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村往事（七）

小叶子

　　

谨以此篇，献给过西村七十年代及以上出生的男人和嫁到过西村的女人们。

文：原创

图：自拍

接上回

七、第五次相亲

这是由舅妈做媒人安排的一次相亲，时间晚上，地点就在舅妈家。

月光、灯光，一个天然，一个人为，朦胧是女人最好的护肤品。

女孩来了，目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不出漂亮也不觉得丑。一袭天蓝色长裙，短发至颈发梢烫了波浪卷，就像动画片里花仙子的头型，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寒暄落座，媒人退出，接下来是两个人的时间，男孩微笑地看着女孩，女孩微笑着看着男孩，男孩的眼里没有惊艳，没有局促，可能是女孩的普通没有压迫感，时间顺滑，话题也就自由散漫。

男孩很中意这种感觉，区别于以往历次相亲，男孩问一句，对方答一句，男孩要不停的主动寻找话题，不然就是沉默、断档，然后略显尴尬，好像彼此在试探，设防。男孩有时想，矜持没有错，月光也没有错，荷塘配月色，荷花越矜持越高洁，蛤蟆就没必要了吧。

男孩有了另外一种相亲体验，感觉不是相亲，是找了一个人过来拉家常。

两个人的聊天无缝衔接，女孩随和的有些贴心，男孩心里很温暖。如果男孩不停下话题，他俩会聊很长时间。

舅妈问男孩感觉怎么样？男孩掂量了掂量自家的条件，说还行，舅妈又问了女孩，说也还行，舅妈说，既然感觉都行，那就交往交往吧。

男孩心里清楚，自己青春孤勇，女孩没有给他渴望向往的感觉，多了一些平淡质朴，犹如白月光下的缕缕炊烟，有生活气息。

女孩一家四口，上有父母下有一个相差十岁的妹妹，母亲开朗父亲憨厚，普通农家，中等收入。女孩比男孩小两岁，交往中女孩说起小时候家里较之村里算是富裕的，她周围经常围绕着小伙伴，原因是女孩总有吃不完的零食，男孩心想，那时自己还穿着补丁衣服，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吃零食，自己馋的哈喇子都流湿了衣服。

美与丑，对与错，女孩在中间，就像儒家思想里的中庸，无过无不及，道家思想里的无为，无为无不为，男孩想了想自己的家境，平平淡淡才是真，不然呢？

在之后相处的日子里，男孩发现女孩有许多的特点和自己互补，女孩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每个指根都有酒窝的小手，一口小时候吃零食没保护好的像推倒了麻将牌的牙，中规中矩对幽默反应略显迟缓的性格，这些和男孩的特点成反义词。男孩在总结经验，这种互补的地方越多反差越大，是不是成功率越高。

因为家里穷，男孩从小就是叔叔婶婶嘴里的坏孩子，东家摘个桃，西家偷个枣，经常突发奇想，喜欢剑走偏锋。女孩家传统循旧，有板有眼，认真规矩。两种风格遇到了一起，女孩喜欢上了男孩的活跃，经常被逗得哈哈大笑，男孩喜欢上了女孩的文静，就像猫捞上了一条鱼。

第五次相亲成功

两人结婚了，一台红色的桑塔纳轿车就把新娘接了过来，一桌酒席，只有自己家人，然后两人去了趟县城，晚上回来，旅行结婚，就这么简单。现在男孩叫男人，女孩叫女人。

婚后女人唯男人马首是瞻，她的世界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就算是和自己的母亲聊天，眼神也追随着男人。

男人下班回来，刚推开家门，她就会一溜小跑地迎上去，每次都这样。后来男人观察，女人不光是对自己，邻居大嫂叫她一声，女人也是一溜小跑的过去。这是她待人接物的习惯，让人感觉热情洋溢。

家里拿主意的事都是男人定， 女人对男人的话深信不疑，从小到大女人都是在家里封闭着，她知道男人在外面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己的事也问男人，你说怎么办，每当男人征询她意见，她一律点头赞同，对的赞同，错的也赞同，虽然错的也被男人花言巧语的说成对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孩思想很传统。

