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我的小城按下了暂缓键,于是我除了出门做志愿者为抗疫尽绵薄之力,剩下的就是为五口之家的一日三餐操点心。公婆尤其喜欢吃馒头,在我家的餐桌上,馒头是永远的主角,而米饭只是偶尔的客串。无论一顿饭中菜肴和汤水是否丰富多样,馒头是不变的存在,它们或圆或方,或大或小,暄腾腾中带着甜甜的麦香味,满足着一家人的口腹之欲。静态的日子里,蒸馒头成了我乐此不疲的活儿。</p> <p class="ql-block"> 说起蒸馒头不由得想起母亲。我的印象里母亲蒸的馒头是最好看的:白白的、圆圆的,大小适中,外皮光滑无坑洼。小时候馒头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奢侈品。平时吃的多是玉米面和红薯干,玉米面做成窝窝头或者在地锅里贴锅贴,红薯干熬成汤。地处兰考县的姥姥家那时过得比较富裕,母亲回娘家时姥姥心疼女儿上有老下有小,总是用竹篮子装上满满一篮子馒头让母亲带回来。可回到家后,白面馒头母亲总舍不得吃,总是让我们兄妹三个和奶奶吃。但每逢过春节时,父母无论多难都要让全家人和来我家的亲戚过年时吃上白面馍,吃上一些肉。每年腊月二十六是我家蒸馒头的日子。母亲在头天晚上就准备好大点的面盆和酵子(现在叫发酵粉)。酵子是母亲用玉米面自己做好晾干储放好的。吃过晚饭,她就先用地锅烧好温水,把酵子泡开,盆里倒入几瓢面粉,再加入化开的酵子水,用一双筷子把面粉搅拌成稍微稠一点的面糊。最后放入有温水的地锅中。大半夜的时候母亲起床去接面(做馒头的一道程序),那时的面糊就发成了一盆。向面糊里再加入面粉,把面和成相对软硬适中的大面块,继续分开在两个面盆里醒发。过年的馒头除了自己家人吃,还要用来招待客人,所以从制作酵母粉到和面、醒面、搓面、揉面(即盘面),到揉成圆而光滑的馒头,每一道工序既需要力气更需要娴熟的技艺,否则样子难看味道也不好。而母亲都能做到极致,肯下功夫肯用心,做出来的馒头排场不说,吃起来还很筋道。曾经问母亲:“用酵母粉直接和面发面不就可以了,为啥还需要接面?”母亲笑答:“老话说好事多磨,好吃的馒头自然也不能图省事喽,尤其盘面更不能偷懒,要下大力气,否则馒头上都是麻子坑。”那时姑姑尚未出嫁,奶奶还健在,二十六那天的蒸馒头母亲是总指挥:父亲烧火,母亲和姑姑蒸馒头,小孩子除了偶尔跑腿拿个东西,剩下就等着吃馒头了。院子里晒太阳舒服地打盹的奶奶,案板前又说又笑忙碌的母亲和姑姑,案板上白白胖胖的馒头;厨房里一边烧火一边哼唱着戏曲的父亲,还有那烧得旺旺的红红的火苗;馒头熟时厨房里飘出的那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馒头香,那么美好,那么难忘,一直是我记忆中最亮的那颗星。</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我们兄妹三个都已长大,日子也越过越好,生活也有了很大变化。但不变的依然是腊月二十六蒸馒头。大哥结了婚,二哥部队刚转业回来,我还在上高中,那时家里已盖好了两所明三暗五的新房,搬进了新家。蒸馒头依然是过年的头等大事,能干的母亲依然是蒸馒头的总指挥。姑姑虽已出嫁,不过有了两个哥哥和嫂子的加入,母亲已不那么劳累,尽管她老人家对于蒸馒头的每道工序还事必躬亲,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看到哥哥嫂子他们年轻有力气,盘面盘得光,馒头做的丝毫不比自己差,母亲心里是喜悦而欣慰的。依然是父亲烧火,把握着火候,喜欢看书双手笨拙的我自然是个跑腿的角色。有时曾想:为啥平时做馍是方的,过年都蒸成圆的?现在想来是有含义的吧,寓意着新的一年我们的日子蒸蒸日上,期盼家庭圆圆满满。于是,过年蒸馒头一家人齐上阵,和和美美,这不就是我们盼望的“家和万事兴”吗?</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含辛茹苦、操劳一生的父母亲正该享福的时候却相继离世,让人无限感伤。母亲带领一家人欢声笑语蒸馒头的画面也只能在记忆里循环了。但是美好的日子在继续,我们兄妹三个都已成家立业,而且日子越过越好,正可谓蒸蒸日上。亲爱的爹娘,您二老可以放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