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爽的旅游（下篇）

董水德

（四） 　　连续两天早起参团，夜阑才休，活泼的孙子丝毫不显疲惫之态，每晚洗漱完毕躺下，还要继续拉上我讨论几个问题，比如西安事变，比如胡亥赵高，或多或少。 奇了怪了，凭什么说他体能不行，体育还没及格！？ 今天是八月五日，星期五。六点未到，就像当年我在15军学军出早操一样，三下两下，就到了市中心钟楼附近等候，因为今天又是一个真正的“长线”——游壶口与黄帝陵，来回驱车超十三个小时。 时间好长！不过，空调大巴，总比烈日当头舒服多了吧？ 巍巍耸立 　　行车速度不是很快。也好，慢慢欣赏“黄土高坡”，因为车开往陕北延安方向。前年经过，这一段我是主驾，这黄土高原的味道当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纯粹 贫瘠 到了，黄河奇迹。两岸石壁峭立，河口收束狭如壶口，故名壶口瀑布。据资料记载，瀑布上游黄河水面宽300米，在不到500米长距离内，被压缩到20—30米的宽度。1000立方米/秒的河水，从20多米高的陡崖上倾注而泻，形成“千里黄河一壶收”的气概，不可谓不壮观。 天上水来 野马收缰 金浪汹涌 人欢水笑 有点心惊 　　昨天或前天，无论华山还是骊山，总是有些树的。可这儿，寸草不生的河岸，头上一轮叫人不敢抬头的炎炎白日亮堂堂地照着，谁要说不热肯定是假话，但我们的少年左冲右突，前呼后应，如入无人之境。 黄河精神 酒泉子 · 壶口乐， 白日火烧， 满眼明珠窜跳。 鹰盘桓， 河似箭， 浪滔滔。 孩童岸上好身手， 小桥流星过。 惊漩涡， 攥铁索， 再登高。 涛声依旧 黄河之滨 　　人多，加上地势的限制和水雾的喷射，我们只能在岸边抢拍，不可能下去抓到那电视上的镜头。想想当年面对黄果树瀑布，下到虎跳峡谷底，那特写，那视频，真的才叫过瘾！ 但是，谁又能否定这金色瀑布的气势、激情与光芒呢！她不仅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一张可爱的名片，她还是我们伟大民族精神的象征啊！ 忆江南 · 壶口瀑布 波浪涌， 水雾喷半空。 虎跳啸声回耳畔， 庐山叠影驻心中。 壶口天下雄。 　　就像孩童见到母亲，下车伊始，他就扑进了黄河的怀抱。出得门来，才留下这张有点晒黑的小脸。 略带倦意 　　午饭，比前两天的团餐强多了。不信，且看这架式。 引人回味 　　车到延安市黄陵县，刚才还沉浸在壶口瀑布带来的喧闹中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要祭拜祖宗了。 沫若代笔 　　看到这熟悉的字体，我们更加肃穆庄重。 谁都知道，世界上仅存的文明古国，惟有中国。能够让中华民族几千年昌衍不息并如兄弟般亲密的动力（或原因、或根基）是什么，恐怕永远都不会是一个轻松的课题。但是，谁又能否认我们民族的“人文初祖”不是举世公认的轩辕黄帝呢！ 我不是历史专家，也不是文化学者，今天到这儿，用不着寻根问祖，也无力访古考据，只为了领着儿孙，怀一腔赤忱，更带着十二分敬畏，拜谒祭奠，感恩伟大的祖先，感恩崭新的时代，祝福我的祖国和亲人。 心诚腿快 一秉虔诚 世界柏王 怀古思今 心系天下 绳厥祖武 　　记不准了，在哪一个殿堂的哪尊神像前面，在我身边绝少表露敬畏之情的孙子，继前天在大慈恩寺内叩拜菩萨之后又一次自己跪在蒲垫上，默默地拜了几拜。我连忙掏出人民币，同他一道往功德箱内敬献。 这娃，怎么突然懂事了呢？我没有任何暗示，莫非祖宗光前裕后，使这懵懂少年一下明白了神圣的真谛？ 人小心诚（大慈恩寺） 神韵盈怀 　　环顾高堂古木，尤其是面对身后这株年逾五千载的黄帝手植柏，我又一次想起了曲阜孔府里那傲视苍穹的古柏林，民族自豪感蓦地从我心中腾生而起—— 我生生不息、灿烂辉煌又命运多舛的祖国啊！ 名垂青史祖先德，耀祖光宗吾辈功。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触景生心物”，自然良多，但一想到孙中山、毛泽东的祭文和邓小平、江泽民、习近平的题词，还有蒋先生中正那工整非常的碑刻，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祖先说—— 桥山蓊郁沮河秀， 万古流芳护九州。 