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仨娃西行快乐一路随风（五）

阿莲

美好最动人之处，是短暂。昙花一现，烟花易冷，擦肩而过的回眸，午夜销魂的缠绵，皆是美好。平淡的日子因为有了这些许不平淡，才让人有了希冀，有了期盼，有了生生世世岁岁年年。 今天，大闺就要飞回了，因为后天就有开学考试了。而我们，也要在送完大闺后踏上归程。昨晚的小道消息成了事实，日喀则出现了四例阳性。一边吃早餐一边感慨我们太幸运，多亏没去珠峰大本营，不然昨天我们一定是被滞留在了定日。送完大闺已经时近中午，害怕夜长梦多的我直接上了高速。原计划今晚到巴青，第二天去看看布加雪山然后到杂多。 车子在行走，云朵棉絮一样在远处的天空飘着，两个娃打闹着，我计算着今晚到达的时间，思索着要不要带孩子们吃个午饭。 导航突然显示，前方堵车了。因为日喀则疫情的原因，拉萨检查站严控行程码是日喀则地区的车辆，需要做了核酸结果没问题才能通行。事发突然，人手不够，所以检查速度很慢，我在这里堵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成功通过。看着因为有日喀则行程码而被拦下的车，再一次有点的小庆幸。 下了高速马上绕路继续向前，一刻不停希望马上到巴青。结果到了那曲检查站又傻眼了，密密匝匝的车子告诉我，这里又需要足够的的时间等待。不出所料，又堵了一个小时的光景，此刻已经马上晚上七点半了。 给孩子们弄了自热米饭，找医院做了核酸。群里的兄弟也着急着我的行程，一直在问我的情况。 刚把我的位置分享到群里，有消息传来，拉萨也有病例了。如果说之前我们心里感觉还是幸运，此刻真的是有些慌张了。我怕毫无还手之力的西藏突然蔓延开来，那时候，无计可施的时候，也许全域都会管控。这样看317国道不能走了，一定是走一路查一路堵一路，等到明天，可能就直接被封了。急忙停车和大神们研究路线，最后确定今晚到聂荣，明天直接到杂多。 一边忐忑着向聂荣走，一边关注着拉萨的疫情，很快消息传来，拉萨已经有了18例。管控再度升级，西藏的游客也开始大批撤离，317,318,109,214,所有国道空前拥挤，我那忐忑的心越发不踏实。 到了聂荣已经晚上八点半，看着天光还亮着，看着手机上越来越多的关于疫情的消息。我开始觉得晚上住聂荣也有点冒险，毕竟这还是西藏地界，若明天西藏封了或者青海拦路了，我依旧进退维艰。 再一次在群里问了聂荣到杂多的小路的路况，路不太好走，而且海拔基本在4500以上，连夜跑出，还是单车，我有点犹豫了。但是看了拉萨新增18病例的消息，又觉得貌似不跑不行了。心一横眼一闭，跑！等出了西藏界，如果实在跑不动，就随便找个地方车里眯一会，反正后面已经铺成了床，孩子们可以尽情休息。说走就走，一刻不停，直接上了去往杂多的小路。 群里一位开房车的兄弟也在路上，研究着怎样能尽快离开。 初时小路虽蜿蜒，却还平坦。夕阳的余晖返照人间，远处的天空成了锦缎。山有了灵气，云镶了金色的边。牛羊慢慢的踱步回家，那样悠闲。我被这美景吸引，心内的燥幻化成丝丝的恬淡，有些事，若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夜色涌来，周围暗了。人家已经没有，景色也荒芜。海拔4600，车外7℃。油路不知什么变成了土路，不但不平坦，还万分颠簸的土路。搓板路，炮弹坑，水冲沟，三合一。路面上一层细小的石子又影响了车速，略微快一点，车子便刹不住。 路上没有车，一台都没有，更没有人。两个孩子已经睡了，怕他们高反，我把氧气瓶拧开了一点点。周围安静的可怕，偶尔车子经过，会惊起一群飞鸟，我的心也和它们一同飞起，再落不下去。黑，我的车灯是唯一的光。