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杨宗祥,1971年4月22日从重庆74中学支边到云建兵团一师一团十营十四连,二月后调入营部执勤连,1978考入昆明师范学院(现为云师大)政教系。1982年毕业后回渝,在重庆市一轻局硅酸盐技工学校、重庆一轻局干部学校、重庆轻工业职工大学、西南大学应用技术学院等单位任教,在西南大学副教授任上退休。这是他读大学时期的照片,拍摄于1981年昆明石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 ~ ~ ~ ~ ~ ~ ~ ~ ~ ~ ~ ~ ~ ~ ~ ~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南 疆 记 事(6)</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执勤连领导众生相(之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文/杨宗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鬼佬营长:</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鬼佬是我们十营的现役军人营长。按文革时期的惯例,本来应实行党委的一元化领导,但由于同为现役军人的刘教导员性情“温良恭俭让”,且为人低调,鬼佬就顺理成章地操控了十营的实际大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鬼佬是北方人,只是个头矮小,面目猥琐丑陋而有几分老相,一张猢狲脸,颇有点像《林海雪原》中的小炉匠栾平,但却匪气十足,一身痞子气,性格冲动火爆粗鲁而又有几分色相,如同那个围在蝴蝶迷身边转的郑三炮。当时的执勤连,似乎就像是他的私人武装,执勤连无论有何大事,均由他出面主持。第一次见到鬼佬还是在十四连时。时间大约是在“小四川”大规模聚集二连械斗的第二天,他来查找在械斗中似乎比较“跳”的一位小个子的“小四川”。当时宁老倌陪同他来到我们的宿舍,宁老倌对我们说是营长来看望大家,我们还真以为是领导来关心刚到来的知青。但这鬼佬并没有半句问候之语,却一个劲儿地笑嘻嘻的挤着猴子脸,对着我反复端详,最后摇摇头说:“不是他,不是他。”弄得我莫名其妙的,心想你怕是相面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次见到鬼佬是在执勤连正式成立的会上,连队的指导员请他给大家讲话,大家激动的好一阵鼓掌。这家伙却没文化,连一句像样的话语也吐不出来,只是翻过来“牛皮杂”、翻过去“杂牛皮”的几句话,什么军令如山倒、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首长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哪怕前面是个粪坑,叫你跳你也得毫不犹豫跳下去。他最得意的亲历故事就是在部队时一次大雨中搞军事演习,饭来不及吃就扣在帽子里边走边抓吃,潜伏中尿涨了不敢动只好流在了裤裆里,再骚臭难闻也坚决纹丝不动,似乎自己就是那个英雄邱少云的化身。这个光辉故事,几乎成了他的保留节目,每次来执勤连讲话都必然重复N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三次是在执勤连实弹射击现场,他跑来过枪瘾。我们那个指导员像个小媳妇式的前后左右地伺候着他擦枪填弹。这小子一会儿手枪、一会儿步枪、一会儿冲锋枪,除了大概不喜欢的转盘机枪,什么枪都玩遍了;还像个灵敏的猴子似的不断做着射击动作,一会儿站姿、一会儿跪姿、一会儿卧姿,一会儿跳跃前进、一会儿横向打滚,在那里恣意表演着,全然不顾及头天下过雨的地上湿滑一片。那天他一个人打掉的子弹,绝对比我们全连队打掉的还多,俨然没有半点心痛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表演够了,才由指导员伺候着到连队食堂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把满身泥泞的军装脱下来,换了身干净的军装容光焕发地回到营部。鬼佬言语粗鄙,说话满口污言秽语,出口就是“他妈的”“操她娘的”,只要有人和他说上五分钟的话,就绝对祖宗八代都会他被问候个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家伙行为冲动粗暴,特别好动手打人,只要哪个知青与他一言不合,他就会立马当众两袖一挽,出手就老拳相向,俨然一个土匪流氓再世。有次我就亲眼见识过鬼佬打人的场面。当时我们执勤连一个班的人在营部卫生所后面和泥土打砖坯,见鬼佬押着四连一个外号叫“老头”的上海“阿拉”过来。