秋报春祈当奋起， 振兴华夏更无俦。 （五） 　　原打算今天再来一次长线——乾陵、法门寺一日游，考虑到连续几天的早起晚归怕累坏了小团员，于是改为市区自由行，游览古城墙、碑林博物馆，顺便享受西安的特色美食。 儿子的考虑显然是周到的。几天来，孙子沉浸在古城畅游的兴奋中，从没喊过一声累，也没好好吃顿饭，很不错的男子汉！但须张弛有度，毕竟他还嫩了点儿。于我，倒是有一点遗憾：上次几兄弟游西安，就是三天后因一个哥哥喊累而取消了这条线，造成我至今未见到那块则天皇后的无字碑。 留补待明天？只能下次了，因为儿子的时间有限，后天周一他要上班的。 给孙子擦好防晒霜，我们就向著名的永宁门出发了。 信步 舞弊 反超 攀登 同心 徜徉 远方 遥想 　　祖孙三人兴致勃勃地从东往西走过去，又谈笑风生地由西向东看回来，全然忘记了头上烈日高照。带来的水喝完了，再每人一根冰棍，一边走，一边感叹城墙的宏伟，感慨新中国建立后不久任西北局书记的习仲勋同志的伟大。 喜欢动脑筋的孙子看到砖上“户县大王王守一九八四”等字样，禁不住愤愤然。再一看，比比皆是，于是我们就想到了重修城墙仿古烧砖的地方。下来一查，果然是年代久远加战火损毁，上世纪八十年代整修城墙时，城砖缺失严重，所以，又从户县大王镇几个村子烧制了一批仿古城砖，为了加以区别老城砖，也为了学古代砖留匠人名号的做法，各砖厂都在仿古砖上留了自己的名号和年份，也就有了如今我们所看到的这些刻在砖上的文字。 绕下瓮城，准备午餐。等车时，看到路旁槐花，不禁走上前去。 醉人槐花 　　真美，真香！虽说是暑气蒸腾的中午，不见“娇姿含露”之美，但灿然于我眼前的，不正是“雪色凝脂”的神韵么！身为江南人，万紫千红当然不足为奇，但这种月下绮梦的绝美、馥郁沁韵的馨香，使人心神荡漾，实不多遇。 物以稀为贵。江南少槐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少年时，看了电影《槐树庄》，对生长在汈汊湖边只见过杨柳的我来说，槐树，从此就有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年岁渐长，每当在南方的街头看到一排槐树，心中必然泛起喜爱之情，至少，多看她几眼。 到了，孙子他爸回家吹嘘过的又一西安名吃——水盆羊肉，他记得清清楚楚， 利用等餐的时间，我掏出手机草草写下—— 七律 · 游西安古城墙 信步闲庭登古城， 秦风唐韵荡心间。 垣墉卅里好跑马， 楼阙几重可揽云。 昌衍十三朝振翥， 策驱百代勇争先。 帝都今唱复兴曲， 催换杏桃再遇春。 名牌 真货 　　还是我的孙子，又是那一天的吃相，只是他“三下五除二”，末了还真加上一句：“再来一碗吧！” 我们相视一笑，问他：“吃得完？” “能！”一点不拖泥带水。 “下午还有好吃的，留一点小肚子。” 小家伙一边点点头，一边咂咂嘴，笑着，余味绵绵。 从“尖叫菜”出来，我们马不停蹄往碑林博物馆赶去。 精神抖擞 肃然起敬 父子熙熙 　　碑林博物馆我曾经仔细观摩，今天天气太热，就不陪他们父子了。在一处廊檐下休息时，我掏出手机写道—— 七绝 · 再游碑林 珠玑锦绣焕霞烟， 铁划银钩造谐深。 走马观花先探宝， 千秋风韵漫劳神。 是啊，走进碑林博物馆，墨香悠远、节章贯气，浩如烟海，非大师圣手，即使一鳞半爪，也是要“漫劳神”的。 　　出来了，听他的叙说，有大饱眼福的快感，也有许多碑刻因模糊不清带来的遗憾，果然同我一样。 天，太热了。即使我指着门楣赞美郭沫若的书法，他也只是瞟了一眼。你看—— 又热又累 　　你说他累了，他精神一抖：“走，长安十二时辰！” 他看过那本书，想看看实景再现。我，也不知道自己累不累了，只知道他们父子俩说那是中国首个沉浸式唐风市井生活街区，展现的是唐风市井文化，应该很动人。 我跟着走了进去。果然，一下子“换了人间”。 入场 寻趣 尚武 街头 赏乐 观演 路上 路遇 盛唐气魄 　　上上下下，吃的玩的什么都有，十二个时辰都是市井繁华、歌舞升平的“盛唐气象”，穿行其中，往往“使人热血沸腾”。 大唐盛世哪方寻， 十二时辰可问津。 商贾如云声悦耳， 彩灯似锦霞飞天。 