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和忠仁是大学同学,1955年毕业前几个月,忠仁告诉我他爸爸马骥良因高血压去逝,所以我没见过公公,但和婆婆沈士贞有较多接触。她是我敬爱的好妈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9年2月忠仁从天津来武汉,2月8日我俩领结婚证,第二天早上就乘船去上海,然后转乘火车回苏州,回到忠仁在阊门外石路公和里3号的家,见到了婆婆和弟妹。</p><p class="ql-block">那天正值除夕,忠仁姨妈也来了,婆婆做了丰盛的晚歺,算是给我俩举办婚宴。全家人欢聚一堂,无比快乐。</p><p class="ql-block">忠仁家有兄弟姐妹8人,大的几个独自成家或在外地工作。大家都关怀这个家,尽力寄钱回来,支助婆婆和弟妹的生活。这是一个充滿亲情、团结友爱的家庭。</p><p class="ql-block">婆婆典型的江南女子,端庄貌美、精明能干、勤俭持家,把苏州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温馨和谐。</p><p class="ql-block">我在苏州印象最深的是群弟每天要去挑井水回家,供全家用。他当时是苏州白天在家最大的儿子,虽还是个孩子,但只能承接重担。我佩服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喜欢陪他去挑水。</p><p class="ql-block">苏州探亲结束后,忠仁乘火车回天津,我乘轮船回武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2年11月,忠仁从天津调到武汉和我团聚,设计院分了一个12平米的小间给我,这样我俩算是有了一个家。</p><p class="ql-block">1963年11月28日我生大儿子马森(原名马列岗),我妈妈从重庆过来照顾我。2个月左右,婆婆也从苏州过来了。忠仁是个孝顺的儿子,他工作后把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对家里的贡献很大。忠仁也是家里最会读书的孩子,所以婆婆格外喜欢忠仁,愿意来帮我们带孙子。婆婆过来之后,平时我们上班,我妈妈和婆婆一个重庆话,一个苏州话,沟通困难,于是我放走了妈妈。</p><p class="ql-block">婆婆勤劳能干,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不仅照顾好孙子,还做了美味可口的饭菜,让我和忠仁安心上班工作,享受到祖子孙三代欢聚一堂的天伦之乐。</p><p class="ql-block">婆婆刚50多岁,风韵犹存,端庄得体,很注意形象。下班后我和婆婆常抱着马森在小区散步,同事都夸赞婆婆的美貌和气质,批评我不重视仪表。</p><p class="ql-block">婆婆常跟我聊天,我印象最深的是她与公公的爱情故事。他们俩是中学同学,自由恋爱,私定终生。但外公是一位军官,家教很严,认为婚姻大事应由父母作主。于是婆婆从家中出走,与还是穷小子的公公私奔,哪个年代真是不容易啊。</p><p class="ql-block">婆婆还讲述了她妹妹即忠仁姨妈的故事。姨妈听从家里安排,嫁给有钱人家浦五房(苏州有名的卤菜店)的少爷冲喜。但结婚后不久丈夫病逝,姨妈守寡了一辈子。解放前家境优裕,但解放后也落没了。好在姨妈领养了一子一女,培养成人,并让他们结婚成家,这样姨妈也算老有所依了。</p><p class="ql-block">我佩服婆婆在封建的旧社会就是一位胆识过人,勇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婆婆本打算在武汉住一年,等孙子一岁断奶后再带孙子回苏州抚养。但到了1964年5月,武汉天气开始变热,加之我们只有一间小房,不如苏州老家宽敞,另外我和忠仁工作都忙(我上班虽不远,但管得严,每天上下午只有半小时哺乳时间,匆匆从办公室跑回家,喂完奶,没时间给儿子把尿,就交给婆婆赶去上班),很难顾家,婆婆不愿把孙子留在武汉跟我们受罪,于是决定把5个多月大的孙子提前带回苏州。</p><p class="ql-block">单位给了我10天假,武汉到上海乘江轮需2天半,再转火车去苏州,上海返武汉乘江轮需3天半,所以,我在苏州只能住3天。</p><p class="ql-block">离开苏州的前一天夜里,马森突发高烧,我急了,怎么办?走不走呢?八妹在上海已经帮我买好了回武汉的船票,上午9点开船,我清早要从苏州赶去上海。婆婆坚定地说放心走吧,她会照顾好孙子的。我含泪离开了苏州。