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师，一世之师

霞浦摄影协会王建耀

原创军旅小说《一世之师》作者：王建耀我不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很少向大家提起军旅生活经历，2019年底的一场新冠疫情席卷全球，至今仍余波不断，我所从事的旅游服务业屡屡叫停。坐在书房的窗前，细绪万千，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从事着普通的工作，过着平凡的生活。近几日连续阅读一些平常不来看的书，其中包括原老首长江西省军区政委陶正明将军的两部关于军旅的书籍《我和我的战友》、《将军抗癌》，勾起了我对自己八年的一师军队生活的清晰回忆，首长的著作高屋建瓴、哲思深远，启发了我用一个普通战士的视角回望自己那一段充满青春和激情的军营生活，认知有限只能书之一二，笔短情长又何尝不是盲人摸象。人说，女人逢七，男人逢八。八年部队生涯，不仅从体质上让我从文弱变壮实，也从精神上给予我建立起革命乐观，正直奋进的精神。一师有着暖暖阳光的底色，是我一世之师，这里的首长和战士让我至今怀念。 一师，一世之师束发离乡西子留下艰苦奋斗大学军训首席入党九八九江田园自学首批士官初恋千禧痴迷摄影报道父亲杭报见习东海砥兵毛遂自荐军史修编六连庆典走近英雄西湖重聚- [ ]  第一章：束发离乡引子：如何不出去看看，你以为眼前的这些就是全世界。－电影《天堂电影院》《大戴礼记·保傅》中道：“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古人男子十五岁即行束发礼。古人男子束发礼后，就开始进入求学的年季，也正是这一年，我迈进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开始步兵一师的求知生涯。十五岁之前，我都没有离开过这座滨海小城－霞浦县，清置霞浦县，县境西南有霞浦江，东流入海。又有霞浦山，海中有青、黑、元、黄四屿，日出照映，江水如霞彩，这是山以江名，县以江名。--《霞浦县志》原是闽东政治文化中心，霞浦有着悠久的建县历史，始建县于晋太康三年，县名温麻，唐名长溪，元明清称福宁州府，辖管闽东宁德、福安数县。霞浦人一直怀念州府的荣光，所也就有了福宁长途汽车站、福宁中学、福宁医院⋯的诸多称谓。现在大家都知道霞浦滩涂风景名扬世界,但是当时人们对家乡的风光还是无感的，我也在当时没有想到自己后来会与这个事业关系如此密切。上个世纪九十年中期的霞浦城关，充分着朝气蓬勃和热情燥动，三纵三横，沿街商业繁荣，人口稠密，书店在鳞次栉比的商铺中特色显眼比如：博文书店、博雅书店、天马书店、成龙书店……，还有三步五步可见的录像镭射厅，一年的读书时光我流连在书店和录像厅之间。把仅有不多的生活费省下来换作一本本喜欢的书籍和录像票，《巴黎圣母院》、《漂亮朋友》、《呼啸山庄》、《安娜·卡列尼娜》、《三言两拍》…，县城街上的录像厅，一块钱可以看一个整天，从白天到黑夜，偪仄的空间里弥漫着烟草、汗渍和荷尔蒙的气息，那时候正是港台电影黄金时代，《英雄本色》、《黄飞鸿》、《唐伯虎点秋香》…周星驰、李连杰的电影如数家珍，至今还能比划李连杰扮演黄飞鸿潇洒的武功套路和周星驰无厘头搞诸多滥梗，老友之间闲聊，都是会心大笑！来城关读书是和斌的结伴，报名参军也是我们同往，可是由于某种原因他未能同行从军路，离开县城前一天他赶来送我，我们在学校周边的空地，喝了酒唱了好多歌，其中只记住了一首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接兵干部来家访时候正是傍晚，我匆匆忙忙的赶到村部。人武部长先替我打气＂您看小伙子多有参军的决心，长发都剪了，标准士兵的寸头！＂"小伙子还没有十八周岁吧？＂，干部开门见山。＂是的，首长！＂我模仿影视剧里小兵的回答。＂不过小伙子挺标致的，我喜欢！＂干部嘿嘿的笑，我也笑了，第一次听别人夸男生标致的，好像这个形容词在鲁迅的文章《藤野先生》里见过。新兵开拨的那天，我和父母还有哥哥在县城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稚气未脱的脸庞在绿色军装的衬映下仍然稚嫩。我是家里老幺，还有一个姐姐在外地，哥哥在县第一中学高二学习，他长样酷似姚明，人称＂小姚明＂，他学习基础比我好，后来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和公务员的。领好衣服被装，我到县城姑姑家晚餐，当过武警战士的表哥，表现一把被包快速打法，不到一分钟，就打好了三横加两竖的行军被包，我顿时看呆了！表哥还加强口气的说道：＂打被包是当新兵的必备技能，一拉紧急集合就看谁打的快！＂话说事后登车半路，快速打法的被包散了一地，这是当兵的第一课，干什么工作不能求速成法，扎实推进才是硬道理，懵懵懂懂的少年就这样，在＂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感召下，穿上了崭新的绿色作训服，胸前一朵大红花，从县城到省城，又坐绿皮车到另外一个省城－杭州。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清晰的目标和梦想，只是一门心思想当好兵。 第二章：西子留下引子：“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柳青《创世纪》步兵一师部队驻扎在西湖区留下镇，留下是一个千年古镇，接余杭，多山林，是一个典型的山乡集镇。根据清光绪《钱塘县志》记载：“宋建炎三年（1129 年）七月，高宗南渡，幸西溪，初欲建都于此，后得凤凰山，乃云：‘西溪且留下’。”