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 抗战傢庭唠嗑,(東進謝幕貳麯圷篇)拾陆

歪脖子老槐树。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谈论战争年代的各种事项,是我们这个家庭的家常便饭。过去常常谈到,八路军被称为老八路和土八路,那么新四军为什么没有老新四和土新四的说法?父亲坐在院子藤椅上,愉快的解释着这个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二日,设立八路军总指挥部,是月二十五日,军委发布改编命令。八路军是老红军改编的, 不仅是资格老,战斗作风也是老顽强,同时也是我党正规武装主力红军改编。加之国民党于同年九月十一日,把八路军又改编为十八集团军,为了在人民群众中间保持一个固定的叫法,所以一直叫八路军,不少时期,臂章符号也是八路两个字,各方面尊称老八路,实至名归。土八路则是伪军汉奸对县大队以下的人民武装的戏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新四军是一九三七年十月十二日改编,军部于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汉囗成立,部队则在皖南。一九三八年一月六日,东南分局、军分会在革命圣地南昌成立,军部同日迁入,再次挂牌。整个过程复杂,时间长,相对晚,不能称其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部队成分来自南方八省游击队,好多部队虽是老红军的老底子,但是三年游击战打残了,人数不多,番号早已改变成为游击队,相比正规红军更不能称其老。尤其是三七年七月七日以后参加革命的,带着八角帽,还不能算作红军。更为令人生气的,三七年十月十二日以前参加的,既不叫新四军,也不叫红军,叫抗日自卫军,甚至叫保安队。在皖南事变中,这类残存的革命火种,更是不愿意自称老新四军,往事不堪回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尽管四支队前身的红军编制完整,但他是老红军种子的种子,四方面红军撤走鄂豫皖,留下的孩子军,红二十五军又撤走了,又留下的掩护部队,红二十八军又发展起来的,也不能称其老。还在鄂豫游击队的时候,老红军就讲过这个道理,祖辈,父辈走了一拨又一茬,娃娃们成气了,进步了,比我们强,但也不能称为老,我们还没有老掉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皖南军部又在国民党军的间隙狭缝中间,受编制地盘军费的限制,根本无法发展队伍,只能招收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来扩大干部队伍,所以不能把一支有文化的队伍,说成是土新四。 而且皖南还没有人民政权,更没有县大队区小队和民兵,这样就更不能称其为土新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接着说,你们以皖南事变前后来划分老新四和新新四,作为学习研究,未尝不可。接着父亲进屋拿出自己保存的新四军臂章符号,上面油印字迹清晰可见,繁体小字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大写字体是新四军,同现在流传的完全不一样。还有一个符号只有新四军三个字,母亲也拿出自己的新四军臂章符号,上面却写的是洋码子“N4A”,既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大家说笑道,妈的牌子是正规的,爸的不正规,就是土新四军。妈说我是一师的,一师是老大,一师不正归,谁正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纠正说,New Four Army是苏北军部成立后的,你妈那个牌子就是四一年以后的,我的一个是四一年一月二十五日以前的,一个是四六年以后的,四一年以后的N4A弄丟了。四六年还有新四军吗?我们提问道,父亲坦然的说道,四七年发的服装,还不是新四军的符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接着说,红十六师编入一支队,一师算是老新四军,因为老红军多,又是皖南出来的。我们四师也不是土新四军,我们的知识分子多。我插话道,那就是新新四军。父亲驳回, 严格意义上讲,无论是三师、四师、五师还是九旅,统称为抗战老战士,既符合正统的教义, 又符合个体实际。十多个群体,由八路军转变过来,八路军新四军的服装换过了几次,你说你是老新四军,兄弟部队的就会说你是八路军改嫁的。你说你是老八路,八路军的就会笑话你,嫁出去的姑娘泼出的水,还想脚踩两只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无论臂章符号怎么换,曾经有两年多的时间,原新四军的称四总队的一干人马为老大哥,指的就是八路军。北方过来的八路军,对已改为八路军三支队的,仍然称呼新四军。