据说这“老头”平时在连队“阿拉”中行事有点霸道,不知道为什么就犯到了鬼佬手里。鬼佬惩罚他和我们一起和泥脱坯,这家伙性情倔强坚不从命,鬼佬大吼一声:“揍他!”,我们连队的指导员和两个转业军人立马就紧跟鬼佬冲上去,按住“老头”就是一顿暴打,然后将其紧紧捆绑起来押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据我所知,后来许多被关押进我们执勤连的知青,都在鬼佬带头或指令下遭受过暴打,有好几个还落下了终身残疾。真不知道堂堂人民解放军中,怎会提拔这样一个如牛二般的地痞无赖,竟还委以重任。好在这鬼佬对“小四川”的敢打敢斗似乎还有几分忌惮,被他当众老拳相向的“小四川”似乎并不多见。</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杨宗祥近时期旅游照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 ~ ~ ~ ~ ~ ~ ~ ~ ~ ~ ~ ~ ~ ~ ~ ~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还记得连队为建房打土基(坯),我们是一个人既要挖取地表以下的净土、剁茅草、糙和稀泥,还要脱坯。最初每个人的任务是每天100块土基(坯),后来一直层层加码,最高达到了每人每天250块。一天土基(坯)打下来,把知青们累的腰也直不起来,有时候甚至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胡乱冲洗一下身上的污泥,倒床就睡。知青们都骂道:真他妈的!硬是把我们都整成了个二百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更气人的是,执勤连男多女少,连队挖梯田挖穴时,一般都是一个强劳力的男知青搭配一个女知青,劳力差点的男知青不搭配女知青。大家都知道,女知青一般劳力相对较弱,男女搭配就意味着男知青要实际多干一些。我当年身体本来就比较瘦弱(总共才90来斤),居然也次次都要给我搭配一个女知青。我知道是这家伙对我有成见,在故意在给我小鞋穿,只是自己干活从不会偷奸耍滑,也只得咬牙撑着争口硬气,经常是比人家早出工晚下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是经常有意识的让知青们无意义的吃苦。版纳的雨季经常瓢泼大雨不断,一般连队但逢下雨都不上山出工,而是在家里扎雨班,或是做点不用淋雨的小杂活,或是干脆放假休息。版纳那时候没有半点空气污染,只要不下雨,定会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视野很远很宽阔。即使在山上劳动,无论遇到大雨小雨来了,多远就能看见其走向速度,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跑下山避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执勤连不一样,即使对面山上其他连队的望见雨来都下山避雨了,只要这指导员跟着到了山上,十有九回是不准避雨更不准下山的。令人打不出喷嚏的是,他这时往往会做出一副以身作则的样子,带着知青们一起冒着大雨在雨中艰难劳动,有时锄头沾满了泥巴,根本无法举动也得继续苦干,直到指导员自己也受不了了,才会吆喝着下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兵团非现役军人不发军装也不发工作服,知青们基本是用自己穿旧的衣服当做工作服穿,几乎就没有多余的。湿透的衣服经常是还没有干透,雨势稍稍减小,这人又会催促着大家上山继续劳动,他自己却溜回家里洗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以各种名义连续休息好些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一次在营部卫生所后面,就是后来的小学校那块芦苇地里,说是叫我们给营部挖鱼塘。芦苇地里的水和淤泥最深处淹及大腿根部,最浅处也没到膝盖,芦苇根串联着深深地扎在淤泥里,那芦苇挖起来特别吃力。为了在营长“鬼佬”面前挣个好表现,指导员也站在泥泞里,指挥着我们一群男男女女一寸一寸地挖、刨、拉、拽着芦苇根,一干就是一整天。知青们是一身污泥一身汗水,到接近黄昏时,都喊来不起了。长时间泡在淤泥里,男知青们还稍好一点,可以赤膊短裤,女知青们则只能穿着长衣长裤,因为生理原因,时间一久就根本无力坚持了。有个上海女“阿拉”,干着干着生理期来了,数次羞红着脸悄悄向他请假,这家伙硬是以别人怕苦怕累为名,就是咬定不准假,直到这女“阿拉”泪流满面、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地快昏过去了,才准其下班。