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鲁镇骤雨

文弱书生

<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绍兴也本没有鲁镇,看鲁迅小说的人多了,到绍兴就打听鲁镇,索性就在鉴湖边造了个鲁镇。</p> <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小说里的故事好几次都发生在鲁镇,《孔乙己》的故事发生在鲁镇,闰土的故事发生在鲁镇,看社戏的故事发生在鲁镇不远的平桥村,祥林嫂的故事发生在鲁镇“我”四叔家。可以说,鲁镇在鲁迅的心中,既是生长于城市的自己向往的农村家园,又是他抨击旧社会的故事原型承载地。哦,别忘了,本姓周的先生为什么叫鲁迅,恐怕和鲁镇也不无关系吧!</p> <p class="ql-block">  乘着乌篷船,从东湖的古纤道旁掠过。盛夏炽热的阳光下,船工的乌毡帽下,晒的黝黑的脸庞上的汗水,顺着腮帮汇流到胸前、背后,无肩的短坎像水里捞出来一样,紧紧地帖着上身,把胸部的肌肉轮廓展示的一览无余。婉转的社戏音乐伴奏下,“咿呀”的木桨声伴着节奏,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未到鲁镇,我们已经仿佛置身于明清时代的绍兴水乡。</p> <p class="ql-block">  蜿蜒进入镇内水系,乌蓬快船灵巧地转着弯,穿过几座石桥,轻盈地停靠在社戏码头,船工搭上跳板送我们上岸,用绍兴方言道了再见,就哼着小曲,手脚并用,“咿呀”声里,很快就消失在纵横交错的河道里……</p> <p class="ql-block">  古镇并不古老,社戏广场上的大树树冠还没有展开,显得格外空旷。正午的晴空烈日当头,把青石板地面晒的滚烫,晒的我们无处躲藏。偌大的戏台前面只有我们两个人,走马观花一圈赶紧快步拐入河道边的柳影下,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前面的奎园楼也只是远远的拍张照片,懒得爬上去鸟瞰鲁镇的全景了。</p> <p class="ql-block">  河道的两岸,栽植着垂柳和高大的皂荚树,几年来已长的郁郁葱葱,绿荫如盖了。皂荚树的枝条斜斜的伸进河面,垂下黄绿的花絮,倒映在鉴湖引来的水中,使本就绿茵茵的水愈发显得碧绿。</p><p class="ql-block">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散发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汽中扑面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汽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想必先生笔下这月下看戏的场景,大致就发生在这里。</p> <p class="ql-block">  远山苍翠,近水幽幽,粉墙黛瓦倒映在水中,鲁迅先生笔下的理想中的外婆家,寄托了他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也在这片精神精神家园上,在小说里虚构了一个个乡土鲜活又发人深思的人物形象。</p> <p class="ql-block">  街道上,嘟囔着“妈妈的,儿子打老子”拖着长辫子、戴着乌毡帽的阿Q,晃悠着长烟杆,夸张地扮着各种怪相,满街嚷着寻找小尼姑;“我只知道雪天是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有。我知道东山的狼吃人,没想到西山的狼也吃人……”衣衫褴褛的祥林嫂拄着棍子,嘴里喃喃絮语;孔乙己穿着破旧的长衫,卖弄地在酒肆的柜台边教短衣帮们“茴”字的四种写法……</p> <p class="ql-block">  这一幕幕鲁迅小说里的场景,不是舞台上的话剧,而穿插在鲁镇游客身边的“活剧”。游客多时,演员们表演的越带劲!特别是阿Q,还不时的与游客互动,遇到漂亮的女孩,就凑到边上摆出造型,让游客拍摄。游客少时,鲁四老爷就拿着水烟袋四处游荡,祥林嫂就坐在店铺的柜台上喝茶,闹累了的阿Q也靠在店铺的门板上朝着游客逗着鬼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街道上的转角处、绿地里、店铺旁还设置了一组组表情生动的雕塑,阿Q是当之无愧的明星,挨打、调戏小尼姑、骂赵太爷等栩栩如生。