女人爱惜东西，特别是男人送给她的东西，男人给女人买了一辆自行车，女人爱不释手，每天都擦拭的干干净净，骑的也小心翼翼，车停在院子里，做家务间隙也要看两眼。

男人有个比喻，说女人就像温顺的母鸡，给她一个蛋，她就老老实实地趴在上面孵化，一动不动地默默守护着她珍惜的东西，还有这个家。

女人并非没有缺点，偶尔脾气撅起来能把男人气得吐血，好在男人多少读过一些书，能把理性和感性糅合在一起，理性说怎么办？感性说服个软，好吧，没有对错只有因果，讲道理有个屁用。男人强迫自己想女人的好处，给自己做面条，给自己捶背，追寻自己的目光，安静地守候，等等，慢慢地男人的情绪就缓和了，虽然还僵硬着面子，总归想方设的去哄女人。

一个普通的女人，一身柔软的母性，没有惊艳，没有棱角，普通的无处不在，软到了男人的心里。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艹，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八、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什么

一个小家庭，从零开始，包括钱包。男人外出打工赚钱，开源节流，他知道自己挣得不多，就尽量的少花或者不花钱。有一次出差，为了省下住宿费，他在车站的广场坐了半宿，旁边就有一家旅馆，男人进去看过，普通的标间住一宿要20块钱，男人决定省下这20块钱，后半夜天冷了，男人有点熬不住了，进到旅馆和睡眼朦胧的大叔商量，5块钱能住半宿吗？大叔梦游似的说，去吧，一直往下走，通铺。男人交了5块钱，顺着楼梯下到地下二层，过了一个厚厚铁门，里面有两长条通铺，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和衣而卧，男人想到了屠宰场里的案板上的猪。

空气里夹杂着臭脚丫子和汗臭味，灯光昏黄，男人觉得空气都是黄色的，好在闷骚的空气是暖和的，外面的冷空气倒是自由，男人承认现实，找了个空挡蜷缩到了天亮。

回到单位报销完差旅费，男人把省下的15块钱用纸折叠好，装进信封寄给了女人，单位自己就有信箱，寄信不花钱。

女人在老家收到信，满怀期待的拆开，有时15，有时30，她把这些钱整理的有棱有角，一块一毛的分类放在里钱包里，钱包也是男人给的，出去买点肉买点菜，挑了又挑捡了又捡，块八毛的钱捏了又捏。

男人辛辛苦苦地赚钱，女人省吃俭用地过日子。她知道这些钱都是男人省出来的钱，最多的时候接到过50，也算是个大惊喜，再多了男人也不会寄，怕路上寄丢了。

男人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攒够了一千就去邮局汇款，单位管吃管住，工作服单位给发，有冬季有夏季，自己花十块钱买了牙膏肥皂，然后就没有花销了。

同事也是年轻人，经常的聚一聚玩一玩，男人总是有理由避开，有人说他抠，时间一长大家就不叫他了，好在男人不是木头疙瘩，除了花钱的地方，别的他都参与，打篮球🏀，打牌，下棋，他和大家伙玩的很好，兴起处也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别人吃吃喝喝称兄道弟的时候，男人略显孤单，孤单时找一本书，静静的和先贤对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每当这时，男人的眼神异常的冷静和过早的忧心忡忡。

春节前男人休假，半夜到达县城的汽车站，他没给家人说要回来，想给他们惊喜，天下着大雪，地面厚厚的一层 ，县城到村里还有二十公里，白天有小公共汽车，票价3块钱，出租车要20块钱，男人想出租车半夜有可能加价，30块钱也就到家了，谁知道司机师傅张口就40，男人讨价还价，司机也很诚恳，说小伙子，我们蹲到半夜也不容易，眼看要过年了，要的不多。师傅说的合情合理，男人心说我容易吗，不是为了省钱我能坐这趟车。男人背着行李默默地走开了，倔犟地踩着雪，20公里的路走到了天亮，边走边念叨，我是为了钱吗？我是看不惯他们乱涨价，唉，这该死的贫穷和越贱越硬的骨头。

到家后男人对女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宝贝，我昨晚赚到了40块钱。

后来男人把女人带到了公司所在的城市，女人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单位领导给男人分了一间房子，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