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侠风流文公直

百草园主

1885年，梁鼎芬罢官出京后，将新婚五年的夫人龚氏托付好友文廷式照料，后文廷式和龚夫人私奔生育三子，饱受双方家族歧视，龚夫人携子避居长沙城南门外。 龚夫人所育三子生平资料不详，萍乡文氏族谱1922年四修族谱时未录龚氏及子， 2009年五修族谱时将龚氏及次子永诚（公毅）、三子永谛（公直）补录，但生平记录不详。经笔者多方查找，终于获得龚夫人三子特别是幼子文公直的一些资料和相片，现予公布。 幼年聪慧读史，誉为神童

龚夫人长子永谐，官名雄，生卒年不详。早年进军校习军事，后因故辍学，1929年到江浙一带国军服务，顺道到上海与文公直见面，余不详。

次子永诚，官名勃，号公毅，生于1897年，卒年不详。自小因痼疾未能习军事，后以笔耕为生，经友人推荐入戎幕为僚佐，1928年在万县杨森第二十军政治部任职，1929年在湖南宝庆国军任职；1930年2月至1933年12月任湖南省民政厅书记员、第二科科员；曾为文公直著作——《碧血丹心大侠传》标点；其子文元熙，客居湖南浏阳达浒镇，1936年出生，已去世，有一养女文顺。

文公毅 三子永谛，官名砥，字克俭，号公直，又号若翁，生于1898年11月，卒年不详，1946年尚在世，是文氏后人中继承文廷式和龚夫人家学的佼佼者。

1929年七巧节当日，文公毅在《碧血丹心大侠传•序》中开篇写道：“吾弟公直幼慧，五岁就外传一目十行，未周年而尽四子书，属对为文，清丽可诵，戚党目为神童，先学士（按：指先父文廷式）尤为钟爱之。七岁时先学士见背（按：指文廷式1904年去世），母以遗书付愚兄弟。”

文公直 文公直号若翁，其义就是立志要做父亲文廷式那样的学者和大家。因家学渊源深湛，在文廷式和龚夫人熏陶下，文公直四岁发蒙，五岁读《孟子》，六岁读《春秋左氏传》，后又被迫读《易经》；七岁时，在课堂上私读《红楼梦》被先生发现，挨了先生一顿板子，龚夫人闻之，对教书先生说，以后可以教他读史，从此文公直便跟着母亲读史。文公直后来编写诸多史书和武侠小说，除了个人的才华、爱好以及生计使然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志，报答父母厚爱和培育之恩。 少年勇武从军，秩授少将

文公直少年即奉母命从军革命（按：龚夫人父亲龚运昉咸同间从军十余年，于1878年病逝于襄阳军中，在父亲和丈夫的影响下，龚夫人既长于治史，又具豪侠之气），战功卓著，24岁就荣升混成旅少将旅长。1929年10月10日在其所撰《碧血丹心大侠传•序》（以下简称《序》）中道：“及舞勺之年，北走燕冀，以身长体壮，得以增年而入军校（按：舞勺之年指13-15岁，此处应为13岁，其虚报年龄入军校，15岁毕业参军，1913年17岁参加革命），习戎事，得纵览东西诸名著，而独留心世界史事”。

姜侠魂1930年为文公直《碧血丹心大侠传》作宣传时，称文公直“自幼魁梧伟大，年十三，冒加年龄，北上入陆军学校；年十五，卒业于国立军官学校；年十七，即投笔从戎，任军官十年，屡长旅团，秩授少将；以执掌军权之长官，作革命锄奸之先锋，无役不身先士卒。”

1931年9月9日，褚民谊在文公直之《军事教育•序》中赞曰：“萍乡文公直同志，一腔热血，满怀壮志。束发从军，髫龄突阵，久著勇武之名，复坚革命之愿。于提倡武道，于我有同情焉。其生平著作等身，随在皆足表其慷慨豪侠之气。”

褚民谊 1931年8月15日，黄介民在文公直之《军事教育•序》中亦曰：“吾友文君公直，久历戎行，历长旅团，于军事学识，宿有优长。”

1929年5月3日，姜侠魂为文公直《俄罗斯侵略中国痛史》作《序》时曰：“文公直少将，曾跃马蒙疆，而又熟悉掌故，搜集俄罗斯侵略我边陲之史料甚夥。”

《申报》对文公直革命经历也有所记载：“文公直，同盟会之老同志，跟随总理十余年。受命督战十余次。”

1921年7月，湘军出兵援鄂驱逐湖北督军王占元而引发湘鄂战争，文公直自述“湘鄂之役。至长沙省亲，且奉令兴师”。据《国民革命军战史初稿》载，1922年7月中旬，湘军誓师讨逆，湘军第七混成旅旅长陈嘉祐协同第六混成旅旅长文砥誓师讨伐陈炯明，率部（加上湘潭归附的王钺、邵中柱各部约三旅兵力）湘乐昌陈炯明部谢文炳旅进攻，19日双方激战，大败谢旅，占领乐昌，之后进攻韶州不克。 1922年9月，文公直在长沙因举报妹夫王雄健（按：王雄健为文公直庶母罗氏养女文银子丈夫，文廷式小妾罗氏未生育，文廷式去世后，罗楚卿介绍长沙南门外碧湘街21号“蒋同兴”木厂蒋老板族侄孙女为罗氏养女， 1921年五月，文银子不告而嫁王雄健为妾）参加“定湘军谋反案”，反遭王文氏诬陷入军狱。此案曾轰动长沙，各大报馆持续报道一月有余，甚至惊动了湖南省长赵恒惕，赵曾亲自升堂审问该案。 赵恒惕 1923年8月7日,谭延闿在衡阳就任孙中山所授湖南省长兼湘军总司令职，即行讨伐赵恒惕。8月11日，赵恒惕迅即组织护宪军与谭相对抗。9月1日，叶开鑫部第二十五团团长朱耀华受谭军张辉瓒(按：朱是张的外甥)影响，突然发动兵变攻占长沙。文公直于是得以出狱，率部转战岳阳、长江一带。10月中旬，赵部大举进攻谭部。时陈炯明又在广东东江叛乱，孙中山急电谭延闿回师救粤。谭即率所部湘军2万余人，于11月底全部退入广东。

