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p class="ql-block">作者:<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一苗蓉,高级教师。简单淡然,想旅游,常发呆,偶尔酒当茶,偶尔随笔感受生命的温度。</span></p>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2016年8月16日。从巴马回金近半个月了,心里总堵得慌,近乎窒息的感觉,要倒出来,却无从落笔。</p><p class="ql-block"> 8月4日,不会忘却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那天早上,天色如墨,暴雨如瀑,没有一个同伴,我只身穿过雨幕,拦住一部的士,从城东紧赶到西站,在车子发动前,半身雨水踏上往巴马的大巴。</p><p class="ql-block"> 大巴车穿过雨幕 , 心漂浮在雨幕中。巴马,我回来了,却只身一人,亦是我不想的方式和时候。</p><p class="ql-block"> 在巴马甲篆街上,我见到了同学梁。他心有多痛并没有挂在脸上,脸色却明显不失疲惫和憔悴。他内心强忍着滔天的哀痛,我想我深切地感受着。</p><p class="ql-block"> 他披麻戴孝,头上戴着破草帽,拄着一根拐杖,脸维持着笑意,正在忙碌的招呼来吊唁的客人。他近九十的娘亲悄无声息地安眠在那口盖着红毯的的寿木里,香火缭绕,寿木的幕布后面,孙儿们躺着陪伴。我自以为因为是红丧吧(在很多乡下,老人上了80便算高寿,故去一般当红事对待,称之为红丧),客人来来往往,街上如常,无那种家人刚刚故去的悲凄冷寂。街上做生意的依然,赶场的依然,路过的也没停下脚步,坐着的在谈天,家人在忙碌,一切就似乎那么寻常。</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坐在他家门前,情绪游离,心中生疼生疼,被时光逐渐淡去的悲伤被唤醒,曾经那种刺骨撕心的疼痛瞬间复活,搅着五脏六腑,有潮湿如奔涌的浪在眼里冲击回转,漫长喉头,咽下去又往上涌,即将缺堤,不敢在人群中流连背过身 ,狠命地抹。</p><p class="ql-block"> 然后,猛地甩了甩头,忍了再忍,不让它落出眼眶, 滑下脸颊。 看着他瘦小的身影在人群里忙碌,想到他二十多年前父亲就离他而去,母亲是他的山,他是他母亲的肩,如今,随着母亲的离去,儿子已经不再是“儿子”。从此,夕阳、归途。</p><p class="ql-block"> 情绪刹不住了,泛滥 ,崩塌。</p><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的我们,不也失去或正在慢慢在失去这样或那样的东西或身份吗?三年前,在毫无征兆之时,我和我亲爱的父亲阴阳两隔,接到电话到医生撤走他身上的仪器,就半个小时。伏在父亲暖暖的胸脯上,我哭都不会,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拉上装着父亲的袋子拉链时,我还失了魂般不知所以。两天两夜,粒米未进,哥哥看着满眼心疼。同学们来吊唁,老梁帮我招待了大家,恍恍惚惚的我陷入无力自拔的伤感无助中,过后对老梁都忘了说一声“谢谢”。从此,心中明白:相遇因缘,相念因缘,相欠因缘。</p><p class="ql-block"> 父亲故去的一段时间里,每晚闭上眼就是父亲的脸……</p><p class="ql-block"> 大概在2002年,韦JZ同学撒手离去;2014年10月,东兰韩JL同学故去。他之前,宜州潘GM同学因癌症离去,他们谁都没有告别。接着,蒙的父母,兰的父亲,Z莉的两位老人,再是利的父亲,老彭的父亲等,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同学的父亲母亲,都在不知不觉的驾鹤西去,云游不归,而我们既不知道,也无能为力。</p><p class="ql-block"> 那天从甲篆回到县城,在水妹家吃完晚饭,到母校的校园里走了一趟,我又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的声音。 校园已经物是人非,唯剩下办公楼后面几棵树是当年在校时的记忆了。宿舍,教学楼,水池,礼堂,操场边的相思树,树下的双杠……一切的一切都不再。用手机拍下它,想到一定也会有那么一天,这几棵树也会消失。水妹说,那里曾是冰室,那里曾是图书馆,食堂后面是水田,松林后面有什么,那里曾是我当年偷偷躲着清净的地方,还有当年我们经常到那里领汇票或信件到地方,那树旁曾是一排黑板报......我都没印象了。黯然在校门处留一张影,想是告诉岁月,我曾经来过。</p><p class="ql-block"> 夜里,在城内散步,灯火阑珊,却没了当年暖暖的感觉,分不清方向,不知所以。百货大楼不见了,邮电局不见了,那个新华书店换了地方,原先它旁边的冰室不见了......所幸看到了当年经常去看电影的影院,翻墙出校门来这里看电影的感觉被唤醒,心里却更多莫名多了好多说不出的落寞。朋友来了或过生日时,必定去照相的那个在巴马汽车站旁桥头边的照相馆,三十年,只有它们依然在那里,虽然“国美家电”几个字很大,相馆的招牌很亮,虽然它依然在那里,走近它们却情怯心虚......夜里,内心五味杂陈朦胧睡下 ,却辗转反侧。</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有老彭几位同学到巴马县城汇合,海城同学抑制不住喜悦地告诉我,他荣升外公了,就在昨日。