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闲言

留白

一

喝茶的房间为“留白”，禅意空灵。

房间没有其他茶室的古朴厚重，简约而素雅。

老友已数年未见。

没有寒喧，甚至没有正视对方一眼，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聊天。

相识多年，平时少有联络亦少语，不约定也不刻意，碰上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风清云淡，飞鸿踏雪，一直就是这样处着。

每次聊后有无法言语的感慨和感悟。尤如漫长旅途中的驿站，休憩再远行。

茶杯小而白，杯壁上“留白”两字，恰到好处。

小酌一口，说上一句，好啦。起身而行。没有道别。

二

向西而行，至同学处。

“来了。”

“来啦。”

寥寥数语。

没有目的的走走。

喝酒、聊天、露宿，看山水、看星空、看日出。

后来漫步古城。二十多年前，求学游览时，街上还是长长的石板路，淡淡的牛屎味，水很清，城很静，穿着苗服的老阿妈在河边洗衣服，南华山上的孤灯高悬，沈从文故居里没有游客，只有文学朝圣者。

如今夜市喧嚣，人流如织，千灯照碧云，却少了一点味道，说不出，也说不上。

走在人群中，彼此心里惦念着他事。

顺着网络地图，几费周折才找到河边的一座古塔。

看求学时塔边留影，人是物非。

河岸修整一新，小树已碗口大，枫树也已遮天成荫。站在原来的位置，已看不到古塔啦。

至远处，以塔为景，两人又合影一张。

归来不再少年，只有古塔仍无言立于河旁。

这次漫行，有很多话，都没有说上，却已经懂啦。

同窗三载，如影随形，敏行讷言。别后少有联系，但两三年必一聚，寻觅的是那份内心的踏实和宁静。

三

睡前，听苏轼《记承天寺夜游》：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朗读声悠远空灵。

睡不踏实，起身于窗前，月色朦胧，远山含黛，街灯孤零，月影落于床前，心绪颇为不宁。

感念少时怀民常有，明月不常有，而今明月常有，怀民不常有。

四

中国水墨画讲究留白。在画中留下适当的空白，一幅画瞬时变得灵动飘逸，自有一种余韵无穷的意境，引出无限遐想。

这世界那么空，这么车水马龙，为了碎银几两而奔波忙碌，这一杯清茶，一张照片，一记月色，便是人生的留白，让世俗的生活多了些许韵味，添了几点颜色。

常常想，有些美一直藏在意念里，不可说，不可诉，仿佛一开口就意味尽失。人只有历尽沧桑、洗尽铅华，才懂得留白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