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花是母亲嫁给父亲后养的第一条小狗,小花的毛毛亮得发光,黑白相间,白的多黑的少,所以弟弟给它取名小花。论跟小花的感情,应该是弟弟来写小花的故事,因为,小花跟弟弟的感情更深厚。但在某个瞬间,我总是不禁想起小花。</p><p class="ql-block"> 小花刚到我家时,还是个刚满月的小孩,小花守家很是敬业,用邻居的话说,小花虽然长相漂亮,但太凶太恶,不敢惹,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母亲打心里得意。</p><p class="ql-block"> 母亲用一根绳子把小花栓在围墙门口,当陌生人来家里时,小花总是跳得八丈高,欲扑向对方撕咬,但母亲栓它的绳子是用尺子量过的,无论如何,小花都扑不到人。这样,小花显得更凶,小花的凶,只是对陌生人,对家人,小花乖得像个孩子,我们家每个成员回家,小花都是摇头摆尾,蹦蹦跳跳,又亲又拽,尤其弟弟回家,小花更是高兴激动,弟弟每次回家,都要抱抱,亲亲,两个亲如兄弟。</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和小花独处,是小花来到我家的第二个星期,父母和姐弟都去亲戚家做客了,只有我和小花在家。白天,我做我的作业,小花坚守他的岗位,一有风吹草动,小花就嗷嗷叫个不停,边跳边叫。</p><p class="ql-block"> 夕阳静静落山,月亮爬上树梢。父母还未回来,害怕天黑的我焦急,恐惧,内心充满各种幻想,小偷会不会来偷母亲养的老母鸡,上厕所会不会遇到吸血鬼,后山坟堆里的鬼会不会突然来到家里翻箱倒柜。</p><p class="ql-block"> 小花比我胆大,兢兢业业坚守在岗位,时不时发出捍卫主权的声音,它叫一声我颤抖一下,随着它越来越多的叫声,我感觉快要窒息了,索性把小花拉进家来,用绳子栓在门锁上,把它抱在怀里,我以为这样小花就会放弃守家的责任,谁知小花的听觉灵到不可理喻,除了屋外的寒风声,我什么也听不见,但小花隔几分钟就叫一次,它叫一声,我拍它一下,想要制止,但不起任何作用,它仍然坚持听、叫、跳,就这样,它叫我拍,不知拍了多少次,我竟然睡着了。父母回来时,看到我抱着小花在板凳上已睡着,小花却一直睁着眼睛守护着我和那个简陋的家。母亲边抹眼泪边说:“这个小娃可伶了,可伶了”,然后不停的夸赞小花。</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物质比较匮乏,无论母亲再怎么节省,我们家粮食每年都不够吃,主食主要是大米、包谷、小麦,蔬菜是自给自足,母亲自己种青菜、白菜、小米菜等等,肉食基本吃不上,这样的家境,给小花吃的自然是粗糙的狗料,小花基本不可能得吃一粒大米或者一块肉,它的好生活只有遇见我们家煮猪肉吃时,它自然能肯上一些被我们肯得干干净净的残骨。小花吃得这么简单,但并没有影响他的成长,更没影响它对我们家的忠诚,那个时候,我是有些不理解小花的,认为动物就是动物,没思想没头脑,憨搓搓的。</p><p class="ql-block"> 小花来到我们家的第三个年头,我和姐姐上了初中,对于从没离开过上寨村的我,对家的思念难以言表,当然还有对小花的思念,青春期的我们,对父母的思念是不太强烈的,对家的思念不过是对家里热气腾腾的红薯或洋芋或门前桃子李子柿子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因为,在学校除了米线白菜,我们没钱吃得上其他美食。</p><p class="ql-block"> 每到星期六早上放学,从学校到上寨村,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和姐姐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家,到家迎接我们的只有小花,它一看见我们,高兴的又蹦又跳,摇头摆尾,跑来咬我们的裤脚,用脑袋蹭我们的裤腿。</p><p class="ql-block"> 小花十岁时,体力已大不如年轻时候,但它依然没忘他的职责。一天,一个酒鬼惯偷来偷我家的老母鸡,被小花发现后,及时秉告母亲,小偷没有得逞。</p><p class="ql-block"> 就在那月的一天早晨,母亲发现小花睡在地上一动不动,满地血迹,母亲赶紧抱起小花,发现小花腹部有一个十几厘米的伤口,鲜血直流,母亲边哭边喊父亲。</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是那个酒鬼又来偷鸡,他先用一块粑粑诱惑了小花,然后用菜刀把小花砍伤后,偷走了老母鸡”。</p><p class="ql-block"> 这事是那个酒鬼心有悔过后自己来承认的。</p><p class="ql-block"> 经过兽医的缝合包扎处理,小花总算暂时活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医生给小花缝合包扎时,平时凶猛的小花一声不吭,只是一直流眼泪”。</p><p class="ql-block"> 弟弟放学回家看到受伤的小花,抱着小花伤心的一直哭,发誓要为小花报仇。</p><p class="ql-block"> 小花的伤口炎症一直未消,又红又肿,打了消炎针也没有好转,疼痛让小花不能站立。</p><p class="ql-block"> 母亲把小花放在堂屋门口,用一块破床单给小花垫着睡,这是小花一生中睡过最软的床。</p><p class="ql-block"> 小花失去了扑咬陌生人和坏人的能力,但它听到有响声时,总是猛的抬头四处寻找。自从受伤后,小花不会语言表达它的痛苦,但眼角总是挂着眼泪,弟弟和母亲也天天为小花流泪,尤其弟弟,每天放学都是陪伴着小花。</p><p class="ql-block"> 那个周末,我和姐姐放学回到家,没看见小花,母亲和弟弟一脸沮丧,心里便有了不祥预感。</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小花还是死了”。</p><p class="ql-block"> 我忧心忡忡的问:“怎么处理的”。</p><p class="ql-block"> 弟弟哭着说:“现在没人知道小花死了的消息,我和爸爸把它埋在了后山,我们埋得很深很深,不会有人发现,即使发现也不容易掏出,本来我想插根树枝做个标记,但是不敢”。</p><p class="ql-block"> 我双手合十舒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阿弥托佛,谢天谢地”。</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的上寨村,每一家的动物死了,都会被那帮人抬去做成美食下酒,即使埋了也会被掏出,何况这么可爱聪明的小花,他们怎能轻易放过。</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我们老徐家用最大的良知和能力让小花入土为安,小花在天之灵会感谢和保佑我们家的”。</p><p class="ql-block"> 小花葬在后山后,我再也没害怕过后山的鬼,但心里一直害怕和“憎恨”那个害死小花的酒鬼。</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7日晨执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