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在家查询了要去的城市的一些基本信息,刚好买的地图也到了。今天继续看《心若菩提》,这本书的越看越上瘾,有一章节叫悯从怜中求,如下:工地的好日子结束了,生活却还得继续。再做什么呢?有人介绍我到莆田的大洋农场,做果苗技术员,一个月40多元的收入。与06工地的收入比起来,虽然差了很多,但这时的我,没有欠债,这个收入,日子也能过得下去。</p><p class="ql-block">大洋农场工作期间,我见证了知青上山下乡的艰苦岁月。大洋农场是一个公社知青农场,有近150个年龄在20-30岁的知青。知青每人每月工资2元,吃饭定量供应大米22斤。一些知青家里本身就很困难,无法接济,而正在长身体的知青,靠这点供应,自然饿得晕头转向。因此,常常有周边的农民跑到农场来吵,说家里昨晚少了只鸡或鸭的,或者说被人偷了。……</p><p class="ql-block">那年夏天的一个正午,烈日高挂,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我坐在农场大路边的大树下纳凉。我摇着大蒲扇,微微地闭着眼,打盹。似睡非睡之际,我看见马路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p><p class="ql-block">谁会在这么热的正午依然赶路呢?我想着,远远地注意着越来越近的人。他大约50岁左右,穿着旧军装上衣,斜挎着一个军用帆布包,戴着一顶大沿的草帽。这是一种南方常见的草帽,常用水草,席草,麦秸,竹篾或棕绳等材料编织,帽檐比较宽,上面常还写有“农业学大寨”,“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或“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等字眼。这种草帽,可用来遮雨,遮阳,在休息时或坐在草地上时,可将衣物放于帽中,或者垫坐在屁股下,以防衣物或者裤子沾上尘土。那天,来人戴的草帽上写着的字是“农业学大寨”。</p><p class="ql-block">人越来越近了,并且径直向我走来。“老乡,可以借一下您的吊桶吗?”他问。他的话里带着浓重的福州腔,在我听来,比我的腔调重许多。看得出来,他很渴,汗水不断地从发际顺着黑红的脸庞滴落。我刚才忘记说了,在我纳凉的大树旁,还有一口井,夏天的时候,我时常会在井边冲凉,就是从井里打起水直接在井边洗澡。</p><p class="ql-block">您是福州人?我用福州土话问。是的,我是连江人。也许是听到乡音,与他的距离感立刻缩小许多。我用福州话告诉他,这井里的水虽然冰甜,但水里有血吸虫,不能直接饮用。“我太渴了,只要有水喝就行,有没有血吸虫都没有关系。”“您等等,坐在这树下先凉一下。我房间里有泡好的凉茶,我去端来给您喝。”说着,我站了起来,将蒲扇递给他,然后朝不远处的农场宿舍楼跑去。在宿舍里,我泡了一大茶缸凉茶,原是准备下午出工时喝的。其实,我不让他喝生水,并不是因为水里有什么血吸虫,而是我知道大暑天走了那么长的路,一身汗后,如果猛喝生水,人一定会生病。</p><p class="ql-block">回到树下,我将一大茶缸的凉茶递给他,咕咚咕咚,他竟然一口气给喝光了,递回给我,“谢谢您,谢谢您!”</p><p class="ql-block">不用谢,我接过空茶缸,吃饭了没有?</p><p class="ql-block">没有,“您从哪里过来的?”“永泰,在永泰等了3天都没有买到长途车票,气起来决定走回去。今起了个大早,走到现在,走到了这儿”,说到这儿,他又一连声地道谢:“谢谢您啊,幸亏遇到了您,不然我要渴死了。”</p><p class="ql-block">“不必客气呢。”我又问,“那您打算去哪里呀?”</p><p class="ql-block">“福州。”“那您今晚住哪里?”“我要走出这一段,到干厝口,然后再搭车回福州.”</p><p class="ql-block">“这不可能的,您今晚到不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干厝口。从永泰到这里,距离您要到的地方,您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今晚,估计您到不了您要去的地方。</span>”我劝他留下来,“走了这么长的路,您也累了,饿了,今天下午,这里也没有上福州的车了。您就留在我这儿,先吃饱饭,休息休息。明天,我负责送您上车。”我告诉他,每天,经过的班车,司机我很熟悉,可以买到票。即使买不到票,司机也会把他顺带捎走。“走吧,现在和我一起到我的宿舍去,我给你做点饭吃。”他想了一下同意了。然后就用吊桶打水冲洗了一遍,跟我回了宿舍。