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姐夫</p><p class="ql-block"> 李翠平</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姐夫,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脾气急躁,性格倔犟,常为一点点小事大喊大叫,在孩子们眼里是个严厉的父亲;他对待爹娘、对待岳父岳母,说话柔和,百依百随,是个孝子;邻里纠纷,家庭不合,但凡找到他,他都能调解的和好如初,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夸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喜欢小孩儿,闲暇时常哄孩子们玩耍,从不打骂,但是只要长大能干点农活了,孩子们被打挨骂的日子就开始了。大姐夫就是这样一个人,竟应验了那句俗话:“晚上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早穿不穿”,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早晨,他没有醒来,安祥的驾鹤西去,享年八十九岁。</p> <p class="ql-block"> 大姐夫脾气急躁,是因为他不能和孩子们平心静气的说事讲理,他说的话就是理,不容争辩,再争辩就得挨打;说他性子急,是因为他要求做的事,马上去做,否则不依不饶。大姐形容他“三声叫不了狗来,连屎都吃了”。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一次,借了邻居家一头牛去种玉米,在播种的过程中,嫌牛走的太慢,他的急脾气上来了,用鞭子狠狠的抽打老牛,结果把老牛打急了,犯了牛脾气,老牛带着播种的工具漫无目的疯跑,大姐夫在后面猛追,结果,种子撒没了,牛也跑了,地也没种成,急的他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多少年过去了,如今邻居们说起来仍是乐此不疲;说他是个严厉的父亲,是因为他打儿子时不管不顾,身旁有什么东西抄起来就打,铁棍子,切菜刀都用得上,不计后果。三外甥说:“我就是命大,因为一点小事他打我,我就跑,谁知他拿菜刀朝我甩来,菜刀从耳边飞过,稍躲慢一点,脑袋就开花了”。听二姐说:有一次大外甥打牌赌博,大姐夫知道了,到处去找,白天没找到,考虑晚上总会回家的,于是他手里拿着个一米多长的铁棍子躲在门后,冬天的晚上很冷,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大姐夫穿着棉衣,又披上一个棉被子站在门后等,就想狠狠的教训他一顿。劝架的邻居说他:不能逮着什么就拿什么打,打坏了你还得管。他说:不管,打死活该。</p> <p class="ql-block"> 大姐夫在七十一岁那年患了脑血栓,留下了偏瘫后遗症,从此开始了轮椅生活。大姐年龄越来越大,搬动他已力不从心,外甥们开始轮班伺候,因病痛折磨,只要没达到他满意或穿衣洗脸没整理舒服就用能动的那只手握成拳头打人,气的大姐说他:“我也背不动挪不动你了,等把孩子们都打跑了看谁管你?”</p><p class="ql-block">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大姐夫在轮椅和床之间被抱上搬下折腾了十八年。十八年来,对伺候他的亲人们非打即骂;十八年来,他摔碎的水杯无数,因为他要喝水常常只喝一口,再让喝,就摔杯子;十八年来,他吸烟一颗接一颗,不让吸就掀桌子。最近两年他吸烟少了,香烟反而买的多了,因为他喜欢闻香烟燃烧的味道,经常一次点五六支,把点着的香烟均匀的摆放在圆桌边上,看着它们慢慢燃烧,圆桌的边缘留下了一圈圈烟头烧烫的痕迹;十八年来,他坐在轮椅上耍尽了威风,稍不顺心,大声嚷叫,常气的大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几次住院医治;十八年来,他饮食顺口,穿戴整洁,皮肤从未出现过溃破褥疮。人们都说他是个有福之人。</p> <p class="ql-block"> 大姐夫为我们李家没少吃苦受累。</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六岁那年,随母亲回老家探亲,乘坐佳木斯到天津的火车,天津离老家还有一百公里的路程,当时老家不通火车,只有公共汽车,母亲晕车,大姐夫就骑自行车来天津接我们,自行车的后椅架旁挂着一个竹筐,里面放些干草,母亲坐在后椅架上,我坐在竹筐里,大姐夫骑车托着我和母亲过城镇穿村庄,坑坑洼洼,一路颠簸,傍晚才到大姐家。回东北时还是大姐夫用自行车把我和母亲再送到天津火车站,其中苦累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1979年初,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我们居住的边境地区疏散人口。我送母亲、二嫂和哥哥们的六个孩子回老家,那时我还在佳木斯一所医学院校读书,把她们送到大姐家就返校了。这八口人在大姐家一住就是几个月,每天十几口人吃饭成了大问题,自家存粮吃完后,大姐夫就去四邻八家借粮度日。“年少不知愁滋味”,一群孩子没有安静的时候,打打闹闹,这个哭那个叫,邻居们都说大姐家天天像赶集的。大姐夫却从未有过不悦的时候,也从不与孩子们发脾气,干完农活回到家总是乐呵呵的。</p><p class="ql-block"> 1990年初春,我因工作调转回到河北任丘,父母随我一同回到了老家,老家的房屋早已坍塌。一下车大姐夫就把父母接到他家居住。当时哥哥们不让父母走,父母却执意要叶落归根,哥哥回老家探亲,见大姐夫一家照顾父母周到有加,也就放心了。父母在大姐家住了六年多,大姐夫常对父母说:“我爹娘在你女儿的服侍下活到九十多岁,我没有理由不好好照顾你们,你们就是我的父母,踏踏实实的住着吧”。他说到做到,父亲后期行走不便,大姐夫有空就背着他出去活动一会儿,母亲病重期间,听说有偏方能治疗母亲病痛,大姐夫骑车百里为母亲寻方买药。父母去世时,哥哥们不懂老家的丧葬习俗,是大姐夫指挥料理,灵棚大罩,纸货车马,应有尽有。把父母的后事操办的风风光光。</p> <p class="ql-block"> 1993年春,爱人单位分到一处房基地,对于租房居住的我们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我们新来乍到,没钱没朋友也没时间,如何盖房子更是不懂,是大姐夫放下农活,找了一个建筑施工队,把房子盖了起来。盖房期间,我们照常上班,大姐夫吃住都在临时搭建的小窝棚里,看管沙石砖瓦材料,监督盖房施工,倾心竭力,直到房子盖好他才离开。</p> <p class="ql-block"> 大姐夫走了,他对我们的好,留在了兄弟姐妹的心里。他尊老爱幼,邻里和睦,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的品德,传承给了他的子孙。</p><p class="ql-block"> 愿大姐夫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 2022.8.2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