轻歌袅袅漾春意， 秀色婷婷迷路人。 更有万邦朝拜者， 时撩三代乐无边。 不知道转了多少层楼（资料上说七层），我们出来往儿子熟悉的另一个馆子吃别别面去。 Biangbiang面（汉语拼音：Biángbiáng miàn，好像已成西安独有的名片了，只因为那个怪字是一个合字，无法输入电脑，常被代替写为BiángBiáng面、biángbiang面或奤奤面、彪彪面）是陕西关中地区的汉族传统风味面食，因为制作过程中有biang、biang的声音而得名。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个字也太“奇”了一点吧！ 太空来字 　　看得清，读得响，但就是记不住，至少于我。 扎扎实实 　　还是大海碗，只是没有汤，扎扎实实又宽又厚，里面佐料多多，味道，好极了！ 难怪店门上方写的是“裤带面”！ 华灯初上，我们回到了酒店。儿子说有点累，吩咐我们祖孙去看大唐不夜城的音乐喷泉。我们知道，因为他看过，正如他所说，西安是他的第二故乡。 二十点四十分过了，孙子拉上我，兴冲冲朝大雁塔广场走去。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疾步走到喷泉旁边，已是摩肩如云，我们也只能项背相望了。 瞄准一对情侣，让高大的男生表现一下，小朋友往前半步挤到他的前面，接过了我的手机。 　　音乐响起，喷泉慢慢开始了美丽的绽放。忽然一声“欢迎你回家”，让我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热浪—— 漫漫回家路，万千游子心。千年古韵，浓缩成这一句无比暖心的情话，妙哉！ 　　彩练当空?虹桥映月？恐怕用尽世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长安的幸福！突然间，好想太白再世，子瞻重生。 子夜将临，小家伙还在啧啧称赞，因为他同我一样，喷泉虽然见过不少，但最动人的，恐怕就数武汉洪山广场的音乐喷泉了。 今天，依然扎实。 （六） 今天星期天，要回武昌了。 昨天傍晚吃那个名字难写的奇妙面条时，孙子就自言自语式念道： “好吃，好吃！还想玩。” “好哇，爷爷陪你，明天就到延安去。” 小家伙笑着。那时，我又一次读懂了成浯依依不舍。 我儿子也笑着，未置可否。但我知道，他是不放心的，因为这几天他就不止一次地问过我：“老爷子还可以吧？”担心我万里长征走不下来似的。 骨肉亲情，父子连心。此之谓也。 说归说，笑是笑。孙子是懂事的乖乖苗，早餐后，就帮我去拎当地的土特产了。 陕西招牌 富平特产 　　陕西十大怪，延安狗头枣，还有贵妃糕、水晶饼，尤其是导游请我们尝过的习近平家乡琼锅糖，熟悉的，价廉物美，大大小小，拎上几包。奶奶的，家家的，反正两个行李箱，还可以外挂。 　　中午一点半钟的车，今天不能慢慢品尝美味了。西安餐饮的代表作是“羊肉泡馍”，让小小美食家再馋一段时间吧，缺憾也是一种美，人说这样会让人回味无穷。 当然，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缺憾。尽管我前年吃的羊肉泡馍非常地道，但孙子那津津有味的吃相，我百看不厌，大概随着他慢慢长大，饭量渐增，不管是狼吞虎咽还是细嚼慢咽，我似乎都有了饕餮盛宴的联想，还想到了少年的我。何况，西安的魅力还摆放在那儿。 城内 郊外 圣殿 奇峰 夏夜 拜拜 　　轻轻地，我们走了。雁塔晨钟，灞柳风烟，骊山晚照，华岳神掌，碑林石刻，曲江古韵……见到的，想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且越来越好。 “八百里秦川，养了三千万懒汉。”谁说的？什么时候的话？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勤劳的人民，丰饶的物产，壮丽的河山，不正是我们伟大民族的生动画卷吗？ 忆江南 西安好， 原是古长安。 千载辉煌无处写， 盛唐气象有人传。 京兆焕新颜。 关中秀色 洛阳新景 洛阳胜地 窗外的关中平原，远处的秦岭山脉，生机勃勃，倏然往后移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洛阳龙门。 