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毛线》

<p class="ql-block">  安红,额爱你!</p><p class="ql-block"> 秀莲,额捶死你!</p><p class="ql-block"> 我养你啊!</p><p class="ql-block"> 他说:“劳资捶死你”</p><p class="ql-block"> 她说:“来捶啊”</p><p class="ql-block">表白台词那么多,总有一句会让你心动。</p><p class="ql-block"> 执笔落墨轻离别</p><p class="ql-block"> ——2022/8/18</p> <p class="ql-block">  黑夜拉下幕布,洪流一样漫卷进来。木森静若磁石一样瘫倒在床上。左胳膊压着右胳膊,左腿打了个z字僵硬的压着右腿。他闭着眼睛,左耳亮着。室外空调呼哧呼哧排风声,蟋蟀的叫声混杂着许多细小难辨的声响赶着趟灌进喇叭花一样张开的耳朵,它们东跌西撞,闹的他无法安眠。时值八月中旬,酷暑难耐。身体上虽有一层薄薄的黏糊糊的汗液,两个膝盖却感到细微的凉爽,涂了薄荷一样的凉。</p><p class="ql-block"> 杨丽睡的安静。他捏了一把她那对蔫了的茄子,压着声音说:“要不让劳资再弄一回~”</p><p class="ql-block">女人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快睡,困死了。”翻个身继续睡了。</p><p class="ql-block"> 快天亮时,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他拿着一根长竹竿使劲捅啊戳啊,捅死了一只试图爬进阳台的青蛙。竹竿穿进青蛙肚皮,青蛙鼓着豆大的眼睛,他心里紧了一下就醒了。</p><p class="ql-block"> 他打磨好豆浆,煎鸡蛋,加热包子。匆匆忙忙吃完。边穿皮鞋边冲卧室喊:“老婆,快起床吃饭,我先走了。”不等回应,就出门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年前他高中毕业,只身来到这个封建王朝“秦帝国”的都城,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的城市,在一电子工厂干临时工。 </p><p class="ql-block"> 他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饱满厚实的唇形,一米八的身高,体操运动员一样曲线优美的身材,怎么看都像个地道的城里人,一身普通的工服都能穿出“领导”的体面。他谨言慎行,能够察言观色,积极肯干,在工厂人缘不错。他在心里盘算着,要在城里扎下根来,彻底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就得找个城里姑娘结婚,才能解决落户问题。有许多喜欢他的女孩围着他都被婉言谢绝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同事婚礼时杨丽是伴娘,他是伴郎。玩闹中杨丽被拥挤推搡撞进他怀里,那眼神浮光掠影,温暖轻柔,花一般柔和细腻的手指,慌乱中抓住他的胳膊有种温馨的感觉留在他手上;还有一股他从来没闻过的,微妙的香味,在他鼻尖缭绕,使他迷迷忽忽,张着嘴巴,他的心像脱了靶的箭一样倒戈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得知,杨丽是小学教师,本城人,父亲是该市X局领导。</p><p class="ql-block"> “她就是我要的女人”。这个声音来自心底,也像是来自上帝。(也可以是观音菩萨,如来佛,反正就是高高在上威严的某神吧)</p> <p class="ql-block">  他俊朗的外貌,得体的言谈举止都是优势,没有那个女人会不喜欢他,杨丽撞进他怀里那一刻,他就扑捉到了她的心灵密码。</p><p class="ql-block"> 交往半年后的一个下午。他约她去渭河边散步。天上飘游着大团的白云,云缝里露出来的天显得格外地蓝。碧绿的庄稼和野草见缝插针、争分夺秒地生长,他在路边的野草里,摘一种细长径的紫色花朵簪在她头发里</p><p class="ql-block"> 温情的说:“杨丽,劳资想要你!”</p><p class="ql-block"> 杨丽瞬时面颊绯红,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人在发光,“我父母不……”</p><p class="ql-block"> 他低头磨蹭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刷挑动的她有甜甜的痒痒,他暧昧又赖皮 地压低声音说:“劳资捶死你,劳资现在就要你!”</p><p class="ql-block"> 一群群的小鱼,在透明的、淡黄色的水中漫游。到处都是植物生长的声音。两只咬着尾巴的蜻蜓从他们面前飞过去。两只燕子在空中追逐着交配。