会上不论怎么强调,会下就是改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笑到这里,我插话道,十多个群体是不是应该说成是十几支部队了?父亲不以为然,二纵三四四、新二旅,教导旅(营)当然是根红苗正的主力部队,其他部队,绝大多数人马,来自社会各群体,杂七杂八。我又插话,四纵(四师)的红色成分是不是高一些?哪里,父亲继续讲道,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反水两个团的都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接着又问,老一团怎么样?父亲接着讲,到晥东北之前,标准的抗战子弟兵,传承红军的标杆,是游击支队的主力团。我又问,来皖东北就不是主力了吗?是主力,而且是主力中的主力。父亲接着说,但是是参了沙子的,该团先后被挖走了几百个骨干种子,转编到其他团。当然,坚持不懈的学习教育和训练,红色的种子,依然能够不断的发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抗战中期,每个师兼一个军区, 有的师长兼政委,同时担任党政军的一把手,相当于每一个师都有自己的根据地。还有不少的工厂,就现在而言,只相当一个作坊。不错了,服装是被服厂生产的,符号是印染厂印的,各师的都不一样。有一个时期,皖南新四军的符号,是一个端着刺刀冲锋的战士画像,印了一个小字叫抗敌。我插话,这不很好吗。你这是狭隘的个人主义思想,父亲纠正道,蒋介石正要找理由,取消新四军,你这样公开分庭抗礼,道义上就输了,违反了我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最后中央彻底纠正。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辩解道,您搞统一战线,国军同床异梦,最终走不到一个车辙。父亲纠正道,这个说法不精确,这叫做,明知他有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歪理,我们也要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团结全国各群体、各民族的人民,把他从床上赶起来,逼他参加抗战,逼他领导抗战。最终,危难的中国人民团结在共产党的旗帜之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国民党的军队,只要同日寇作战,我们就要大力支持,停止兵运工作。共产党许多的抗战无名烈士,就是在国军部队中与日军作战牺牲的。国民党的部队放弃同日军作战,专门针对共产党搞摩擦反共,特别是皖南事变之后,我们就要加大兵运工作的力度。对于这种部队,我们称其为顽军,当时启用了一些兵运工作的地下党,展开活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十年前,整理毛稿的时候,笔者发现,父亲故事中几乎极少提及政委。有一次我问父亲,您过去的工作专业是不是不归政委领导?所以极少讲到政委。父亲略有所思的答道,并非全然如此,早期经常到几个省委工作时,通常司令员兼政委,也是军队地方的领导岗位转换很快,经常没有单独的政委,顺口一说只提到了司令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又提出疑问,苏纵时期,张爱萍不是变成政委了吗?虽然是军政委员会的书记,但司令员是江华。父亲闭着眼睛说,时间很短,难得改口,忽略不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来到四纵、四师,工作相对单一,出于单线联系和保密纪律的需要,有些内容只能单独向彭雪枫司令员后吴芝圃主任汇报(简称主任),再后来工作就交接了,成为了地地道道的通讯干部。偶有保密信息,也是直接向张震单独汇报,到东兵团后,敌工部长安排过两次兵运内容的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长期单独向这两位首长汇报,出于保密的需要,平时表面上只能表现为清高,不与人交往,跟班就背诵书籍。我问是背密码吗?父亲说也不全是,有些是战略战术的政治军事书籍,有些是通信专业的教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又回到一九四一年一月八日,父亲从政治部出来,连跳代蹦,三步并成两步冲进前院司令部,报告参谋长,敌工部长有请。参谋长询问,大概有什么事吗?父亲答道,可能是我的事吧。参谋长回答,我随后就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敬礼,转身跑回住处,在公文皮包里翻出一个杂洋,到院外找房东换了一身行头,一顶旧毡帽,半旧的棉袄,棉裤,回到房间,马上换上。一条绑腿做裤腰带,一根绑腿缠在胸部,将子弹全部压入二个弹匣,一个插入匣枪,一个插入胸前绑带,并将手枪从脑后插入后背绑带,一把小刀插入左手护腕刀套,派克金笔插入裤腰的裤缝破囗中。