</p><p class="ql-block">在江轮上我心里难受,加上当时奶胀,到船上的洗手间去挤奶,边挤边哭。有女同志见状,说:"你奶这么好,挤了多可惜",我哭得更伤心了。为了工作,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5~1966年,我出差上海,在上钢一厂做现场设计。每到周六下班,我立即乘火车回苏州,到家已是晚上了,婆婆招呼我吃完晚饭后,特地把她和孙子住的大房间让给我和儿子住,享受到难得的亲子时光。周日婆婆忙碌着买菜、做饭招待我,并能与忠仁弟妹们相聚,真是快乐的周末。周日深夜我离开家,乘火车返上海,以便清晨能赶回上钢一厂上班。深夜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每次都是三弟用自行车送我去火车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春,文革中的苏州爆发严重武斗,群弟送婆婆和马森来武汉躲避,我们一家又快乐地相聚在一起。入夏,婆婆先回苏州避暑,留下马森我们自己带。我们送马森去设计院幼儿园,才两天,马森就哭闹着不肯去,原来他一口苏州话,幼儿园小朋友和老师都听不懂。于是我们请邻居大姐姐罗光荣帮忙照顾,那时正上初中,学校上课也不正规,她就带个3岁多的弟弟上课,马森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画画、玩耍,想想那场景也是很滑稽。我们最终还是求婆婆帮助,把马森接回了苏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7年12月25日我生小儿子洌海,我们又请婆婆来汉帮忙,马森也一起回来了。1968年5月我们本想留下马森,请婆婆把洌海带回苏州抚养,这次婆婆不肯了,一是年纪大了,身体精力也差了,孩子太小不好带,二是婆婆和马森有感情,舍不得分离了。于是我们又请群弟来汉把婆婆和马森接回了苏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自己带洌海,白天上班,就把洌海送给同事的妈妈带。这位邹婆婆是四川人,家中还有公公和因文革停课在家的女儿帮忙,带得很好。但好景不长,随着文革的开展,家属也要开会学习,邹婆婆只能背着洌海去开会,一段时间后就不愿带了,只好把1岁2个月的洌海送幼儿园,着实受了不少苦。尤其是洌海1岁9个月后我和忠仁都经常出差,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婆婆帮助我们,因此也曾把洌海送到苏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婆婆和弟妹们都尽心尽力的帮助照顾两个孩子,也发生了很多好玩的故事。例如,瑛妹带洌海出去玩,洌海小,求抱,瑛妹买根冰棍哄洌海边吃边自己走,也走下来了。每每回忆起来,还让人捧腹。</p><p class="ql-block">弟妹们对马森的培养更是上心。三弟带马森学习手风琴,颇具水准,我单位同事李工到苏州出差,去家里听马森弹琴,赞不绝口。可惜之后马森回汉,我们买不起手风琴,只能让他在学校乐队里混,初三因学习紧张,退出了乐队。但马森终生热爱音乐,也算享受到了音乐的乐趣。</p><p class="ql-block">五弟教马森画画,也颇有水平,以致高考时他选择了建筑专业。马森在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毕业时为班上前3名,学校分配他到北京建设部建筑设计院工作,很快成为了技术骨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单位派我当知青的带队干部,要下乡一年。我一直要求进步,知道这次是组织对我的考验,必须接受。洌海才7岁多,忠仁又在武钢厂前上班,早出晚归,没法照顾孩子。于是与忠仁商定再次请婆婆过来帮忙,并把11岁的马森也带了回来。</p><p class="ql-block">带队干部共5人,每人负责一个知青点,我被安排在沔阳县陈场公社光明大队。由于有婆婆帮管着家庭,我安心在农村工作,自己也得到了锻炼,最后还被评为沔阳县先进带队干部,这离不开婆婆的大力支持。</p><p class="ql-block">期间有一次婆婆去买菜,被毛头小伙骑自行车撞倒,左手受伤,我立即请假回汉照顾婆婆。婆婆怕耽误我工作,说无大碍,催我尽快回农村去工作。我深受感动,看到了婆婆的坚强、刚毅和深明大义。</p><p class="ql-block">在农村工作虽然辛苦,但也有额外好处。当时物资短缺,一切凭票供应。