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站在门口，小伙子高声喊道：纳吉姆，有人来看你了！我也停下脚步，一边打量着房舍，一边等候着女主人的出现。</p><p class="ql-block">先是听到院子里有狗的叫声，接着屋里有人高声地回应着，进而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不久，一个人快步地从院里跑了出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眼前。也就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刻，自己猛然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电到了一般，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脑海里如同是出现了几秒钟的短路，让我呆呆地立在原地，仿若元神出窍一般：</p><p class="ql-block">“佳人生南国，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p> <p class="ql-block">稍微定了定神，这才注目凝望：眼前的女孩儿有着高挑的身材，优美的体型，清秀的脸庞，明亮的双眸，还有翘起的鼻尖，配上一对儿圆圆的酒窝，轻盈而淳朴地亭亭玉立。如同是所有美女应有的优点都集于她一身，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无与伦比的靓丽，刹那间，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位出自养蛊人家的女孩儿。一连串的问号萦绕心头，也挂在了半开的门板上：世界上还有如此天造地设的美女吗？她也是食人间烟火长大的吗？她是私自下凡人间的仙女？抑或还是真正的美神？</p> <p class="ql-block">也没有听清楚小伙子究竟是怎么向她介绍我的，随后女孩儿就过来拉着我的手，兴奋地穿过院子跑进了屋子里，向她母亲介绍我的到来。看得出来，她们一家人都格外得开心，那份热情，让我在金色的秋天里却仿佛有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惬意，即便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却让我心里暖洋洋、亮堂堂的，如同被璀璨的光芒笼照着、温暖着。一番寒暄后，我们都围坐在火塘周围，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纳吉姆的汉语说得很好，给我讲着她们家祖屋建了多少年，田里种着几块地，养了多少牲畜，自己读了几年书……开始的时候，我尚且还用眼睛瞟一下周围，不知道会不会有蛇蝎之类的毒虫从某些阴暗的角落里跑出来，但这种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渐渐地我完完全全地被那个女孩儿飞扬的神采、炯炯有神的目光、爽快地谈吐、灿烂地微笑吸引住了，不知不觉中已经融进她们的世界里。</p><p class="ql-block">也许，那一刻即便真的有什么蛇蝎跑出来，想必我也会镇定地泰然处之，让它们稍安勿噪，继续我和那个摩梭女孩儿愉快的话题……</p> <p class="ql-block">看到快临近正午了，纳吉姆一家希望我能留下了吃饭。小伙子也点头示意。本来，来之前我还是对“蛊”有些担心的，已经跟同来的小伙子说好了，只来看一看，了解一下她们的风俗就走的。但此刻，也不晓得是被女孩儿的真挚热情，还是小伙子的相劝所打动，虽有稍稍一丝的犹豫，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了。纳吉姆的母亲见状便兴奋地张罗起午饭，我要过去一起帮忙，顺便体味一下摩梭人的日常生活，但纳吉姆的母亲坚持自己来，我也只好作罢。纳吉姆开心地陪我们在屋里、院里转，讲着有趣的事情消磨时光。纳吉姆家的屋子基本都是土木结构的，院落庞大、屋子宽敞，我们楼上楼下的走过，却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蛊”，即便在一些房舍的角落里，也依如其他的摩梭人一样，看不到可以养蛊的地方和器皿。自己心里暗想，或许是家族中以前曾经有过养蛊的经历吧，才会至今还被村里人如此地认识。无论纳吉姆今天是否还在养蛊，她都会被别人用另样的眼光去看待。即便在这远离闹市的地方，人们同样还会用世俗的礼教给她施以无形的压力。</p> <p class="ql-block">在院子的一隅，有一只大狗，身上拴着长长的粗铁链。那个小伙子只要稍稍靠前，他便使劲地甩着尾巴，不停地狂吠，一副作势欲扑的样子，害得小伙子一个劲地往后退。