再将背包、公文包、枪盒、子弹盒、皮带、水壶、衣裤帽、回力球鞋等整齐码放床上,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出屋关门,飞奔政治部。父亲的这番表诉, 让我心生疑问,我打断父亲,问,什么意思,向革命先烈敬礼?父亲点头道,没有准备再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接着说,快跑跨进政治部的前院,只见参谋长的警卫员,牵着自已从延安带来的两匹战马,站在那喊道,孙队长,参谋长在等你。父亲一个箭步,跳到马前,欣慰的摸了一下黄膘马的脖子,就在同时,发现大白马瘦了好大一圈。不是出征的兴奋,真还不好想。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望着父亲忧郁的心情,我试问道,是不是战马思念自己的主人想瘦了?心灵相通,主人深陷困境后,马这种灵性很高的动物,应该有这种反应。父亲打断道,不全是。战马的主粮是寸草加少量的杂粮,牲口也要加杂粮的。马瘦成这样,就怕寸草也没有给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为了让父亲从低落的情绪中解脱,我瞎扯道,牛羊马不都是吃草的吗?有什么不同?那当然不同,父亲反驳,羊不是牲口,是牧畜,只吃不出劳力的,吃饱了长肉。牛马则是农耕社会主要的生产工具,叫牲囗。而且牛跟马还不同,牛的一个大肚子里有四个胃,除了将草料消化很细,过程较长,草在里面发酵,产生生物反应,在里面生长了蘑菇类的菌类,就变成了蛋白质。某种程度上讲,牛消化的是自身生长的植物肉,牛是荤食动物。马却不同,全靠精心喂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完我们哈哈一笑,父亲的情绪好像缓和了一下,然后接着讲,此次出征的规格还真的不低哟,华中局的部长亲自部署任务,参谋长亲自送行送马,并电令九团派八连的一个班策应护送。司令员安排警卫员,送来了一个二十四发的特制弹匣,和五十五发子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又赶紧见缝插针,二十四代表数字吉祥?还是代表作密码用的二十四史?毋庸置疑,特制肯定是特别的意思,五十五是吉祥还是凶险?父亲面无表情,这正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外美内苦暗伤悲,一面极盛一面衰。吉凶参半难以定,冲险破关英俊帅。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接着讲,屋外侦查参谋喊报告,参谋长迎出去,带进来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人,面目普通稍代敦厚的中庸相貌。来者自称马有田,常年行走苏皖边,西贩海米(夹私盐),东送山货当向导。自从鬼子进了村,一把大火全烧尽。孤家寡人投抗敌,向导为国出把力。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参谋长听完老马的介绍,高兴的说,我对你还是相信的。这次的任务就一个,将这位梅同志带过封锁区,带到皖东北根据地,可能的话,带到路西豫晥苏根据地。老马说,我只能带到皖东北,再往西,我没有走过。参谋长说那好,能送多远送多远。你会打枪吗?老马说凑合。参谋长叫警卫员进来,把驳克枪给马有田,参谋长说,给四十发子弹,两个二十发的弹匣。老马说不用,几发子弹不能解决的问题,打成胶着状态,就不用走了。老马坚持只带一个弹匣,二十发子弹,并且只在弹匣里压了十九发,另将一发子弹装进棉袄口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又打断道,留给自己一发吗?那是向首长表决心。父亲纠正,接着说, 参谋长又给了四块银元,一把杂洋,一把纸票,有边票,汪伪票,法币等。父亲把零散子弹从内衣荷包掏出,放进棉袄的口袋,再把钱币放入内衣荷包。我又插话,是子弹重要还是钱重要? 父亲平和的说,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目的只有一个,快速安全的通过封锁线。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参谋长看着二人一边装子弹放钱,一边说,根据地机关找不着就回来,我随时欢迎你,也可以说,这是司令员的意思。父亲倍感一股暖流涌向心头,当时既忘记了感谢,也没有回答是。 参谋长继续说,给你们准备了四袋干粮,一袋白面膜,一袋炕饼,一袋炒杂货面,一袋高粱炒面。这就算是十天的口粮,有困难找老百姓解决。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插话,没有水壶,吃粉子不呛死。父亲耐心讲解,水壶是军品,不敢带。进门的时候,我早就看见马背上系有两个鼓鼓的土挂包,那就是专门背水葫芦、葫芦瓢、竹筷子的。我又问,战马身上的行头装备不是军品吗?父亲说是军品,但大部分不是制式军品,没有火烙标记,没有商标。即使有标记,大多数是民用的。纯缴获的装备上,才会有军品标记,而且要是日军骑兵的、炮兵的、佐官以上的,师团、旅团级辎重部队的。