天空也是黑的，看不见云也看不见月亮，星星只有一颗，那是北极星。我停了车，静静的看着北极星，突然心就静了下来。若车里没有两个孩子，我一定会在此刻煮一壶水，泡一盏茶，举杯邀那星星，听我讲一段心事。也或者，不讲心事，只静静的坐着，问一问北极星，是否也如我一般，享受这特别的孤独？ 深深望一眼天边星，路还是要走的。野兔子偶尔倏忽一下跑过，还有大大小小的土拨鼠。野狗凶恶的追着车子跑，汪汪汪的叫声在静静的夜晚一圈圈的绕着，我竟觉得那恶犬也可爱起来，于是便忍不住笑了。我甚至还做了首如梦令，发在了群里。不得不说，我有点享受这个夜晚，虽然它是逃亡之夜。 到杂多的酒店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我开了九个小时夜路，从聂荣到杂多。现在回想那个夜晚，记忆深刻的不是疲惫，而是孤单。 在杂多休整了一天，我却睡不着，七点多便醒了，核酸，洗车，计划接下来的路线。青海没有疫情，相对安全。下一站决定去玉树，路过昂塞大峡谷，索性带娃们去看看。 路是我喜欢的的路。 景是我喜欢的景。 找了一处能停车的地方，让孩子们撒一会欢。 丹霞地貌和绿树碧草相互交映，更彰显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奇。在这样的山水之间，人真的渺小的连尘埃都不是，我只能感叹，只能仰望，只能敬畏。 佛头。昂塞大峡谷的标志性景点，胡乱走了一条路，竟被我遇见了。 过了佛头没多久，就是昂塞环线的返程路了。我一直惦记着地图上一段无人走过的路是否能走通，所以索性继续向前，探索。 风景越来越美，海拔越来越高。无限风光在险峰，是真的。高处不胜寒，也是真的。 下山，离地图上那一小段越来越近了，走过这三四公里，就可以更方便去玉树，走不过去，就要掉头回去走环线回到昂赛乡再去玉树。很快到了那段小路，到近前才知道，原来这里只有一条摩托车可以通过的小路。左右两侧，皆是碎石的陡坡。 我又纠结了一下，前进，还是掉头？打开地图又看了一眼，三四公里，不试有点遗憾。于是再一次心一横眼一闭，走！开始时候左侧的坡不算陡，我可以压着山脚的碎石前进，走了一公里左右，左侧的碎石坡开始变陡，同时右边的路也开始变窄，我下车看了看，实在无法通行了。只能原路返回。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窄小的路正常行走都万分艰难，倒车出去，势比登天。我又一次慌了，略微操作失当，可能就会滚落陡坡。手心出汗了，额头出汗了，全身出汗了。镇定。我和自己说。倒车。我慢慢操作。到了一处左边的坡略微平缓的地方，我挂了低四，直接倒车上坡，但是因为下面全是碎石，所以车子倒了一点就停住，再一点点打方向盘慢慢掉头，此时右前轮已经离地翘起，而左前轮只有不到半米的操作空间，就到了全是碎石的陡坡边缘。汗，湿透了衣服，腿，不自控的抖。我的双手握紧方向盘，一点点，一点点，调整车身。右前轮缓缓落下，左前轮压在峭壁的边缘。我的汗落在方向盘上，一滴又一滴。终于，车子开出了小路，到了安全路面，我停车熄火，大口喘息。我甚至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在那一瞬间。 沿着地图上的路线返回。胎压监测突然响了，右后轮扎胎了。赶紧停车用气泵充气，就这样在一次次充气续命中，坚持到了玉树。核酸，补胎，吃饭，睡觉。我以为我会失眠，却是个连梦都没有的夜晚。 今天时间相对宽裕，所以决定给车子做个保养。上了架子才发现，不知哪里漏油了，我以为是变速箱，工人说是前桥，后来回到家检查才知道是转向机。总之，车子有了问题，偶尔怠速还会高温。我不敢再冒险了。 过了巴颜喀拉山，就到了星星海。 水清澈见底，鱼儿悠闲嬉戏。