</p><p class="ql-block">我下了半斤米,用煤油炉给他煮稀饭。</p><p class="ql-block">“不够,再多些。”他也不客气。半斤不够,那就1斤吧。我心里想着,淘好米,下到钢精锅里,点着煤油炉,多煮点,若有剩下的,晚上也还可以吃。我这么对自己说。没想到,饭煮好后,他呼噜一下全吃完了。刚刚放下碗筷,他问我:“您留我在这儿住,晚上有没有酒喝?”“想喝吗?我这里没有,但是我可以弄到。”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啊,我心中暗想。就这样,我喜欢上了他,这种直接,我视他为知己,起码说他看得起我。</p><p class="ql-block">“您还是去弄一瓶来喝吧”“没有什么下酒菜,我这儿只有花生米和鸡蛋,可以吗?”“可以,很好了!”他说。</p><p class="ql-block">我写了封信,喊来一个知青,请他帮忙到公社食堂找司务长,借了一瓶丹凤高粱,1斤花生米和10个鸡蛋。这时大约下午5时左右。“民刚刚吃完午饭,现在肚子肯定也不饿”,我对他说,“现在,我们先在宿舍里喝茶,等到农场的知青们吃过饭,八九点时我们到食堂去做菜。”那个下午,我也没有去出工,同这个路人喝茶聊天。后来我知道,他是连江琯头人,山兜农场的场长,当过村长,名字叫王以晃。人的缘分也真是奇怪,在那个正午,当我吃过中饭,摇着大蒲扇,像往常一样坐在树下纳凉时,绝对想不到,我会给一个路人坐饭吃,并且成为此生第一个好兄弟。而这一切,仅仅因为我心生怜悯,怕他喝了生水会得病。</p><p class="ql-block">那一夜,王以晃就在我的宿舍,搭了个地铺睡了,睡之前,天南地北地海吹了大半个晚上,讲了很多我以前听都没有听过得故事。最后,他动员我过了年后到他的农场去当推销员。</p><p class="ql-block">第二天,起了床,吃过萝卜干就稀饭的早餐,过路的班车也就到了。我送他上车,临了,他回过身对我说:“老曹,过了年,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干了,到我那儿去。”</p><p class="ql-block">我挥挥手,和他道别。班车卷起一阵尘土,走了。而我的生活也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一切照旧。对我而言,王以晃的邀约,不过如那车后扬起的尘土,风吹过,即散了。</p><p class="ql-block">转眼新年来临。元旦过后不久,春节就到了。那年的春节,农场的任务很重。书记不同意我回高山过年。腊月二十八。王以晃来了。这回,他穿得有模有样的,着一身深灰色卡其布缝制的中山装,看着还真有干部的模样。见到我,就用福州话骂道:“真是太无德了,大年三十鸡犬都返家,而你,家里有父母老婆孩子,竟还待在这儿,干什么?!”</p><p class="ql-block">“我是想回家过年,可书记不同意啊。”</p><p class="ql-block">“书记个屁!你不是同意到我那儿做吗?走,我与你一起去见书记,告诉他我们明年不干了。明天要回家陪父母妻子过年。”</p><p class="ql-block">说着,他开始动手帮我收拾起行李来。</p><p class="ql-block">晚饭后,我骑着自行车载着他到公社见了书记。我说家里出了事。父母身体不好。马上就过年了,要我回家。书记也不好说什么,就同意了。</p><p class="ql-block">就这样,坐上经常往来门前的车,我们告别了大洋农场。在干厝口,王以晃下车转乘去福州,我们就此别过。</p><p class="ql-block">回到高山,刚进家门,行李还没有放下呢,妻子凤英就迎上前来。“你可回来了。昨天家里来了一个人,提了很多东西,把家里过年要的年货都送来了,鸡鸭鱼肉酒啊什么的,一式两份,一份给了爸妈那里。”妻子说着,将我领到堆放着年货的房间和厨房,“我不收,他说是你的好兄弟,放下东西就走了。茶水也没有喝一口。”</p><p class="ql-block">我真是遇到了一个好人啊。看着那些年货,我心里真是感动。我们在大洋分手时,说好过了年,初五就到他的农场去上班。我还会不去么?!</p><p class="ql-block">1973年的春节,我过了一个丰盛的年。初五那天,我就离开高山,乘车到了琯头山兜农场。到他家给他拜年,也是报到。见到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把女儿叫了过来,说:“闺女,你把手表脱下来给我,你曹叔叔需要,你在家不需要。”那是一块上海牌手表,虽然女儿百般的不愿意,但王以晃还是从女儿的手腕上捋了下来,直接戴在了我的手上。随后,他又把老婆叫过来:“去,把美国寄回来的的确良布拿出来,再去把裁缝找来,给小曹做一身衣服。”