我一面嘴上高兴地予以祝福,内心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我们的身份早已悄然改变,我们来不及犹豫,来不及思前想后,来不及接受或不接受。在岁月中,我们将逐渐从模糊他人的脸到模糊自己的脸,从看山水如诗画到言语失意,从闲庭信步到步履蹒跚。</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曾问好友祖萍:过年你回家吗?她回答说: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我早已没有了家。“门后训子棍犹在,堂前已无唤儿声”。岁月清楚地告诉我,无论怎样努力,无论怎样不舍不弃,我们都无法撼动那急速流逝的岁月之轮,让它松一松或稍作停留,更<span style="font-size: 18px;">无法挽回被岁月揉碎的那些东西,</span>就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珍爱如命的东西,在眼前慢慢被动失去却束手无策的孩子,泪眼婆娑,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我们渴望守候一份宁静与幸福,长久与拥有,却总是事与愿违。</p><p class="ql-block"> 我的同学,我们的父亲母亲,你们在哪?你们远游了,为何杳无归期!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三里清风,三里路。 步步清风,再无你。 同学,父亲母亲,来世,我们再约!</p><p class="ql-block"> 悲喜轮回,心荷超载,谁能轻易释怀?著名导演姜文的话突然冒了出来:狗日的中年!</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6年8月16日</p> <p class="ql-block">2023.4.9</p><p class="ql-block"> ✨墨客笔下清明雨淋漓,今的清明雨滂沱我心头。</p><p class="ql-block"> 昨天,我再一次只身而行。</p><p class="ql-block"> 从家里下楼只身穿过七桥,在城北车站上车,一路上心里闪过一幕一幕,化成眼里泪雨,如幕。今天是笙离开的第七十一天,心痛若当初老爸离去的样。</p><p class="ql-block"> 那晚饭桌上,骤然接到笑的电话,惊到筷子停伫不动。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走进多媒体教室 按响琴键 将《送别》弹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成曲,不成调,就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为何这个样,只知道不这样还能怎样,直至向晚天色暗下来……</p><p class="ql-block"> 七十一天,心空落落的。</p><p class="ql-block"> 罗城汽车站,人寥寥,上车落车,匆匆若风。手脱开车门,脚漂浮踩地那一刻 ,身心瞬间被孤独包围。茫然不知所往,在这座不算完全陌生的小城,此时,往后,我知道从此没有了方向。踟躇好久 ,问行人,广场往哪里走?多年前,我们几个同学曾经在那里稍作停留,合影,那里可以找到慰藉的地方,可以消化我情绪和泪水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茫然而行,行人擦肩而过,过往化着无力,无助,疼痛。</p><p class="ql-block"> 偌大的广场 ,伫立其中,稍作停留, 心里十分清晰,此行,只为她燃一炷香火,诺来世之约。</p><p class="ql-block"> 龙文的电话响起 ,在街头接上我,万般情绪,千言万语,化着相顾无言。</p><p class="ql-block"> 县城边上, 两分钟左右的车程,爬越过大大小小的坟茔,泪止不住 。她依于山崖之下,掠过城市上空 ,目之所及, 远眺天之尽头 ,看尽世间万般。 这样的一个所在,足以见得她在这个家族中的地位。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家中大嫂,侄女等凡是和我照面招呼的亲友,对于她无不加以赞赏,于她的离开,无不痛惜和感觉亏欠。</p><p class="ql-block"> 风很大,阳光冷冽,我在外头,她在里头。 </p><p class="ql-block"> 一束白菊, 两只红烛,三柱香火……蹲下去,轻轻拭去她碑上因雨水溅起的泥尘,“你有些过分……”,下半句想说“告别都没有……”被泪水硬生生地淹没。</p><p class="ql-block"> 香烛无语映堂前,</p><p class="ql-block"> 唤君无声泪千行。 </p><p class="ql-block"> 云台此去路迢迢,</p><p class="ql-block"> 竹马化蝶报平安。</p><p class="ql-block"> 解下发圈系于墓前,只求笙久不时托个梦于我!愿轮回的渡口,我们必定相遇,依然是同窗,是挚友,是牵挂,是彼此前世今生的约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