可湖北是鱼米之乡,我每次回汉休假,都能带回一些新米、鸡蛋和鸡,那年头可是宝贝,看得出婆婆很开心,也算是给老人、孩子的一点补偿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些年,在我们有困难有需要时,婆婆多次帮助我们,她的勇于担当、任劳任怨,为我们花了很多精力。</p><p class="ql-block">我深深地感恩婆婆,也由衷感谢帮助我们的忠仁的弟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年秋,我到重庆照顾左手骨折的妈妈,刚回武汉,忠仁收到苏州电报,告知婆婆病危,我们立即启程去苏州。</p><p class="ql-block">回到苏州,见到婆婆躺在躺椅上,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真是衰老了。婆婆低声说,绍瑢,你回来了!我心里难受,忍不住泪流。</p><p class="ql-block">婆婆守寡多年,坚强地支撑着这个家,把儿女都养大成人,还帮忙带孙子,真是不容易啊。但现在闲下来了,白天儿女们要上班,她一人在家,很孤独,常常一个人站在公和里巷子口的马路旁,看来往的车辆及行人,等孩子们下班。有时带点瓜子嗑,消磨孤寂时光。之后婆婆肠胃不好了,拉肚子,逐渐病重。想到这些,我深感愧疚,我们困难时婆婆勇于担当、鼎力相助,之后我只顾忙自己的事,没能给她更多的关怀,我和忠仁应请点假到苏州陪陪她的!</p><p class="ql-block">大家都尽心尽力了,马鞍山的大姐,包头的玲妹也都回来照顾过婆婆,而我到婆婆病危了才回来,对不起婆婆啊!</p><p class="ql-block">之后,婆婆被送到医院住院治疗,我、忠仁、五弟值夜班,轮流照顾婆婆。第二天我在瑛妹家睡觉时,通知我们婆婆想见大家,于是下午全部亲人都去医院站立在婆婆病床的周围。婆婆的精神状态突然好了些,神志清楚,将亲人一个一个地叫到床边讲了几句话。最后叫马森,但很遗憾马森没能赶回来,婆婆在临终前未能与她付出心血从小带到大的心肝宝贝见上一面。</p><p class="ql-block">不久,婆婆昏迷了,大家都很难过,依依不舍又无奈地离开了医院。当天晚上仍由我、忠仁、五弟值夜班,我和忠仁坐在婆婆床边,不断用棉签沾湿温开水给婆婆润唇,她嘴唇会不时的动一下。快天亮时我突然发现婆婆的嘴唇不动了,立即叫醒五弟,找来医生,确定婆婆已经安详的走了。</p><p class="ql-block">五弟骑自行车通知到所有在苏州的亲人(那时电话没普及),大家掩饰不住悲痛跟婆婆作最后告别。</p><p class="ql-block">马森因工作脱不开身,晚回来了3天,很遗憾没有见到阿婆最后一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忠仁退休后,有空闲时间,多次去马鞍山、苏州、上海与亲人们相聚。兄弟姐妹们热情接待我们,陪我们逰览苏州园林及江南风光,知心地交谈,享受了亲人相聚的欢乐。也多次陪我俩去扫墓。</p><p class="ql-block">我和忠仁是大学同学和好友,之后成为了夫妻,我选对了忠仁,不仅我俩恩爱终生,还与忠仁一家结缘,得到婆婆太多的关爱和帮助,得到兄弟姐妹的友爱亲情,我衷心感恩婆婆,感谢亲人,爱苏州这个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于武汉</p> <p class="ql-block">端庄貌美的婆婆</p> <p class="ql-block">端庄貌美的婆婆</p> <p class="ql-block">全家福(缺三弟,忠仁旁为姨妈的女儿)</p> <p class="ql-block">年轻时的阿婆,与童楚江夫妇在苏州园林</p> <p class="ql-block">年轻时的阿婆,与童楚江太太在苏州园林</p> <p class="ql-block">1959年2月于苏州</p> <p class="ql-block">1964年4月婆婆、马森、仁、瑢于武汉</p> <p class="ql-block">1965年6月在苏州西园</p> <p class="ql-block">1967年4月阿婆、群弟于武汉长江大桥</p> <p class="ql-block">1967年4月阿婆于武汉长江大桥</p> <p class="ql-block">1967年初夏于武汉</p> <p class="ql-block">1967年阿婆与马森于苏州</p> <p class="ql-block">1970年忠仁送洌海去苏州,与马森及全家合影</p> <p class="ql-block">晚年阿婆在苏州家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