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思念

心若雨莲

　　这几天老是睡不着，无论白天黑夜不停回想和娘有关的事，总是止不住泪流满面，心里像有人拿钝刀一下下撕扯。

娘嫁给了我爹，虽然他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但他们有儿有女，孩子学习好，儿子爱唱爱说很优秀，别人羡慕，她也很知足。孩子就是她的希望。

弟考上中专要交4千，没有钱，出去借，终于顺利上学了。

我复读一年，还是要拿钱才上学，一开始娘想让我放弃，后来改了注意，卖粮食、借钱、去我三姨家帮忙种菜，一天能挣十块钱。娘累得团团转，可她很开心。

后来她不去姨家了，黑夜白天搓草绳，后来又用稻草打苫子，一买一个稻草垛，天天在灰尘草屑中劳作呼吸。建民爹告诉娘一个生财之道:养牛卖钱，一开始养公牛，能耕田能拉车，后来地少了，养母牛下崽子，靠卖小牛挣钱。弟的干爹是头牯经济，每次给我家帮忙卖牛不收费，娘就送他烟酒答谢。

我工作后，因为政策原因，家里地多了，承包的有10亩之多。娘见种棉花更划算，还比种别的省事（爹力气小，耕地撒肥什么的干得慢，浇地还得排号），就只留少部分地种麦子玉米，其他全种上棉花。照顾有气管炎的爹，打药的活都是娘去干，经常是骄阳似火，汗流浃背，背的喷雾器还经常漏水，娘也不舍得花钱去买个新的。

娘年纪大了，我上初中时她的头发还乌黑油亮，不知何时变得两鬓斑白。每年的夏秋两季，娘都会烦牙疼，疼厉害了就吃个水杨酸片，还不行就滴上两天水，然后又生龙活虎地去收麦子、收玉米。我们家的庄稼比那些老把式种的产量都高，人人都夸娘会干活，是个大能人。娘还和村里的妇女出去插秧挣钱，里面数娘的年龄大，干活数她快，大家都愿意和她一块搭伙干零工。

弟结婚后去湖北买书，很久回家一次。一年夏天娘身上起了很多疙瘩，她以为是打药时农药漏出造成的，让村医滴了几天水还不好，我带她去人民医院检查，医生一看就说:“是带状疱疹，来晚了，疱都破了。”带了药回家治疗，疱疹消失后经常神经痛，睡眠不好，每天没精神，还不想吃饭，瘦得很厉害。娘下地干活回来还要撑着做好饭，才去床上躺一躺。我爹说让带她去看看，晚上经常坐起来睡不着。我以为是她胃不好，医生检查后说是浅表性胃炎。后来去别科室查，发现她一直发烧，可是自己不知道，已经是肺炎了。在人民开了针药治疗了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卫东和她去复查，医生说肺炎好了。我放了心。国庆放假正在婆家地里收玉米，经常给我爹娘看病的乡医打来电话说带你家嫂子去大医院看看吧，光发烧给她输水也不管事。先去的青医，医生以为是肺结核，但结果得好几天才出来。娘暂时住在弟家，晚上经常坐起来没法睡觉。我们带她去惠民结核医院检查，人家说不是。青医出结果了，说是肺纤维化，让住院。我们拿着结果去了人民医院，从此就开始了抗纤维化之路。

那一年娘虚岁60，医生说是亚癌，一般存活3－5年。出院后需要长期用药，这种泡腾片在外面买便宜，22元一盒，一盒四片，为了剩下的钱，娘减量吃，一盒够两天的。我和弟合计算着一年才花3000来块，决心好好给她治疗。 后来，娘又犯了高血压，加上吃降压药，厉害时需要两种联合用药，一开始在医院买，后来在外面买。一次住院后医生说她肺动脉压高，出院后连用3个月抗凝药，可能是花了3千多。今年她71岁，这11年里，共住院6次:确诊纤维化一次，确诊肺动脉压高一次，不明发烧抽动一次，腹泻一次，电解质紊乱一次，复发恶化一次。前5次都是住人民医院，一次费用一万出头。除去治疗肺纤维化的药物，娘还常年服用降压药、复方丹参片、钙片、消炎药等普通药。

11年来，从有地到包出，再到娘种宅基地，娘拖着越来越憋喘的无力身躯，对扛着腰椎和双腿的疼痛，一寸寸挪动在褐色的泥土中，站不了蹲着干，蹲着累了爬着干，我一次次恨铁不成钢地说:“别种地了，真想累死吗！”她说自己闲不住。

香甜的玉米已经成熟，金黄的南瓜挂满藤蔓，大葱郁郁葱葱，韭菜精神抖擞……可是娘，还没有尝上一口。

娘走了，带着不舍，带着牵挂。她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希望，那一方世界里的娘走的不是今世路，拥有舒适快乐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