故此处名留下，并一直沿用至今。2008年冯小刚导演的电影《非诚勿扰》中西溪湿地就要这里取景的，我们当兵那会，五常、蒋村都是我们日常徒步拉练的行经路线，记忆中是江南水乡的村庄，一口渔塘连着一口渔塘，如今己经成为中国最大人工湿地公园。一腔热情，在新兵连第一次出操晨跑中就稀碎了，绕营房跑一圈八百米，我居然三分之二没跑下来就晕菜了，是被战友拖回排房的，军旅前程第一次变得迷茫起来！当兵入伍，我只随身携带一部书籍，路遥《平凡的世界》，我哥哥初恋女友送他，他勉励送给我了，这部伟大的作品激励几代中国青年奋进向前。潘石屹是曾经说过一句话：“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前后读过三遍，它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每当遇到困境与艰难的时候，我都会打开这本书来阅读，孙少平说过，我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可以活出一个不平凡的生活。在任何艰苦馈乏的物质生活条件下，都能保持一种精神上的高贵。后来在浙江省图书馆组织的全省高校和军营联合书评比赛中，我以此书书评《益书如友，激我上游》取得了一等奖，我把这本书分享给了许多好朋友，源于自身对它的热爱吧！新兵班中的霞浦同乡华，我们在福州开往杭州的火车上认识的，华是个帅小伙，五官精致立体，眼睛深邃有神，高挺鼻梁略带鹰钓，头发自然微卷，他说他的祖先来自泉州，隐约可以从他脸上看得到波斯血统的影子。年少时他就海上当水手，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光着膀子一用力，就逞现出李小龙一样的眼睛蛇形背膀。他信仰基督教，所以他带着一部《圣经》参军的，参加政治思想教育课后，他的圣经书就一直被集中保管。他之所以这么巧与我同班，是在分配新兵连排的时候一路跟我走的，误打误撞就结下这么深的缘分，就像是《士兵突击》中许三多和成才。当兵第二年他被抽调去了军区特种兵大队，当上了他理想的＂兵王＂。新兵排有两个班长，广西班长登，壮族，李宁的老乡，一米六出头，体能素质特别好，器械体操和步兵碍障都是连队的尖子，还有写了一大堆没有发表的诗歌，听说退伍后去了广东，成为民工诗人。另一个浙江班长辉，高大儒雅，写着一手遒劲的硬笔书法，有空他就在办工桌上抄眷《孙子兵法》，返乡后继承家族产业，是一个成功的企业主。1997年二月十八日那场雪最是记忆深刻，晚上晚点名结束的时候。＂下雪啦！＂＂下雪啦！＂像我们南方来的新兵自然最兴奋了，第一次看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飘落，不过多时，从窗户望出去，营房和树木披上了厚厚的积雪，像绒面一样光洁。第二天清晨，团部广播响起了凝重的哀乐＂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我国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逝世……＂雪地里，国哀中。匆匆地三个月的新兵集训结束了，我就是属于那种各方面条件都中不溜求的兵，论体能素质、论文化学习平凡得在当时看不到突出的方向。 第三章：艰苦奋斗引子：＂生命就像一盒巧克力，结果往往出人意料。＂－电影《阿甘正传》没有悬念，下连队我被分到了新兵班所在连队，步一师炮兵团反坦克导弹营一连，这是一个全团最新建的连队，1991年才成立。现在的指导员芳就是第一任连长，芳浙江温州人个子不高，但精神抖擞，声音洪亮，利落干练，在新兵联欢晚会上看过我口技的相声表演十分欣赏。我的军旅生涯之初也是在他的一点点赞赏中进步的，指导员为人正直公正，爱惜战士，可能不善钻营人际关系，从全团最年轻有为的连长如今成了最大年纪的正连干部。但万万没想到我们最后一次赶杭州部队聚会是参加他的追悼会，年仅58岁的他患病去世，赶来送行的人很多，有战友有同事。悼词中说他为人处事处处为他人着想，是一个好战友好领导好家人，没有溢美过誉，这些是后话。连长瑞江西萍乡人，精干英气，中等身材，五官立体像极了电影《炮兵少校》中的周里京，他更欣赏军事体能有长处的战士，对我关注不大。一排长军江苏宜兴人，英俊潇洒，双眸星光，与当红港星《太极张三丰》中的钱小豪九分相似，他是我军旅生活中的第一个偶像人物，一年入党、二年班长、三年提干，开挂一样的优秀士兵成为军官之路。现在军队改革，讲究文化和学历，而忽略了基础优秀士兵成长为军官的提拔，我个人认为保持士兵提干的比例是有助士兵提高士气的，当阶层上升的通道关闭，底层的动力就消失了。我知道自己并没什么突出的优势，只有下笨功夫，体能训练比别人多十遍、二十遍，出公差、帮厨房抢在前面，去争取连排领导一点点的好感和表扬，当然也有一点点小心思，部队要求学习《雷锋日记》，每个新兵一周写不少于三篇的日记，而且班长每周末是检查讲评的，我常常七天都写满，于是新兵日记成为了我的最佳＂阵地＂，认真的日记功课不仅锻练了文笔，更是让自己的正能量追求和上进的精神在上级面前展现无余。班长宾发现了我的日记字迹漂亮又有文采上报给了指导员，指导员夸我有才，并协助连部文书办黑板报。适时全师部队开展艰苦奋斗教育，每人办一个存折，每个战士把现有的津津贴中节约下来存进存折，我们第一年兵，每个月津贴费35元，存入20元，一个月15开销，记得每月的购物清单：一块肥皂、一块香皂、一支牙膏、一扎信纸信封、一包卫生纸、一支签字笔仅此而已。当物质的追求减少了，人的精神境界也就相应提升，半年一总结，我存折整好120元存款，因而取得第一个部队荣誉＂艰苦奋斗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