下级军官和守备队的牲口是就地募征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接着又问,参谋长安排这么细?哪里,肯定是部长交待的。父亲接着讲,我这次出发是高等级机密行动。讲了几个礼拜,你可能把工作调动,批评帮助,政治运动,密秘换位的表面关系,内在联系,逻辑思维搞混了吧。那我就帮你再梳理一遍吧,一、调往军部,干部审查,正常程序。日寇封锁,皖南事变,难以成行。二、杀敌建功,动机不纯。端正思想,步调一致。消除杂念,开展批评。三、政治运动,实时开展,撞上枪口,小题大做。四、将错就计,全面整顿,大张旗鼓,瞒天过海,隐蔽战线,错综复杂。听明白没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口授心传,良苦用心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接近晌午,父亲和老马一商量,赶路要紧,干粮袋的馒头还没有冷透,午饭除了热糊糊暖和,未必有馒头,于是,决定边走边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色灰蒙蒙的,看似要下雨的,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路上,骑骑马,跑跑步,既不能让白马太累,又要让自身暖和。而且迎着西北方向,寒风凛冽,不便交谈。当时那个温度也叫低啊,放眼望去一片雨凇,树挂,草凝,路面上结着牛皮凌,好在过去是泥土路,马掌踩上去,就凹陷下去,不然还不摔得满地找牙。三个时辰,溜溜滑滑,跑到九团防地,团部派战士带他们到八连驻地。老友相逢,分外亲切,指导员命令通信员,通知炊事班加饭,接待首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战士接过马缰,连长指导员带着父亲和老马进入七班住的房间,只见大家围着八仙桌,正在摆龙门阵。连长喊道,大家看看!谁来了?大伙一抬头,啊!孙队长。父亲同他们一一握手,不少同志喊首长好。辛苦,辛苦。连长一一介绍,三排长已提为副指导员,马上接任二连指导员。三排长由七班长接任,目前还兼任七班班长,这两个是机炮班正副班长,他是四班副,这个五班副,这边三个是连里的神枪手,土行孙(矮子)是爆破能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家正说在兴头上,炊事班的同志送来了三桶二盆,一篮子餐具。一桶粘稠的杂粮糊糊粥,一桶杂粮菜团子,一桶菜烧饼,一铝盆面鱼,一木盆黄白疙瘩汤。父亲拿过一个铝碗,盛了一碗面鱼,递给老马,自己拿了一个葫芦瓢,盛了一瓢疙瘩汤,指导员递上了几个菜火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一边吃一边问,你们的金属疙瘩没补充?连长说不如老百姓的家伙什,光补充金属碗勺有啥用,没有帆布背包和挎包的补充,土布口袋装瓢装筷子就行了,再说帆布包打湿后拧不干,不如留着力气打鬼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灰暗的马灯灯光下,父亲扫视了一眼墙边的武器,德普汤姆六O炮,还有三支步枪不认识,便问这是什么枪,三排长边吃边说,这是英七七,火力比三八大盖猛,装弹量十发,口径大,近距离杀伤力强,打中就没有轻伤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看见战友们心情愉快,一个个乐乐呵呵的,又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掩盖真实身份,心中的这桩事,实在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吃的不是很香,尽管糊糊汤里面有肉罐头的味道。为了掩盖沮丧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转头又去看墙边武器,定神一瞧,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炸药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这就纳了闷了,炸药包不放在仓库里,随处堆放,随身携带,又有什么战斗任务?然而这一切,指导员全看在眼里。指导员的一个动作,父亲也全然看在眼里,他踢了一脚连长,又朝炸药包噜噜嘴。连长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糊糊粥太好喝,一边喝一边说,吃吃吃,好吃,真好吃,多喝几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副指导员咕噜一声,喝完糊糊粥,放下葫芦瓢,打了一个响隔,对着父亲说,有一个事情需要向首长汇报一下。目前,距离我连西南方向二十五里,有一制高点,鬼子正在修建据点,五个鬼子,八个伪军。这个据点,是西去的必经之路,昨天七班侦察,民夫正在搬运大量的砖石木料。