两个孩子在水里跑来跑去，抓鱼，捡垃圾，喂海鸥，快乐的无言而喻。 今天唯一要看的，就是阿尼玛卿雪山了。这个雪山我惦记了三年了，今天终于来了。可是因为缘分没修到吧，我竟然走错了去雪山的路。我选择的转山路被泥石流冲断了，再也到不了雪山脚下。 孩子们被泥石流震撼到，听说过许多次，都只是三个字而已，真的见到了，才知道这三个字是恐吓，是威力，是震慑，是吞噬。懂得大自然的破坏力是对的，只有懂得这些，才会心生敬畏。 绕路回来，天色已晚。再不敢走小路，直接上了高速。很快，大雨如瓢泼般倾盆而下，我在雨中的夜里，直奔玛沁。 吃一顿火锅，做一个美梦，告别旧的旅程，迎接新的开始。 是谁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打开一扇窗。昨天我错过了期待许久的阿尼玛卿雪山，所以今天选择了一条可以回去看看它的路。也许我的心事被上天猜到吧，所以，在我期待的心情中，再一次和阿尼玛卿相遇。停车，漫步，我走在夏日的雪上，没有穿棉衣，寒冷袭来，却不觉得冷，只感到欣喜。我一定还要再来一次，绕着这雪山，好好的走上一圈，不为信仰，只为梦。 上了高速没多久，消息传来，德令哈封城了，共和有了病例。这种被疫情追着的感觉实在太烦心了，想快点跑，却一路限速八十。 继续逃离。在西宁的收费站，工作人员逐一检查行程码，许多车别拦下，还好我在排了一个多小时队以后得以安全离开。一刻不想停留，高速都不下。服务区简单吃一口饭，便一直向前。 甘肃是不能停留的，因为有太多高风险地区，穿过甘肃直奔宁夏，今晚夜宿固原。定好的羊头没机会吃了，半夜时光，只和孩子们简单吃了一碗面。 原计划的返程路线全部乱了，风景早已无心看，逃疫才是主题曲。终于跑出来是非之地，决定下一站到张家口，带孩子们去草原骑马射箭，走一走张北天路。 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计划好的张家口我却临时改了主意，不走张家口，改走保定。大家都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走，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保定又是晚上，懒得出去吃，索性点了肉串，在酒店房间宵夜。 第二日冒雨出发，途中传来消息：张家口昨天有了病例，管控升级。突然我就笑了，若不走保定，此刻我是不是正被困在张家口呢？忍不住又笑了。那一刻竟觉得眼前这雨雾交加的天气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夜晚，归家。今日一路风雨，还好平安无事。 爸爸早做好了饭菜，简单，却满含着爱。 完美收官，把车子送去修配厂，我的大猫，还是值得拥有的。 至此，为期22天，走过12450公里，惊心动魄的旅程结束了。单车仨娃，自我挑战。我想孩子们会有一段特别的回忆吧，在他们长大以后，想起这个夏天，也应该是斑斓的。若问我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其实没什么，不过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就像有人喜欢抽烟，有人喜欢喝酒，而我恰好喜欢越野而已。不用艳羡任何人，努力做真实的自己。写在最后：感谢每一位关心我的朋友，感谢一路给我出谋划策的兄弟姐妹，感谢你们的云陪伴，我虽然单车，却并不孤单。加个彩蛋：那个和我同一天出逃的开房车的兄弟，因为各种原因，现在刚出西藏，还在隔离点隔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