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时光印记

中国著名实验戏剧导演孟京辉曾说过：“按下快门，你就是生活的导演。”可惜，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人们没有随手拍的相机，错过了许多让人惊艳、流连忘返的镜头。 近日，偶有闲暇，与三五好友把盏话茶，聊及童年往事。闲谈间，各种美好的成长瞬间，不经意地印在了每个人上扬的嘴角边、舒展的眉宇间。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尽相同的生活境遇，可是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追忆着童年的美好，我们好像躺在一条欢唱的小河边，仰望着静谧的星空，在无限的静谧中，忘了世界，也忘了自己…… 按下回忆的快门，每一帧照片都是时光的印记，每个人的童年，总有那么一页，可以抚慰我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一夜，我在梦中徜徉了许久，直至梦醒，仍兴奋得像一个小孩——
　　要知道，我方才在梦中又一次走进了童年的“天幕星空剧场”——学校露天电影。亲爱的小伙伴，也许，看完破折号后面的注释，你会嗤之以鼻。如今的小伙伴连5D电影都不感兴趣了，这有什么稀罕的？可是，亲爱的小伙伴，在八零年代，也就是你们眼中的大叔孩提时期，在那个物质相对缺乏的年代，“天幕星空剧场”真的是我们每个学年的重要大事，千真万确。 当一个人开始喜欢回忆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慢慢变老了。这个暑假，因为学校县管校聘工作和家乡出现零星疫情的缘故，我没有回老家。可是，远在天边的那一隅鸡犬相闻的小村落，竟在某个平静的午夜，顺着清辉的夜色，沿着窗沿，轻轻悄悄地溜进我的梦乡。于是，绕村而过的小河，又一次在梦中欢快地奔腾起来，一群皮肤黝黑、光着屁股的少年，像久旱的鸭子，扑通扑通地猛扎进水里，尽情地撒欢…… 那一天，我和大多数小伙伴一样，起得特别早，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径直冲向学校。和蔼的老师似乎也看穿了我们心里的小期盼。早读课前，就向我们宣布：“今晚在学校操场播放电影……”安静的教室顿时炸开了锅，我们压根就没有听清楚晚上播放的电影名称是什么，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幕星空剧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放学就传到了大街小巷、飞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淳朴的乡民们，每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这一天傍晚，十里八村的烟囱都比往常早一些冒出了袅袅炊烟。如若不说，那富有诗意的画面，让人有种过节的错觉。作为父辈的他们，没读过几年书，也不知道什么育儿经。但我想，天下父母对孩子的爱应该是相通的。不善言辞的他们，也会早早带上小板凳，陪着孩子来到学校操场，然后默默地往孩子的“的确凉”上衣口袋里塞两三角钱……

　　夜幕降临。工作人员将电影幕布悬挂好，他们娴熟地调整好电影胶片，一切准备就绪。可是，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还没有到放映的时间节点，操场上空响起了熟悉的旋律《片片枫叶情》《一言难尽》《大花轿》……

　　事实上，我和小伙伴们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急切地盼望电影的放映。我们真正享受的是“天幕星空剧场”的氛围感。小伙伴们不分男女，三五成群，像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一样，在操场飞奔了一圈又一圈。整个操场，洋溢着节日般的欢声笑语。直到电影开始放映，快乐的梭子鱼才陆陆续续游回自己的座位。然而，没坐几分钟，便有一些小伙伴们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了，他们发现“的确凉”口袋中的毛票还没有花完呢。这时，操场边上的临时小摊人头攒动，嘴馋的小伙伴们总能在小摊上找到自己的最爱：老冰棍啦、五香瓜子啦、猪油糖啦、油角啦……

我买了1毛钱五香瓜子，隔壁家强子买了1毛钱猪油糖。我们在一个角落进行了一个简单而隆重的交换仪式。花1毛钱，就可以体验到两种不同的快乐，我们都甚感满足。当然，我们当中的许多小伙伴都晓得这种“分享的快乐”。

时光它有脚。一眨眼的功夫，电影就放映完毕，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学校。至于当晚电影的内容和情节，我想也许没有几个小伙伴能记住，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晚风微凉，皎洁的月光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如成年后我对故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