乃大众所求荣花富贵，荷乃出污染而不染，立俗世而自清，所选不同，而人生境遇迥异也！几十年过去，荷花未变，人已变，从翩翩少年，到垂垂老者，心态境遇不可同语。目睹人生沉浮，似大浪淘沙，几多挫折，几多荣辱？芸芸众生，功名利禄，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文如其人，周敦颐一生之成就，绝不仅仅是一篇《爱莲说》而已，如果不是因为一篇短文，恐怕早已被世人遗忘。这似乎也并不奇怪，在一个人人都崇尚英雄和传奇的时代，周敦颐的一生则显得过于平淡，没有先唐李杜那般耀眼的诗歌才华和传奇一生，也没有刘禹锡“二十三年弃置身”的曲折和坎坷，没有同朝辛弃疾词条“醉里挑灯看剑”的铁血柔情，他的一生没有太多大起大落，没有诸多生离死别，以至于很多人忘了，这个真实存在于历史当中的普普通的读书人。 盛夏荷香满塘的某日，年近半旬的周敦颐与一群朋友聚会，一气呵成挥笔而就，一篇《爱莲说》名传后世。他以莲花自比，托物而言志，可字里行间，何尝不透露出一丝纠结。在古代文人士子群体中，那个永恒的话题，仕或隐？陶渊明爱菊，真正的隐士，众人爱牡丹，追功逐利而已，而周敦颐独爱莲，中通外直香远益清，花花世界独善其身。 暮年，周敦颐抱病辞官，归隐定居在庐山莲花峰下，他将门前的小溪叫做“濂溪”，将住处取名濂溪书堂。 周敦颐常在溪边小坐，时而回首一生，满是酸楚。为官未能谋得高位，为夫未能与发妻偕老，为人子也未尽孝悌，一生短短五十余载，唯一之功，皆在学问之上，可天地之大，有几人同，面对满池莲花，徒留悲叹：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百年老病独登台，万里悲秋常作客。无边落木箫箫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只见天地寂寥，未见半点回音......此情此境，大约只有写尽暮年孤独悲凉的诗人杜甫同感吧！ 周敦颐，一位终生爱荷花的君子，并未长寿，终年5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