洛阳，龙门，都是我喜欢的地方。牡丹花，白马寺，名扬天下的石窟，诗意隽永的洛水，无不令人一见倾心，荟萃几千年精华的“河洛文化”，被称为中华民族的“根文化”。 怪不得武氏称帝时，天下第一的长安变为“陪都”，这东都，一下子成了“神都”！ 我的思绪还在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河洛地区”徜徉，郑州到了。 　　看到熟悉的大字，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场景：几十条铁轨依次排列，整整齐齐向远处铺展开去。我，还有那些同伴都一起“哇”了一声，“这有多少条铁道，可以停多少列火车呀！” 这是五十六年前的情景，大串连，我们的绿皮火车停在郑州车站，不记得停了多久，只记得不敢随意下车，就抬起车窗往外看，旁边的车开走了，无遮无挡，一眼望去、车站就显得气派好大好大。 后来，从报纸上了解到，当时的郑州火车站确是很大，因为京广、陇海两条大动脉相交，好像它是“亚洲第一”吧。 列车拐了个大弯，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孙子反应挺快，顺手拉下了窗帘。我们知道上了京九铁路，不一会就是驻马店、信阳。 　　 孙子在专心地看他的《基度山伯爵》，我的心已经飞出窗外，到了信阳，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年十一月，十五岁的我被卷到了步行串连的浪潮中。当区政府欢送会开过后，我们一行十二人高举红旗和毛主席画像，雄赳赳地向北京走去，准备接受伟大领袖的检阅。 沿途都有接待站安排我们的吃住，毛主席的红卫兵嘛。可是，一天，两天，穿过武胜关进入河南地界，有人“革命意志不坚定”（五十六年过去，实在记不清了），于是出现了下面的故事—— 夜幕降临，十二个小伙子拿着简单的行李，从接待站径自走到信阳火车站。 那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岁月，车站人头攒动，熙来攘往，但只要是红卫兵，绝对是天下第一自由人。 不知道时间，只希望北上，哪怕先到石家庄都行。 南宁到北京的列车来了！车停稳，列车员都没有下来，车窗紧闭。谁会到信阳串连呢！ 眼睁睁看着几分钟后，列车吭哧吭哧地开走了。 等啊，等啊！又一列车身印有“北京”二字的车开了过来！当列车慢慢停稳的当儿，我们发现一口窗口敞着，我的天啊，拎起行李跟着车跑！列车还没停稳，我们的大个子已悬在车窗上，一个，又一个，先把人塞了进去。 哪里有人立脚的地方啊！这个窗口的人似乎也都是红卫兵，疲劳，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使他们刚才都睡着了！ 记得当时个子不大的我是钻到了硬座下面的，还有人把腿放在我身上，女的男的，谁还顾得上？ 于是，到了天亮，到了许昌，到了郑州，到了新乡，到了安阳，到了石家庄，到了北京永定门，到了新农坛体育场！ 感恩信阳。当时，信阳是我到过的最大城市，好大，好繁华。 蝶恋花 · 享天伦 二0二二年八月七日 快意人生能几许？ 乐享天伦， 羊肉西安煮。 大雁塔边观水瀑， 核酸检测深宵去。 斥美议俄还论古， 孙子翻书， 时蹦惊人句。 车过郑州信阳府， 情思漫卷文革路。 几十年过去了，那时，那事，那路、总在脑海中浮现，须臾不曾遗忘。今天的中国，一切都不可同日而语，那路，巳变成了今天民族复兴的大道，越发令人心动了。 旅游，人类文明的创举。国内国外，大大小小，出行也不下几十次吧，惬意的自然不少，难忘的确实很多，但比起我这一次的旅行来，似乎很难找到比肩的。因为我们“俩爷的俩爷”游览西安的这几天，尽管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但点点滴滴，都是温情的释放；时时刻刻，都是天伦的飞翔。 心中，想起来都是爽爽的。您说呢？ ——二0二二年八月二十日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