今天三排长亲自侦察,炮楼已修到一人多高,基座丈五见方,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鬼子正命民夫向里面搬运柴草和木板茅草,看样子是准备御寒过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据上述情报,我连准备今夜出发,凌晨前端掉这个炮楼,感谢老天爷,感谢连长指导员,感谢孙队长给了我这次机会,这次战斗的胜利,必将成为我上任二连指导员的奠基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八连长接着讲,团里已安排我连前置监视哨,全连前出二十四里驻防,因天寒地冻,老乡的房子还没有号着,没想到鬼子的动作比我们还快。营长中午来吹风,团里正预备更换九连接防,如果我们不下手,岂不成了二流连队,这个脸丢不起,不能让到了手的肥肉,被狗连叼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指导员接道,今夜把孙队长送走,我们撸草打兔子,割谷掐鳝鱼, 顺手牵羊,端掉炮楼。这样既符合上级指示,同时,又完成了两个任务。全连骨干的三分之一,火力的三分之一全带上,全团仅有的两发迫击燃烧弹也带上。这一次战斗,对于我连简直太及时了,这不仅仅是用战斗的胜利,来欢送二连指导员,走马上任。更重要的是,弹药补充已成为严重的问题,韩军再不挑战的话,我们的先进装备,全部就将变成烧火棍。利用目前装备上的暂时的优势,拔掉一个炮楼,根据地前出二三十里地,我看是值得的,不知孙队长意下如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转头问老马,你的意见如何?老马说,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通过岗哨,安全西行。父亲放下菜团说道,这次行动,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与同志们一起战斗了,大家一怔。我非常需要参加一次身临其境的战斗,短兵相接,同小鬼子面对面的干上一仗,而不是从小鬼子的尸体上蹚过十多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停了一下又说,我也不想白蹭你们的油,白沾你们的光。我跟你们个出个点子,如果大家觉得好,你们就把我当做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建议二更出发,时间宽打窄用,今夜天气特别寒冷,路上滑滑溜溜,多带几捆细草绳,捆脚防滑。建议身披草帘,防寒卧冰,隐蔽枪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们驻防的这个村落,属于是新区,夜行也要防止眼线。这也算的上隐蔽行军,凌晨接敌,拂晓突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由东向西,行走一夜,提前接敌,随着天色渐亮,视觉效果会越来越好,我们稍作喘息,进一步再次观测敌情,又是微顺光,利我不利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将破晓,站岗的睡意朦胧, 困乏难当。烤火的烟熏火燎,瞳孔缩小,视觉效果必然不好。被窝里的还不愿意睁眼睛,听见动静,不是个个都能马上正常投入战斗的,说不定还在梦中,就被燃烧弹给烧死。要是天色完全漆黑,望远镜不能发挥作用,先进的装备不就糟蹋了。再说三排长侦查走后,敌人又增兵也不怕,只要燃烧弹准确的砸进无顶炮楼,烧不死的,逃出来的火鸡,还不是被神枪手各个点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另外,这也算得上是声东击西,炸北进南,巧妙突破封锁线之计。作为八连,两全其美。但作为九团,在执行上级命令的问题上,算不上是百分之百。虽说没有大问题,就怕秋后算账(扣帽子,打棍子的运动)。要是完全按照支队的命令,等我们完全过去了,再去攻击炮楼,战斗发起的突然性也将失去,措失良机,大可不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跟老马一起参加战斗,我们走在前面,战斗打的不好,炮楼没有打下来,我们一样跑得了。我们的消耗算我们的,消灭的敌人和缴获算你们的,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吗?大家还在迟疑,父亲接着说,这叫两锅菜一勺烩,难道不值得吗?八连的几个干部相互一对视,异口同声,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过半夜的行军,担任尖兵的四班副返转回来,小声报告,已接近岗哨,敌军值岗的有五个人。副指导员轻声命令,大家不要搞出动静,按预定方案分头展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凝视前方,篝火正旺,炮楼轮廓若隐时现,楼內微弱火光,透过枪眼不停闪烁。 机炮班长和两个战士轻脚猫手,前出距敌楼二十一丈多架炮,比划了一阵子。父亲和老马悄悄给战马系上麻布蹄套,又取下身上的草帘。