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虾米

青出于蓝（拒送花）拒私聊

　　记得九岁那年的暑假里，每天上午做好暑假作业。我就跟着哥哥，看他和几个小伙伴，追着麻雀飞，捉着知了上了树。

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我们照例玩到快吃晚饭时，才各自奔回家。大热天，刚才在草丛中玩游击队抓汉奸游戏，汗水粘尘土。我指着哥哥笑道 ， “花猫脸，花猫脸！”他笑嘻嘻“你也一样。”

“阿巧，我们到前面小水沟把脸洗干净了再回家。爸爸看见我们脏兮兮， 我又要挨骂了。”

三步并两步地撵上哥哥，到了山坡下的小水沟（这条小水沟以前是爸爸上班钢铁厂的排水沟，因工厂扩建排水量增大，嫌它太小，被废弃了。于是，它干脆安静地自由自在起来。）

现在小水沟里的水明亮又凉爽 ，以前是混浊燥热的。

水沟两边草地上许多白色，黄色无名小花在夕阳下柔和地向我们微笑。沟里的水草，有懒散东倒西歪的 也有干脆睡倒在沟底 ，更多的则是神采奕奕地立在那儿。

哥哥一到水沟边就坐在沟沿上， 两脚在水里拍打着 “真凉快 ，来 坐哥边上一起玩。”

“回家晚了，妈妈会生气。看你，把水都搅浑了。”我小跑一段路，看看水清澈见底了。才蹲下身 ，两手聚拢成水瓢状伸向沟里 。我的小水瓢还没触到水 ，却被一群慌乱而来的虾米抢占了水面。“哥哥快来看，有虾米。”应该是刚才哥哥两脚在水沟里的闹腾，它们受到了惊吓 ，四处逃窜。等哥哥跃到我跟前时，虾米大多数已钻进了安静的水草深处。

天色将黑，哥哥说：“我们明天来捞虾米。”

第二天上午，哥哥写好作业就开始在家里寻找捞虾米的工具。只见他，拿着脸盆到家门口的蓄水池边 ，把脸盆整个放在水池中，两手捧着左右滑动 ，没滑几下，脸盆就沉了下去。哥哥捞起脸盆有点泄气的在水池边发愣。

母亲挎着菜篮子正要出门，见哥哥发呆的样子，走过去用手指戳一下他脑门 “又在想啥歪主意，好好在家 看好妹妹和弟弟，我去买菜”。哥哥却上前抢过菜篮子 ，提着它在水池中滑来滑去。“臭小子，又想干什么！”母亲板着脸从哥哥手中拿回篮子，用力甩了甩。怕母亲生气我赶忙上前：“哥哥在找捞虾米的工具”。

母亲瞪了哥哥一眼“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母亲买菜回到家，问清楚了哥哥想去小水沟里捞虾米，并没有责怪他。只是吩咐 ，你们把菜摘好，再洗干净。捞虾米的工具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午饭后，母亲从门后面拿出和扫帚放在一起的竹编簸箕，递给哥哥 。“这个可以吧！”哥哥两眼一亮，右手挠着头“我怎么没想到！”母亲边收拾碗筷边提醒“脸盆也要带上，好放捞住的虾米。”

哥哥拿起脸盆罩在头上说，去的时候可以当草帽，我捡起簸箕学他样子举过头顶。母亲见了直摇头，现在太阳很晒，先睡个午觉。“我们不怕热！”我和哥哥异口同声。“我和你们一起去。”哥哥急忙说“您别去 ，您这几天身体刚好点。被爸爸知道，少不了我一顿打。”母亲终究拗不过我们，把家里唯一的大草帽扣在我头上“别弄丢了！”还在哥哥脖子上挂上了父亲的大毛巾。“别贪玩 ，捞不到虾米不要紧 ，早点回来，带好妹妹。”

哥哥右手拎着簸箕，左手紧握罩在头上的脸盆。我双手攥紧大草帽的帽沿 生怕它随风而去。我们赤脚踩在有点发烫的路上，快速换着两脚。像青蛙那样蹦跳着。

到了小水沟边，我们轻手轻脚，也不敢大声说话，怕虾米逃走。

哥哥坐在沟沿上先慢慢伸一只脚下去，踩稳当后才伸第二脚下去。水刚好到哥哥的膝盖。他双手捧紧簸箕轻轻伸向水草茂密底部，紧接着慢慢往上漂移 。我看见有十几只虾米在簸箕中间凹深的水里悠漫着 ，簸箕凹深处的水越来越少，虾米开始凑在一起，似乎在交头接耳“发生什么事啦！”这档口，哥哥突然用力把簸箕捧出水面。虾米离开了水，在簸箕里胡乱地蹦跳， 想逃离让它们无法悠动的场地。哥哥把簸箕对着脸盆，迅速翻身并在簸箕底部用力拍打几下。虾米又回到了水里，但它们感觉不舒坦 ，几只稍大些的更是奋力上下不停跳动 ，倔强地想回到长满水草自由自在的沟里。情急之下，我取下头上的大草帽盖住了脸盆。

哥哥在水沟和脸盆之间穿梭着，没几个来回，汗水湿透了母亲几天前刚给他买的红色新短袖。他用手拉了拉粘在身上的新短袖，好像有点心疼。见他拿掉挂在脖子上父亲的大毛巾 ，脱去新短袖让我拿着。再捡起毛巾横过来两手分别拉住毛巾的两个角甩过头顶，搭在背上，前面两个角打了个结。向我神气地一扬头“我像不像杨子荣？”

那年暑假我和哥哥被晒得黝黑黝黑，但哥哥单薄的后背却特别白净。

脸盆里的虾米挤满了盆底。太阳也快下山 ，我们该回家了。哥哥往脸盆里又加了点水 ，虾米这时候已不再乱跳。等哥哥端起脸盆，它们又蠢蠢欲动的样子，我们立刻盖上了草帽。

哥哥双手紧握住脸盆和草帽，端举着走在前面。我左手拿着簸箕 ，右手臂穿套上哥哥的红色新短袖，一路伸展着。任由它在晚风中飘扬，示意我们今天满载而归。

老远就望见母亲在家门口附近等我们。我跑到哥哥前面，“今天我们捞了好多虾米！”母亲从哥哥手中接过脸盆，移开草帽。“哟，还真不少，够你们吃一顿”母亲笑道。以前家里从没买过虾米。

吃晚饭时，母亲用勺子把一碗红橙橙的虾米，一勺一勺的放入我们的饭碗里。弟弟说，真香 真好吃。我说， 比过年的猪头肉好吃多了。哥哥却说，都不知道是啥滋味，虾米就没了。母亲打趣道，谁让你吃饭总是这么快！

“哥哥，我们明天去捞更多的虾米！”母亲说：“天天去虾米很快会没有的，要隔几天。”后来，我们每隔一星期去捞一次虾米。

那年暑假捞虾米的情景想烙印一样深深刻在我心里。辛勤劳作获得的果实是那样的美好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