这天,我们是一直干到天色发黑,才拖着极度疲倦的身子一摇一摆、步履踉跄地回到了连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约是1972年的元旦,营里给执勤连配发了点包谷酒和猪肉,不多,却也基本够连队全员在食堂里就餐一顿,算是过过新年。知青们到执勤连还是第一次吃肉、喝酒、过年,个个兴奋不已,一个班的男男女女围着一个盛着炒肉的大脸盆,饿鬼般地你争我抢的一顿饱餐豪饮,然后就着饱嗝和酒嗝回到茅屋倒床开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岂料这指导员在一众转业退伍军人的辍拥下,喝了个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串出门来,突发神经似的拔出五四手枪,“啪!啪!啪!”对着天上就开了三枪,然后大叫一声:“紧急集合!”。知青们不明就里,赶忙爬起身来,穿上衣服,蹬上裤子,戴上子弹带,打起背包、提着枪,几分钟内就跑到操场集合。班排报数完毕后,只见他装模作样地看看表,说:“迟……到了两分钟。现在全……部都有,立正!目标,拉……练到一连,跑……步走!”知青们特别是男知青们都多少喝了点酒,晕头转向、步伐凌乱地先跑向营部,再转向经过十三连、曼达纠,一路跑向一连,然后打转返回到执勤连。这家伙自己经过营部后却偷偷溜号回到了连队,休息了一大阵,待知青们气喘吁吁地跑回连队后,又接着发一个命令:“现在,敌人就在后面山头,立即给我冲上去,消灭敌人,拿下这个山头!”知青们在各排排长的带领下,又立即做散兵状散开,如《南征北战》里张军长的国民党兵一般,一窝蜂“哇!哇!”怪叫着沿山坡扑向百米高野草丛生的山顶,好些人才爬到半坡就累得趴下起不来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杨宗祥近时期旅游照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 ~ ~ ~ ~ ~ ~ ~ ~ ~ ~ ~ ~ ~ ~ ~ ~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是热衷搞共产主义义务劳动。在执勤连早期的头两年,星期天基本上都是早上九点才放假休息,下午两点必须归队。归队干什么?多半是搞义务劳动,美其名曰是培养知青们的共产主义精神。有些时候还给义务劳动规定定额指标,比如说打草排多少片,打土基多少块,翻地几分……等等。有时候就是收工晚饭以后,也会叫大家义务劳动个一两个小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天这家伙不知道又是哪股疯发了,月夜里突然又紧急集合,命令大家扛着锄头奔往十三连背后靠近十一营的山坡上,就着月光挖地。我们班几个知青刚挖了几分钟,就突然一个个“哎哟!哎哟!”地跳将起来。抓把茅草点起火把一看,“乖乖!我的个天!”满地的红头大蚂蚁,一对对大大的呲牙煞是骇人的高举着,怪不得大家都被咬得跳了起来,有的脚趾或脚背还被咬出了血。知青们连忙搂来一些茅草,点着了扔到地上,报复着蚂蚁。然后转移战场,到别的地块继续挖地,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听到口哨响起才收兵回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四是喜欢办学习班批判知青。自XX整风以来,WD就开创了一种专整自己同志的一套好方法,将其列入优良作风之一,美其名曰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目的出发,通过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达到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其实说穿了,就是运动群众,挑起群众斗群众,通过整风的手段达到搞臭和打倒对立面、羞辱和驯服群众的目的。整风整风,实质无非就是洗脑整人。历次整风,莫不如此。建国以后搞政工的,多继承了这个传统,动不动就喜欢组织举办学习班,搞大批判以整同志,文革中尤其如此。作为政工干部的指导员,也受到文革的影响,也特喜欢借此羞辱和打击知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一次见识到,是针对我们执勤连新来的一个“小四川”。这小子性格有点倔强,似乎就为一点小事情,不服连队一个转业军人排长的粗暴言行,在连队开会时和他争吵起来了。指导员为了维护所谓领导的权威,竟当场命令几个转业军人把这小子当众捆绑起来,拉到台前对其展开批判斗争,理由就是反对目无领导的自由主义。直到这小子被斗得痛哭流涕地当众认错检讨,这事才算了了。