机炮副班长带着机枪和四名战士,匍匐前进至有利位置埋伏,爆破手携炸药包滚进一条通往碉堡右侧的凌冰水沟。此时东方鱼肚吐白,机炮班长再次用望远镜反复校对后,伸出大姆子,父亲和副指导员互举了一下拳头,就同老马一左一右,向前轻步健行,眼神高度集中,搜索着前面的敌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距敌二十丈左右,敌方情况轮廓渐显清晰,从左到右,一个鬼子站在掩体后,估计是机枪手,这是父亲第一个锁定的打击目标,一个鬼子歪靠在沙包上,步枪也靠在沙包上,路中间站着两个倒背枪的伪军,路旁两个伪军搂着枪,所有敌人均抄着手,右侧一个半截炮楼冒着烟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着路况的鬼子,发现来人,端枪大喊,凯!凯!哈牙酷!哈牙酷!伪军跟着喊,快走!把手举起!父亲与老马一个右手牵马缰,一个左手拽马绳,把手举起,只等身后的开火动静,才能拨枪射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早在本故事系列第四篇,万里河山万里营中的宿营部分,也就是情节中的两年以前(一九三九年一月间)描写了父亲开始练习左手射击。技多不压身,父亲接着说,一生中最能自我表现的时机已经到来,感觉最佳的时刻就在眼前,机枪手就将是首发命中的首要目标。我急忙插话道,不紧张吗?父亲反问,你打第一枪紧张不紧张?我说第一枪是通信员小王叔叔用手扶住我的手打手枪,不算,我只有四岁半,食指都扣不响板机,而且还是稀里糊涂的,黄昏胆子大。第一次实弹卧姿射击,二十八环,十二岁,射击前一切感觉良好,有意深呼吸,反复体会射击要令。打靶完毕,情绪反倒忿忿的,满环差二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接着讲,距敌十丈不到,听见身后有草帘子翻动的声音,小声命令老马,掏枪,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拨枪射击一气呵成之刻,身后枪声大作,当面之敌已被数发子弹击中,父亲一面向鬼子机枪手射击,一面迅速接敌,接着又补上一枪,直到鬼子倒地,机枪口朝天架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通的一声,右手不远方向的半截炮楼火光冲天,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天空,回荡原野。父亲无暇观看,缰绳绕过头,枪缰左右交换,右手一抬,打断电线杆上的电话线,只见破碎的瓷瓶四处飞溅。父亲插枪,捡起电话线上马,把缰绳缠绕马鞍桩头,战马一边小跑,父亲在马背上一边用臂肘缠绕着电线。马上小跑,马下爬杆,杆上有冰的,直接甩一枪省事,一共缠了三盘线,又骑了五里,把三盘电线沉入水里,不放心,又捡起几块石头压进水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些动作虽然很快,但比不上老马的急切心情,他不停的催促。父亲安慰道,磨刀不误砍柴工,马快行千里,信号秒传几十万。边说边干,又骑上马,向前跑了两根电线杆的距离停下,见电线杆上没有冰,一个纵跳上杆,向上爬了五下到顶,从袖口抽出一把小刀,对瓷瓶上的电话线进行了技术改造(外面看的是好的,电话线没断,里面金属丝断开了)即使查线兵全程接好,电话也通不了,除非带上检修电话,走几步爬上去联通一下。但是,那个时代,鬼子的富裕程度,野战电话、检修电话,也不是配备到所有的分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骑马向前跑过岔路口一里地,又收了两盘电线,沉入沟渠,方才摆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马这才带着父亲回骑一里多地,再绕道西南,两匹战马,撒开四蹄,以二十迈的速度,向西狂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部完</span></p> <p class="ql-block">音乐下载:网络音乐电视连续剧《新四军》插曲 </p><p class="ql-block">历史照片: 笔者翻拍 </p><p class="ql-block">图片: 笔者所摄</p><p class="ql-block">故事情节: 来自父亲早年口述 </p><p class="ql-block">仅以此篇纪念八一三事件八十五周年,该事件粉碎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同时纪念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二日洛川会议胜利召开八十五周年,会议明确我党开辟敌后战场,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战略方针。</p><p class="ql-block"> 二O二二年八月十三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