</p><p class="ql-block">他将我这一全副武装后,整个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钱胆衣威,俗语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作为山兜农场的销售人员,也是农场的门面,出外销售,和人打交道,模样儿还是很重要的。从那以后,外出的时候,再累也要穿戴齐整,打扮和自己的身份相当。这个习惯,我一直保持着。</p><p class="ql-block">立春以后,我熟悉一下情况,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因为刚入行,第一年我没赚到什么钱,年终的时候,王以晃就跟着农场的人商量给我1万块。他是怎么商量的我不知道,虽然他是场长,但反对者也肯定是有的。所以我很感动,在我看来,这1万元,是对我的扶持,更是对我的激励。我更加奋发图强了。第二年我就赚了3万多,第三年,我又赚了3万多。当时没有存银行的概念,也不敢露财。所以,这么多的钱,全藏在家里的床铺下。那时,人民币最大的票面额是10元,6万元,我铺了厚厚的一叠!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两件事,我或者就一直在琯头山兜农场做下去,也就没有后来的福耀了。</p><p class="ql-block">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1975年冬天,有一次,我和农场的几个干部子女一起送树苗到明溪水县。才到明溪,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就像天开了大洞似的。因为苗木无法栽种,闲来无事,我们就在县城的街上转悠。听到当地的百姓纷纷传说要地震了,这些干部子女,回到住处,收拾了行李,转身就跑掉了。我们带来的树苗怎么办?那些树苗一株2角钱,二三十万株,总值也有几万块钱,他们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扔下不要了?回去要怎么交代?他们不管,我却心疼:这些树苗,是农场乡亲的心血,不能扔下。他们走了,我一人留下来,看守着。虽然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如落汤的公鸡,但树苗最终没有丢失一株。云开雾散后,树苗都卖了。拿着卖树苗的钱,我回到琯头,汇报了明溪之行的情况,希望场领导能处理那几个干部子女。可是,干部们却不愿意,一边表扬我,一边敷衍我,说什么反正也没有造成损失,都是孩子,算了。</p><p class="ql-block">一个没有组织纪律的企业不会发展!</p><p class="ql-block">一个不会发展的企业不是久留之地!</p><p class="ql-block">我琢磨着……1976年春节,我回到福清高山。春节期间,有几个人拎着礼品到家里来拜年,说是福清龙田人。龙田镇紧邻高山,算是邻居。领头的那人见面就夸我做果苗做得非常大,是苗木界的一把手。</p><p class="ql-block">“老曹,我们是慕名而来呀。”来人说。“哪里哪里,不过是混碗饭吃。”我客气着,在客厅里泡茶给他们喝。一边泡,一边思忖:不对呀,他们怎么知道我做树苗销售?正想着,来人又说话了:“老曹,我们知道你在琯头做得很好,也知道他们给你是按20%抽成。这样吧,你到我们这儿来,我给你按40%的抽成。”对方看着我,等着我回答。</p><p class="ql-block">不会吧,40%!疯了!花一倍的价钱来挖墙脚,我是什么呀,不过是一个卖树苗的。这还了得,我的情况,福清人都知道了,钱赚太多,是要拿去枪毙的!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他们打发掉。</p><p class="ql-block">“喝茶喝茶。”我说,“谢谢你们大老远地来看我,不过,大春节的,不提这事吧?”</p><p class="ql-block">“也好,老曹你春节期间想一想,我们给的条件,很优惠哦。”</p><p class="ql-block">“好的,好的。”</p><p class="ql-block">送走他们,我当下决定,离开苗木界。</p><p class="ql-block">那个年,我过得踏实又不踏实。不踏实的是,自己卖树苗的名声大了,随时可能会有人来抓自己,踏实的是,决定了年后的路要怎么走。</p><p class="ql-block">一过完年,我立即乘车到琯头,向王以晃辞职?但我答应他,会帮助他做好本年度应做的工作。</p><p class="ql-block">我再次回到了高山</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