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荆糕》

春绿原野

《牡荆糕》

春绿原野

2022.8.21

说起“牡荆糕”，这是一种稀特之糕。可以说没有多少人知道，品尝过的人更少，少得屈指可数。此糕因只在民间个体制作和流传，源头已很难追遁。从初始的充饥经巧妇们的不断改良创新，因各有所好添加的配料和比例不同，风味各有差异，但已逐步发展上升成美味食品了。在浙赣边界有民谣“官溪词堂南坞井，新塘边糕礼贤饼”之美譽，也充分印证了人民是真正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我所知道的是：浙江江山市新塘边镇－带都有自家制糕的习俗。在那物资贫嵴年代，江山新塘边镇的千坞村，一些聪明勤俭的农村巧妇，采摘牡荆子自家手工制作糕点食品，根据食材就取名牡荆糕。虽然制作工具简陋原料素材平常，但做出的牡荆糕却是美味可口，吃过就难以忘怀。随着社会发展机械化生产，这种手工制作的牡荆糕如今已几乎无人去制作了。

岁月如梭，匆匆流逝。时间拉回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暑假的某一天，在吃午饭的时候母亲对我说，飯后把那个平时装蔬菜的大竹篮空出来，下午跟她一起去大垄场。我也没问做什么，因为我知道母亲要让我知道的事，到时候一定会告诉我，不需我知道的事问也没有用，小孩子只要好好听话就行了。

那天是八月中旬，骄阳似火，我和母亲戴上草帽午饭后即刻出发。草帽是自家编的，那个年代人们都很勤劳，很多吃穿用的都是自已动手的。象草帽、扇子在我们老家村子里几乎家家都会制作。在麦子收割后，麦梗就成了抢手货，大人小孩都动手将麦梗上面的那节摘下来，晒干再用水煮过在清水中漂白，再晒干就可以进行编织了，有的还把麦梗掰开成几片，这样编出来的产品更细腻和轻巧美观。如扇子中间还要加上一个圆型的扇花，是用布绣上花草鱼虫等图案，扇柄用竹子做好写上清风送凉等文字后刷点油漆。我们家一有空闲兄弟姐妹就都会动手编制。

我的老家是浙江江山市，因父亲在玉山一中就职而迁移玉山，玉山县大垄场我们没去过，一路走一路问，十几里路很快就到了。在大垄场的路边山上牡荆树很多（当地人把牡荆也叫黄荆，其实牡荆黄荆虽属同科植物还是有所区别的），现在都结仔了，每棵牡荆树都抽出好几条穗，穗上结着如大粟米大小的牡荆子，我们很兴奋急不可奈地动手采摘。我当时有点不明白母亲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牡荆的，母亲似乎知道我会问，还没等我开口，就对我说，她是听我三伯儿子说的。我的这个兄长小时候是我父亲带出来读书的，解放初曾在老家浙江江山千坞村子里当过民兵队长，后又在当地农村合作社当会计，因老家人多地少，他知道玉山大垄场地多人稀，覚得这里更易生活就把家搬来了。果真这里的牡荆子很多，当地几乎没有人采摘。在那物质紧张年代，很多能吃的野菜野果大家都会采摘来充代粮食，要想采点不容易，但这牡荆子当地人不知道用途，也因他们其他选择更多。我们不停地勤快采摘，直到采满一大篮子。母亲看见这么多牡荆子舍不得停下来回家，解下围裙把篮子里的牡荆子倒了部分四个角对打结包好，又接着采，直到把蓝子再装满为止。

太阳渐渐西移，缓缓地靠近天边，我们满载而归。回家路上开头还好，渐渐地体力就不支了，停停走走越来越累，母亲这时候就对我说：“你是男子汉，要学会担当，不要怕苦怕累，不磨不难不成好汉，很多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长大了以后很多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其实我也明白母亲也很累，不过她不说而已。在母亲的鼓励下，我背起装着满满一大包牡荆子，大步向前走去，陪着妈妈艰难的回到了家。这时夕阳携着晚霞已染红了天边，照红了陆陆续续回家人们的脸，向人们预示着炎热干旱还会继续。明天是去山底林场拔草还是做其它事赚学费我也没去想，急着就奔去河里洗澡了。我知道妈妈比我还累，她没有叫苦叫累，接着的是为我们去做晚饭。她晚上比我们睡得晚，早上比我们起得早，做好早饭给我们吃了去上班上学，她最后吃，然后去洗衣料理准备午餐等等，一天到晚忙得基本没有空闲。那个年代做饭不象现在电饭煲一插就等着吃，要生火烧柴煮粥捞饭等费时费力麻烦得多。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妈妈为我们一家操劳真是太辛苦了，她从无怨言，一个人默默忍受。我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不用这么辛苦操劳。

接下来的几天，我帮着妈妈把牡荆子筛选洗净晒干，取一部分炒熟，余下的留作以后分批用，另外把一些米也炒熟，用石磨磨成粉再过筛，然后经过一定的操作程序，配方制成糕干燥后保藏。牡荆糕外观颜色并不美观，有红绿丝的时候会在糕的面上撒上一些点缀一下，糕呈灰褐色，口感有点硬也带点苦味，但有一股特殊的清香会让你唾涎三尺，有禁不住升起立马吃上一口之欲望。尤其在那物资紧张的年代，吃起来的香美可口难以形容。比起当时玉山县食品厂生产的那种用洗过红薯粉的薯渣做的饼（群众俗称猪屎饼），真是好得不知道要摔出几条街了。那种大饼约4个一斤，要用粮票买还不易买到。大多是单位集体劳动，通过一定手续集体买来给参加劳动的职工，每人两个交半两粮票。这饼黑黑的，用手掰开还有粘液丝一股烂红薯味，吃起来又苦又涩，不过这已经成为历史了。母亲把老家制作牡荆糕的传统手艺带到玉山来给我们做，我们兄弟姐妹可真成了幸运儿。那时会过日子的主妇不仅把牡荆糕给家人们当另食，还能作为干粮给外出劳作的人当饭食用，甚至还要藏起部分来，为来年春季青黄不接时备荒用。

母亲曾对我们说，牡荆子是温性的，吃多了生冷食物，用牡荆子做的糕吃了健脾胃并对咳嗽有好处，她常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地教给我们兄弟姐妹不少知识，而且是最学得快记得牢用得着伴随终生的。妈妈是我们最可敬最可亲最优秀的第一个老师。 我们家那些年做的牡荆糕比较多，一家八口至今没有一个有咳喘类疾病的，不知是否与此有关不敢断言。但七、八十年代研究牡荆提炼出的牡荆油治疗咳嗽气管炎在全国都是很风行的。

牡荆糕这种糕点，从采集原材料到加工制作全过程牢牢地扎根在我心中。牡荆糕虽然不是特别美味，但却是在我吃过的糕点中，留下印象最深的糕点之一。牡荆糕这稀特之糕隨着时代的变迁己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却深深地久久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