抢亲、假洋鬼子、杨二嫂等人物故事也出现在不同的场所…</p><p class="ql-block"> 走在街上,让人恍惚,鲁镇,鲁迅笔下的小说里是这样,或许鲁镇本来就该是这样?</p> <p class="ql-block">  一声惊雷,大雨突然倾盆而降,瞬间雨珠砸在屋檐和麻石板上四处飞溅。风也起来了,刮的柳枝和皂荚树叶胡乱摇摆。乌篷船上的游人都躲到船舱里,船工却置若罔闻,不动声色,依然淡然地手脚并用,把乌篷船划得“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这一刻,我忽然感觉回到了《社戏》里的场景,彻底穿越了……</p> <p class="ql-block">  坐在河边的亭子里,眼前的枕河临街的店铺,古朴高大的台门,千姿百态的石桥市坊,飞檐翘角的高阁戏台,纵横交错的小河水巷,和鲁迅先生的笔下描绘的一般无二。点燃一支烟,袅袅雾霭中,阿Q在眼前也鲜活起来了,调戏小尼姑的无赖,打架斗殴揪辫子,参加“革命”的狐假虎威……</p> <p class="ql-block">  孔乙己还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吟哦着:“多乎哉,不多也!”丝毫不理会沿街店铺里的发出不屑的目光嘲讽的呼叫,依然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向着咸亨酒店的方向走去……</p> <p class="ql-block">  我也要跟着他的脚步,在咸亨酒店的柜台前,排出几文大钱,沽一碗酒,买一碗茴香豆,学着他的模样,做一回“鲁镇唯一一个穿长衫站着喝酒的人”。但是我可不敢赊账,怕被店家老板打断腿哦!</p> <p class="ql-block">  村公所里,衙役、祥林嫂等演员都伏在桌上睡觉,没见着老爷。大堂里没有空调,几台大电风扇在“呼呼”地吹着,和几个游人坐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演员们鼾声如雷,丝毫没有醒来开堂的意思,见雨渐渐小了,遂悻悻地向村口逛去。</p> <p class="ql-block">  村口又是一番景象。雨住了,摇摆的柳枝上的雨珠飘在脸上,带来丝丝的沁凉。刚才还被大雨浇的不见的知了,又嘶哑着嗓子叫了起来。水面上一派生机勃勃,荷叶已经展开,密密的连成一片,清风吹来,像波浪一样此起彼伏。雨珠还停留在荷叶上,随着荷叶的摆动滚来滚去,突然一歪,变成一条细流淌到了水塘里……</p> <p class="ql-block">  大白天不知何故,《少年闰土》开篇的文字却涌上心头。“深蓝的天空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顶戴项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用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温润如玉的少年闰土,在这如诗般静好的环境里,如温水里的青蛙,慢慢地蜕变成世俗的、粗鄙的短衫客,这就是鲁镇,是天堂,也是地狱;这就是鲁迅,笔触唯美,寓意辛辣。</p> <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的青铜雕像端坐在村口广场的浓荫里,面向着池塘里密密妍妍的夏荷。我突然悟到此处种植荷花的含义,“不蔓不枝,亭亭净直”,不正是先生品格的写照吗?</p> <p class="ql-block">  正如先生自言,“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野草》、《狂人日记》等作品问世,就如午后鲁镇的那声振聋发聩的惊雷,惊醒了沉睡的国人,给文坛吹来一股“五四”清风。</p> <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你可知道,你心中虚幻的鲁镇,现在已经成为人们回忆和追寻您的如椽之笔和深邃思想的首选之地,您《彷徨》,您《呐喊》的“人吃人”的社会,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您小说中鲁镇发生的故事,已经永远是故事了。</p> <p class="ql-block">  吴越风情,绍兴鲁镇,已然是一派歌舞升平,岁月静好!</p>