说也奇怪，大狗看到我却仿佛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不但不吠，还围在我的身旁，用头拱着我，一副亲切难舍的样子。本来就喜欢动物的我，也不停地抚摸着他金黄色的毛发。纳吉姆在一旁也有些不解，说这只大狗，逢生人必扑必咬，所以，才给他拴了铁链，他今天对你这般亲切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小伙子也在一旁打趣的对我说：你一定给人家施了……施了……施了魔法，大狗仿佛都把你当作自家人了。我知道小伙子这一顿的含义，看着他会意地一笑。是啊！在所谓养蛊人的家里，他本想说的那个“蛊”字终究不好意思说出来。我们三个人，还有一只大狗，就这样，在正午暖暖的阳光下开心地玩耍着、笑着、快乐着。在短暂的时间里，我与这只大狗便建立深厚的“友谊”，后来，在征得了纳吉姆的同意后，我把午饭时自己的那份猪膘肉、猪腿子，还有好吃的鸡蛋，分给了大狗一些，大狗先是风卷残云地将盆里的食物吃个净光，随后，他突然往前一跃，两只前爪顺势便搭在我的肩膀上。纳吉姆一惊，正想呵斥大狗让他后退，我连忙摆手，示意他的这份亲热我可以接受。大狗伸长了后腿，像人一般地直立着，个头已经比我高出了不少，他友好地在我的脸上拱着，不时还要舔上一两下，我的眼镜竟也被他拱到了地上，弄得我有些手忙脚乱，纳吉姆过来帮我捡起眼镜，笑个不停。小伙子也坐在一旁调侃着：看来今天带你过来真对了，不但有午饭吃，还可以看免费表演哦！我说过人家一定欢迎你，没想到连这只大狗也跟你这么亲热，呵呵，我可没有过这种待遇啊！</p> <p class="ql-block">午饭准备得相当丰盛，或者可以说是我此行云南最为讲究的一顿，除去方才提到的猪膘肉、猪腿子、鸡蛋外，还有苏里玛酒、咣当酒、烤鱼干、花纹米粑等等，把我肚里的馋虫也一下子钓了上来不少，好似在肚子里还有几个小家伙在争食似的。其实，在北京时，我绝对是滴酒不沾的那种人，因为我多少还是有些酒精过敏的。但今天，这个词我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出来了，我也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摩梭人的真挚情谊，还有“养蛊人家”里那份难得的快乐。觥筹交错中，我们边吃边聊，颇为尽兴。</p><p class="ql-block">席间，我提议道：久闻摩梭女子能歌善舞，纳吉姆能不能给我表演一段？女孩儿没有丝毫的犹豫，稍稍在屋中腾出一块空地来，便用她高亢、嘹亮的嗓音为我唱响了泸沽湖畔最著名的“迎宾歌”：</p><p class="ql-block">不管你从哪里来？</p><p class="ql-block">来了就是朋友，来了就是朋友，就是朋友，玛达咪。</p><p class="ql-block">上火铺给你留着座位啊，</p><p class="ql-block">谢纳咪给你留着小舟，</p><p class="ql-block">你看那多情的格姆女神，</p><p class="ql-block">也向你伸出了热情的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管你从哪里来？</p><p class="ql-block">来了你就不要走，来了你就不要走，不要走，玛达咪。</p><p class="ql-block">温暖你的心有苏里玛酒，</p><p class="ql-block">甲搓舞跳到月照当头，</p><p class="ql-block">这里是深情的一方热土，</p><p class="ql-block">山和水凝聚着无限风流。</p><p class="ql-block">女孩儿精彩的演唱和舞蹈，既带有一种风情万种的浪漫，又有一种其他民族中少有的豪情，我知道，这一点，是与她们摩梭人“女性王国”的独特地位分不开的。我忘乎所以地鼓掌，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是在一个很久都没有快乐的家庭里出现过的掌声了，女孩儿也激动地向我点头致谢。这时候，一旁的小伙子捅了我一下，悄悄地说：你请人家唱歌，在这里是要自己唱歌还礼的，女孩儿也在一旁点头示意着。我望了一眼火塘里熊熊燃烧的篝火，心里也热乎乎的，在火塘里木柴“噼啪”作响的伴奏下，我也用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民歌“婚誓”来答谢：</p><p class="ql-block">阿哥阿妹情意深，好像芭蕉一条根，阿哥好比芭蕉叶，阿妹就是芭蕉心；</p><p class="ql-block">燕子双双飞上天，我和阿妹荡秋千。秋千荡到晴空里，好像燕子云里穿；</p><p class="ql-block">弩弓没弦难射箭，阿妹好比弩上的弦。世上最甜的要数蜜，阿妹心比蜜还要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