当时知青们尽管都有些不服气,但也确实被震慑住了,自始至终,谁也没敢吭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次是针对一帮上海“阿拉”团员的。起因大约是有人第一次回家探亲超了几天假,且有了男女间谈情说爱的迹象。那时候,知青探亲超假属于“无组织无纪律”,男女恋爱属于“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乱搞男女关系”。执勤连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还了得?指导员就专门为此组织了一次闭门的“团员整风学习班”。那时连队入了团的基本还只有少数昆明“伙子”和上海“阿拉”。“小四川”们刚来,还不够入团的考验期,也没到两年一次探亲的时间,性意识也基本尚未被开发出来,所以这次整风和“小四川”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指导员颇有经验地先组织大家学了一通“文件”,然后动员团员们各自提高认识,开展自我批评。接着就要求团员们进行“背靠背”的检举揭发,授意其亲信开展“同志”间面对面的批评斗争。上海“阿拉”之间本就容易彼此“猜忌”而互不信任,不同学校和不同连队来的“阿拉”之间关系多有隔阂而互不往来沟通,再加上这些“阿拉”团员多有“求上进”的欲望和惧怕领导的心理,为了自保,个个争先表现,唯恐落后。于是乎,狡黠的指导员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运动群众的目的,看着这些团员“阿拉”们毫不留情地相互检举和攻讦,心里暗自十分得计,不时地来点挑拨离间或火上浇油,弄得这些“阿拉”团员个个颜面扫地、伤痕累累、欲哭无泪。他却“独在一边观风景”,兀自享受着“变态虐人”的无限乐趣。事后,一个被整肃的女“阿拉”团员,竟被逼得羞愤不堪,后来在安徽农村找了个男人远嫁离开了兵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五是特爱贪点小便宜。指导员不好色,最多只是在老婆没有调到执勤连之前,偶尔借借夜晚巡查的名义到女生宿舍外就着竹笆缝偷偷窥视一下而已,待他那个头比他还高大的东北老婆娘调来连队之后,就连夜也不巡查了。执勤连数年,还没有人听说过他在这些方面有明显的问题。但指导员爱贪便宜,要是在今天,可能也是个贪官无疑,这却是有根据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连队的通讯员一职,原本按鬼佬营长的意思是安排给他喜欢的从十连调来的一个“小四川”帅小伙的,但指导员这次却并没有按照鬼佬的意思办。其表面的理由,是这“小四川”总跟着我这个他心目中的刺头一起混。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是一个湖南老工人子弟“改耐吉”(湖南人对自己儿子的昵称)的父亲,时常私下里给他送一些农副产品来享用,所以他就把通讯员的职务回赠给改耐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改耐吉”是从十二连来的,个头极其瘦小,当时知青们都叫他“小赤佬”。这“小赤佬”当时除了知道成天跟着指导员屁股后面转,起初干什么都“勿来赛”(上海话:不行的意思)。后来连队通讯员一职取消,顶多算半个小学文化的“小赤佬”,居然又干上了连队卫生员的差使,对整个连队的的看病请假,有了权威性的发言权。好在这小子小孩子心性,在连队做事还不太令人讨厌,后来随着年纪的长大,脑子也灵活起来,据说如今还在十分场开办了一个私人诊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由于湖南老工人来兵团的时间长,多半知道些人情世故,私下里对指导员多有些小意思贡献。到底这些老工人们对他贡献了多少东西?自然是没有人能够统计,但只要看看这个空手而来,从不伐木改料的人,到现役军人撤走的时候,能拉走整整两大解放牌卡车的木料家具,就可以略证一斑。更别说兵团日常食用紧缺的肉、油、蛋、禽、蔬菜等类的农产品,这些东西,指导员家是从未有过一天短缺过的。所以,连队的老工人、老工人子弟和老工人家属,指导员都会照顾安排些较为轻松舒适的工作,诸如菜地班、苗圃班等没有硬性工作任务、且不太受日晒雨淋的岗位,几乎全被他们把持,知青们与此基本都是无缘的。在执勤连时期,能够受到指导员眷顾的屈指可数的几个知青,除了他从老连队带来的嫡系,也基本都是探亲时私下给他孝敬过家乡美味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戆嘟”副连长:</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执勤连的副连长姓起,是个转业军人,乃云南楚雄地方人氏,家居贫困山区且家道贫寒,据他自己给我们讲,这就是他从军队转业来兵团的主要原因,为的就是那能够吃饱肚皮的40斤商品粮大米和副连职的薪水。