</p><p class="ql-block"> 他抱着她,她被他宽大的身体包围的密不透风,箍的紧紧的,他长长的亲吻她的额头,眉骨,动情的说:“你是劳资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星星在一闪一灭,一闪一灭。它们好像结成了一张网,高悬在他俩的头顶上,如此美丽动人,如此宁谧寂静,如此紧锣密布。星光一闪,就像有表情似的合上了眼睛。她们躺在葳蕤茂密的芦苇后大口呼吸着热风。</p><p class="ql-block"> 生米煮成熟饭,她父母不同意也得同意。他撩拨着她额头飘散的头发,眼睛一闪一闪的,流露出得意洋洋的波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时光如梭,转眼十几年过去。妻子温柔贤惠,他也事业小有所成,儿子聪明乖巧。四十岁出头的他,双鬓也有了霜染,更增添了一份男子的刚毅沧桑的魅力。在外人眼里拥有这些夫复何求。只有他知道自己光鲜亮丽背后的孤独,心酸只能自己独自承受。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平淡寡味,他和杨丽越来越没有交流的欲望。就是同一屋檐共同安巢穴居的两只孤燕,不能飞走,又无人投食。工作也得千万个小心,有许多人虎视眈眈想取代他。多少次午夜梦回,他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那么渺小,单薄,在黑暗中孑然独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爱情,在他脑海记忆里都是碎片,破碎的捡拾不起,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东方古典式的爱情故事,杰克与肉丝那种西方一见钟情的爱情,他一直觉得只有童话故事里,屏幕里才会出现,现实生活中,爱情就是一地鸡毛。成年人的爱情就是权衡利弊,各需所需。为爱情飞蛾扑火?哼,毛线!。直到遇到邓洁,年轻,温柔,能干,她就像一缕春风映入他眼睑,在他平静的心湖激荡几番涟漪。</p> <p class="ql-block">  “刘主任早~”</p><p class="ql-block"> 打招呼的是同事邓洁。她浓密如瀑布一样的头发,淡蓝色连衣裙,标准的瓜子网红脸,笑盈盈的走过来,月牙一样的眼睛里溢出来灵韵。</p><p class="ql-block"> 他在她挺拔的山峰间狠狠剜了一眼。随淡若清风的说声:早啊,小邓。</p><p class="ql-block"> 多像年轻时候的杨丽啊!谁说岁月从不败美人的,简直是胡说八道,杨丽的小蛮腰如今成了水桶腰,平整光洁的腹部因为生育的缘故松松垮垮,有触手可见的褶皱。水蜜桃一样鲜嫩的脸蛋也雀斑跳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晚上六点,看电影去”</p><p class="ql-block"> “收到!”</p><p class="ql-block"> 他们看的是《再见,前任》,昏暗里,他一直把她手握在手掌心,食指在她手心里一遍一遍画圈圈,她们靠的很近,她的气息吹在他脖颈里,他们享受着那份需要克制又想放飞的痒。</p><p class="ql-block"> 于文文吃榴莲,吃芒果,《体面》音乐响起时,她眼睛红了,呼吸塞了。他拉着她出了影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他们躺在酒店宽大舒适的床上时,他眼睛里有吞噬她的光芒,锐利的,灼热的,他带着她,他们像闪电,似游龙,火种像脉络似的在他们肉体里蔓延,炸裂,倏忽云层里驰挚游动,时而钻入云中,明明灭灭,敛云奏雨。</p><p class="ql-block"> “爱不爱我?”女的问</p><p class="ql-block"> “爱!”</p><p class="ql-block"> “爱不爱我?”女的又问</p><p class="ql-block"> “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们像年久失修的帆船,摇摇晃晃漂浮着,前进着,他们激动的颤抖,流泪,低吟,抵达彼岸,舒心的笑了。</p><p class="ql-block">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有了一个你的孩子…”,“坚决不可以”。女人还没说完,被男人打断了。女人弯如月牙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仿佛天花板上有要破解的摩斯密码。</p><p class="ql-block"> “洁,我们在一起四年多,你是知道我的,爱情对我而言就像一场喜出望外的透雨,更像一次侥幸出逃,而生活本身更重要,那时候我赤手空拳拎着一口箱子,唯一的行李就是一件洗的发白的衬衫,一条裤子,能有如今,我是万万不能有动荡的。”</p><p class="ql-block"> 他手里的烟忽明忽暗,烟丝藕断丝连的燃烧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