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夜看完电影《隐入尘烟》,半宿都未能入睡,心里感觉像经历了一场沙尘,塞住了,涩涩苦苦地,有一种想哭又哭不出,想喊又发声不得的感觉。看着两个被家庭遗弃的苦命人默默耕田种地、养鸡养猪、自己亲手盖起土屋,又眼见着些许改观的生活瞬间崩塌,苦得让人难以接受。但也知道,生活中必有这样的人和事。人与麦子、与拉车的驴,仿佛也没什么区别。良善的人,在困苦面前,忍啊忍,也许就忍过去了,忍不过去终是尘归尘、土归土。</p><p class="ql-block"> 影片讲述了在西北农村,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孤独个体,在日复一日的耕耘中相濡以沫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让故事的归故事,让人性的归人性,回到电影本身,你看到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了爱情。</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了,如果一个人从没有遇到过爱情,那么他本可以继续忍受被遗弃放逐的生活;可是当他见到过、感受过爱情之后,他便很难再承受失去,因为那个人的知心与爱意,已经成为他面对生活的全部底气和希望。</p><p class="ql-block"> 马有铁和曹贵英,相濡以沫中,他们之间产生了惺惺相惜的爱情。</p><p class="ql-block"> 马有铁一把年纪穷苦伶仃,曹贵英因为疾病身体有缺陷……这是两个“被剩下”的人,也是两个各自卑微到底的人,他们也都清楚,彼此是最后的选择——但也因此,他们俩的关系,从一开始便相对平等。</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自然是没有爱情的。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互相扶持的劳作,贵英才确定地对马有铁说,“你是个好人”。</p><p class="ql-block">马有铁的确是好人。在这样的农耕家庭里,他是绝对的顶梁柱,相应的,其实他天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是大男子主义的土壤基础。</p><p class="ql-block"> 但马有铁没有。他是全村最疼媳妇的男人,“恨不能把媳妇捧到天上”,也因此,村里的其他女人都感叹,“她(曹贵英)过得最好”。</p><p class="ql-block"> 当然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比如收麦后装车,贵英因为身体原因,实在给马有铁帮不上忙。马有铁确实生气了,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于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向妻子道歉,更加体贴地关爱妻子——仅这一点,请问农村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请问,把城市算在内,又有多少男人能发自内心而不带目的地做到?</p><p class="ql-block"> 马有铁和曹贵英,他们聊到以前村里的一位傻子,以及俩人对此的看法——这件事说明,马有铁和曹贵英,尽管相遇恨晚,尽管半生坎坷,但二人却有着一致的价值观,从小就萌发的价值观。</p><p class="ql-block"> 他们的处境相似,价值观相同,所以,他们的感情,是高度契合的。</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们在春去秋来中,互相扶持着,辛勤地劳作于大地,以及,他们亲手盖起了属于自己的土坯的房子——那是他们此前都不敢想的属于自己的家。</p><p class="ql-block"> 所以,爱情到底需要多少条件,才能从贫瘠的土地上开出花?</p><p class="ql-block">《隐入尘烟》给出了回答。</p><p class="ql-block"> 至于故事的结尾,贵英出现意外坠渠,直接导致这个新家坍塌,也导致马有铁彻底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只能感慨,“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p><p class="ql-block"> 也许在另一个时光隧道,贵英躲过了厄运,他们盼到了苞谷秋收,拿着三千多块钱,一起去张掖市里给贵英看病,然后俩人好好地浪一圈。第二年,他们也买了自己的电视……</p><p class="ql-block"> 在看《隐入尘烟》过程中,我不由想起一首歌《米店》,他的创作者张玮玮,同样来自甘肃,来自距离电影拍摄地张掖不远的白银。这首歌是一个西北人对南方的想象,也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憧憬:</p><p class="ql-block">三月的烟雨 飘摇的南方</p><p class="ql-block">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p><p class="ql-block">你一手拿着苹果 一手拿着命运</p><p class="ql-block">在寻找你自己的香</p><p class="ql-block">窗外的人们 匆匆忙忙</p><p class="ql-block">把眼光丢在潮湿的路上</p><p class="ql-block">你的舞步 划过空空的房间</p><p class="ql-block">时光就变成了烟</p><p class="ql-block">爱人 你可感到明天已经来临</p><p class="ql-block">码头上停着我们的船</p><p class="ql-block">我会洗干净头发 爬上桅杆</p><p class="ql-block">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p><p class="ql-block">——张玮玮《米店》</p><p class="ql-block"> 不同的是,《隐入尘烟》是六月的河西走廊,是贵英坐在收获的麦垛上,她一手捧着给马有铁装好的水杯,一手捧着自己的命运,在寻找自己的家。</p><p class="ql-block"> 不同的是,马有铁的确撑起了他和贵英的葡萄枝嫩叶般的家,但葡萄却提前掉落了。这个家也失去了意义。</p><p class="ql-block"> 遇到贵英之后,命运般的相知相守的爱情,是马有铁面对生活的勇气,甚至是他继续存在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只不过在大多数村里人看来,他已经有了房子,有了粮食,一个人的日子岂不轻松自在。</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所有的事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