文公直所部也奉孙中山之命回师东江救援，但途中为敌军所截。《序》载：“直不欲因一己为敌之目标，而使八千子弟为醢，遂以部卒托同袍，而只身走上海”。

朱耀华 壮年卸甲著述，终成大家

1924年初文公直到上海，任《太平洋午报》编辑；同年9月20日，与李菊庐合编的《江浙战纪（第一册）》正式出版，开始了编书写作生涯。

1925年孙中山逝世后，文公直郁郁不得志，“持才而傲，落落寡合，不易遇知己，是其大病。”加上不久母亲龚夫人去世，“以为数度入狱，重劳母忧，抱恨终天，遽灰壮志。”在次兄文公毅的劝导和鼓励下，复振作精神，发奋著书。1928年在上海创办“史地研究社”并任社长， 1930年5月到南京加入“新亚细亚学会”。1930 年《新亚细亚》创刊号之《写在卷末》载：还有文公直先生精硏史地，是沪上“史地学会”的首創者……。

经文廷式表弟文公直表叔——国民党元老胡汉民介绍，文公直1929年冬到南京国民政府任职，1930年10月30日任立法院编译处科员，1932年7月被免职后不再担任公职，专心编书写作。

文公直文武双全，长于治史，自1924年至1946年的23年时间内，编写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方面史书三十多部，其中最负盛名的是《最近三十年中国军事史》。

文公直博览群书，为民国历史武侠小说代表人物，与姚民哀、顾明道合称“武坛三健将”。他的武侠小说突破之处，是将武侠和历史很恰当地结合起来。他创作武侠小说十部，其中最出名的是“碧血丹心”历史武侠小说系列。“碧血丹心”系列小说是中国现代最著名的一个历史武侠小说系列。其出版相当隆重，于右任题写书名，柳亚子为之题词，这是自从武侠小说之刊行，从来无此郑重其事者；时人评论该书“跌宕有致，颇有水浒遗风”。 于右任在《碧血丹心大侠传•序》中指出：该书“叙述忠肃故事，体虽演义，而文则详于正史”，又曰“信夫扬先烈之光，作民族之气，小说之力，较正史为大。忠肃死，而沦浃血气，耿耿忠烈之精神则不死。” 文公直亦工诗，可惜只搜集到一首1928年发表的诗作《题缶庐梅雪图》：“百花头上寻常事，第一盘根错节难。此日风霜冰雪里，有谁愿问老梅寒。”

文公直虽身世凄苦，却书写了亦儒亦侠的人生传奇：幼年聪慧读史，誉为神童；少年勇武从军，秩授少将；壮年卸甲著述，终成大家。

沈异尘题文公直《江湖异侠传》诗，对其作了中肯评价：“不成雄艳不风流，海国驰驱纪旧游。公子自来多侠性，书生原不为贫羞。匣剑有心定华夏，毛锥横扫著阳秋。凄咽琵琶天宝事，一腔遗恨付君收。” 附录：文公直作品目录

编著：《江浙战纪（第一册）》（1924）、《帝国主义的政策底基础》（1927）、《中华民国革命史》（1928）、《蒋介石的革命工作》（1928）、《中华民国革命建国史》（1929）、《中国农民问题的研究》（1929）、《帝国主义对华之侵略》（1929）、《俄罗斯侵略中国痛史》（1929）、《泰西经济思想史》（1929）、《民生史观之研究》（1929）、《不平等条约问答》（1929）、《孙中山革命演义》（1929）、《国民革命北伐成功史》（1930）、《最近三十年中国军事史》（1930）、《军事教育》（1931）、《五权宪法问答一百条》（1931）、《中俄问题全部之研究》（1932）、《日本之实况》（1932）、《区乡镇自治丛书》（1933）、《曼殊大师诗文集》（1934）、《中华民国现行六法全书》（1935）、《社会学问答》（1935）、《中国文化史》（1936）、《中华民国现行法规全书》（1936）、《公文用语大辞典》（1936）、《苏联建国史》（1940）、《大众社会科学讲话》（1940）、《大众哲学讲话》（1940）、《曼殊大师译诗集》（1946）、《中国历史题解》（1946），另著有出版时间不明之《邓仲元事略》和《革命轶闻》等。

小说：《剑侠奇缘》、《神剑奇侠》、《赤胆忠心》、《关山游侠传》、《碧血丹心大侠传》（1930）、《江湖异侠传》（1931）、《碧血丹心于公传》（1933）、《碧血丹心平藩传》（1933）、《秦良玉演义》（1934）、《平倭两将军》（1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