起连长身材敦实而肥壮,皮肤黑里带黄,圆圆的脸庞有几分猪相,一身衣着旧而朴实,文盲,性情憨实而不善言语,故此连队的“阿拉”们给人取了个不雅的外号叫做“戆嘟”(上海话:傻瓜的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戆嘟”起连长其实人蛮善良的,上山劳动时,他没有任务,总喜欢扛着劳动工具四处游荡,看见有体弱而任务完成困难的女知青,也总肯施以援手,帮忙干上一会儿。知青们上班累了病了,找他请假休息一下,十有九回他总是腾都不打就签字批准的。有次一个“小四川”在计量劳动定额时故意糊弄他,冒出个“三八三十八”乘法口诀,骗他记了工,事后他摸着脑袋醒悟过来,也只是笑笑而不予任何追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戆嘟”起连长有些事也蛮好玩儿的。一个是他大便的速度惊人。有次我们一起在山上劳动,干活过程中突然他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拉屎。只见他钻进草棵后面仅仅撒泡尿的功夫就出来了。我们惊奇地问他:“这么快就完了?你到底是拉屎还是撒尿啊?”他老实地说:“拉屎。部队时练成的,怕遇到紧急情况,蹲下,拉屎撒尿一气完成。”知青们先是一楞,而后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部队不仅训练作战杀敌,还训练拉屎撒尿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一次是我们在十三连后面山上挖地,他无意间看见树林边山沟里有条大蟒蛇。为了大家的安全,第二天就带着他的二十四响驳壳枪,老老实实地蹲守埋伏在山沟的树林边,想把那大蟒蛇打死,带回连队改善伙食。这一蹲就是好些天,可那大蟒蛇似乎预知了等待它的命运,打死也不肯出来挨他的枪子,真辜负了他那一片善良的心。我们,自然也就没有了那吃蟒蛇肉大快朵颐的福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小四川”跟起连长,还是比较吹得拢的。主要原因是“小四川”一般不会歧视和欺辱弱者,对贫穷老实的人总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点同情的恻隐之心。不像上海“阿拉”,遇到强势的指导员就怕得要死,遇到憨厚老实的起连长就总喜欢嘲弄和鄙夷。其实起连长内心的自尊还是蛮强的,他不太待见故作高人一等的“阿拉”们,相反对我们这些率直性格的“小四川”有几分偏爱。有时候我们“小四川”可以公开地和他开一些没有恶意的玩笑,他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憨厚地“呵呵”大笑。可要是“阿拉”们拿他玩笑,他准会板起面孔,口里嘟囔着走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能就是因为起连长太老实,连指导员也将他当“日脓包”挤兑。连队凡有苦活、累活、脏活、臭活,都叫起连长带队。平时说话也总是对他直呼其名,颐气指使,全无半点尊重的语气。连队连长一职长期空缺,也从来没有半点顺势让人提级补任的意思,这让起副连长很是有点失望。在执勤连总叫起连长颇感委屈憋气和没有颜面,却又不得不一直忍气吞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后,终于在73年的某一天,起连长以结婚安家的名义,调回老家去了。老实说。起连长走后,我们“小四川”还是很怀念他的。毕竟,执勤连忠厚善良的领导并不多,只他一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杨宗祥近时期旅游照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 ~ ~ ~ ~ ~ ~ ~ ~ ~ ~ ~ ~ ~ ~ ~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编后语:</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文是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十营执勤连重庆知青杨宗祥写的长篇回忆录《南疆纪事》,征得原作者的同意,我将它改编为美篇,让更多的人,了解重庆支边知青在云南兵团、农场那段难以忘怀的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将分集逐步推出。本集为《执勤连领导众生相》之一,未完待继,敬请观看阅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